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教程慢动作最简单的方法,学千纸鹤最简单的方法

首页 > 兴趣爱好 > 作者:YD1662022-11-24 03:46:46

完结入

  公司这次年会定在 RODEO,地点位于新建的骏豪中央公园写字楼。

  写字楼设计标新,请了国际设计师操刀,远看像外星人的遗留物,近看黑黢黢像一座山,餐厅设在顶楼,大家也叫它山顶。

  这会儿刚过八点半,酒劲刚刚漫上脑门,小互联网公司氛围轻松,年会不时兴表演节目,几个老板随意说完几句,就开始在公司群里撒红包。霎时尖叫与惋惜声一片。

  周灵也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面前几上半杯红酒,握着手机,目光顺着山顶的玻璃窗往下延,马路后是夜晚依然星火闪烁的朝阳公园,明黄色霓虹灯勾勒出湖泊。没一会儿,身边沙发塌陷,落下一个人。他穿一身黑色潮牌,仅领口别了一只粉色墨镜——年会有 dress code,人人着装都被勒令带一点粉。男人瞥了一眼周灵也的界面,见是抖音,笑起来:

  “哟,红包都不要了啊?”

  周灵也“啊”了一声抬头,下意识先将手机屏幕往下扣了,见是万初尧,抬了抬眉毛算是招呼,她气质虽冷,可这会儿显然低气压。

  万初尧也注意到了,接着逗她:“哟,怎么了?今天谁惹我们周周不高兴了。”

  周灵也没理,伸手拿了红酒又抿小半口。

  男人脾气好,吃瘪也不在意,懒懒往沙发背一靠,翘着腿东拉西扯逗她说话。周灵也只嗯嗯应声。几个回合下来,万初尧干脆使出*手锏——凑过来端详了她几秒,做惊讶状:“喂,周灵也,你是不是胖了?!”

  这话果然有奇效——她从高中后便留下的习惯,太在意自己的脸、在意身材、在意一切外在。高考结束后摘了眼镜、取了牙套,奋力一个月甩掉 20 斤体重,再之后是漫漫美白路……她知晓自己颜值的来之不易,所以惜之近乎病态。尤其身材,这些年几乎 6 点后就不再进食,每日步数 8000 以上,视脂肪为大敌。

  这会儿听到胖字,“噌”一下坐直,转过脸问万初尧,眼睛圆圆:“哪胖了?”

  “喏,这里。”他笑笑戳了戳自己的脸,示意她,“圆了。”又残忍补一句:“对哦,妆也花了。”

  被他一说,心下越发烦躁,四处望了望,注意力这才落到身边的万初尧身上:见他好整以暇瘫着,干脆倾身上前,这姿势把男人吓了一跳,以为她大庭广众下就要往自己怀里钻,正要开口,好在周灵也的脸在他胸前不远处便顿住了——

  只见她十二分认真望着他胸前别着的粉色墨镜,对着反光的镜片,看了看眼影高光又照照红唇,照完了左脸,再照照右脸,睫毛忽闪,仔仔细细。

  敢情拿自己当镜子呢。

  “嗤…”万初尧垂头欣赏了一会儿,这个角度,这个距离,更习惯的动作是将这颗脑袋摁在怀里。可惜此刻人多,他干脆伸手摘了胸前墨镜,戴在自己脸上,歪着头对周灵也笑,“要照就对着上面照嘛,胸肌还是半成品,可不敢让姑娘随便看。”

  他是单眼皮,眼睛不大,长相胜在皮白,此刻遮了眼睛,嘴角勾起,平添几分魅惑。

  周灵也确认完了妆容,知道他在逗自己,拧了腰坐直反击:“既然是半成品,那就多运动,否则脱了衣服把姑娘吓跑。”

  “啧啧。”他笑,“运动就运动,什么时候一起?”

  这话暧昧,周灵也瞟了他一眼,不接了。

  万初尧撩拨姑娘从来点到为止,这会儿懒懒往后靠在沙发上,他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腰,再落到腿,心思一动,又忍不住凑过来,轻声调侃:“秘书怎么肯放你进来?你这一身黑,dress code 在哪儿?”

  声音伴着几丝男人的气息往耳朵里飘,周灵也却没动,只侧了脸,甩甩头发,示意他:“这么大的发卡,没看到?”

  她头发黑亮,侧面夹着一只小熊发卡,在灯下闪烁辉映,仔细一看才知是嵌了满满粉色水晶,衬托皮肤分外白皙透亮。

  万初尧嘴角弯弯,伸手就将发卡顺下,拿在手里端详了会儿,翘着腿问:“真好看。谁送的啊?我猜啊,是个有品位的帅哥。”

  “不,一个笨蛋。”

  “喂!”万初尧不高兴了,抬头瞪了周灵也一眼,“再给你次机会答啊,不然发卡没收!”

  周灵也嘴角扬起,眉眼弯弯,头发朝万初尧的方向偏了偏,眸子睨他,“你先替我戴回去。戴回去了我再好好答。”

  男人依言。他当然不擅长理妆,但此刻却十足认真,一手捋了捋她的发,另一手别扭摆弄夹子。远远看去,笨拙像是动物园的黑猩猩给同伴抓虱子。

  好在男才女貌,两人眉眼带笑。

  远处几位同事眼尖,瞥见了这场景,手肘互相碰碰,耳语起来:“喂喂,看。那二世祖又有新目标了。”

  “哟,咱灵也才来小半年,就被盯上了。”

  “那不是……有花堪折直须折嘛。越是新鲜的花,他越喜欢。”

  同事这话意有所指,两人想起先前几位姑娘的际遇,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这边万初尧总算别别扭扭给周灵也戴上发卡。他是胡同里长大的北京人,说话做事总带几分“爷”的腔调,在沙发上坐着也没正个形,又往后懒懒一仰,手臂展开横在沙发靠背上,接着逗她,“来,现在可得好好答了。”

  周灵也眸子飞了他一眼,指尖点点发卡,脸上带笑,说了声:“谢谢万总。”

  “喜欢吗?”

  她皱皱鼻子,眯眼:“不敢不喜欢呢。”

  撒娇滑入人心里。万初尧满意了。

  发卡是他送的。

  严格来说,万初尧不算万总。他的哥哥万新尧才是正儿八经的公司老板,三清毕业,纯正的技术男,在大厂工作十年,前几年跟着创业浪潮,万新尧毅然辞职做起自己的直播 App。公司今年顺利拿到 B 轮,合规需求增加,这才扩张招了周灵也这个师妹做法务。也顺带,让自己的二世祖弟弟在公司管些行政后勤。

  上个月,万初尧忽然发消息问周灵也喜欢看男人穿什么颜色衣服,周灵也恶意轻描淡写说了个粉色。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他便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笑嘻嘻告诉她:年会主题色定了。到时候一群粉男人,让你看个够。

  接着第二天,一个礼盒就放在了她桌上,打开是粉色水晶小熊发卡,外送一张便签:“不戴我可会生气。”

  初来乍到,公司示好的男人不少,旁敲侧击万初尧与周灵也关系的也不是没有,再直接一点的,或暗示或不齿万初尧风流,毕竟 26、7 还孑然一身的优质男,单身理由千千万,绝不是因为太专情。

  可周灵也也心知肚明——为什么这世道渣男偏偏如鱼得水?还不是因为女人和他们在一起时,真的开心。

  这会儿两人坐在窗边,远处是闹成一团的同事,后勤部门的人不多,看着时间也要组织抽奖了,万初尧却舍不得走,自顾自不安分在她身边坐着,摆弄完她的发卡,又伸了手指勾她耳环。

  周灵也的耳环也是黑色,两只纸折的千纸鹤,尾上坠了暗色流苏,与乌黑头发融成一体,缎子一般。男人的指腹轻轻摩挲千纸鹤的肚子,似乎对她的一切都感兴趣,又凑过来喃喃:

  “这耳坠子真是纸折的?沾了水湿不湿呢?”

  指尖拨动碎发,搅得周灵也耳侧发痒,正要拍掉他的手,抬头就见行政部的小姑娘阿玲在不远处探头,一脸犹豫。

  “喂,阿玲来找你了呢。”

  “得。”万初尧也瞄到了阿玲,抽回手,冲她示意自己马上就去,见阿玲转身走了,他才转向周灵也,邀请,“一块走呗,抽奖去。”

  没想到这姑娘却摇了摇头,“不去了。好运气应该攒着,不能被一次次浪费。”

  “就你理论多。”他无奈,“一整个年会,红包不抢、抽奖也不去,你今年 8 月才来的,这会儿年终奖也没多少,敢情你这丫头来上班就为了体验生活吗?”

  周灵也这才笑了笑,瘪了瘪嘴做可怜状:“怎么不差钱?刚毕业好穷的,我恨不得找一个大款包养。”

  “哟呵,你可别诱惑我啊。我可经受不住诱惑。”话虽这么说,可还是被“诱惑”了——万初尧掏出手机,点了点,嘴上说了句:“得,难怪我哥说我存不住钱。今晚豁出老命抢到的红包,这会儿全没了。”

  周灵也一时没明白这句话意思,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手机震动,支付宝提示:

  万初尧向你转账 1432.28 元。

  她一怔,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扔下一句话走了:“就当做我替你抢的呗,回头带我吃顿饭,算我的辛苦费。”

  他步子大,话音落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远好几步。此刻餐厅一大半的人都挤在了临时搭建的主席台附近,阿玲抱着一个粉色抽奖箱,以及一大叠奖券,依次开始给各个员工发放,各类粉色着装闹哄哄围着站了一大圈。背景音乐也热闹。越发显得周灵也这块空荡,似乎连灯光也暗了不少。

  目光从远处收回,她这才重新拿起手机,依然还是抖音界面。

  循环播放的是抖音常见的撒狗血视频,视频的情节很简单,大概是一个靓女正在路上走猫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俊男,然后俊男顺势伸手拖住靓女的腰,音乐恰好配合慢动作响起,两人摆出一个彼此都好看的唯美姿势。

  视频看了十遍不止,周灵也的目光顺着俊男的手滑向靓女的腰,再最后定格在俊男的脸上。屏幕右边显示俊男的头像,红圈闪烁告知正在直播。

  她顿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指尖触到屏幕,犹豫半刻,点击。此刻直播间里的人不少,俊男主播戴着耳机,坐在一个健身器材旁,他似乎刚刚锻炼完,额上还有汗,脖子上挂着毛巾,一边喝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粉丝聊着天。

  周灵也当然不是第一次看他直播,关注他许久,但从来隐在人群粉丝与迷妹当中。可这次,破天荒的,她点击开礼物栏,再点击充值,金额 1432 元。

  可以刷 6 个热气球。

  接近深夜的北京依然五光十色,山顶的灯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成黑夜中的星星一点,骏豪广场的写字楼在黑暗中,如同镇守朝阳公园的一只巨大又安静的兽。

  朝阳公园的另一侧,一家健身房内,何文叙刚喝了一口水,手机架在面前。为了宣传新开的健身房,另辟蹊径出卖色相,直播了一晚上,正要和粉丝说一声下播,忽然屏幕上砰砰升腾起 6 个热气球。一时热闹非凡。

  他一愣,随即笑起,露出一排整齐白牙。习惯性感谢,可就在要念出送礼粉丝名字的时候,笑容僵在脸上,大脑霎时空白——他看见那个心心念念,却又消失了八年的名字忽然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并附带屏幕上弹出的一段留言:

  “何文叙——”

  “我实在不喜欢看见你和别的女生,那么亲密。”

第02章 自己费尽心思撩过的男人,怎么舍得再落到别人手上

  何文叙常常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周灵也的场景。

  高三那年,他走的体育特长生,高考前几个月便四处集训,外加参加高校招生专项测试。知道她一心想上清华,所以他也专挑北京的大学。当时便有兄弟调侃,“你干脆上也清华得了。一个大男人报志愿只会跟着娘们到处跑,没主见。”

  那时他还反驳,“什么男人娘们的。周灵也是我哥们,懂?我得罩她。她一个人在北京上大学不安全,懂?!”

  兄弟们怪叫,“懂懂懂,就你肝胆,都是哥们怎么不担心罩罩我们啊?”

  何文叙不搭腔了。自知逻辑矛盾——这么多哥们,偏偏只想罩她,还不是自始就从心底就把她当成姑娘?

  只是没想到,高考之后这位“哥们”便消失,手机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他这才想起,上一次见周灵也时还是刚刚入春,第二天就要去上海集训,她说放学请他喝奶茶饯行。校门口山寨的奶茶店,五块一杯,外加半杯冰块,冷气从喉咙灌到胃里,从内冻到外,两个人却在料峭春风中哈哈乱笑。

  然后周灵也告诉他:“何文叙,之后我要认真复习了,这一阵少联系,考完了再一块玩呗?”

  他愣愣,忍住失落,一口气将奶茶喝完,空杯三分投入远处垃圾桶,不在意语气说:“成,你好好复习,我也好好准备,我们北京见。”

  在上海集训两个月,初夏的风携了黄浦江的水味,氤氲了一个难得能看到星星与月亮的夜晚。她果真没再给他发过一次消息。他记得那个夜晚,他刚训练完,一个人坐在单杠上双手插兜看着上海郊区的夜空,忽然很想同她说话,握着手机却怕打扰她,最后别别扭扭发了一个“在吗?”,半个小时又加一句:“那个,我今天测试,又拿了小组第一。”

  周灵也却始终没回。于是那个夜晚,心中莫名发空的少年一个人在宿舍楼下打了一宿篮球。

  等到何文叙察觉不对时,已经入盛夏。高考结束一个月,甚至学校都贴了光荣榜祝贺周灵也被清华录取。他仍旧打不通她的电话。去了她家门口蹲了几天,才得知她一个月前搬了家。从教导处千方百计搞到她新家地址,拎了两杯校门口的山寨奶茶摸到她家楼下。

  他们所在的小城依山而建,居民楼层层叠叠笔直从山腰上戳出来一截。何文叙从公交站下车,沿着路爬了很长楼梯才到她家门口。先是敲了门,周灵也父母却说她不在,见这小伙子打扮不像好学生,面露警惕客套问他要不要进屋坐坐。

  何文叙摇头,转身就出了小区,却没走远。红色宽松大 T 恤搭配米色不过膝的短裤,睬一双人字拖,鸭舌帽反扣在脑门,那天的夕阳斜斜打在他身上,将他坐在石台阶上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抱着手机,皮肤被鲜红 T 恤衬地雪白,又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

  周灵也在他面前停下的时候,他迷茫抬头,然后,傻在当场。

  一是小半年不见,这姑娘竟彻底变了样。二是她似乎刚游泳回来,泳衣外胡乱套一条连衣裙,头发还是湿漉漉别在脑后,也趿拉着人字拖,手上抱着一条皮卡丘图样的浴巾。

  一双长直腿盈盈立在面前。

  大脑宕机许久,嘴巴才半张,然后猛地站起,叫出名字:“周、周灵也?!”

  “你怎么在这里?”她一向镇静。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不戴眼镜了?我、我差点都没认出你。”他瞪着她。

  周灵也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答话。又听他连珠炮质问:“怎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呢你这一个月到底跑哪儿去了?”

  她还是没答,只是伸手扯了扯何文叙袖子,将他拉到石台阶前,并肩坐下。

  少年像是被安抚了,身侧是少女身上传来冰凉的水汽,眼前的姑娘陌生又熟悉,何文叙突然有些不自在,之前要好时没事就扯她头发拍她脑袋,这会儿突然不敢——周灵也变得像个真姑娘,婷婷坐在身边,比之前白了几个度,还露这么一双大腿。

  男生眼睛不自觉瞄,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腿还挺白。”

  话刚落音,才惊觉不妥,慌乱看了她一眼。

  “……”周灵也怔了半秒,好在她对这些不太敏感,只是面对来自外貌的恭维有些不习惯,抿了抿嘴,最后决定谦虚:“呃,还可以,你也挺白……就是腿毛长了点。”

  这么说完,两人不约而同都低头看向何文叙的腿,夕阳之下,腿毛猎猎迎风。少男少女都不语。

  “何文叙,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她这才缓缓问。故意晾着他几个月,乱他阵脚,又焕然一新出现,冷漠里带着蛊惑,一切在计划之内。

  问句里带刺,小小扎了他一下。

  “什么鬼!我还不能找你了?!你先说说这高考完了的月怎么回事啊周灵也?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跟消失一样,我……不是,我们,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哎你说你跟谁玩失踪呢?你知不知道上次和我玩失踪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好吧?”他语速不自觉加快,似乎怕她追问“我们”指的是谁。想到什么,语气又软下来,“好在我聪明,今天路过学校特地去看了眼光荣榜,说你要去清华了。对了——”

  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奶茶,晃了晃袋子,递给她:“给你带的。恭喜哦。”

  半杯冰早已融化了一半,黑珍珠若隐若现,周灵也望了奶茶一眼,摇头:“我不喝,减肥。”

  “减什么肥啊!”他嗤一声,“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才几个月不见,你只有原来一半大了,*不管管你吗?”

  周灵也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嘴角不易察觉勾起,再抬头时的声音却软而无辜,“我瘦一点不好吗?男生不是都喜欢瘦姑娘么?我再瘦一点,你不喜欢?”

  这话绵软却像火舌,在他心头烫过,他额头一跳,“什、什、什么我喜不喜欢的?”

  猛地扭头,才发现她距离自己极近。夕阳下,女孩的脸逆着光,黄昏与懵懂是最好的滤镜。她坐在他身旁,桂花洗发水的香气淡淡,潋滟眸子映着全是他的倒影。

  陌生又熟悉的脸。

  喉头在一瞬间发干,酸楚又奇特的情绪搅动在心口,霎时心跳如鼓。何文叙怔怔看着她,张着口,半晌没说话,五感迟钝,只听那个女孩凑近自己耳边,轻轻问,

  “何文叙,我这么努力,你要不要,认真喜欢一下我?”

  直播结束,何文叙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为健身,他作息分外规律,哪怕这几日在健身房直播到十点半,十二点也要准时躺在床上。此刻,周灵也的身影搅地他心烦,本该逐渐淡去的回忆又重新变得清晰。这女人发完那条留言就潇洒退出了直播间,留下一群粉丝尖叫猜测,质问自己是不是被富婆包养。

  他不是没有点开她的抖音主页,可除了名字一片空白,唯独能看到的是她曾点击过的“喜欢”,进入界面,又是一愣——满屏都是动态的、静态的他的脸。

  “还他妈在撩我?!”他恨得牙痒。

  这女人还像多年前,撩完了就跑。他记得,那天他被她哄地像个傻子。当然之后更傻,男人的往事不堪回首,年轻的时候谁没为姑娘犯过蠢。终于等他差不多忘了些,她又冒出来再他妈在他心尖挠一下。

  让他念、让他心痒、让他求之不得、让他辗转反侧。

  手机提示时间为凌晨一点,何文叙重重往床上一仰,想骂:“这女人跟我有仇是不是?”

  可翻了个身,又自个儿念叨一句:“估计得是上辈子的仇。我上辈子负了她,这辈子这丫头才来报复我。”

  再翻个身,最后还是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摁了一串。

  “得了,来都来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扔下手机,想明白了才总算能安心睡着,“大不了,老子再被她耍一次。”

  男人的脑子在爱情回路上,从来比女人简单直接太多。周灵也是在第二天登录抖音时才看到何文叙的私信的。再点开他主页,发现昨晚拍的那条俊男靓女街头拥抱的视频已经删除。

  “啧,还挺乖的嘛。” 她抬了抬眉毛。

  何文叙给她的留言只有一串手机号。外加一句话,“见一见?想和我亲密接触的姑娘太多,我拦不住,得老同学帮我。”

  周灵也没回复了。

  此刻正逢周末中午用餐时间,小区门口的苍蝇馆子远近有名,不大的地方,比肩接踵挤了黑压压一群人。两人点完了菜,坐在一旁的王艾米就见周灵也垂头对着手机一脸春色,笑容诡异中又带三分甜蜜,啧啧两声凑过来八卦:“有故事?”

  “唔。前尘往事。”她敛了表情,锁上屏幕扣在一边。

  “要吃回头草?”

  “还没定吃不吃。”

  “约你见面了?”

  “嗯呢。”

  “见不见嘛?”

  “见啊。怎么不见!” 周灵也瞪大了眼,嫌弃闺蜜问题多余。闺蜜吐吐舌头,正要感叹眼前人不愧是天蝎座,占有欲比报复心更甚,就见远处服务员越过重重障碍,总算将一份沙姜猪手煲端到两人面前,软烂猪手肥糯,锅底滋滋冒气,香味诱人。引得隔壁桌人也投来目光。

  被人觊觎的食物,仿佛更香。

  这边,周灵也从一旁消毒柜里抽出筷子,往猪手上利落一插,夹到盘里,对闺蜜温和笑了笑:

  “吃不吃另说,但你想想——

  自己费尽心思撩过的男人,

  怎么舍得再落到别人手上?”

第03章 在哪里见到想见的人,哪里就是终点

  周灵也确实撩过不少男人。

  两人从大学开始做朋友,王艾米熟悉周灵也的过往:谈恋爱虽漫不经心,但喜好突出——尤为热爱帅哥。读书时的历任男友从棒球队的归国 ABC 到玩乐队的台湾交换生再到校园内骑着粉色电动小摩托的韩国欧巴……任任男友的颜值皆可拍偶像剧。

  她当然算是个美人,只是与当下最流行的幼态美相悖,大骨架里淬了野性,眉毛与头发俱是毛绒绒的,睫毛尤长,深目红唇自带冷感,凝神端着的时候,是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可她也常笑,25 岁的胶原蛋白膨起窄巧下颚,看人的眼神温良,眸子弯弯对着你时,又让人从心底泛起一丝不妨招惹一番的念头。

  但王艾米从来不觉得周灵也蓬勃的异性缘与外貌有太大关系。漂亮又遇人不淑的姑娘大有人在,以她看来:周灵也的妙,就妙在这个姑娘只是发自内心欣赏美男,却从不沉迷爱情——倘若没有用心,谈得再多也不过是暧昧交往。

  但若非说周灵也来自天蝎座的占有欲,王艾米这些年充其量只在友情的维度上感受到了,而在爱情的维度里,周灵也作为一个女人,实在再大方不过——

  先前恋爱虽多,可周期却短,分手理由五花八门,但无论是因为“异地恋太辛苦不了了之”还是因为“过了热恋期无法接受平淡还是算了吧”甚至是“男方移情别恋”这样的理由导致的分手,周灵也能都做到保持理解、好聚好散。分手后周灵也始终恪守优秀前女友守则,绝不主动联系前任,但凡逢人问起,只一句“缘分太浅”带过,不说前男友们半句不是。更别说,曾有前男友分手后交了个善于捕风捉影的小女友,气势汹汹摸到周灵也宿舍意图撕逼,周灵也也能化干戈为玉帛,与此女聊成闺蜜。

  此刻,沙姜猪手煲的香气弥漫味蕾,王艾米听了周灵也这番“撩过的男人不能让”的霸气说辞,不由一怔,费解地看了周灵也一眼:什么情况?先前撩过的那么多男人都各有归属了,也没见你着急啊。这人哪位?怎么还玩双标了。

  周灵也似乎没注意到闺蜜的疑惑,忙着复制何文叙的手机号码检索微信好友。

  好友申请发出不到三分钟,手机便噔噔提示好友验证通过。习惯性点进何文叙的微信朋友圈,内容简单,只有各类球鞋图片。

  “啧。无趣。”王艾米好奇探过脑袋瞄了瞄,“连个自拍也没有。”

  接着手机震动,是何文叙发来的消息:

  “晚上 6 点,有空吗?”外加一个餐厅链接。单刀直入约见面。

  周灵也抿抿唇,回了个 OK 表情。

  “哟。那你晚上得打扮打扮。”王艾米脑袋又来,瞄到一段聊天记录,眼神暧昧。

  王艾米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姑娘,毕业后父母催婚不断,她为了清净,周末总和周灵也凑一块。饭后两人一般无事,周末保留项目就是叫一对上门按摩,在家 spa。毕业后周爸周妈替女儿在朝阳公园附近的商住两用楼里买了间一居室,双亲资助首付,之后周灵也自立还贷。今年十一她刚搬完新家,这会儿小窝一切簇新,探出头能看到北京冬日干枯的枝丫,车子与行人渺小,萧瑟背景衬托室内色彩缤纷又热烈。

  周灵也偏好高饱和度色彩,撞色搭配大胆,乍一看像是被打翻了颜料罐,可却搭配得宜。刚搬家时,王艾米进屋审视一圈,最后指着窗外有些萧条的景色点评:“这屋子还挺像你的,外冷内热。天蝎本性。”

  这话把周灵也说得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头:“不,是我这个人性子太冷了,所以才格外希望屋子能热闹些。”

  “难怪了。”王艾米高兴起来,“难怪你喜欢我。我就很热闹。”

  两人此刻并肩趴在周灵也卧室的羊绒地毯上,墨绿窗帘紧闭透进午后幽黄日光,屋内仅开着一盏落地台灯,香氛蜡烛点燃,气息幽幽,上门按摩的姑娘低头不语,手下暗劲,王艾米疼得呲了声,试图转移注意力,手肘身侧撞撞闭目的周灵也,八卦:“诶,来,和我说说你的小何。”

  “唔……好几年前的事情,从哪儿开始说?”周灵也眼皮没抬,昏昏想睡。

  “说说……”王艾米跟着按摩 S 师的指示翻了个身,声音嗡嗡从枕头下传来:“就说说,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事情吧?”

  最后一次?

  和何文叙不太一样,周灵也最后见到何文叙是在北京。

  那年她刚结束大一,暑假忙着参加各类实践,没空回家。假期的清北尤为热闹,校门口外游客排长龙,保安定时定量放人。甚至有黄牛兜售进门资格,伪装成校内人员,150 块钱一位,免排队入校。

  周灵也那天刚从北大听完讲座,推着自行车往清华西门走时,红绿灯前刹住车,鬼使神差往队伍里望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何文叙。他本就是站在人群里出挑的皮相,皮肤极白,个子也高,在夏日五彩斑斓排队的人当中穿了一身黑。他双手插兜,垂着头安安静静站着,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过了会儿,身后一个带着小孩的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句什么,何文叙还耐心替她指了指周围,像是对这块极熟。

  周灵也的手不自觉用力拽紧了车把,顿了几秒,还是低头进门了——何文叙没注意到她,她严严实实裹着防晒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无声息混入了清华西门的自行车大军里。

  “天,你为什么不见他啊?!感觉好可怜。”王艾米唏嘘。

  按摩师的手不轻不重,周灵也背过身,言简意赅告知理由:“哦,因为那个时候,我不单身。”

  “啧…”王艾米一愣,看着身边女人的后脑勺,头发乌黑油亮亮散在一旁,不禁摇头感叹:“还说毛发浓密的人重感情。如果是真的,那你应该是个秃子。”

  周灵也没答话了,将脸埋入枕头里。闭了眼,脑中又浮现起 7 年前何文叙一身黑衣,个子高高,站在清华门前游客队伍里的落寞身影。

  不见他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个,周灵也趴在地毯上,枕头柔软包裹脑袋边缘,回想起 18 岁的自己当初那番别扭的盘算:

  让他爱而不得,让他所求无果,让自己变成他青春期始终无法完成的愿望。

  这个,大概是一个少女所能想到的最狠报复了。

  何文叙扔出的见面地点定在三里屯一家小小的日料店。夜晚的太古里,哪怕冬日,都集齐了帝都全部的妖魔鬼怪。工体北路在周六夜晚堵成姨妈色,十分钟挪不了半步,司机抱怨不停,周灵也在车上不耐,眼看约定时间要到,趁着拥堵,干脆下车步行。

  就在开了车门的那个瞬间,她随意一瞥,注意到隔壁车驾驶座上男人:男人半开着车窗,露出高鼻深眉的半张脸,头发像是精心打理过,仍旧一身黑色高领毛衣,他一手抓着方向盘,似有几分不耐烦,另一手拿起手机,对着话筒说了几句。

  下一秒,周灵也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语音:“我堵在工体路上呢。估计还得有十分钟,你呢?”

  “噔噔”

  有人扣了扣车窗户,何文叙转过头,接着就见一只手抓着手机从窗户外探了进来,他一愣,下一刻,他听见自己带着电波的声音:

  “我堵在工体路上呢。估计还得有十分钟,你呢?”

  再下一刻,手机移开,闪现在车窗外的,是一张盈盈笑着的脸。熟悉又陌生。

  周灵也。

  周灵也看过很多久别重逢的场景,在小说里,在电视剧、在电影里。无论是读者还是特效师,都会不自觉将男女对视的那一秒做成长长的慢动作。仿佛一眼就能万年,执手泪眼,又无语凝噎。

  然而现实却没有慢动作,她看见何文叙的表情从转瞬即逝的惊讶到恢复如常,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这么对视了不知道多久,然后才听他开口:“这么巧。” 声音很轻。

  “是啊,这么巧。”周灵也笑了笑。

  他又说:“上车吧。”

  周灵也点点头说好。

  何文叙的车里是淡淡男士香水气息,车上放着路况广播,触控屏上的地图依然堵成血红,但也无所谓了。在哪里见到想见的人,哪里就是终点。他甚至干脆将座椅往后调了调,换成舒服姿势。

  空气默默流淌,广播里放 70 年代爵士乐,直到周灵也转过脸望着他:“喂,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何文叙抬了抬眉毛,随即笑起,坦然承认:“缺了好几年,这会儿不应该补上?”

  “那有变好看吗?”周灵也也笑了笑,凑过去一些。

  答案是废话。何况她的确用心打扮了一番,妆容干净,皮肤也好,近一点的距离是心机,睫毛扑翅,像扇子挠人心。

  何文叙也不客气,认认真真看了几眼,便宜占尽,才故意一本正经摇头:“还是喜欢高中时候的你。圆溜溜的多好啊。要不,咱再吃回去?”

  她瞪了他一眼,他才哈哈大笑。

  “你真人和抖音上还挺不一样的。”这么等他笑完了,周灵也才开口。

  “怎么?”

  “抖音上不这样笑的。你抖音上都是歪着嘴,然后眯着眼的那种笑,皮笑肉不笑。邪魅狷狂那种。”她试着模仿了一下,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点很低的笨蛋男人。笑起来看不见眼睛,只露一排牙。

  周灵也看着他笑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何文叙,见到我,你是不是很开心?”

  身前的车闪着灯缓缓向前移动。身后的车适时摁了几声喇叭,工体北路上凝固的血红被一点点打散。何文叙脸上残余的笑容收了收,他坐直,双手握方向盘缓缓踩一脚油门。

  就在周灵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何文叙的声音伴着黄昏的爵士乐响起,语调认真,语音却轻:

  “周灵也,其实我想过很多次再一次见你时候的心情,想过怨你、恨你、质问你,骂你……一万种心情。唯一不想承认的是,其实隔了这么久,能再见到你,我只会有一种心情。”

  只会开心。

  心弦像被轻轻拨动,长长耳坠随着行车晃动,冰凉刮擦耳脖颈,窗外霓虹灯被车窗户折射散开,迷离一片。她一怔,侧头看了何文叙一眼。

  他只是握着方向盘很固执看向前方,仿佛此刻期待对视的念头都是对自己的认输。

  “何文叙……”沉默片刻,周灵也终于试着开口。

  可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来电显示是万初尧。她顿了顿,摁下接听——

  或许是因为车内空间太小,也或许是手机的隔音效果太差,又碰巧此刻音乐恰好暂停,万初尧懒洋洋的嗓音顺着电波从周灵也的手机钻出,再灵活溜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他说的是:

  “宝贝,今天晚上我要加班,就不能陪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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