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回来的时候,我和密君相当的高兴,三年不见的姐妹再次重逢,也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密君高考失利的焦虑。
密君在家里无所事事,几乎每天、顶多隔天就会来医院找我玩。每一次她来了,我就打开自己的宿舍门让她随便玩,毕竟我要上班呢,晚上就请她去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那是当时我们镇上唯一的娱乐。
因为我有了固定的工资收入,第一个月发工资收到了180块钱,我第一时间就拉着密君去了镇上的商店,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T恤,我们俩穿上走出来,真的就像姐妹一般。
但密君却突然有点不开心了说:你都拿工资了,同是姐妹,自己还这么吊着不行,我要去南方打工去,挣比你多很多的钱。
密君的这番话,我并不介意。
的确,当时的乡镇医院工资确实很低,还经常拖欠,外出打工的人,完全不会把我们这点工资放在眼里。
密君是农历八月前后去的广东,我偷偷塞了三十块钱在她的行李里。只希望自己的好姐妹,能在南方有个好的发展,或许将来还能拉我一把呢。
可我还没来得及等到密君的消好消息,就迎来了一件坏事,密君的母亲被车撞倒了,肇事的货车也跑了,连夜被密君的大哥送到了医院。
密君的大哥当然认识我,第一时间就来宿舍找我。
得知好姐妹的母亲遭遇这么大的不幸,我心里同样很痛心。忙着找医院的领导安排先救了人再说,医药费的话慢慢还,就算人家到时候赖账,也可以从我的工资里面扣回来。
密君的母亲未能留住,还花了一千多块钱医药费。果然如我所料,她家真的拿不出钱来,那一千多块钱医药费,不出意外就扣了我的工资,但我并没有半句怨言。
那年代没有手机电话,家里拍的电报辗转几个人才送到她手里,密君回来时,她母亲已经下葬了。我陪着她在她母亲的坟前哭了一整天,密君哽咽这对我说: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妈妈了。
那一刻,我恨不得真有那种起死回生的仙丹,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让自己好姐妹的母亲活过来。
但人死不能复生,密君出门打工就那么昙花一现,再也没有出去的心情了,在家里呆了一年多两年就嫁人了,离我上班的医院大概有十几里路。成家后的她也被家务缠身,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开始减少了。
密君出阁那天,我就是唯一的伴娘,自打她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因为最疼她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和哥哥都比较马虎,我这个闺蜜就一直帮着她准备嫁妆。这里面,我也心甘情愿地拿出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工资贴补一下她。
密君对这些并不是不知道,好此次专门和我说,小梅,你的工资也不高,你能帮我一次不能帮我一世吧,还是别这样,免得以后我还不起你的情多不好意思啊。
密君婚后的第二年,就跟着丈夫再次南下打工去了,那时候已经开始有了电话,她离家前还特意来问我并记下了我的电话,约好有时间就多联系。
96年,我也结婚了,丈夫就是医院的同事,我知道她嫁过去后条件不是很好,也就没有通知她。
可摆酒的那天,密君还是出现在我家,她是专门从广东赶回来的。我们俩相拥而笑,不管怎么样,能在自己最大的日子里有最好的姐妹陪伴,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密君在我家只呆了两天,我们聊起了她在广东的情况,得知他们夫妻现在在一家工厂打工,但丈夫很有想法,说在厂里学习两年后,将来一定要自己也开厂。
99年12月,密君打来了电话,很高兴地告诉我说,她和丈夫真的开了一家小制衣厂,买了五六台电车,专门给那些大厂做外派单,还说生意很好忙得不可开交。
知道密君的人生开始峰回路转了,我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在农村有句俗话叫“亲愿亲好邻愿邻安”,作为十几年来最为亲密的朋友,我又什么理由不为她的事业起步而高兴?
我丈夫对我和密君的交情也深为叹服,甚至还主动和我说:你的闺蜜事业刚起步,如果她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应该尽量帮一把。
可惜,密君在电话里从来不会和我诉苦,只是和我说自己的小厂生意好,你大可以放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二年开始,密君给我的电话就逐渐变少,到后来甚至彻底断去了消息。
我心里隐隐觉得,她应该又遭遇到了什么。可相隔那么远,除了一个打过去没有人接的电话号码之外,我对她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就那么遗憾地失去了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