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柏(广东第二师范学院美术学院美教系副主任,德国德雷斯顿造型艺术学院博士)
“我的故乡不止一个,凡是我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周作人先生在他《故乡的野菜》一文如是说。
照此,中国是我的故乡,德国是我的第二故乡。作为艺术精神的游子,大约二十年前中秋节,我去了德国。八年前,我从第二故乡回到故乡。现在广州又成了我的另一个故乡。从此,乡愁便调转个头,从故乡出发对第二故乡的思念,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分,只因长久钓于斯游于斯而养成的那份心心念念。
时间长了,对周围一切都会有感情,何况在一个哲学和艺术的国度。李长之先生在他《德国的古典精神》一书自序中开篇名义:“我常说,我有三个向往的时代和三个不能妥协的思想。这三个向往的时代:一是古代的希腊,二是中国的周秦,三是德国的古典时代……”按李先生之言,我是非常幸运的,他的三个向往我占了两个,或者往广一点说,欧洲文明远承古希腊古罗马,这样,我三者兼有。有时候多不一定是好事,但就精神而言,没有向往的人生可以视为一种平庸。
近来中国人对德国颇有好感,不同的人可以有不一样的欢喜缘由。从瑰丽的天鹅古堡到多情的啤酒节,从神秘的黑森林到浪漫的多瑙河,从最古老的莱比锡书市到现代的汉诺威博览会,从激情的德甲球赛到尖端的精工机械制造等,此类举不胜举。这些美则美矣,但都不是牵动我内心灵魂的理由。我心所系的则另有所指,德国的哲学、文学、美学、音乐和德国表现主义构成的文艺五驾马车,有如如来佛“五指山”,后来者无不仰望叹为崔嵬,纵有取经者如孙行者亦无可奈何,渺小如我者,徒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情,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古典时期第一颗最耀眼的明星当属康德,康德是德国古典哲学、古典美学的奠基人,被认为是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后西方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他所开创的哲学美学理论是西方美学史上转折点,有日本学者这样形容:“康德就像一个蓄水池,以往的哲学流向它这里,所有后来的哲学都从他这里流出。”歌德和席勒,则是德国古典文学的创始人,他们都是“狂飙突进运动”的代表人物,歌德和席勒在德国文学史上地位相当于李白和杜甫在中国文学史的地位,其友谊亦可相类比,且更甚于李白杜甫,歌德死后,根据他的遗言被安葬在席勒墓旁,生前的友谊延续到天堂,正可谓天才惜天才。搜遍脑内,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份纯净、真挚而伟大的友谊。
在康德之前,莱布尼茨被称为欧陆理性主义哲学的高峰和天才数学家,他和笛卡尔、巴鲁赫·斯宾诺莎被举为十七世纪三位最伟大的理性主义哲学家。自康德之后,费希特持主观唯心主义,谢林和黑格尔属于客观唯心主义,到费尔巴哈则成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古典主义哲学的分化发展,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除了古典哲学,现代哲学家也蔚为大观,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叔本华、尼采、雅斯贝尔斯、维根斯坦、胡赛尔、海德格尔、狄尔泰、阿多诺等,每一个都大名鼎鼎,他们在各自的学术领域建造一座座巍峨的哲学大厦,直插云霄,形成独具特色的德国哲学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