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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道长救命》作者:醉折枝
文案:
如愿讨厌独孤明夷。因为他摄政司国权倾天下,京中人谈他色变,她阿耶却觉得这人可堪良配,总想塞她进摄政王府。
如愿喜欢玄明,喜欢总有计谋救她*的道长。她只想抱得道长归,闲来无事就戳一下,看他状似疏离地说她“胡闹”,转头却悄悄地红了耳尖。
所以如愿经常有意无意地在玄明面前说摄政王的坏话,天长日久,终于说动了这尊道像,成功骗到玄明答应舍身救命。
如愿顿时觉得独孤明夷也没那么讨厌了。
她心满意足,继续红着眼眶装可怜:“还请道长再救救我,婚帖上该写俗家的名姓,不知你叫什么呀?”
顶着她万分期待的视线,她的心上人替她擦去泪痕,垂眸正色:“独孤明夷。”
如愿:“……”
精彩片段:
如愿早就出了竹林,自然不知道知常想伸出但又收回的脚,也不知道将从侧门走的是什么人,她从静室转到正殿前,挤在人群里进殿,上香求签,所见皆是三月桃花和阶上游人,在蒲团上跪坐时听见熙攘的人声。
总归是桃花开得正好的时候,玄都观内人来人往,热闹得供奉三清的袅袅烟香都多了几分红尘烟火气。如愿从陌生的道童处领了签文,双双对着行礼,她一转身,下一个人立即挤上前,扬声询问该去何处解签。
解签的队伍排得更长,如愿只瞄了一眼,扭头直奔侧门。
她逆着如同海潮的人群,越往目的地走,听见的人声就越疏,往外说的“借过”和“让一让”也越来越少,从摩肩接踵到人影稀疏,踏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四面空空,让她忍不住转头回望。
四下无声,来路是青石板,逆着蜿蜒而上,尽头的正殿坐落在最高处;去路则通向僻静的侧门,桃花青石,枝头的花开得烟烟霞霞。
如愿看着远处衣衫渐薄的游人,看着三两桃枝,忽而露出个清浅的笑。
她双手背在身后,以脚跟为中心兜了半个圈,倒退着往下走,声音慵懒地拉长:“哎——春天了啊。”
春风拂面,如愿忽然心情很好,仰头看着青石道两侧盛开的桃花,后退的一步步也雀跃起来,仿佛在满地落花上踩出一支即兴的舞步。
所以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没去想偏僻得卡在桃林青石间的侧门除了她怎么还有旁人来走,只稍稍扬起含笑的声音:“花开得真好!”
来人脚步一顿,居然在阶上转过身来。
竟是位道长,黑发白肤,道袍上的鹤纹是黑白两色,端丽肃穆的眉眼也是黑白两色,只有唇上一点桃花,恰恰应和头上花枝阶里落花。
他的声音和他的样貌一样,端柔而疏离:“是,花开得很好。”
如愿微微一怔。
很难说那瞬间她是什么心境,就像她不能判断眼前人究竟该用什么形容。看见他时,她只觉得他像是雪后的远山烟云,但听见他说话,她又在他瞳中窥见微凉的春风。
面上蓦地有些泛红,如愿轻轻闭了闭眼,声音随之沉下去:“见桃花开得好,有心欣赏,这才开口,冒犯道长了。”
道长却只摇摇头,抬头看向斜上方的桃枝:“冒昧了,是那一枝吗?”
如愿跟着仰头,她觉得哪枝都很好,于是点头,正想说话,却看见道长伸手,指尖触及桃枝。
一声脆响。
桃枝离干,递到她面前的正是枝头开得最好的那枝,花色鲜润,盈盈欲滴。
如愿还没从他突然折花的震惊里缓过来,傻愣愣地看看那枝桃花,再看看面前神色如常的道长:“玄都观里的桃花……不禁攀折吗?”
“不禁。”道长说,“因桃花今年折落,来年能再发新枝,赏花的心情却难得。”
他的语气如同神色一样平和,饶是折花相赠这种事,在他手里都没有丝毫暧昧,仿佛只是为路旁正受暴雨的野花打伞,又仿佛出于怜悯喂养徘徊哀叫的野猫。
如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认真起来,面上的那点微红褪下去,显出不笑时同样肃穆的眉眼。她直起腰,双手在襦裙侧边细细擦拭,才伸出去接那枝桃花。
“多谢道长。”她把落手的桃枝别在胸口,“我姓元,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玄明。”
《吕氏春秋》说“冬至日行远道,周行四极,命曰玄明” ,当是道号,如愿低头,向着他生疏地抱拳行礼:“见过玄明道长。”
她想了想,在玄明低头还礼的同时,再次向着这位如同神像的道长认真解释,“我常来玄都观借静室看书,准备今年的夏试,平常都从这道侧门走,也就先前玄都观修整的时候空了几天。说实话,一次旁人都没遇上过。今日恰巧桃花开得这么好,恰巧道长也从这里过,我很惊讶,又有点高兴,一时多话,打扰道长了。”
“无妨。”玄明仍是轻轻摇头。
当朝不禁女子科举,但只设一季,就在夏季,他默了默,又说,“娘子是想入朝?”
“不算想入朝,应该说想找个养家糊口的饭碗。”如愿对着陌生人一向这么说,但瞥见道长淡漠的眉眼,她总觉得他只会听不会说,或者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她心念一动,藏在心里的心思又露出去三分,只当是向着树洞倾诉,“只是若我真撞运气考上,我想去工部走一趟,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西市靠近怀远坊的木料市场。那条街上好人和坏人混在一起,好木头和烂木头也混在一起。我先前去买的那几回,”
如愿侧身,手抚过身旁的鹤雕,指尖点在木鹤长长的颈上,不自觉地鼓了鼓脸颊,“老是被骗,亏了好多钱。”
她侧着头,脸颊带着年轻娘子独有的微圆润的弧线,睫毛却长,说完又忍不住轻哼一声,浓密的睫毛就微微一颤,像是蝴蝶从花上一瞬飞起。
玄明的视线在那个漂亮的侧脸上顿了顿,旋即移开:“元娘子倒是很有心得。”
“不算。我只是学过些木工活,算个蹩脚梓匠而已,好的木匠一眼看就能看出木料好坏。”如愿转回来,“我其实更想过了夏试,换个地方做活。不过知常小道长说静室让贵客定了,我就只能回头。到这里见桃花开得好,”
她顿了一下,食指蹭蹭鼻尖,视线转了转才落回玄明脸上,“然后就遇见道长了嘛。”
“原来如此。”玄明略略点头,“不过静室内并无贵客,元娘子照常就好。”
“……诶?但是知常小道长是这样说的呀。”
“传闻而已。”玄明自然想不到这个贵客指的是他自己,只往更高的位置想,“陛下并无论道的喜好,近来也不会到访。”
“真的吗?”如愿一喜,又觉得不太好处理,“可是我该怎么和知常小道长说呢,好像怎么说都很奇怪。”
“我会替元娘子说一声的。”
“——那就多谢道长了!”如愿眼睛一亮,忍住没蹦起来抱他一下,她扳着手指,愉悦地给今天这一趟做总结,“其实也不算虚度时光,走一趟锻炼身体,从道长这里拿了桃花,还去正殿求了求学签……只可惜人有点多,没解到签。”
她看不懂签文,也就不知道好坏,等同于白挤进人群排队求签,偏偏又为了静室这么点小事开心,笑起来明朗得仿佛没心没肺。
玄明有些不忍,和善地展现出道士的职业素养:“签文拓了么?若是不介意,我能看一看。”
“哦……”如愿愣愣地点头,“好。”
她从袖子里摸出拓印下来的签文,双手捧着递到玄明面前,待他拿了,搓搓双手,一脸期待地看他缓缓展开纸卷。
纸卷上就一句签文,玄明一眼扫完,淡色的嘴唇稍稍张开一线,又抿回去,唇间显出一道略显濡湿的细线。
“……怎么了?是签文的结果不好吗?”如愿捕捉到这个细节,皱了皱眉,转念又打起精神,揪在袖口的指尖缓缓松开,“没关系的,事在人为嘛,道长直说就好啦,不用顾忌我。”
“不,签文倒是不差。”玄明看着于如愿而言简直是古怪的签文,难得犹豫该怎么开口,指腹在签纸的一角上无意识地摩挲,“只是从签文看,并非学业或功名。”
“那……”如愿吞咽一下,“那还能是什么?”
玄明沉默片刻,卷起薄薄的签纸,原样放回她手中。他垂下双手,袖上的鹤纹跌落,袖口露出的指尖犹如冰雪,但他身后春色万千。
他说:“是姻缘。”
2、《喂他!》作者:醉折枝
文案:
谢忘之,尚食局女官,吃吃喝喝喂喂喵喵,最大的愿望是当上全宫野猫饲养员。
饲养员顺手喂到了一个小内侍身上。小内侍清冷如玉,姿容冷丽,偏偏一把长发漆黑柔顺,全宫喵喵不能匹敌。
谢忘之:可爱!头发好摸!喂他!
摸着摸着,小内侍说他是教坊的小乐师。
谢忘之毫不在意:没事,喂他!!
喂着喂着,小乐师变成了小殿下。
谢忘之给自己鼓鼓劲儿:……也没事,喂他!!!
最后,小殿下登基了。
谢忘之:也没……我有事啊!!!
谢忘之想逃,新皇却把她揪了回来,让她从此含泪兼任御用饲养员。
谢忘之想开了:幸好喂猫和喂你可以用一锅饭。
长生:……
长生:……???
架空历史,略参考唐,背景乱炖,拒绝考据。
精彩片段:
平兴皇帝时皇后移居蓬莱殿,清宁宫又意外走水,等到新皇继位至今,原本的皇后居所成了实际上的废殿,虽然年年修整日日打扫,但没人住,总少了几分人气。
清宁宫外栽的草木多,九月里还没败完,快入夜时风一吹,满宫窸窸窣窣枝叶摇晃,看着像是一重重的鬼影。
谢忘之却不慌,孤身一人,挎着个小食盒,慢悠悠地晃到院门附近。反正也没人,她一撩裙摆,在僻静的地方蹲下,学着奶猫“喵喵”了两声。
这两声猫叫其实学得不像,之后从草丛墙根露头的却都是货真价实的猫,毛色各异,一只只的都吃得挺圆,有几只毛长的简直像个球。
出来的猫足有十几只,全黏到谢忘之边上,这只拿爪子扒拉几下她的裙摆,那只用头蹭她的手,最过分的干脆直接往地上一躺,翻出毛绒绒软乎乎的肚皮让她摸。
猫太多,谢忘之只长了两只手,就算能用上脚也摸不过来,只能就近挨个搓了几下猫头。搓完,她打开食盒,把里边的盘子取出来。
盘子里的是肉丸子,闻着挺香。尚食局里别的没有,就是边角料多,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油或是筋膜太多,拿去给宫人吃都嫌寒碜,放着也没人要。
谢忘之偶尔拿一点,几种肉的边角料剁碎,混在一起,搓成小小的肉丸,在火上燎一下,拿来喂猫正好。
火上燎过的肉格外香,一看见肉丸子,满地的猫也不蹭谢忘之了,原本躺地上的那只都立马窜起来,凑到盘子边上去咬肉吃。
等盘子清空,吃饱的猫又黏过来,谢忘之费了点劲儿才收回盘子,把自己从猫堆里拔.出来。眼看快入夜,她赶着回去,刚站起来,忽然听见轻轻的猫叫。
几步开外站着只矫健的猫,浑身漆黑,一根杂毛都没有,远远看去像是团影子,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仿佛带着光。黑猫看着谢忘之,长长的尾巴动了动,又“喵”了一声。
这只猫谢忘之认识。和脚边这些黏黏糊糊的猫不一样,这黑猫野得很,不亲人,她好几次看见它叼着鸟,急匆匆地从宫墙上跑过。至于宫人拿来喂猫的东西,它胡须都不会动一下。
同屋的楼寒月也喜欢猫,先前特地拿剥下来的虾头虾壳炒了虾油出来,混在肉丸子里,旁的猫闻见味道就能过来蹭腿,只有这只黑猫看都不看,气得楼寒月抓着谢忘之,一通胡说:“我看这黑猫是成精了,非要绝世美女拿着新片的鱼脍不可!”
现下这只非绝世美女亲手喂新鲜鱼脍不吃的黑猫就蹲在面前,谢忘之还有点受宠若惊,可她带来的肉丸子早就被瓜分一空,只能把盘子拿出来给黑猫看看:“……真没了。”
黑猫看了一眼舔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后腿发力,忽然朝谢忘之扑了过来。
谢忘之还挎着食盒、拿着盘子,鬼知道这猫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躲避不及,直挺挺地杵在原地。她以为要被挠一下或是咬一口,黑猫却只跳到她腰那么高,一口把她腰上的荷包叼走,尾巴一甩,居然回头往清宁宫里跑。
荷包里是空的,却是谢忘之今年的生辰礼,纹样算是复杂的,楼寒月绣得眼睛都快瞎了。心意难得,谢忘之舍不得,算算时间,心一横,追了上去。
清宁宫撤得只剩下个屋子,没安排守卫,谢忘之追着黑猫,先进院门,再进正殿,明明是盯着猫跑的,黑猫一进殿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根猫毛都看不见。
谢忘之翻了年也才十三岁,胆子不算太大,外边的树影又投在窗上,恰逢日落,显得更阴森。她有点怕,吞咽一下,给自己鼓鼓劲儿,屏住气,往内殿走。
分隔内外殿的屏风早就撤了,谢忘之走到原本放屏风的地方,看见里边的情况,愣了一下。
……内殿里居然还站着个人。
殿里没灯,这时间透进来的光不够,只能模模糊糊地照出个稍显单薄的身影,比她高一些,腰背挺得笔直,一打眼像是杆迎风的修竹。
是个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穿了身小内侍的青袍,漆黑的长发披着,一侧有几缕挑出来,编成细细的辫子搭在肩前。
少年的脸模糊不清,那双眼睛却很清楚,浅浅的琥珀色,在暗处像是带着光。
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谢忘之忽然想起楼寒月说的话。她从小到大看的传奇挺多,家里还信天师道,清宁宫像极了传奇里郎君遇到鬼女妖狐的地方,树影幢幢,她一时都有点恍惚。
谢忘之往前一步,试探着学猫叫:“……喵喵?”
少年像是没懂,歪了歪头。
谢忘之再走近几步。距离拉近,她看清了少年的脸,冷而秀丽,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带着孩童的柔软轮廓,却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
出身世家的历代都挑美人成婚,再不济也纳几个美貌的妾室,一代代传下来,后辈总是好看的。谢忘之从小看到的郎君都好看,上边还有几位阿兄,个个都能被说一句美姿容,但她看到这少年,才知道原来世上能有这样的长相,真正称得上是冷丽的美人。
传奇里说妖怪才会漂亮过头,谢忘之又信了三分,再学了两声猫叫。
少年比她高大半个头,她试着伸长手臂,想像摸猫一样,摸摸少年那头漆黑的长发。
还没碰到,少年头往边上一偏,避开她的手。他显然不想让谢忘之摸,但也没恼,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谢忘之,像是好奇她想干什么,又像是看个举止奇怪的傻子。
这表情还挺熟悉,谢忘之每回看见黑猫,都觉得它一脸嘲讽,这会儿在少年脸上看见,她更确信这少年就是黑猫变的。
事到如今,她反倒没什么撞见妖怪的惊慌,抿抿嘴唇:“你能把荷包还给我吗?”
“什么?”少年开口,嗓子略有点哑。
“就是我腰上的那个荷包,刚才你……拿走的那个。”谢忘之选了个不那么凶的词,认真地看着少年,“那个荷包是空的,里面没有你能吃的东西,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朋友绣给我的生辰礼。你要是愿意还给我,我每天都给你做吃的,用好的牛肉。”
她不确定少年愿不愿意还荷包,咬咬牙,加码,“对了,这两天还有蟹!我可以拿一两只不太大的给你吃,用蟹黄蟹油做别的也行……”
少年没应声,谢忘之以为他是觉得不够,绞尽脑汁想着还能给点什么。还没想出新的,少年脚边浮出团黑影。
黑影蠕动两下,忽然探出来一个漆黑的猫头,嘴里咬着荷包,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谢忘之,耳朵还颤了两下。
谢忘之觉得这猫挺眼熟,再看了一会儿,觉得荷包上的绣样也挺眼熟。
楼寒月的绣工其实还不错,就是耐性不行,绣到最后没耐心,有几针走得不太好。黑猫嘴角边露出的正好是蝴蝶的翅膀尖尖,线没走匀,隐约露出几星荷包的底色。
谢忘之越看越觉得这荷包是楼寒月绣的,叼荷包的还是矫健的黑猫,她吞咽一下,视线移到少年脸上,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她面上腾地红了,倒退两步,话都说不出来:“我……”
“你刚才问我要荷包。”少年没恼,看看黑猫,再看看谢忘之,“该不会觉得我是这猫变的吧?”
谢忘之脸全红了。
“……对不起!”传奇归传奇,猫变人怎么可能,她回想起来也觉得刚才自己是脑子发昏,连忙道歉,“之前也不知道怎么了……是我不好,反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不要紧。”少年俯身,单手捏住荷包,另一只手揪了黑猫的耳朵一下。
黑猫被揪得耳朵尖尖一颤,喉咙里“呜”了一声,乖乖地把荷包吐了出来。少年直起腰,把荷包递过去:“这是你的荷包?”
谢忘之赶紧点头,接过荷包,小心地藏进袖子里。毕竟刚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对面还是个漂亮的小郎君,她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的。谢谢。刚才真的对不起。”
“没事。”少年没看脚边的黑猫,“是它不乖,乱拿人的东西。”
谢忘之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她有点懵,思来想去,还是这么说:“总之我刚才脑子不好使,把你当成这只猫,还问你要荷包,是我失礼,要向你赔礼。现在你把荷包拿回来给我,我应该感谢你。”
“我姓谢,谢忘之。”她抬头看着少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十二岁的小娘子,还没长开,眉眼挺漂亮,隐约看得出将来的美貌。她显然很不好意思,脸上泛红,肩都轻轻发颤,但她强迫自己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瞳澄澈,本来就小小一个,还紧抿嘴唇,乍一看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
少年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长生。就这么叫吧。”
3、《给您跪下》作者:醉折枝
文案: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沈辞柔长到十七岁,纵马过街,章台寻柳,长成长安城最靓的崽。
王子皇孙勋爵贵胄一概表示这小娘子娶了恐怕折寿,气得阿耶沈仆射说胡话:“若我女儿能嫁出去,我能给女婿跪下!”
沈辞柔认命孤独终老,直到在朱雀大街的奔马前救下个琴师。
琴师白衣抱琴,天生秀骨,一举一动尽是温雅风流。
沈辞柔觉得自己被红鸾星击中了。
费尽千辛万苦,沈辞柔总算把人骗到阿耶面前,阿耶一看来人又惊又恐,上朝多年条件反射立马跪下。
沈辞柔:“哇,您还真的说到做到。”
沈仆射:“闭嘴吧你快跪下!”
精彩片段:
长安城,朱雀大街。
一匹奔马极快地向着明德门直冲而去,马蹄声响而密,逼得街上的行人惊慌退避,推搡着往两边躲,不少人因此摔得崴了脚。
马快得过了头,马鞍上的骑手却没这个本事控住。他上马前喝了酒,马颠得越快,酒气就越上头,此时整张脸都被酒熏得通红,在奔马上能不吐出来已经算是给人面子,要他控住一匹马实在是强人所难。
骑手稀里糊涂一勒缰绳,马歪扭过头,向着街边躲避的人直冲过去。
几声尖叫,人群四散,只剩下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还愣在原地。他看着马越来越近,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率先做出的反应居然是大哭。
失控的马向着孩子高高扬起前蹄,钉着的蹄铁锃亮发光,踏在孩子身上恐怕是当场开瓢。
沈辞柔还在发愁今早阿娘说的话,忽然听见街边的尖叫,一抬头就看见这个堪称惊悚的场面,当即扯下腰上的佩玉砸过去,脚下发力向着对面跑去。
玉是硬玉,正巧砸在马膝上,马吃痛,腿一歪,铁掌落地的位置往边上偏了偏。这时倒有人反应过来,掐着这一偏的时间,一把拉起孩子避开。
马蹄重重地砸在地上,马也跪了下去。马上的骑手一晃,整个人被颠得趴在了马背上。
沈辞柔趁着马腿上的疼痛还没缓过来,赶紧上前从骑手手里夺过缰绳死死地勒住马,一面抚着浓密的马鬃安抚,一面扭头问拉孩子的人:“没事吧?”
拉孩子的是个年轻的郎君,白衣黑发,怀里还抱着把七弦琴。有个妇人从郎君手里抱起犹自大哭的孩子,对着沈辞柔千恩万谢。
郎君向着沈辞柔抬头,微微一笑:“没事。”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沈辞柔愣住了,脑子里只剩下两个词。
姿容端丽,眉目如画。
沈辞柔还在愣,马上的骑手却没给她继续愣的时间,含含糊糊地开口喷出酒气:“你是何人,敢拦爷的马?”
沈辞柔一听就知道骑手是喝醉了酒,所幸她今天穿的是翻领胡服,顺手就从腰上解下马鞭,抽了声空鞭给骑手醒酒:“是你爹!”
她做的是男装打扮,窄袖胡服,长发扎成马尾,然而胸前弧度清晰,嗓音又清澈,一看就是个年轻的小娘子。这么一声有气势归有气势,围观的人却被逗笑,那个白衣抱琴的郎君也忍不住低头抿出点笑来。
沈辞柔的耳朵尖立马红了,好在骑手喝得晕晕乎乎,也听不出边上的人在笑什么:“我阿耶是孙右丞,爷是孙家的大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马!”
围观的人一听是孙家,除了不太知事的几个孩子,脸色大多都一变。胆小些的不敢掺和权贵间的事情,悄悄地就走了;好事的也不敢凑近,隔了几尺继续关注僵持的状况。
沈辞柔却丝毫不惧孙右丞,抬手又是一鞭。这回抽得实打实,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等孙明渡混到左丞再来和我说这种话!”沈辞柔握着鞭子,“醉酒纵马,过朱雀大街,按律该怎么罚?今日这马踩下去就是践踏平民,按律又怎么罚?弹劾孙明渡的折子递上去,他得哭着向长安城的人谢罪!”
孙大郎习惯了报出名号就能在长安城里横行,陡然吃了这么一鞭子还有点发懵,摸到肩上刺痛的鞭痕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马鞭也向着沈辞柔抽过去:“谢什么罪?别说刚才那个,老子就是今儿在街上抽死你,你又能怎么样?我阿耶……”
说到这里孙大郎打了个酒嗝,酒气上脑,嘴上搬出了阿耶,自己却也弄不清楚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时结舌。嘴上不利索,手上倒还能动,一鞭打空,第二鞭又紧接着抽过去了。
沈辞柔估了估手上的力气,没干出空手夺鞭的事情,只死死勒着缰绳,扭转身子险险避开,嘴上也不肯饶:“阿耶什么阿耶?科举考上了吗?荫官轮得到你吗?丢人玩意真废物,我要是你阿耶,养出你这种东西,我就一头撞死在朱雀门上。”
孙大郎醉归醉,“科举”“荫官”几个字还是戳中了他的痛处。酒壮人胆,他丢下马鞭,在腰间的革带里摸索。革带下的系带开了,隐约露出一把鲨皮鞘的短刀。
眼看着孙大郎要摸到那把短刀,沈辞柔准备好了松手,追在孙大郎身后的仆从总算是及时赶到。
身强力壮的几个上前扶醉眼迷蒙的孙大郎下马,孙大郎一开始想挣扎,被仆人摁住也就不折腾了,只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瞧着伶俐些的一个小厮从沈辞柔手里拉过缰绳,和她先前打过几个照面,故而满脸陪笑:“沈娘子,郎君喝醉了,不太清醒。见谅,见谅。”
“酒后纵马,不管是他从马上跌下来,还是马踏死踏伤人,你们的命都悬。”沈辞柔退开几步,“我伤了马,还伤了你家郎君,倘若要赔,就列个单子送到沈府。”
扯缰绳的仆从哪里敢随便接这句话,只向着沈辞柔倾了倾身,转身招呼其他人过来拉这匹伤了前腿的马。
围观的人见孙府的人来了,大概没什么热闹好看,没多久就散了。沈辞柔把马鞭缠回腰上,拍拍身上沾到的灰,一转身却发现白衣抱琴的郎君还站在那里。
她有点懵:“郎君还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郎君摇摇头,“想道声谢而已。刚才若不是这一拦,马蹄怕也要踏在我身上。”
“哦,没什么啦。马不一定会踩到郎君,能顺手拉一拉那个孩子,郎君也是有善心的。”沈辞柔自然而然地接下去,“我学过武,而且这马其实性子不算烈,只是骑马的人没控好。算起来能拦住还是我运气好。”
“运气一说听起来就有些玄,能有这勇气的也是少数。”郎君客套着说了一句,想了想又问,“刚才纵马的人,娘子认识?”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阿耶。”沈辞柔说,“孙明渡,孙右丞。我阿耶提过。”
“令尊也在朝中做官?”
“嗯,左仆射。”沈辞柔想想还是没把阿耶的大名报出来,只说了个官职。
郎君看着沈辞柔,含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行吧,孙右丞也是长辈,刚才直呼其名确实不太礼貌。”眼前的郎君笑得温雅,沈辞柔却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脸颊,“但是骂人的时候总归是那样有点气势,而且我觉得,能养出那种儿子,也不能说是一点错也没有……”
郎君闻言又笑了笑:“我没有指责娘子的意思。”
“哦、哦……那是我多心了。”
“我还有些事,失陪。”郎君说失陪就是真走,稳了稳怀里的七弦琴,转身向北走。
沈辞柔看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还没想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声音却已经发了出来:“等等!”
白衣抱琴的人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雅致的眉眼间有些疑惑的神色。
“嗯……能这么见面也是缘分。我名为沈辞柔,辞去的辞,温柔的柔。”沈辞柔琢磨着下半句该怎么开口,含含糊糊地说,“郎君方便告诉我名字吗?”
郎君愣了愣,眉眼舒展开,又是个恰到好处的笑:“无忧。”
这一句说完,无忧向着沈辞柔点点头,回身就走。
沈辞柔琢磨了三遍,猜想无忧是不信任她,又或者是不方便说姓氏。想了想她又觉得纠结这个实在没什么意思,紧了紧腰上的马鞭,往回家的路走了。
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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