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积蓄了钱一千缗,寄放在庐州库内,硬是没有随身带走。后来庐州数次被乱军攻陷,却硬是没有人动这笔钱,最后有一位刺史更是把这笔钱送到京城物归原主了。
郑綮看到这笔钱的时候,恐怕也是百感交集,因为这位好心的刺史,正是他以前招安的盗贼!
唐僖宗文德元年(888年)王徽任御史大夫时,奏郑綮为兵部郎中、知御史台杂事,迁给事中,赐金紫。僖宗任宰相杜让能弟杜弘徽为中书舍人。郑綮封还诏书,称兄弟互相监督是不妥的。僖宗无视其反对,于是郑綮称病辞职。
不久,郑綮被召还为右散骑常侍。他每看到朝政有问题,就上表章理论。他的建议虽然多不被受理,但流传京城。执政官员厌恶他,改任他为国子祭酒。
于是当时人就传言,郑五因为直言进谏得罪权贵了,被丢到冷衙门去了。执政官员也怕被人戳脊梁骨,为了平息舆论,又复任他为右散骑常侍。
唐昭宗拜郑綮为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的庐州刺史已经越做越大,做到了淮南节度使,也在知恩图报地宣扬郑綮的名声。
这个当年的盗贼叫杨行愍,后来改过名字,他正是后来的一方大佬、五代十国时期的吴国奠基人——杨行密!
昭宗对郑綮的任命方式也很草率,趁有司献上朝官名册时,在名册之侧写下:
任朝议大夫、守右散骑常侍、上柱国、荥阳县男郑綮为礼部侍郎,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当时是乾宁二年(894年)。
上文说到,郑綮辞相不果,只能硬着头皮上岗。
如此任命,相当于突然指定一个无拘无束的野丫头披上凤袍担起母仪天下的重任。为了对得起身上的紫袍,郑綮不得不树立刚直人设,彻底收起了平日里的诙谐话。
有人问郑綮是否有新的诗作,他答:“诗思在灞桥风雪驴子上,此处何以得之?”
然而,并不是每个野丫头只要披上了凤袍就都能习得皇后的仪态的。
郑綮始终有着可贵的自知之明,深知大众希望的宰相是什么样的,他对自身个性的自我压抑和对自己做出牺牲的自我感动对他对国家都毫无实际意义。所以拜相以后,他仍然请求退位让贤。
三个多月后,郑綮因为称病,终于如愿以太子少保的荣衔下位荣休了,五年后去世。
唐昭宗没能从郑綮身上受益,只能另外寻找人才。
两年后,还真有一位人才入了他的法眼,还是水部郎中何迎和道士许岩士共同推荐的——国子监《毛诗》博士朱朴。
朱朴早年通过科举的三史考试,历任荆门令、京兆府司录参军、著作郎。乾宁元年(894年),也就是郑綮拜相和罢相当年,太府少卿李元实想取中外九品以上官两月俸禄为军用,因朱朴上表反对而阻止。当上博士以后,朱朴有鉴于朝廷风雨飘摇,建议迁都到襄、邓,未果。
许岩士凭借医药术亲近昭宗,也曾因依附朱朴而得利,对昭宗说朱朴有经济才。何迎更敢说,说朱朴有东晋名相谢安之才!
唐昭宗心动了,就召见朱朴多日,谈论经义,也就是亲自面试,最后被朱朴的口才所打动,说:“朕虽然不是唐太宗,但得到你就有如得到了魏征。”赏赐朱朴、何迎钱帛。
这也就意味着,朱朴的仕途要飞跃了。
当时昭宗真的急需人才,当时他甚至都不在京城——他被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赶了出来,被迫寄人篱下依附华州镇国军节度使韩建。
朱朴表示愿意为君分忧:
“让臣当宰相,一个多月就能使天下太平。”
这时候的昭宗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反正已经没什么本钱了,就算输了也输得起——拜朱朴为朝议大夫、左谏议大夫,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