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男生名字现代校园,好听的男生名字干净现代

首页 > 生活 > 作者:YD1662024-07-09 22:49:32

文案:

谢景聿永远记得第一回见到林粟的场景——他被困在茶岭深处的野猪陷阱里,她站在陷阱外,对他说:“我可以找人救你上来,只要你答应我,让你爸爸资助我上学。”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一如当时的场景,他在陷阱内,她在陷阱外。

平平无奇一高中校园文

好听的男生名字现代校园,好听的男生名字干净现代(1)

试读:

Chapter 1

  临云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南山中学时,林粟正在茶园里帮忙采茶。她从李爱苹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丢下竹篓,飞身往山下跑,情急之下连笠帽都忘了摘。

  从茶岭顶上到山脚下的南山镇只有一条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住在茶岭上的人平时都骑摩托车上山下山,单靠走路的话,要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条路太长、太难走,但林粟已经走惯了。

  南川县是产茶大县,下辖的几个镇都以制茶为业,南山镇是贫困镇,政府为了发展经济,更是大力扶持制茶产业。因此,镇周围的山上都种植了茶树,当地人遂将这几座连绵的山脉笼称为茶岭。

  茶岭上散落着几个小村落,一个山坳也不过十来户人家,住的多是采茶工。

  林粟在茶岭上长大,小学是在山上的公益学校读的,因为山里的孩子少,办不起中学,初中后她就去了山脚下的南山中学读书。

  从山上到山下路途遥远,每天折返太费时间,山里的采茶工没时间天天骑车接送孩子,很多父母会选择让小孩住宿,但林粟的养父母不愿意。一则在学校住宿要多花一笔钱,二则他们觉得林粟住了校,平时就没办法帮家里干活,照顾她弟。

  林粟上学时间早,养父林永田虽然在山下的制茶厂做工,每天要下山进厂,但也不愿提早起来送她,是以初中三年她天天徒步去学校。

  为了不迟到,她每天天不亮就出发了,背着书包和自己做的便当走一个小时的山路,赶在早读前到学校。中午她会让学校食堂的阿姨帮她热下便当,晚上放学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回家。

  林粟走惯了这条迂曲的山路,往常她并不觉得道阻且长,可今天她却恨不能“肋下生双翼”,直接飞到山下去。

  夏季午后阳光毒辣,茶岭上的一垄垄茶树在酷烈的日光下浮着一层盎然的绿意,像是无水的青萍,有风吹过,枝头上的茶叶便晃上一晃。

  林粟小跑着下山,热出了满身的汗,她紧赶慢赶地到了学校,直接往初三的年级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班主任周兆华正在整理资料,听到门外的动静,抬头就看到扶着门框在大喘气的林粟。

  周兆华一愣,随即起身招手道:“林粟啊,快进来快进来。”

  他倒了杯水递给她,问:“这大热天的,你从山上跑下来的?”

  林粟接过水,一口气灌下,捧着杯子点了点头。

  “是爱苹告诉你临云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寄来了吧?”周兆华无奈地摇了下头,说:“那丫头,我都说了晚些时候会把通知书送上山去,她怎么还让你亲自下来取呢?”

  林粟把杯子放桌上,抬头说:“是我自己想下山的。”

  毕竟她不知道,通知书送到了家里,还能不能到自己手上。

  周兆华理解林粟心切,笑一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递过去,“呐,上午刚到的,你拆开看看。”

  “南山中山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考上临云一中的学生了,你这次给学校长脸了。”周兆华拍了拍林粟的肩,夸道。

  南山镇不大,镇上只有一所中学,就是南山中学。小地方生源差,师资力量不足,学风不是太好,家长对孩子的教育也不够重视,因此学生的成绩在全市中学里算是垫底的。现在中考只有50%的升学率,一半的学生能上高中,剩下的一半要分流到职高、专科学校去。南山中学的学生大多属于后一半。

  每年中考,南山中学里成绩排前的学生大多只敢报考县里的高中,很少有学生会有勇气去报考市属中学,更别说临云市最好的高中——临云一中。

  中考报志愿的时候,周兆华知道林粟要报考临云一中,是劝阻过的。虽然这丫头平时校考总拔得头筹,但南山中学的竞争强度和市里的学校比起来,完全不够看。他劝林粟报县里的中学稳妥一些,但她很执着,甚至第二志愿都没填,一副一条路走到底的架势。

  没想到最后真被她考上了。

  林粟是南山中学这几年唯一一个考上临云一中的人,虽说是定向降分被录取的,但怎么说也是棵独苗苗,给学校添光加彩了。

  “以后去了一中,一定要再接再厉,争取考个好大学!”周兆华笑着说。

  林粟拆开文件袋,抽出里头的录取通知书,在看到自己名字的那刻,她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向来沉静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她和周兆华道了谢,周兆华见她要走,问了句:“要回山上帮忙采茶?”

  林粟点了下头。

  周兆华看着她脸上晒出的两团红云,张了张嘴,最后只轻叹了一口气,说:“天太热了,我骑摩托车送你上山。”

  “不用了老师。”面对周兆华的善意,林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有些冷漠,“我走回去就行。”

  说完,她微微鞠一躬,戴上笠帽,转身就走。

  周兆华看着林粟离去的背影,孑然又决绝,不由摇了摇头,惋叹道:“这丫头,太倔了。”

  林粟原路折返,走到半道时正好碰上骑着摩托从镇上回来的村里人,把她捎上了山。上山后,她先去找了李爱苹,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交给她保管,还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藏好。

  从李爱苹家出来,林粟一刻也没耽搁,顶着日头就去了茶园。

  养母孙玉芬见她回来,眉头一皱就斥道:“我喝口水的功夫,转头就不见你人了,跑哪去了?”

  “太热了,我去溪边洗了把脸。”林粟捡起地上的竹篓背上,低头说。

  “洗脸洗一个小时?我看你就是找阴凉地儿躲懒去了。”孙玉芬两只手熟练地采摘着茶叶,嘴上不忘数落道:“一个小时,少摘了多少斤茶叶,少赚了多少钱,我在这晒着太阳,你倒好,觅着空儿就偷懒。”

  额上的汗水落进眼睛里,刺得人生疼,林粟用手背抹了一把汗,继续采着新鲜的茶芽,任孙玉芬怎么数落也不吭声。

  南山镇的乌龙茶小有名气,镇上有个大型制茶厂,茶岭上的田几乎都被这个制茶厂承包下来种植茶叶了。每年到了采茶季,制茶厂就会雇佣大批的采茶工采茶,茶岭上的村民基本上都以此为业。

  小满过后就是夏茶的采摘季节,中考结束后,林粟天天跟着孙玉芬来茶园采摘茶叶。

  制作优质的乌龙茶需要午青鲜叶,以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采摘的茶叶为佳,这个时间段又正好是夏季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她跟着一群采茶工整日整日地晒着,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金乌西斜的时候,工头让所有采茶工去结算,孙玉芬提上林粟的竹篓就走。采茶的工钱是按斤算的,林粟虽然年纪小,但眼明手快,一天下来也能采个十来斤,不比那些熟练的采茶工差多少。

  孙玉芬去结算时,林粟就站在一旁等着,见孙玉芬拿了钱,立刻凑上去,喊了声:“妈。”

  往日结算工钱时,孙玉芬念着她采了一天的茶叶,会象征性地给个五块、十块的零花,心情极好的时候给二十,但今天她点完钱后就把几张钞票叠起来,塞进了裤兜里。

  “要钱?没有。”

  林粟见孙玉芬不给钱,脸色微变。

  孙玉芬见林粟绷着个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跟狼崽子似的,不由一怒,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骂道:“干活的时候躲懒,要钱的时候倒是挺积极,怎么,不给你钱你还不高兴啊?”

  林粟木着脸,片刻后低头认错,她语气诚恳,只是看向地面的眼睛冰凉凉的,不带一点感情。

  孙玉芬见林粟服软,心口舒坦了。她把倒空了的竹篓塞进林粟怀里,不耐道:“走,回家做饭,再晚点你爸回来了没饭吃,看他不收拾你。”

  林粟跟着孙玉芬回了家,林有为也从学校回来,一到家就说城里来的支教老师胆子小,他不过是在粉笔盒里放了条毛毛虫,那个女老师就被吓哭了。孙玉芬听了,捉他过来打了两下屁股,骂他不好好学习,林有为一下子挣开,躲远远了再抱怨说放暑假了还要上课。

  茶岭上的公益小学因为地处偏远,很少有老师会愿意留下来教书,林粟读书的时候,学校里统共就两个老师,一个人教好几科,带好几个年级。每年寒暑假都会有大学生支教团来学校里支教,他们来教个个把月的课,假期结束了就走。

  村里人说这些大学生就是图新鲜,放假出来玩的,压根不是来认真教书的。但尽管那些城里来的支教老师总是来去匆匆,林粟对他们还是感激的,在她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茶岭这么大时,他们告诉她,山的外边,有另一个世界。

  从茶园回来,林粟就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等饭蒸好了,菜炒好了,林永田也从山下制茶厂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说今天厂里的机器出了故障,几台摇青机和速包机都坏了,耽误了好些事。

  孙玉芬问:“这么多台机器一起坏了,维修起来不得花上好一阵子?你们还能干活吗?”

  “头家说这批机器老化损耗严重,维修起来不值当,他打算换一批新机器,说是明天市里的机器制造商就会来厂里谈合作。”

  孙玉芬不关心机器的更迭,只关心一个问题:“那你明天还有没有活干?”

  “头家让我们这两天把旧机器拆了搬走。”林永田啐了一口,“他娘的,机器坏了都没得歇,累坏老子。”

  孙玉芬听后歇了一口气,“有活干就好,有活干就有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林永田不爽。

  “没钱怎么活?家里什么东西不需要钱?你喝酒抽烟不要钱?现在盐都涨价了,以前一包一块钱,现在涨到了两块,猪肉也是,现在一斤要——”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听着就烦。”林永田不耐地挥了下手,沉着声儿说:“干一天活了,饭呢?林粟!”

  林粟听到使唤,立刻把灶台上的饭菜端出去,搁到饭桌上,又回头拿了碗筷摆在林永田面前。

  “见到人了,不会叫啊,哑巴了?”林永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满地瞥了林粟一眼。

  林粟闻言,面无表情地喊了声:“爸。”

  “小白眼狼。”林永田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豆角塞进嘴里,嚼了两下问:“录取通知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林粟浑身一颤。

  林永田冷笑说:“我回来的时候碰上你班主任了,他说你的录取通知书今天送到了,还夸你厉害来着,让我要好好栽培你。”

  孙玉芬听到这话,抬手搡了下林粟,质问道:“你今天躲懒,是不是去拿录取通知书了?东西呢,藏哪了?”

  林粟抿着唇不答。

  林永田“啪”的一声拍下筷子,拔声问:“问你话呢,通知书呢?”

  林粟惊惧,面对大家长的淫威到底还是害怕。她攥了攥拳,下定决心般开口说:“爸、妈,我想读高中。”

  “读个屁。”林永田骂道:“我之前就说了,初中毕业你就给我回家帮忙,跟着*一起采茶赚钱。”

  林粟忍着惧意,哑着声儿说:“我考上了临云一中。”

  “一中了不起?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多厉害,就你这样,去了一中也比不过城里的学生,到时候还不是回山里采茶的命。”

  “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茶岭,别做当大学生的春秋大梦了!”

Chapter 2

  夏天的太阳长了嘴似的,尖牙利嘴会咬人。

  尽管穿了长袖,戴了笠帽,林粟还是被晒伤了。她抬手摸了摸后颈,蹭掉了一层干屑,这已经不知道是她这个夏天第几回被晒脱皮了。

  家里没有晒伤膏,林永田和孙玉芬更不会给她买,她洗了澡后,拿出自己从后山上剪下来的芦荟,挤出胶来抹到脖子和脸上。

  芦荟胶湿黏黏的,林粟怕沾到枕头上,被孙玉芬看到了免不了一顿骂,就靠着墙壁坐着,打算过一会儿再去洗掉。

  山里夜晚分外宁静,隔着一道帘子,林有为已经睡着了,林粟时不时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土房子不隔音,林粟靠在墙上,听到了隔壁房林永田和孙玉芬的说话声。他们先是说了些村里人的是非,嚼完舌根后又说了下制茶厂头家的家事,林永田说头家的女儿徐雅恩考上了临云一中,后天要在镇上的酒楼请客吃饭,办升学宴。

  “不就是读个高中,又不是考上了大学,这么大阵仗啊?”孙玉芬说。

  “你懂个屁。”林永田用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话卖弄道:“临云一中那是市里最好的学校,进去就相当于一脚踏进了大学的大门。”

  “这么说,林粟还挺厉害?”

  林永田哼一声,不情不愿的默认了。

  “那你说,我们不然送林粟去市里算了,保不准她以后真能考个好大学,大学生好找工作,她要是出息了,我们也能跟着享享福。”

  “你脑袋发昏啦?小学初中的学费有国家付,读高中就要自己出钱了,一学期学费好几百,加上住宿费、生活费,七七八八的,三年下来要小一万,你舍得给她花这笔钱?不养儿子啦?”

  “再说了,那小白眼狼能让你享福?她要成了大学生,出去见了世面,翅膀硬了就飞出这座山了,还以为能像现在这样听你话啊?”林永田冷笑说:“别到时候替人养了女儿,钱都打水漂了。”

  孙玉芬觉得有道理,林粟毕竟不是从自己肚皮底下出来的,没喝过自己的奶水,谁知道她真出息了会不会念着养大她的养父母。

  “你说得对,还是把她留在山里,起码能使唤,以后嫁了人还能换点彩礼钱。”

  “这丫头精着呢,这段时间你看好她,别让她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

  ……

  林粟沉默地听着林永田和孙玉芬的对话,情绪毫无起伏。

  孙玉芬和林永田结婚后一直没怀上孩子,林粟是从另一个山坳的村里抱养来的,为的是以后能给他们养老送终。她来到这个家时是四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

  起初一切都还好,林永田和孙玉芬待她也没这么苛刻,直到她六岁时,林有为出生了。

  有了自己的孩子,林粟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就成了个累赘,林永田和孙玉芬不是没想过把她退回去,却找不到当初把林粟托养给他们的女人了。

  从小到大,回回林永田和孙玉芬打林粟时都会拿这件事说事,说她亲爸死了,亲妈都嫌她是个麻烦,要不是他们心善,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要饭。他们还会恐吓她,要是不听话,就把她丢了。

  林粟从小生活在随时会被丢弃的恐惧中,为了讨好林永田和孙玉芬,她卖乖讨巧,学做家务,却怎么也讨不到他们的欢心。

  渐渐的,她开始明白,这个房子并不是家。

  她要逃出去。

  林粟伸手往床和墙壁的夹缝里掏了掏,摸出了一个红色塑料袋。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一沓钱,这沓钱里面额最大的也不过才五十。

  她上初中后,只要放假,就一定会跟着孙玉芬去茶园采茶,春茶、夏茶、秋茶她都采过,这些钱里有一部分是她每回采完茶后向孙玉芬讨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她在学校帮人写作业赚的。

  积攒了几年,也不过才攒了六百来块。

  林粟打听过了,临云一中的学费是五百块,住宿费是三百,她打算这个暑假跟着孙玉芬去茶园再赚些,凑齐一学期的报名费,至于生活费,等她去了学校后再申请贫困生补助。

  她管不了第二学期、第三学期要怎么办,只知道自己必须去一中,必须要读书,至于更远的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一年中产量最高,采摘季节最长的就是夏茶,有差不多三个月的采摘期。这段时期,只要天气好,茶园里每天都有采茶工在采茶。

  林粟把全家的衣服都洗好晾好后,戴上笠帽去了茶园。她早上九点开始采茶,十一点一到就回家做饭,吃完饭洗完碗后又跟着孙玉芬一起去茶园。

  午后火伞高张,茶园里茶树低矮,完全没有阴凉处,采茶工都曝晒在太阳之下。

  夏季采茶最辛苦,但夏茶却是品质最差最便宜的,采茶工们一边采茶一边咒骂天气,与此同时,又希望太阳天天都能出来,因为只有这样,采摘下来的鲜叶才能送到晒青场晾晒,他们也才有活干。

  下午李爱苹跑来茶园找林粟,还给她送了一根冰棒。林粟趁机休息了会儿,听李爱苹说她最近在看的偶像剧。

  正说着话,林粟看到了镇上制茶厂的大老板,林永田口中的头家徐家福出现在了茶园里。她一惊,立刻拉上李爱苹蹲下身,缩着脑袋躲在了茶树下。

  李爱苹不解,问:“躲什么啊。”

  “我不是正式工,还是别被他们看到好。”林粟说。

  李爱苹好奇心重,微微起身,往徐家福那儿看去,不一会儿她拉了拉林粟的衣服,说:“快看,‘首富’带了人来参观茶园,里面还有个男生。”

  徐家福是南山镇上最有钱的人,镇上的小孩就谑称他为“首富”。

  林粟抬头,透过扶疏的茶树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影,也看到了几个大人身后的少年。

  “他好好看啊,好像我看的偶像剧里的演员。”李爱苹突然犯起了花痴。

  林粟很久没看过电视了,不知道李爱苹口中的演员长什么样,就盯着那少年多看了会儿。

  他个儿挺高,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隔了点距离,林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清清爽爽的,和学校里流里流气的男生不一样。

  大概是大人们谈的事情无聊,少年兴致不高的样子,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语。不知道视线是不是有重量,林粟见他忽的转过头来,目光笔直地投向她这里。

  她倏地压低身子,再抬头时他和几个大人已经不见了。

  下午林粟就从采茶工们的闲聊中得知了徐家福带来的人的身份,说是市里机器制造公司的老总来南山镇谈合作,顺便带了儿子来玩。更有消息灵通的人说,徐家福的女儿和老总儿子考到了一个高中,明天的升学宴请了他们一起来庆祝。

  采茶工们聊到这,就问孙玉芬说:“你们家林粟不是也考上了临云一中,怎么不给办个升学宴啊?”

  孙玉芬快嘴回说:“都没钱给她读书,还办什么升学宴。”

  又有人说:“林粟考上了这么好的学校,不给读可惜了。”

  孙玉芬把手往腰上一掐,尖着嗓子道:“你觉得可惜,就出钱供她读,别只出张嘴。”

  那人就不吱声了。

  孙玉芬不在的时候,采茶工们聚在一起也夸林粟懂事能干,说林永田孙玉芬对这个养女太刻薄了,但说归说,没有人真的挺身而出为林粟打抱不平。

  这年头,没人活得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身都难保了,谁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四点钟的光景,工头喊人结算,林粟看到孙玉芬拿到钱了,就凑到她跟前去,巴巴地喊了一声:“妈。”

  孙玉芬啐一口吐沫到手指上,搓了搓后开始数钱,点完钱后瞥见林粟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钞票。她不为所动,把钱一折,塞进兜里,说:“你现在不上学了,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就不给你钱了。”

  林粟立刻急了,“妈,我今天没有偷懒。”

  “吵吵什么,供你吃供你喝还不够啊?”

  林粟一连两天没要到钱,想到以后孙玉芬很可能再不给自己钱了,心下就慌了。她没有急赤白脸地和孙玉芬争辩,而是冷静地说:“我明天自己找工头算钱。”

  孙玉芬一听就怒了,她抬起手直戳林粟的太阳穴,骂道:“你现在大了,长能耐了是吧?我告诉你,我要是不答应,你看工头敢不敢把钱算给你。”

  林粟并不想和孙玉芬对着干,没好处,便立刻软化了态度,哀求说:“妈,我就是想攒点钱买身衣服,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干活。”

  她任打任骂,被戳得身子直晃。

  孙玉芬也怕林粟之后干活不积极,骂了几句后就从兜里掏出了钱,抽了张五块的纸钞丢地上。

  “小白眼狼。”孙玉芬啐道。

  林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五块钱。她看着手里的纸币,半晌擦了下眼睛,沉默地跟着孙玉芬回去。

  到了家,孙玉芬吩咐林粟烧水,林粟趁她洗头发的功夫,回了房间。她爬上床,往床板和墙壁间掏了掏,却什么都没摸到。她脑袋一嗡,立刻趴到床底下,也没见着红色的塑料袋。

  她的钱不见了。

  林粟当下从头凉到脚。

  林有为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崭新的游戏机,看到房间里的林粟,他下意识要往外跑。

  林粟两三步冲过去,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质问他:“你是不是拿我东西了?”

  林有为不回话,只顾着挣扎,还要拿手上的游戏机砸人。

  林粟揪住他的衣领,晃着他,提高音量再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拿我钱了?”

  她红着眼,表情说得上是狠绝,手上更是用了死劲,林有为到底不过十岁,一下子就吓哭了。

  孙玉芬听到林有为的哭声,头发都顾不上冲洗,顶着一头泡沫跑进来,看到林粟揪着自己儿子,立刻上手把她推开。

  “干嘛呢?动手打你弟啊?”

  林粟浑身都在颤抖,咬着牙说:“他偷我东西。”

  “偷什么偷,这家里什么东西是你的?”孙玉芬摸了下林有为,这才问:“你拿什么了?”

  林有为哭哭啼啼的,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红色塑料袋。

  林粟伸手就要夺过来,孙玉芬动作更快,拿过塑料袋打开看了眼。

  “这是我的。”林粟想抢。

  孙玉芬把手抬高,抹了下流到眼睛上的泡沫,问:“哪来的钱?”

  “我攒的。”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本事,能攒这么多钱。”孙玉芬睨着林粟,“干什么用,学费?”

  “妈,你把钱给我,这是我的。”林粟怕孙玉芬不给,伸手还想抢。

  孙玉芬抬手一推,林粟受不住力,直接仰倒在地。

  林粟见孙玉芬把塑料袋捆起来塞进了兜里,也顾不上疼,马上跪起来去抱她的腿。

  “这是我的钱。”

  “妈,你把钱给我,求你了。”

  “你让我去读书,我以后一定会孝顺你们的。”

  “求你了,求你了。”

  林粟哽咽着,抱着孙玉芬就像抱着将溺之人的最后一根浮木,任她怎么掰都不放手。

  孙玉芬见林粟表情绝望,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但很快她就想到了林永田的话——林粟这丫头现在就这么有主意,再读了书,有了文化,以后指不定就飞走了,到时候可就白养了。

  “我们供你读完初中就不错了,高中就别想了,学费又贵,还要去市里,你弟也要读书,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孙玉芬掰了掰林粟的手,没掰下来,一狠心直接踹了她一脚,不耐烦道:“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了。”

  “没有我和你爸,你早没命了。我告诉你,我们没对不起你,你有本事,去找你死了的亲爸,改嫁的亲妈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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