每当回忆起自己走过的文学创作之路,安徽作家宋海明总是说:自己走过了一条不平凡的路,是逆境和生存的尊严让自己阔步走到了今天。
他回忆道:大凡从事文学创作的人,不外乎两点:因为爱好文学而从事创作,又或者为了自身的知名度、影响力而写作。而我恰恰相反,我之所以走上文学创作道路,是被生存的尊严所逼。
苦难的童年
我出生在饥饿的60年代末,有着苦难的童年,父母养育了13个孩子,活下来10个,我排行老七,1976年对于国家来说是大灾大难,对于我这个小家庭来说也遭遇了大难,母亲病逝,雪上加霜,紧接着父亲生病卧床,时年我8岁。
对于只有吃的没有做的劳动力家庭,我家是年年超支户,开春闹饥荒,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快倒门框之户,也是当时全大队最困难的人家,一些好心人劝父亲把我和三个弟妹远送他乡,给那些无儿无女户抱养。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最终因我哭求着说的那句话:“一天只吃一顿饭,不要把我送去别人家”所打动。毕竟是亲骨肉,父亲不忍分离之痛,他做出决定说:要活活一起,要死死一块。我与三个弟妹没有骨肉分离。一家人饥一顿饱一餐地生活着,因为跑遍整过屋场借不到5角药费钱,卧病在床的父亲只好求人借来药书,对症下药采挖中草药来治疗自己病痛。
那年月对于一个没有母爱的幼童来说苦不堪言。衣服破了没人缝,夏天半裸上身穿个裤头,冒着酷暑忍着蚊虫蚂蟥叮咬,10来岁便跟着大人后面下田干农活,挣3厘工分。寒冷冬天脚踏半截破布鞋,脚后跟生冻疮流着血,还得在野外找喂猪的野草野菜。村里别的孩子闯了祸全往我身上推,别人家不见了东西也变成是我偷的。为此常被人以是个没娘教养的野东西而遭受打骂,记忆最深的是一次因被人冤枉偷东西回了嘴,结果被人脚踢倒地耳鼻流血,两次被人欺负还手,结果被人打得鼻血流淌脸青肿。外面挨打了,回家怕家人受气与人吵架,只得说是自已摔跌的。
令我最难忘的是那一年大年正月初一,时年11岁的我,跟着大我一岁的堂兄上相邻的大屋场玩,一些人家都往堂兄口袋装瓜子花生。紧跟其后的我,被人家叫骂:大年初一穷鬼不准进门,并且揪耳朵扇耳光赶走。许多年后我才明白,堂兄因其父亲是泥瓦匠包工头,邻屋人跟其后面干小工能挣到钱,他便被邻屋场人奉为小财神。那年月农村人思想非常落后,特迷信,认为大年初一有钱有势的人进门会带来一年好运,而我一个没娘的穷小子,新年第一天进他们家门会给他们带来坏运气。
在我上学读书时,就因为交不起一元五角钱的学杂费,课本经常被老师收回,因买不起家庭作业本,我用针线缝制的废旧牛皮纸家庭作业本,常常被人嘲笑,最终我被迫结束了4年小学学业,恋恋不舍地离校回家放牛干农活。因长年吃不饱饭,我饿得肚疼呕吐心发慌,春荒季节野外挖人家地里大蒜、找野刺苗、野草根、嫩芭毛蕊充饥,夏天摘人家黄瓜、桃子、水沟莲藕填肚子,秋冬季挖人家地里红薯、萝卜吃。因长期饥饿营养不良,常常生病,那年月我能活下来算是生命顽强,就是死了也会如同一条狗被草草埋掉。
14岁那年,我被送去人家做童工学徒打铁,农闲时跟着师傅常年挑着箩担走村穿乡打造小农具,一天来回步行百余华里卖铁铲、牛链子等铁货。饿了向人家讨口吃的,渴了喝点河塘沟渠水,走远了赶不回,借不到住宿,便在人家屋角或草堆里过一夜,挨过狗咬,被流氓地痞打骂取乐过,农忙时还得帮师傅家干重体力农活。学了一年,觉得这个铁匠师傅打不了大型农具及斧头、菜刀类钢火,便换了个师傅学艺。学会一些钢火技艺后,我便回家干,因为借不到足够的本钱买铁匠工具和煤炭铁料,更找不到帮手打大锤,我只得租人家破旧工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边干农活边打些铁器维持生活。
逆境寻尊严
由于自幼受尽他人欺辱,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心里暗自想着一定要找到人生突破点,干出点什么事业,出人头地,体现出我的人生价值。苦苦思索,读书考大学已经无望,便想到了去当兵,在军营里锻炼苦学,也许能有出头之日。然而,那年月对基层干部缺少监督管理,第一年当兵体检合格,村里只有一个名额,我被亲戚挤掉了,第二年体检合格又被关系户排挤掉了。连续几年当兵无望,我想到了进村当村干部,也许今后能干出点事业。那时基层村级团支部组织基本瘫痪,没有专职村团支部*,我便试着给团县委写信,呼吁恢复农村村级基层团组织,很快引起县区乡团委重视,因是我写的信件,在村里团组织恢复大会上,乡团委*介绍了我写的信件,使全村共青团员对我产生了好感,一致全票选举我担任村团支部*,但最终以村团组织瘫痪多年,我是新入团团员对团组织工作不熟悉为由,被人取而代之。
一次次想干点事业的希望破灭,我虽倍感痛苦,但决不退却,思前想后,我受向团县委写信的启发,决定在文学创作这条道路上寻找生存的尊严。一个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功底的草根,想走文学创作这条路谈何容易,当年为了寻找老师指点,我冒着酷暑去给乡文化站人家割稻插秧忙双抢,结果发现乡文化站人也只是给县广播站、市报写点小豆腐块新闻报道,不会搞文学。后来上县文联、县文化馆求教作家,人家根本不理睬,认为我一个小学生大字识不了几个,想搞文学筒直就是天方夜谭如同白日做梦,不仅村里人冷嘲热讽我不务正业,甚至文化人也把我当成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那时乡人看到我都是眼光斜视,警告自己子女:不要学那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将来扎个茅草屋去过讨饭的日子,乡下初中生高中生多似牛毛,也不见出个文人……
不服输的我想到了去《安庆日报》社找编辑求教,那年月因没钱乘车,从我家上安庆要乘渡船过一条大河,步行走土路要行200多华里。大约在农历五月份,我带上几个蒸熟的小麦粑干粮,将所写的几篇记述家乡山水风光的稿子带上,从早晨走到傍晚才走了百余里山路,黑夜怕野兽毒蛇,找到一村庄外草堆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到了城里,打听找到《安庆日报》社,满怀希望敲门想拜见编辑老师,无奈何人家对我递过的稿子根本就不感兴趣。
我顿时倍感失望。在我下楼欲离开时,碰到了文学道路上的启蒙老师叶卫东(甲乙)先生,叶卫东老师与我楼梯迎面相遇,他微笑着问我:小伙子大热天来送稿子吗?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是的。他问是新闻稿还是文学稿,我说是写了几篇文学稿。叶卫东老师当即叫我跟他上楼,在报社副刊部,他给我倒了杯水,要过稿件,边看边与我交流,指点稿件如何修改。当了解到我来自太湖乡下,是一路步行而来,他硬是塞给我十元钱,叫我去街上吃点东西,上汽车站乘车回太湖。临走时,叶老师拿了一些报纸,叫我学习研究下人家是怎么写小说、诗歌、散文的。
大约十天左右,我从邮递员手里收到了叶卫东老师寄来的邮件,拆开一看,我的第一篇文学处女作在叶卫东老师修改下终于见报了,时年我18岁。那时《安庆日报》不少村组党员干部家都订阅了,一个读了四年小学的文盲竟在市级党报发表了文学作品,顿时在方圆几十里传开了。那年月,一个区也就两三个人能在广播报刊上发发豆腐块新闻报道,能发表文学作品的特稀罕,而我一个只念了四年小学的草根,竟能舞文弄墨发表文学作品,令人惊讶!从此,不少人对我转变了看法,认为我是个奇才而高看一眼。因文学而找到生存的尊严,我感谢曾经帮过我的伯乐,更感激那些当年冷嘲热讽打击我的人,是他们激起了我与命运抗争的的动力,成就了我。自此后,我更加勤奋地看书写作,不断有文学作品及新闻作品在省市报刊发表。
草根步文坛
我真正起步走向专业文学创作道路是在1989年。当时各区镇文化站要招聘一名以文补文的人员,许多人削尖脑袋往里钻,但我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农民儿子,又没有文凭,当时想都不敢想。县文化局人秘股股长甘长川与区文化站站长张传胜认为:文化部门与别的单位不同,文化部门用人,在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写演上必须要会一样,因我当时在省市报刊发过不少文章,在这两位同志的提议和帮助下,我进入区文化站并兼任乡文化站站长。为此,张传胜站长还得罪了不少权贵。那时许多基层文化站的人员一天到晚还要协助区乡干部下乡抓计划生育,水利兴修,催收农业税款,*事情不少。我因家庭太困难,还要承担盖房子娶亲成家的重担,干了几年便离开文化站去南方闯荡。虽然在文化站那几年很艰苦,但文化站的千余本书籍被我看了个遍,丰富了我的文学创作根基。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铁血黄梅一一记黄梅戏舞台第一位女演员胡普伢》就是这个时期挖掘创作的。
后来我在沿海城市的省级都市报干了十几年新闻记者,新闻中心主任。为了提高自身文化素质,我进修了大学课程。2003年回到安徽,因在沿海城市大报干过新闻,回内地被当做特殊人才,曾成为一家省级都市报历史上唯一免考人员入职,后来的新闻采写也证明了我的实力,再后来我在经济类报纸、杂志当新闻记者、新闻部主任、副刊主编、版面主编。2012年后担任中央某报社驻省记者站任主要负责人之一,并兼任报纸地方专辑、网络频道负责人。近年,在新闻工作之余,主要从事文学创作,侧重于电影剧本、电视剧本、戏剧剧本的创作导演。
由于文化功底浅,我写不出华丽词藻的文章,我的作品朴实无华。而且少不了错別字。尽管我现如今头上有了不少头衔与光环,但我就是一个草根出身,决不会去伪装自己,披上什么高大上不切实际的外衣。我知道,自己永远在学习进步的路上求索。
梅香苦寒来
梅花香自苦寒来,近几年来,我在文学创作上收获颇丰。由我编剧,在全国院线、电视台、网络平台播放的有电影《三年》、《荒岛求生Ⅱ背后*机》、《春归》、《调查》等10余部。发表的电影剧本有《奇衣少年侯宝璋》、《芍花》、《女子便衣队》、《展翅青春》、《欠债大爷讨债孙》,拍摄了30集电视连续剧《铁血黄梅》、12期电视纪录片《即将失去的乡村技艺》。我写的戏剧剧本(含舞台演出)有:《布衣状元赵文楷》、《红色经义堂》、《烽火程家岭》、《北浴烽火》、《风雨龙潭寨》、《浴血罗汉尖》、《星火铁林寨》、《民族村里姐妹花》、《账本》,《春归》、《乡愁》、《送年画》、《得与失》、《得失》、《都是不文明惹的祸》《改封》等20余部。发表了长篇小说《铁血黄梅》及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民间故事、戏剧文史研究及其它文学作品300余篇,新闻、摄影图片作品6000余篇(幅)。
我的创作成果曾受到过中宣部及省、市级以上多次表彰。并被《人民日报》、《中国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旅游报》、《世界日报》等报刊,人民网、新华网、中国网、中国戏剧网等近百家媒体宣传报道。
在文学创作之余,我更感恩家乡,不忘乡情,借助当年在沿海当记者时与一些企业家结下的深厚友情,先后协助安徽省安庆市、亳州市、六安市、蚌埠市等地成功招商引资,落户了很多外来投资企业,为家乡的经济建设也尽了绵薄之力。
(中国日报安徽记者站)
来源:中国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