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翻到《浮生六记》,陈寅恪对此书评价极高,鲁迅说女主角陈芸是中国第一美人,林语堂说陈芸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又看到有文章说女性不适合读《浮生六记》,因为作者沈复是个没有担当的懦弱男人、妻子陈芸是封建礼教下的牺牲品,并没有让现代女性向往的生活和爱情。
有点矛盾,更引起了我的阅读兴趣。
先说读后感——大文豪说的没错,现代女性说的也对,不过立场不同罢了。我倒认为这只是清代没落富二代的一种生活方式,也不必过度解读成“最可爱”或者“不适合女性读”,大概只是作者爱贴标签罢了。
读书嘛,尽信书不如无书。所谓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是因为书是客观的,但读书的人、每个人的经历和对书的共鸣与解读是必然不同的,那么观点和读后感也是必然不同的。所谓好书,能给读者带来思考和启迪,能对读者的生活和思想有益处,那便是好书,而不是“男女主是否完美”,那是现代快餐文学的爽文标准。从这个意义上看,于我而言,《浮生六记》绝对是本很好的书。
原因有三。
第一,沈复和妻子闲情雅趣的生活,确确实实是我们追求的诗和远方,也是我主观上最喜欢的书中内涵。
读到“余忆童稚时”,我才恍然发现,原来七年级语文上册的《童趣》是节选自《浮生六记》。课文上肯定有标注,但确实已经忘记。这个重新发现,倒是让我对这本书和沈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如果说文章开头提到的文豪和网络对《浮生六记》的评价是第一印象,那《童趣》则是超前印象,还是非常好的印象。
我对《童趣》印象深刻。作为一个喜欢大自然的人,对于小时候的沈复把蚊子关在蚊帐里模拟群鹤飞舞、趴在地上观察草丛土堆和虫子打架,觉得这小孩儿实在太有趣了,这肯定是个很懂生活情趣、热爱生活的人啊。读完《浮生六记》,也发现沈复和陈芸确实是这样的人。这也是散文质朴没有华丽辞藻,但通篇读来令人觉得引人入胜、可爱浪漫的原因。
热爱生活,是顶好的人格品质。让人读完也觉得热爱生活的散文,是顶好的作品。
第二,关于沈复和芸娘的为人,以及他们的爱情,我还没有资格去做什么评判。毕竟这是纪实散文,不似虚拟人物可以刻意塑造性格形象,书中是活生生的人。没有完美的人,只有真实的人。
只说几点真实的感受。
1、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芸娘确实是个难得的知情知趣的人。芸娘生性温柔,是个很软和的女子,这点于男子来说,具有天生的吸引力。芸娘有一技之长,擅长女红,且从小家贫,靠做绣品给家庭增收,是个勤劳能过日子的女子。最重要的,芸娘还有才情和文人的风骨志趣,能很好应和书香世家公子哥的沈复。从柴油米油盐中来的女子,还带着红袖添香,不可谓不妙。
芸娘这样的人,放在当今时代,大概是那种”长得温柔可爱、从小听话乖巧、举止端庄、钢琴舞蹈多才多艺、重本毕业“的美好女孩。芸娘不被公婆喜欢,大抵是封建时代束缚而已,她不是反封建斗士,但一定是本性很好的女子。若用世俗功利的眼光来看,芸娘最大的遗憾是嫁了个不够脚踏实地的老公。
2、沈复本人,在清朝的背景下,其实就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当然不够小说男主,但在现实生活中,不能说很好,但至少不是很差的人。沈复很懂生活,极有文人雅趣,带着妻子作画读诗、养花培草、游山玩水,在那个时代,已是不可多得的品行。
当然,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沈复着实不是个良配——知情知趣但过于耽溺,没有事业心只顾自己享乐,本质是个非常自私的人。沈复出身官宦世家,但从来不考功名,这或许有不慕名利的成分,但反映在妻子和子女身上,就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况且他还尤其不善经营,连和父母兄弟的感情也处理不好。穷困的生活是芸娘早亡的很大诱因。最可怜的是一双儿女,沈复确实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说到此,其实现在很多年轻一代,何尝不是喊着享受生活但内心自私的沈复的翻版?甚至以精致利己为荣?
3、沈复和芸娘的婚姻,在盲婚哑嫁的封建时代,他们本人该是很满意的。志趣相投、伉俪情深,是如今多少夫妻也渴望而得不到的婚姻状态。
4、最深的感受是:脚踏实地,仰望星空,人应当追求诗和远方,但必须立足实际生活。
愿我们,都能让家人生活无忧,又志趣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