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姚;你好!
这称呼,是不是有点太俗?哈,仔细想,还真是酸掉牙。既然从来没有这样酸腐着写过什么,那咱就豁出去任性这唯一的一回。
姚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年龄也就大我们十岁左右,反正那时候,他儿子才二岁多点。姚高大个,小眼睛要是迎着太阳时就眯缝起来,镜片后面透着智慧跟狡黠,走路喜欢背着手,腿一颠、肩膀一纵,看起来挺有派头。他讲课声情并茂,不像有些上岁数的老古董死板得让人犯困,所以我对语文课的喜欢,就像偷看的小说一样,痴迷。
亲爱的姚戴个近视眼镜,在那个近视不普及的年代是属于稀罕物的。他小小的眼睛只要瞅过来望你,不好,这时候,你得准备接招他那稀奇古怪地提问。缘由从识字就爱看闲书,写作文好像还有一点点天赋,不少时候会成为范文拿班级阅读,这样 亲爱的姚对于我的关照也比别人多一点,加上自己的贪玩跟不识趣挨的批评也更多。
我对亲爱的姚,有点喜欢,更多的是惧怕。惧怕他镜片后面那双小眼睛里恨铁不成钢的怨怒,以及漠视。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事捣蛋的人,可有时候为了引起老师的注意,也会出其不意那么两三次,而后后果得自负。还记得期中,期末成绩不好时,亲爱的姚瞪着小眼睛,怒气冲天训斥:“平时讲课时都干嘛呢?这么简单的题都答错,那个某某,你最不应该。”这时候,真想做个隐形人遁迹。
我们上学那会,学生大都贫穷,破衣烂衫的孩子百分之九十多,老师也大都是农村出身。姚也身居农村,但他的父亲是公社*,家境很好,加上他又是师范毕业,还进修过两年,在无数民办教师面前,他有资本算牛的,这都是好老师的加分项。
他当时在学校吃大灶,星期六晚上才回家,星期一早晨来学校。轮到我们班值周,姚就会早早站学校门口,要是碰巧迟到,你就自认倒霉等着挨批,他可就是批起人来不顾情面,随你哭得稀里哗啦都不罢休那种。可那时候的老师真挺好,对大家都能做到一视同仁,没现在这种补小灶习惯。
亲爱的姚读起课文,有着播音员抑扬顿挫的音质,你会不由自主沉醉其中。犹记得念起为*的《长征》写的解析,他居然手足并舞:“让五岭乌蒙歌唱吧,红军怎样跨越万水千山?爬过雪山,走过草地……”以及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声情并茂阅读得泪花闪闪,听者如痴如醉的样子,好像还鲜活在眼前。
想那个时候我们不懂, 亲爱的姚咋就隔三岔五爱叫班里漂亮女生去他宿舍里给洗衣服。当时都是青春期姑娘,大都反感这种安排,有些胆子大的不管姚脸色多难看都会当面拒绝。我们一伙背后偷偷为这事争论,姚对女生的这种做法,对吗?他是不是变态了?其实吧;都是青春期好奇害死猫的心理作怪。有那么一次,不知哪个告密,说几个女生偷偷说了亲爱的姚坏话,这让揪出来一通狠批,可把我们一伙害惨了。就这次几个同学聚时说起这事,她还耿耿于怀,不肯原谅姚。
亲爱的姚严肃说过:“你们中间,有几个写作好的同学,现在只要打好基础,以后可以通过这种手段谋生。我可不希望我的学生们以后都去当‘模特’即便来钱多,那活计太没尊严。老师坚决反对。”(八十年代初期,人们对于艺术这个词还有不少偏见,觉得去给绘画的当裸体模特是最丢人的事,据说一个小时收入三十。这与当时老师一月的工资相当,可谓高收入。这些信息也是姚告诉大家的。)其实到现在有没有人的文章上过纸媒?无从而知。
亲爱的姚对我初三的不思上进,大为光火,指着鼻子训斥:“我就等待中考完了,看你还能不能笑出声来?你耍黄龙的结果就是滚回农村……”我哭了老半天后,还是没能如他所愿奋起直追,而是自甘沉溺,然后真滚回了农村。现在想起来,真是傻啊,一辈子唯有活老了才能真正明白老师的愿望跟期待,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学生们都靠着学习这唯一的途径,跳出农门,改变以后的生活。可惜我们都太年轻,年轻到感觉只有贪玩才算没辜负少年。年轻到从来不去想以后修理地球,有何不好。
是啊,以后是个多么慢长的路,有多少人把未来握在手里,没虚度年少的读书时光!如同刘同《谁的青春不迷茫》样的拷问。
想想亲爱的姚,星期六回趟家,星期一到星期三脸上都是晴空万里的微笑,无论有多惹他不开心的事,都会风轻云淡过去,可星期四后,随着脸上胡茬子的出现,脾气会越来越臭,莫名其妙就骂人。有人会恶作剧调侃,姚是想媳妇了,有人摇头说不是想,而是姚“更年期”提前。我们真是聪明加无聊,无聊到都能摸透老师这生理作息,而却不懂得他(她)们正年轻有多期盼家庭生活。宁愿在他心情好时胆大妄为一些,而心情不好时候,大家都装乖乖,避开雷区。
时光荏苒,岁月飞逝, 离开校门早已四十年有余,加上自己又漂得太远,很长的一段光阴里再无同学老师们的音讯,留下的是梦中无数次的遇见而梦醒时却啥也抓不住的虚无。
在如此消闲的时光里,混迹网络论坛,当有精品计酬诞生时候,心里会不由自主想起姚来,这有他的功劳。就想写一些话,对难忘的中学时代予以怀念,对教过老师们说一声——感恩遇见你们,感谢你们的教育。虽属草根,一辈子平凡如泥土,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没干危害社会的事,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跟家人,没给政府添麻烦,也算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老师们的教育。
特喜欢刘同《谁的青春不迷茫》:“ 时间不过是围墙上斑驳的阴影,因为日照而改变形状,最终,你依然是你。”这些话,觉得就是安慰我的。
“ 无论再矫情再幼稚再做作,那都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我们,没有什么好鄙视,更不用一个激动就按了删除键。要知道你删除的并不是幼稚,而是一段青春好看的风景,这些风景或许你现在随处可见,但这些风景未来你的世界难寻。”
轻哼着:“什么时光最让人难以忘怀,美好的中学时代,智慧的花儿在这里盛开,希望的苗儿在这里成材, 啊;中学时代、黄金时代……”那些看似幼稚的举动跟人事,怎能不让人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