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样评价朱生豪:他这一辈子只做了二件事,一件事是翻译莎士比亚文集;第二件事就是爱宋清如。即使婚后,他们依然享受着热恋的甜蜜、温馨与浪漫,朱生豪写给爱人的情书多达五百四十多封,被称为世界“情书大全”。
1912年2月2日,朱生豪出生在浙江嘉兴鸳鸯湖畔的一个破落商人之家,他自幼天资聪颖,有“神童”的美誉。他四岁启蒙,五岁就读嘉兴开明初小,九岁时以甲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称为“小状元”,他从小就表现出来了超乎常人的过人才华。但朱生豪的童年却遭遇了太多不幸,1922年的冬天,他的母亲病逝,这对年幼的朱生豪来说这个冬天显得特别的寒冷与悲寂!可祸不单行,1924年父亲也因病离逝,留下孤苦伶仃的他与两个年幼的弟弟。为生活所迫,朱生豪只好带着弟弟一起投奔到姑姑家。
1929年,年仅十七岁的朱生豪凭着过人的才华,被保送到杭州之江大学,在那里他又迅速成为闻名全校的“奇才”,被校领导称赞为:聪明才学,不当以学生视之,英文甚深,之江数十年,恐无此不易之才也!在大学里他一直顶着“不世之材”的光环!直到大学四年级,他遇见了他一生的挚爱——宋清如。
1911年,宋清如出身于江苏常熟的一个书香门第,她从小聪慧,极具新时代的女性思想与个性。在那个时代,她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不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抗封建婚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亲自退掉订下的“娃娃亲”,还公开大力宣传与发表解放妇女的女权言论。二十一岁时,宋清如考上杭州之江大学,她凭着较好的文学与诗词天赋,加入了校内有名的“之江诗社”。宋清如的才华与美貌是校园里一道亮丽且独特的风景,拥有众多的追求者,但她是恐婚主义者,信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的传言,对众多追求者表现出来的清冷与孤傲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让人知难而退。直到她在这所大学里认识了早已闻名遐迩的大文豪——朱生豪,他们在诗词创作上有谈不完的话题。
宋清如比朱生豪年长一岁,但由于朱生豪是保送的跳级生,朱生豪读大学四年级时,宋清如才刚开始大学一年级,朱生豪反而成了宋清如的学长,这也正是他们的缘分,如果宋清如再迟一年来之江大学,朱生豪就毕业离开了这里。就这样在西子湖畔、六和塔下,宋清如与朱生豪因诗结缘,因缘生情。
1933年夏,朱生豪大学毕业到上海工作,依依惜别之时朱生豪将创作的三首《鹧鸪天》完稿赠给宋清如。其中一句“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朱生豪浓浓的爱意尽在词中。此后他们分居两地,一直靠书信往来,1935年8月朱生豪假期与宋清如同往宋家,这是他们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开始。
朱生豪在十二岁时就失去了父母,由于年幼时遭遇重大变故带来的磨难与悲伤,在他的性格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加上家境贫困,使他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孤僻腼腆、内敛严谨。但美好的爱情激发了无尽的动力、想像力与激情,使平时木讷的他在爱情面前变得无比的热情、奔放、炽烈,从不曾有过的幼稚、纠结、生闷气、耍赖、缠绵、疯狂、肉麻、期待、浪漫、天真、陶醉等等,所有的喜怒哀乐在恋爱中都表露了出来。宋清如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紧紧地牵动着他的心弦。他爱她爱得如疯如狂、如醉如痴、毫无保留。他把无数动人的情话都写给了他唯一最挚爱的缪斯女神——宋清如。他在信中写道:
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我愿意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天愈加深切地爱你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我爱你,也许并不为什么理由,虽然可以有理由,例如你的聪明、纯洁、可爱、善良,但主要原因大概是你全然适合我的趣味
只有你,好像和所有的人完全不同,也许你不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时较之和别人在一起时要活泼得多,与世绝缘的我,只有你能在我身上引起感应
这大概就是爱情神奇的魔力吧,居然使一个原本木讷孤僻、沉默寡言、不善社交的几乎与世绝缘的人,在爱情面前变成了一个活泼、俏皮、浪漫、跳脱的追求者,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轰轰烈烈的生死恋情。就这样,宋清如成了唯一能让朱生豪心灵有感应的人,朱生豪也成了唯一能用深情炽爱与绵绵情书打开宋清如心扉,使她有安全感而消除恐婚顾虑的人,他们成为了爱情上的经典绝配!朱生豪从与宋清如最初相识到最后离世,他给宋清如写了五百四十多封信,被誉为民国最会写情书的男人,也是最专一痴情的男人。这些情书中有一部分后来被整理集结出版,书名为《朱生豪情书》。
1942年5月1日,朱生豪与宋清如这对恋人经历了十年的爱情长跑,终于步入婚姻殿堂。朱生豪依然写作与翻译莎士比亚作品,宋清如则由才女转身为家庭主妇,她包揽了一切家务,有时还要出去帮工挣钱,以补贴家用。婚后尽管生活贫寒,在战乱、困难与窘迫的日子里,他们能够相互扶持、患难与共。共同的兴趣与爱好使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吐不尽的相思与爱慕,即使已经走进婚姻,但他们还彼此热恋着,他们是谈了一辈子恋爱的神仙眷侣。有了爱情,朱生豪甘之如饴,除了废寝忘食地翻译莎著,就是与宋清如谈情说爱,他们一直过着相濡以沫、恩爱甜蜜的日子,就连被家务与贫困所累的宋清如还经常莞尔一笑地对朋友说:他译莎、我烧饭,语气中充满了幸福与甜蜜。这难道就是有情饮水饱?他们谱写了爱情史上的经典与传奇!
朱生豪对事业也是极其执着、痴迷与狂热,他在翻译莎士比亚作品时态度十分严肃、认真、工整,由于《莎士比亚》是世界名著,翻译起来不但工作十分繁浩,而且需要扎实的中、英两种语言的文学功底,要以保持原著本意为宗旨。朱生豪都做到了,而且他译笔流畅、文词优美,他所译的《莎士比亚戏剧全集》是迄今中国莎士比亚作品最完整、质量最高的译本。中国出版的第一部外国作家全集——1978年版的《莎士比亚全集》(中文本)戏剧,就是采用了朱生豪的译文。
戏剧大师,中国莎士比亚研究会首任会长曹禺曾亲笔题词,赞扬朱生豪:正义凛然、贡献巨大。称颂他一生功绩奇绝!朱生豪文学修养深厚,更难得的是中文与英文都是很有造诣,能够把两种不同的语言,在他的笔下竟然能吻合到如此传神的地步,足见他的语言功底之深,因此他被誉为“中国莎著译文第一人”。
朱生豪由于长期超负荷的工作,严重地摧残了他的身体健康,1944年初他带病译出《约翰王》《理查二世》等数部莎士比亚历史剧,四月写出《译者自序》《莎翁年谱》,他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在霸蛮支撑译出《享利五世》的第一、二幕后就病倒了,送去医院确诊为肺结核,才不得不停下进行中的《享利五世》的译稿。1944年12月26日,朱生豪带着无限的遗憾与伤痛撇下妻子与年仅一岁的儿子离开了人世。
朱生豪的去世对于宋清如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她早已习惯有朱生豪的日子,每天看着他写给自己的情书入睡,每天与他一起讨论莎士比亚。悲痛之余,她险些追随朱生豪而去,但她还有抚养他们儿子的任务。宋清如曾对朱生豪的亡灵说:你的离去,带走了我的快乐,也带走了我的悲哀。人间哪有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由病痛而致绝命时那样更悲痛的事?痛苦撕毁了我的灵魂,煎干了我的眼泪,活着的不再是我自己,只似烧残的灰烬,枯竭的古泉,再爆不起火花,漾不起漪涟……
此后的岁月,朱生豪生前的手稿与书信成为了宋清如最大的精神寄托与财富。回忆与丈夫在一起生活那段短暂又梦幻般的过往,他们的爱情是纯粹的、忠贞的,不夹杂任何世俗的名利、物质条件,他们纯粹是两个人灵魂的深深相吸与共鸣,所以他们能够经受起世俗的种种严重的考验,在战乱、贫困、繁琐、病痛的绝境中,如果没有爱情这座大厦的支撑,他们的家庭生活或许早已分崩离析。有了美好爱情的滋润,他们才能在万般困难与窘迫中相互扶持、患难与共,还能谈一辈子恋爱,永远如同初恋般甜蜜、浪漫、深情与眷恋!
朱生豪走后,宋清如关闭了自己的心扉,仅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小天地里,那个天地只有她、儿子与丈夫的遗物、遗愿。她只剩下两件事,一件是完成丈夫的译稿,另一件就是将他们的儿子抚养成人。宋清如开始一边带小孩并在当地找了一份工作执教养家,一边挤出时间整理、完善丈夫的译稿,经过三年呕心沥血的努力,她终于陆续译完了丈夫剩下的莎著作品。
1987年,宋清如将朱生豪莎著的翻译手稿全部捐献给了嘉兴市人民政府。1997年6月27日,宋清如去世,离丈夫辞世已经过去了五十三年,她独居五十三年,他们的爱一如初恋般纯情,从未改变,演绎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而纯真爱情!宋清如临终前,嘱咐亲人,她要与丈夫朱生豪合葬,并要求在墓碑上写下这样一段话: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中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
2012年,为纪念中国莎士比亚翻译大家——朱生豪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嘉兴市文化部特别举办了朱生豪百年诞辰纪念活动,国内外三十多位文化教育者、翻译家、莎学界地老、中、青学者应邀参加了这次学术交流研讨会,会上学者们对朱生豪及其译著进行了多角度、全方位、跨学科的大讨论,后来由嘉兴市文物保护所就这一文化活动编辑出版了《译界楷模、高山仰止——朱生豪百年诞辰纪念文集》一书。颂扬朱生豪为弘扬先进文化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每年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与仰慕者来到嘉兴参观朱生豪的故居,他们跨越时空的隧道,感受朱生豪与宋清如这对爱情至上主义者,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够谈一辈子恋爱的爱情神话!
[我是择我所爱:文字是有温度的,可以给人带来快乐、鼓舞与力量;也可以给人带来悲伤、颓废与消沉。我用有温度的文字,讲述那些纯真而美好的亲情、友情与爱情。发现人间的真善美,激发人们对真善美的向往、渴望、追求与拥有。让我们在享受这份精神食粮的同时获得向上的力量,明白精神充盈能够胜过万千浮华。让自己过得更加体面,更有尊严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