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师李宪章
唐 魅
八百里伏牛山巍峨绵延,三千亩鸭河水碧波荡漾,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太山庙知青农场的经历,令我终生难忘,而更值得庆幸的是,下乡插队的两年时光里,我遇到了终生受益的一位贵人。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日,父亲送我到太山庙知青农场下乡插队,在鸭河口水库北岸,新刘村南边的和尚头坡安下身来,二百多人的知识青年队伍中,红宇厂子弟占了一半,厂里派了一名干部带队,他就是我的恩师——李宪章。
李老师最早是部队文艺工作者,后转业到山西红星机械厂,国家三线建设展开后,随迁至红宇机械厂,任工会干部。由于他的艺术造诣极高,擅长手风琴、大提琴、小提琴、二胡等许多种乐器,所以深得厂领导重视和子弟们的喜爱,由他带领百十号红宇厂子弟,四十五岁的李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李老师衣着朴素,言谈雅趣,德艺双馨,和蔼可亲,关心知青,如同慈父,因此他在青年场干部中,是最受大家敬重的带队干部,他和我们知青同吃同住同劳动,丝毫不摆一点架子,负责知青农场宣传队的挑选、排练、外出学习和演出。一次我劳动回来,听见了一曲悠扬的小提琴曲子,我紧步凑过去聆听,李老师告诉我们,这是《花儿与少年》,也就是青海民歌《四季调》,我当时被他精湛的琴技和优美的乐曲折服了,在随后的二胡求教中,他为我讲了许多二胡的弓法、指法、换把、演奏技巧,我象一棵久旱逢甘雨的秧苗,在李老师的悉心教诲下,学到了不少音乐知识。
更幸运的事儿降临到我的头上。身怀绝技的李老师由于在部队文艺团队时,一次慰问演出时,无意的事故中摔碎了一把小提琴,他仔细观察了小提琴的构造、尺寸、所选用的材质,当后来转业后有机会和条件时,他自己琢磨、研究、试验,大胆地尝试制做了一把小提琴和大提琴,试制成功后,他便义务为不少子弟制做了小提琴。其中我的是第十九把。那也是我如饮似渴、初学小提琴的动力源泉,更是我终身难忘李宪章老师的珍贵留念。他的诲人不倦、谆谆教导、耐心指正,准确示范,都使我在学习小提琴的过程中,得到了有益的提升。而乐理知识、五线谱锻炼,和声学知识,包括后来的各种乐器演奏、作曲作词、音乐探究明晰,舞蹈艺术的了解,都得益于李老师的教诲和讲解,而我虽非音乐专业,而终生不弃音乐艺术之路,也是受益于李老师对我的肯定和鼓励。
李老师的小提琴造诣,在我们南阳地区都很有名气的,他经常受邀到县里、到市里、为大型文艺活动献艺,倍受各级领导和广大热爱艺术的人们欢迎,他制做的小提琴,可以与南阳专区曲剧团顶级小提琴相媲美,甚至音色、音量、音质、音域和舒适度,均超过专业小提琴。
南召县曲剧团的高波群老师,他们俩人都是热爱、擅长、制作、教授小提琴的高手,所以后来在和高波群老师的交往中我都得到不少真传,他们也都把我当做了得意门生而格外垂青。
除了不少红宇厂干部、工人子弟跟李老师学琴、钻研艺术之外,他的小儿子李东升更是学琴刻苦,超越他人,小小年纪已能拉出不少小提琴独奏曲,象《新春乐》、《新疆之春》、《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千年铁树开了花》、《公社风光好》等等,真是令人钦羡不己。每每受他影响,我也能激发起更好地练功的热情,他和蔼可亲,谦虚有礼,活泼开朗,思想纯正,然而一九七九年他入伍后,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一次战斗中,第一个冲上山头,不幸被敌人炮弹击中,壮烈牺牲,这对于李老师来说,是对他精神上的沉重打击,每一个熟悉李东升的人都知道,他是优秀的、前途无量的。我无比沉痛,长期思念,替李老师难过,但分担不了他的痛苦。每当我在县烈士祠看到李东升的照片,都会为他祈祷,为他追思,和他悄悄说上几句话,并让我的妻子、孩子们记住他。
一九八二年九月底,南召县庆国庆文艺晚会在县剧院进行,仲秋节与国庆节重叠,县委宣传部格外重视,又特邀了李宪章老师到现场演奏,他怀着对祖国的深情,对艺术的追求,对生活的热爱,对儿子的思念,为南召人民送上一曲自创的《洪湖随想曲》,受到全场观众热烈欢迎和暴风聚雨般的掌声,我由于深切地懂得他的心,随着乐曲的铺展跌宕,忍不住掉下了泪水。
演出结束后,登台谢幕时,我们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许久许久,他用浓重的山西话深情地对我说:“小唐啊!以后南召县的文化事业,就靠你们啦!”我迷惑不解地回答:“李师傅(这是所有敬重李老师的子弟们和知青们对他的尊称),我学的东西太少了,水平太差了,虽然我带领着大家伴奏,可总是达不到理想中的艺术境界啊”!他笑着鼓励我和我们乐队及演出人员,对我们的节目给予肯定和赞扬!这次难忘的经历算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学着他的榜样,抱着对艺术的追求,忙忙碌碌开车奔波了几十年,始终没有放弃对器乐的探究和练习,为南召县文化艺术服务了几十年,也培养出一些优秀文艺青年,都得益于李宪章老师他那优秀的品质、高尚的情怀,乐观的精神,诲人不倦的胸襟,我这一生都是在向他学习!
有机会时,我曾看望过李老师几次,并向他讨教。一九九三年五月一日,农场知青战友插队二十周年相聚时,我们一百多人有幸回到太山庙青年场,
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的优秀的知青战友们,分布在祖国的各个城市、各条战线,大家都兴奋极了,把李老师、张老农簇拥起来,合影留念,一起畅叙友谊,回忆知青岁月,我也向李老师汇报了工作、学习、家庭、艺术方面的情况,我们还在红宇厂进行了小联欢,所有知青和李老师都尽情享受了难忘的农场岁月和不易的相聚时光!那时,李老师已是六十五岁了。
时光荏冉,岁月无声,当李老师举家迁至中牟后,见面机会少了,只有电话的问候,那时他的大儿子李泽生在北京,我只要有机会,便和李老师聊上一阵子,安慰一番,表达情谊,以示念想。还和朋友曾约过去中牟看望李老师,可南召一中三百多教职员工,就这一部小车,终因我开车工作不自由,忙得年节也不能休息,最终这个愿望也未能实现而抱恨终生。
二00九年八月初六,李宪章老师永远离开了我们,当我知道了这个恶耗后,尽管他己八十高龄,仍使我异常悲痛,扼腕叹息,久久伤怀,不能自己!既然远隔未能送老师一程,但萦怀的是找时间要去老师墓前凭吊祭祀亅!
二O一九年四月二日,按照中国祭祀传统,早清明的习俗,我邀请挚友,南召县音乐舞蹈家协会秘书长尹延保兄长,专程赶往长葛市人文纪念园,凭吊我的恩师,我们虔诚地摆好花圈、鲜花、祭品、纸钱、点燃长香,我施礼后跪拜,叩首祈祷:“恩师,您的学生来看望您了,原谅这个不善言辞的笨学生吧!虽然我一生无成,可从您的身上,学到了忠厚做人,诚实敬业,追求艺术,永无止境!”
祭祀完毕,我仰天长叹一声!李老师:我了却了一桩心愿,我在您的墓前和您神交良久,你的教诲和慈父般的关爱,对我这个极普通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惠赐啊!尽管我迟到,可我还是来了!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庆幸这生遇上您,叫我学习一生,实践一生,感恩一生,无悔一生!愿在天堂的您和儿子李东升继续演绎琴韵和美,父子情深,我们所有生活着的知青战友及受恩之人,都会为您们祝福,为您们祈祷!我将终生铭记我的恩师——李宪章!
二0二一年九月三日于南召
唐魁,一九五七年出生,南召一中退休职工。知青。一九七六年上班,二0一九年退休!县音乐舞蹈家协会主席,南召县玉兰合唱团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