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清明节，又到为过逝亲人扫墓祭祖的时候，此时的天气像是给了我们怀念亲人的悲伤理由，天气经常是应了那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今年也不例外，春分一过，陕西老家塬上的麦苗便疯长起来。清晨，我来到街上购买用于扫墓的祭品和纸钱，卖祭品的王姨突然抬起头来询问：“好久都没见你回老家了，这次回来给父母清明节扫墓来了？”我笑了笑，回答道：“是呀，在外地工作只能赶时间回来扫墓。”谈话的不经意间，我望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恍惚间又看见了母亲那慈祥和蔼带着白色卫生帽在家忙碌的模样。
车子碾过水泥路，拐进村口前往田地的土路时开始颠簸起来。父母亲就埋葬在我们自家的田地里，当时村里的公坟已经没有了地方，于是按照当时的习俗，谁家老人去逝就会在自家的田地里土葬，车子是无法开到坟前，只能暂时将车子停在路边，我们从车上拿起铁锹等扫墓的工具和祭品，走到坟前。
按照老家的习俗，清明节给祖先扫墓，首先就要把坟上及周围的杂草清除干净，看看有无老鼠洞等洞穴，掩埋好，尔后会给坟上添些新土，这些工作完成之后，就是上贡品，烧纸钱，向着祖先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是祈福、是祝愿更是自己一年来的收获或来年的打算。
掏出旧毛巾擦拭墓碑，青石纹路里还嵌着去年祭扫时的香灰。母亲那方碑总比父亲的干净——她生前最见不得灰，一生爱干净的母亲，到现在墓碑也像极了她的性格，不给子女添麻烦，做什么事都干净利落，不给子女或他人添麻烦。
拿出带来的纸钱，用打火机点燃，一张一张慢慢往上添加，烧纸钱要几张几张慢慢地添，这是父亲教的老规矩。火苗舔舐金箔的瞬间，忽然想起小时候蹲在灶膛前，看母亲把玉米芯码成宝塔状。那时总觉得纸钱灰和炊烟是同一种东西，都能飘到云上头去。如今青烟袅袅升过柏树梢，倒真分不清哪缕是人间，哪缕是黄泉了。
扫墓后原路返回，街道边那家小吃馆飘来油泼辣子的焦香。父亲从前一到街上赶集市，总会在那家小吃馆买些油糕或饸络，这是老家的美食，人人都爱吃，父亲每次赶集市，总要买些带回家给我们，让我们虽没去集市，但却吃到了集市的美食。如今又看到那家小吃馆，突然间感到了阵鼻酸——父母走后，再没人给我买回过那些童年记忆的美食。
回去的高铁上，邻座姑娘手机里传来秦腔《周仁回府》的唱段。父亲生前最爱这段，说周仁那声“罢了”里有八百里的黄土。我望着窗外飞驰的麦田，突然明白清明从来不是告别——那些刻进骨血的记忆，早化作春泥滋养着新抽的麦穗，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夜风穿过车厢，带着清峪河的水汽与蓼花糖的甜香。母亲的话忽然在耳畔响起：“人走了魂在呢，在麦苗尖上晃，在油泼面里藏。”我抱紧装着黄土的玻璃瓶，知道这捧家乡的热土，终会护着异乡的游子，走向下一个春天。
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让我们把思念熬成糖，把往事酿成酒，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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