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谭一凡
编辑 | 文姝琪
近日,饿了么联合新华网发布的《2020年00后蓝骑士报告》中显示,00后兼职蓝骑士中超过七成为在校大学生。过去一年,新加入饿了么蓝骑士队伍的00后数量同比去年增长近2倍,有1.2万名00后大学生开始兼职送外卖。
同时,该报告还指出,相比其他年龄段00后整体更偏向于平视“送外卖”这份工作,他们更加认可这份工作可以给自己带来心智成长。此外,灵活自由的工作时间也是他们选择这份工作的重要原因。
其实,00后群体选择接受新兴职业的行为并不罕见,但是对于大学生群体来说,“外卖”这份兼职其实并不容易。
曾经因为“月入过万”的标签,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外卖骑手这个职业群体。据58同城发布的《2018年送餐员就业报告》报告显示,2018年全国送餐员平均薪资达7750元,其中杭州最高,平均月薪高达9121元,而这样的薪资也一度超过了行政、文员等一些白领岗位。
然而,外卖市场的激烈竞争和补贴的逐渐降低,导致了外卖配送的单笔利润越来越低。一位从事外卖行业的内部人士告诉界面新闻,单笔外卖配送费已经从最初的10元下降到了6元至7元,有些城市甚至达到了3元至4元。想要获得更高的收入,外卖骑手就必须完成更多的配送量。
一线城市需求量少
相对于全职骑手,大学生群体似乎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但申请过兼职骑手的00后大学生小杨却认为,成为一名兼职骑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上海,并不是所有的站点都需要兼职骑手。”小杨表示,自己想在上海市的虹口区附近做兼职骑手,在“蜂鸟众包”平台填好入职申请后不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当小杨在和对方表明自己想做兼职骑手后,对方则表示,上海是不要兼职骑手的,只有苏州、昆山这样的二三线城市因为人手不够才需要兼职骑手。偶尔有上海站点需要兼职时,也必须保证每天的上午10点到下午2点的“午高峰”时段的外卖派送。
目前,“美团众包”和“蜂鸟众包”等配送众包类平台是兼职外卖配送招聘的主要方式。众包平台在收到骑手注册申请时会确认申请人的具体位置,根据位置推荐给距离较近的配送站点,每个站点负责不同的商圈合配送范围。据界面新闻了解,众包类的兼职平台往往会宣称兼职工作时间和接单都比较自由,完全由自己决定。
“我当时觉得要求兼职工作每天参与派送并不合理。”小杨表示,由于自己还是比较想赚些零用钱,所以和对方说暑假期间可以尽量配合,但对方还是拒绝了“暑假工”。因为新人骑手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熟悉工作,等到“暑假工”业务熟练后,有效的工作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被这家站点拒绝后,小杨表示自己在第二天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称可以接受暑期兼职,让小杨尽快过来面试。于是,小杨按照要求来到了电话中提供的站点进行面试。
在面试过程中,对方告诉小杨,目前的基础配送为4元/单,但是有2元的冲单奖励。具体而言,当月配送有效完成单≤900单时,基础单价按6元/单,有效完成单为901-1300单的部分订单,基础单价按6.5元/单,有效完成单为1301-160单的部分订单,基础价接6.8元/单,有效完成单≥1601单的基础单价按7元/单。
但在成为骑手之前,员工还有一些必须的开销:配送装备包括服装、保温箱和头盔共计280余元,可以在下个月的工资中扣除,骑手宿舍每个月700元,电动车租赁费则是暑假两个月1000元,不包括锂电池充电。
令小杨意外的是,在合同种类上,这家站点和却和上一家站点的态度基本一致。小杨告诉记者,该站点提供的暑期合同仍然属于全职合同,满勤的要求为每个月28天,其中有效出勤的要求是一天内在线8小时或者跑满30单,两者至少满足一条。但是与上一家不同的是,这家站点同意小杨可以在开学时可以转为兼职合同。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一个月出勤28天,相信很多学生群体也和我一样。”小杨表示,没有想到做骑手兼职还需要这么多的限制条件和前期投入。此外,暂时无法承受近上千元的提前支出,也成为了小杨没有成为外卖骑手的一个重要因素。
针对小杨遇到的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界面新闻通过一位从事外卖行业的内部人士了解到,联系小杨的第一个电话可能是招聘中介。该代理商称一些招聘中介通过技术手段可以看到“蜂鸟众包”的后台数据,他们也会联系到申请者,并劝说申请者尽量选择工作时间长的骑手类型,并和站点进行合作,保证站点骑手的人员数据和派送数据的稳定性。
此外,该内部人士还表示,一线城市的外卖市场已经基本饱和,比起兼职骑手的不确定性,相对稳定的全职骑手数据更有利于平台对于站点管理能力的考核。
据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19年底,中国外卖行业市场渗透率达13%,比2018年底提升2.2个百分点。同时,前瞻产业研究院的一份调研报告也认为,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曾经作为外卖行业的主阵地,过去几年一直引领着外卖市场的发展。而随着外卖的渗透速度越来越快,外卖市场的整体下沉会更加明显。
离职损失2000元
相对于一线城市的饱和,二三线城市的兼职外卖骑手本应有更多的需求。但刚从合肥离职不久的大学生小范却对界面新闻表示,兼职骑手这份工作已经让自己崩溃,以后不会再做送外卖的工作。
同样作为00后的小范是安徽芜湖皖南医学院一名大二的学生。因为疫情的原因,小范空闲时间比较多,所以想找一个兼职锻炼一下自己。小范告诉界面新闻,自己在招聘兼职软件上发了简历,也浏览了一些和外卖有关的兼职,不久就接到了一个物流公司招聘饿了么骑手的电话。
像小范这样通过兼职招聘软件来进行应聘,是除了众包平台之外,成为兼职外卖骑手的另一种方式。
据一位招聘软件的内部人士表示,招聘骑手的相关兼职信息经常出现在Boss直聘和58同城等招聘网站上。一般来说,这些招聘信息的发布方并不是外卖平台,而是不同区域的物流中介公司,这些公司通过帮助外卖站点介绍求助的应聘者来获得佣金。
“在最初的沟通中,对方称工作时间很随意,干不干都没事。”小范表示,这种相对自由的兼职条件令自己心动了,于是在第二天前往约定的配送站点,参加了兼职骑手的面试。
“说是面试,但其实只要你想做都可以做。”小范表示,在简单沟通后,对方询问自己有没有电动车,在得到小范否定的回答后,对方称可以提供电动车,并要求小范出示芝麻信用分等征信情况。小范告诉界面新闻,自己当时以为外卖骑手兼职都需要看征信,所以没有多想就给对方看了自己的记录。
随后,小范称自己被一个穿着外卖衣服的人带到了车行,在扫了一个二维码之后,对方在一张纸上写道,车辆4380元,公司出500元首付,剩下的公司每个月补贴400元,三个月以后,公司帮忙回收车辆到车行。
“后来他又和我说一会儿有个视频通话,让我跟人家说我以前干过餐饮行业。”小范表示,原本以为是外卖骑手的入职面试就照做了,但是直到视频结束收到了手机信息才明白,自己竟然办理了捷信消费金融有限公司的4380元商品贷款。
界面新闻通过天眼查数据发现,捷信消费金融有限公司成立于2010年11月,法定代表人是外籍人员Ondrej Frydrych,经营范围包括:发放个人消费贷款;接受*境内子公司及境内*的存款;向境内金融机构借款;经批准发行金融债券;境内同业拆借;与消费金融相关的咨询、代理业务;代理销售与消费贷款相关的保险产品;固定收益类证券投资业务和经银监会批准的其他业务。
同时,据天眼查显示,该公司涉及民事案件和执行案件4500余件。其中,包括金融借款合同纠纷达3079件,借款合同纠纷达1245件。
“车行给了我一个合同,上面写着车子可以回收,公司也会出钱,我就答应了。”小范表示,合同签好之后,车行随便给他推了一辆车,自己就将电动车骑回了站点。“后来站点的骑手告诉我这是一辆翻新车,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车行和所谓的物流公司坑了。”
小范告诉界面新闻,当自己重新打电话给车行和所物流公司询问时,对方一开始只说“好好干”、“肯定可以把车钱挣回来”这样的话来敷衍。小范表示,经过自己的一再坚持,他们才表示最后会通过2680元的价格将电动车回收。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兼职的外卖骑手根本赚不到多少钱。”小范表示,在合肥,比起全职骑手的每单5块钱,兼职骑手的一单只有4块,而且由于路线不熟悉,新手在高峰时段的同时接单一般不超过两笔。第一天小范只完成了不到10单,第二天也只完成了20单,除去中午吃饭的二十多块钱和电话费,小范称自己每天只能赚到三四十元。
除了薪酬太少,合肥的梅雨季节也加快了小范的离职步伐。
由于小范戴眼镜,突发暴雨经常导致眼镜形成雾气阻碍视线,加上翻新的电动车经常出现故障,家人担心小范长期以往会出现交通意外。因此,仅仅兼职了12天的小范就辞掉了这份外卖骑手的工作。
“电动车只退给了我2000块钱,还问我要了50元的运送费。”小范表示,自己辞职后联系了车行,但是对方最初只愿意给1500块钱进行回收,后来自己找了姐姐和姐夫一同去理论后,车行才不情愿地增加了电动车的回收费。小范告诉界面新闻,只是由于一时兴起才想做兼职,但外卖骑手的这份工作已经让自己损失了2000块钱。
当谈起这段经历带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感受时,小范无奈地表示,“这份兼职已经让我崩溃,以后我不会推荐任何人做外卖骑手。”
对于小范的情况,上述外卖行业内部人士告诉界面新闻,类似的中介物流公司在外卖行业十分常见。这类物流公司在见到应聘者后,善于利用应聘者对于信息的不对称,在招聘流程的各个环节增加牟利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