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性在梦里寻找一个朋友的身影,有时找到了,有时他躲起来不见,然后我在半夜醒来,悲伤真是经不起推敲因为瞬间铺天盖地蔓延开。
从他2018年去世至今,唯一慰藉的就是在微信上给他说上几句话,他做一个永远安静的倾听者。直到有一天,他的微信突然发了一个朋友圈——单向沟通的门也彻底关上了。。。。。。
3年后他第一个朋友圈看起来是南方某个城市的海景,配上看破生死活得通透的几句话,我的心突突直跳,他回来了?我更加频繁地发信息给他,问他在哪儿?那边仍是一言不发。第二天,又是一个朋友圈,相似的风格,头像换成个美女,我疑惑极了,又想着可能是被盗号了,于是我狂发信息给对方:您好!您用我去世朋友的微信号是什么原因?可是我们就像平行世界无法对话一样,对方永无回复。对方是谁?如何取得我去世朋友的微信号?对着莫生的“助理-笑笑”的昵称,罢了,无论她是谁,只要不是他,也不用纠结了。于是,我又转到他的QQ号来跟他说话了。
自从失去了他的微信号,我越来越担心某一天他的QQ也会被收走了,互联网大头IT小哥的代码也许哪天会通过算法发现,他的QQ号一直未登陆,哪天为了减服务器的负荷,把他及他的空间全部清空。。。。。。我想来讲讲他的故事,以此期望互联网大佬们哪天看到他的故事发发慈悲,针对一些虽然无人登陆,但一直有人对着他发信息的ID能保留下来。只要人间还有人想着他,互联网就能留些温度给悲伤无助的人一个念想。
他是我高中同学,姓胡,人不高165CM,寸头,一双大眼上架个眼镜,脸上堆起来的肉显得下巴更加得短,笑起来脸上的肉一颤颤的。他其貌不扬上自习又超爱讲话,是班主任又恨又爱的对象。为什么爱讲话老师还爱他呢?因为他特别聪明,爱动脑筋,全国物理竞赛2等奖,又乐于帮助同学提高成绩。这让头脑笨的我非常钦佩,于是经常请教他一些难题。时间久了,慢慢在我心中形成了,有问题找小胡的固定思路。
为什么我记得很清楚他是165CM呢?因为高考那年,他成功考上武汉理工大学国防生,当年国防生最低身高要求是165CM,就这么巧,他的身高刚刚达标,加上不错的文化成绩,成功开启了他从军的生涯。我也考上了武汉另一所大学,就这样我们从河北转移到了湖北开启各自的大学生活。
国防生在校和普通大学生相差不大,但毕业后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聊天经常是这样的对话:
我:小胡。。。
半小时后
他:干嘛?这几天有任务,在山上经常要巡逻。
我:小狐狸,过得怎么样?
三天后
他:大王让我巡山就巡山,挺逍遥。
我:现在在哪儿?
五天后
他:不能说,要保密的。
我:你找对象了没?
十天后
他:山上除了半山腰有个尼姑俺,别的地方没见过女的。
因为经常性的失联状态,我已经非常习惯这位老同学神秘莫测的生活。后来我结婚,告诉他后,他专门下山,给我买结婚礼物送我:一对手表 一对玉佩。我还一直想着说什么时候他结婚我还礼。但一直也没收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从那以后我联系他经常问到的问题是他什么时候结婚我要送他礼物时,他回复了一串消息说是要离婚了,我才惊觉他什么时候结过婚?我劝他要尽力把婚姻维系好,他说很困难,离了也是一种解脱。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默默结了婚,老婆是老家一个县的,儿子几个月了,他一直想让老婆儿子过去部队生活,他老婆不愿意。
从那以后我们的聊天变成了,我劝他要把家庭生活过好,尽力争取一家人和睦,直到有一天,他说他解脱了,婚彻底离了,孩子跟女方。
于是我们聊天中就不会出现离婚、孩子的信息了,我怕他伤心。直到有一天他主动提起来,他可能要结婚了,高中老师给他介绍了一个我们母校校友的女孩。女方在北京上班,他期望38岁内退,然后回家找女方结婚开启新生活。那段时间,感觉他特别心情好,每天10里路跑步减肥,爱情的力量真是大呀。
于是我们的聊天就变成了,从部队回老家后,他做什么?我还问他,退了后有退休金不?他回复说“有,一直发到挂!”新生活仿佛在那个时刻向他热情招手了,我为他感到高兴。我又开始期待他告诉我什么时候他结婚了。但是一直过了一年也没收到消息。
2018年时,我从2月份一直到2019年过年留言联系他,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我还在暗想,搞不好军队要打仗了。直到2019年阴历大年初二,另一位老同学发信息给我。
同学:知道吗?小胡已经在2018年5月走了,我过年去他家拜年才知道的确切消息。
我:(一脸懵)什么叫走了?他去哪里了?
同学:鼻咽癌,死在部队了。
我突然得知他的死讯,因为悲伤坐在车里一直流泪。那么多年的牵挂,突然间就这么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得了癌症一直没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死,他也没给我告别。他的生活在35岁永远停止,永远无法过上他向往的38岁新生活。
(完了,写到这里我还是无法抑制悲伤又落下眼泪,一会儿孩子回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会让我难为情)
2019年大年初二一天,我是在恍惚中度过的,悲愤地发了一通朋友圈:
天涯海角再无处寻找,
悲伤那么大,
醒,泪目,
浅睡,只盼新生,
三生三世轮回,
来世纵不相识,
不讨你眼泪如河,
只盼你岁月静好。
从此,聊天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念叨,老朋友的他沉默以对。所有节日都会记得问候他。直到有一天聊天记录上奇迹般地回复了一条:节日祝福已收到,他已永远离开我们,今生无法再见面。他爸在此代表他感谢你对他的牵挂。这个微信也将慢慢不再用了,不要挂念了。
悲伤的人,遇到了老同学悲伤的父亲。
聊得越来越远了,我还是回到正题,无论如何他的微信号也彻底换了主人。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他的QQ号和QQ空间了,我怕我再不发声,QQ号总有一天也会失去。一个产品,其实背负了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能不能设置一个规则,哪怕他再无登陆信息,但只要有人记得他,一直给他留言,系统就保留这种单向沟通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