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学习创作独幕剧的学生时代至现在,尔来已有三十又几年了。我之于写作,似乎大脑长期处于深度雾霾的混沌状态,华山丽水的美好身姿就极少在大脑里呈现过。有人把孕育文章比作十月怀胎,就按这个速度计算,我的作品们也应是瓜瓞绵绵,硕果累累了。然而现状却是相反的:装文章的皮囊还是空空的,书夹里的稿子薄如蝉翼。真是“七八颗星天外(幻想),两三点雨山前(成果)”。处于低产休眠期的原因除头脑愚钝外,当然就是懒惰一直在张扬着它跋扈的个性了。幸好处于这种状态的不仅是我,要不,全世界文稿比树叶还多,我怎么能接受残酷的现实呢?也有社会学家研究过动物偷生的技巧:比如一只母鸡,它选择雌性,是因为雌性鸡的平均寿命是三到四年,而雄性鸡的平均寿命只有三至四个月。选择了性别后,就要选择工作状态了,是做一只高工作率的产蛋鸡呢,还是做一只悠哉游哉的自由鸟?前者很好做到的,努力觅食,勤奋生蛋,0K。后者却要脑子灵光一点。第一要素是必须早下蛋,给主人来个最早的惊喜。由于它的蛋是最早的,即使小一点也无所谓。有了零的突破,这比什么都重要。此后在大家都在下蛋的时候了,就没人注意这只早蛋鸡还下了多少蛋?下的蛋还是不是先前那么小了?好,早蛋鸡就有更多的机会陪伴大公鸡游山玩水了,也有充足的时间享受春风和日光了。不知这叫不叫生存艺术,人们也肯定对这样的艺术褒贬不一,我也不去理会,反正人生的境界是不一致的。
2015年的春天快要到来之际,有朋友邀请我去县城参加了一个作协会议,这才惊异到我的写作与他们的写作之距离是如此之遥远,他们的观念、态度、成果让我只能望其项背。摘要几位行家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化雨录,也许可以改变我以后的写作观吧。
——写作的人象画家不应该停止画笔一样,也是不应该停止笔头的。随便他写什么,必须每天写,要紧的是叫手学会完全服从思想。
——熟才能生巧。写过一遍,尽管不象样子,也会带来不少好处。不断地写作才会逐渐摸到文艺创作的底。字纸篓子是我的密友,常往它里面仍弃废稿,一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_阅读使人充实,会谈使人敏捷,写作与笔记使人精确。……史鉴使人明智,诗歌使人巧慧,数学使人精细,博物使人深沉,伦理之学使人庄重,逻辑与修辞使人善辩。
——唯一没有瑕疵的作家是那些从不写作的人
看到如此强大的作协队伍,听到他们深刻而隽永的艺术交流,自然想起了庄老先生的《逍遥游》。庄子在文中讲:“在那草木不生的北方,有一个很深的大海,那就是‘天池’。那里有一种鱼,它的脊背有好几千里,没有人能够知道它有多长,它的名字叫做鲲,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鹏,它的脊背像座大山,展开双翅就像天边的云。鹏鸟奋起而飞,翅膀拍击急速旋转向上的气流直冲九万里高空,穿过云气,背负青天,这才向南飞去,打算飞到南方的大海。斥鴳讥笑它说:‘它打算飞到哪儿去?我奋力跳起来往上飞,不过几丈高就落了下来,盘旋于蓬蒿丛中,这也是我飞翔的极限了。而它打算飞到什么地方去呢?’”扶摇而上九万里高空的鲲鹏自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学鸠却和我同在一个生态圈。通过几千年的进化,学鸠已繁衍为遍地而飞的山雀。我想这里还有点逻辑上的问题,几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带着天文望远镜都没有看见这个鲲鹏的影子,当时的学鸠自然也不会看见,还怎能去嘲笑它呢?也许庄老先生把飞在高空的大雁想象成了鲲鹏吧。如果他不把这地上的肥牛吹上了天,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就成了和孔子齐名的家喻户晓的大文人了。
时常想起师范时唱的一首歌《嘎达梅林》,歌词只有两句。“远方飞来的大鸿雁啊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要想造反的嘎达梅林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利益。”我没有怎么读过历史,无法向朋友娓娓讲述嘎达梅林推翻暴政的动人故事,但从比兴角度却可以看出大鸿雁能够烘托千古英雄,也足见人们对雁的认知和景仰。雁过留声更留行,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整散有序地向南飞。它为什么要落长江呢?哦,河伯望洋兴叹的典故给予了答案。这里有着滔天的浪花冲洗翅膀,这里有着激荡的水流濡养歌喉。这的确是那些以枯叶为巢、以蚊蝇为食、以沟凼为饮、以叽喳为歌的山雀们无法比拟的。但是,如果山雀们去沾一沾鸿雁们的仙气,受一受鸿雁们的点化,再加上自身辛勤的练习,也许可以在高空中亮一下美丽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