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电视片《西园记》徐玉兰饰张继华(1982年)
开宗立派,谈何容易,这是徐玉兰一辈子的奋斗结晶。
1921年12月27日,徐玉兰生于浙江省新登县。1933年立夏,进新登东安舞台科班学艺,初学花旦,后习老生。文戏师傅俞传海,武戏师傅是徽班文武老生袁世昌。徐玉兰肯吃苦,长靠短打、大小花脸和猴戏等都过硬,能从三张半高桌子上翻下。《火烧连营寨》的赵云、《涌金门》的武松、《大刀收关胜》的关胜等武戏都能拿下。30年代她随科班三度来沪,演出一批新剧目。组建兴华越剧社后,她先后和施银花、傅全香、筱丹桂搭档。
1947年夏,为反对旧戏班制度,筹建剧场和戏校,袁雪芬、尹桂芳、筱丹桂、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竺水招、张桂凤、徐天红、吴小楼十人联合义演《山河恋》,轰动上海,“十姐妹”因此得名。今年是“十姐妹”70周年。而以“越剧十姐妹”身份亮相,正是徐玉兰大红大紫的重要标志。
《追鱼》徐玉兰饰张珍 王文娟饰鲤鱼(1956年)
1947年9月25日,徐玉兰自组玉兰剧团,聘请吴琛、庄志、石景山等一批新文艺工作者担任编导,排演了《国破山河在》等一批新戏。1948年下半年起,与王文娟长期搭档。
永远的“贾宝玉”,和“林妹妹”珠联璧合
成为越剧史上一段佳话
从12岁起,除了‘文革’十年,徐玉兰几乎未曾离开越剧舞台。
在众多越剧迷心中,徐玉兰就是“宝哥哥”。徐玉兰与王文娟,贾宝玉与林黛玉,是越剧舞台上最为著名的搭档之一。人们公认,徐玉兰一生艺术成就的高峰,最为经典的是与王文娟长期搭档所形成的“徐王流派”。
1958年,徐玉兰成功塑造了贾宝玉的艺术形象,《红楼梦》于1962年7月被摄制成电影,她也成为戏迷眼中永远的“宝哥哥”。
《红楼梦》徐玉兰饰贾宝玉 王文娟饰林黛玉(1958年)
演好贾宝玉,很难。徐玉兰和王文娟回忆,“每当演出《红楼梦》,在我们的记忆中常会出现一段既严格又亲切的话语:‘《红楼梦》这本古典名著许许多多的人读过。凡读过的人,头脑里都有一个贾宝玉,一个林黛玉,要演好他,一定要到原著中去找自己的形象。你们主要演员起码要通读十遍……’。”
徐玉兰的表演富有激情,宝哥哥被她演活了,俊逸潇洒、神采夺人。她嗓音嘹亮,旋律常在中高音区自如流转,除继承越剧传统老调外,还广泛吸收京、绍、杭等剧种,高昂激越,形成独具风格的“徐派”表演艺术。
徐玉兰与王文娟互相欣赏,扮相、个头和唱念风格都十分般配。在王文娟看来,“徐玉兰有一幅金嗓子”;而在徐玉兰眼中,王文娟“表演细腻多情,唱腔温婉动听”。两人的默契配合,为越剧舞台留下一段佳话。
徐玉兰这样描述,“几十年来我俩情同手足,形如一人。舞台上不是你配我或者我配你,而是彼此尊重,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从异域风情的《春香传》到古典神话《追鱼》,从里程碑式作品《红楼梦》到晚年代表作《西园记》,徐玉兰与王文娟两人塑造了无数经典形象,留下一批家喻户晓的传世之作。
《春香传》徐玉兰饰李梦龙
1985年3月,两人创建“上海越剧院红楼剧团”,为越剧改革进行了新的探索。所灌《红楼梦》唱片1989年获中国唱片总公司首届"金唱片奖"。
2013年6月,为纪念越剧改革70周年,一批耄耋之年的舞台老姐妹上演大型史诗越剧《舞台姐妹情》,九代同堂、空前绝后,徐玉兰与王文娟亮相,在如炸雷一般的掌声中,徐玉兰完成她挚爱一生的越剧绝响。
让久违的戏迷奔走相告。公演前几天要拍摄定妆照,徐玉兰一如当年,一丝不苟给自己勒头,笑说,“很多年轻演员不肯吊眉,怕皮肤松弛,要台下美而不顾台上美,我们这些老演员,宁可台下不美也要台上美!
薪火相传
徐玉兰身上是一生磅礴的匠人精神
上海越剧院的刘倩忆及向她请教的往事,“那次去她家里,小朋友拿出剧照,九十几岁的人了,一眼看到服装没盖住靴子,说以后一定要注意。”刘倩感慨,“现在小朋友长得高,现有服装稍显短,没想到徐老师一眼看出来!”
对越剧痴情一生,徐玉兰这一辈戏曲宗师,身上有着最为磅礴的匠人精神。
“徐老师很严格,看到她很怕的。”一位早已成名的徐派传人说,她要求表演一定要走心,注重细节。唱小生,哪怕清唱也不能穿裙子,要有小生样子。
徐玉兰常说,“流派流派,要流,要变,才有勃勃生机!”钱惠丽是徐派弟子中坚,她回忆说,“我21岁拜师,徐老师是我艺术生涯领路人。她是严师,也是特别善良的人,经常把我们叫到她家住,睡在她身边。小敏哥哥会嫉妒,说当儿子的都没机会和妈妈一起睡过。”
徐玉兰退休后写道:我把‘退居’视为向年轻人交班;越剧事业后继有人,是年轻一代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人虽退休,心系舞台,尤其关注青年越剧演员的成长,从上海到外地,从专业剧团到业余演员,只要说一声需要,我都乐意前往观摩或辅导。”
徐派生机勃勃,群星璀璨:唐月瑛、徐小兰、金美芳、刘觉、刘丽华、翁荔英、徐持萍、汪秀月、汤丽芳、钱惠丽、钱丽亚、张小君、刘志霞、郑国风、杨婷娜、李璐彦等各擅胜场。
钱惠丽感叹,“春节前后,老师和我谈了很多话,关于越剧和徐派如何发扬光大。我感叹,老师嗓子天生太好了,徐派能唱好真的太难了。老师笑笑,我赶紧说,您放心,我们会努力把徐派艺术传承下去。听到这里,老师说了一句,你老早就好这么说了呀!”钱惠丽回忆。
有趣的是,2006年春节,徐玉兰被好莱坞导演选中,在可口可乐广告片中饰演刘翔妈妈。更好玩的是,徐玉兰还“偷偷摸摸”请刘翔签了名,她为之窃喜。可爱的老太太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大明星呢!
“痛心!徐玉兰是我青春偶像,使我喜爱越剧到如今,整整36年。”有戏迷在越剧院发布的噩耗下留言。
徐玉兰去世当晚,上戏本科班正在温州大剧院演出越剧《红楼梦》,年轻的“95后”学生,也是中国越剧第十代传人,上演了徐玉兰一生的经典之作。演出结束,演员们舞台上集体默哀。
年轻一代戏曲人对徐玉兰的悼念与致敬,意味着一代代戏曲人的薪火相传,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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