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会问了,是不是中国人天生就不会发这个弹舌音啊?
其实老外也一样,但凡是母语里没有弹舌音的人,学起来都困难,广大英语母语群体也叫苦连天。
具体来说弹舌音在语言学中叫做颤音,是一类通过气流带动发声器官快速周期性颤动的特殊发音,传统观点认为有三种,根据颤动部位不同分为大舌音(齿龈颤音)、小舌音、双唇颤音。
大舌音是最常见的一种形式,在俄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等语言中都有使用。狭义上的弹舌音也可以单指大舌音。
弹舌音之难甚至在咿呀学语时就有所体现,大舌音“r”一般是小孩子最后掌握的一种发音,甚至存在一些不会弹舌的母语者,会被人当做异类。
所以弹舌音很难是一个公认的事实,可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语言还保留着这种“反人类”的发音?
纵观全世界被记录在案的所有语言,在发音上最难的还不是弹舌音,而是喌(zhōu)音,也叫搭嘴音。
喌音很特别,它既不通过肺部送气也不直接振动声带,反而是通过口腔和舌头的配合,形成局部负压,突然释放后就会产生一种吸气音。
文字表达起来有些抽象,汉语中虽然没有可以参考的发音,但生活里还是有一些可以参照的,比如成语“啧啧称奇”中的啧啧声,还有喂鸡逗狗时发出的清脆声音,都算是喌音。
目前喌音仅仅在非洲和澳洲一些部落的语言中还有保留,以南非科伊桑语系、班图语系为代表。喌音不会单独存在,而是与传统的辅音结合形成所谓的“双辅音”来组成词语。
在一些语言中,不仅有5种喌音,而且在日常交流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比如生活在博茨瓦纳一带布须曼人的宏语(!Xóõ,英文为Taa),有164个辅音,恐怖如斯,常见的大语种辅音通常不超过30个。
喌音的存在让他们的对话听起来非常有节奏感,被人调侃为“说话自带鼓点”,只听录音的话甚至会误以为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拍掌。
之所以要讲到喌音,是因为它和弹舌音一样有一定的难度,但它更古老更神秘,科学家也一直想解释它的身世。
以目前遗传学和语言学的证据来看,这些含有喌音的语言应该是目前所有语言中历史最悠久的一种。卡拉哈里沙漠的Ju|'hoansi和坦桑尼亚的Hadzabe是人类最古老的部族,他们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但语言中都有喌音。
一种观点认为,喌音类似于植物摆动发出的自然声响,可以让猎人交流时不引起猎物的警觉,但这种观点没有得到广泛认可,喌音如何出现的问题至今还是谜。
不过我们可以推断的是,喌音在语言的演化过程中慢慢消失了,相同的事情也发生在弹舌音上。
在拉丁语系中,很多种语言中的弹舌音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
法语和德语中的大舌音都出现了一些改变,法语的大舌音变成了小舌音,德语也类似,甚至连小舌音也变得不太明显。而世界使用最广的英语,已经完全丢掉了弹舌音。
17世纪末,小舌音的“R”开始在法国巴黎流行
其实在我们的汉语也可能经历过类似的变化。语言学家通过研究古代音韵文献,与古汉语同源的方言和受汉语影响的周边国家语言,尝试模拟复原古汉语的发音。
其中一种主流的观点认为,古汉语有弹舌音,但在演化的过程中逐渐丢失了。当然古汉语拟音并非准确的复原,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古人究竟如何说话,仅能作为一种猜测。
古汉语拟音是语言爱好者热议的话题 图源Bilibili @费宝礼
一种语言,只要有人在使用,它就会不断变化,或者说只有在不断变化的语言才具有生命力。
语言的变化可能多种多样,其中也包括生理因素。我们都知道不同族裔的人有高矮黑白等生理上的差别,发声器官当然也有差别,比如舌头长度、喉部肌肉等等。
这些差别其实很小,它不会成为限制任何一个人学习任何一种语言的障碍,即任何语言作为母语我们都是能学会的,但这些差别或许会对语言的发音有一些倾向性的作用。
世界纪录保持者尼克·斯托伯的舌头可以伸出嘴外10厘米
另一个更神奇的理论认为,人类吃上了更软的食物后才,“f”和“v”的发音才逐渐变得流行。
其原因是软质的食物让我们不再需要如此强壮的下颚用于咀嚼,现代人类的下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后缩,除了带来位置不正的智齿和拥挤的下牙之外,还带来了更深的咬合,即上门齿覆盖下门齿。
而“f”和“v”的发音属于一种摩擦音,是上门齿与下唇靠拢后送气产生的。实验数据表明深咬合比上下牙对齐的咬合在发摩擦音时可以节省29%的能量。
不信的话可以试试,把下颚伸出让上下牙对齐再发摩擦音,狰狞的面部表情会告诉你为什么骂人的词会用F开头。所以人类食物的精细化可能是“f”和“v”流行的生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