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19日,汤世强陪着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妻子乔艳艳,去沈阳市解放军二零二医院做产检。在等了很久后,医生把汤世强单独叫到办公室说:“你妻子患了M3型白血病,须立刻终止妊娠,把孩子拿出来,否则大人孩子都会没命的!”
汤世强愣在那里,医生说:“你要给她准备衣服。”汤世强问:“准备什么衣服?”“如果她下不来手术台,要穿的那种衣服……”汤世强两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滚了下来……
乔艳艳,1983年7月23日出生于辽宁抚顺农村,家有一个弟弟,初中毕业后,爱好音乐的乔艳艳到当地乐队唱歌,唱一次挣40到80元。在乐队里,她结识了比自己小一岁的汤世强,两人是邻村,汤世强打架子鼓,两人配合默契。他们相恋两年后,于2011年10月19日结婚。婚后,他们在辽宁省抚顺市东洲区搭链小区花12万元买了一套房子。
乔艳艳*后,汤世强细心呵护,正期待着做爸爸妈妈,哪知却来了一场晴天霹雳……
汤世强忍着眼泪找到医护人员,恳请帮他隐瞒妻子的病情。“如果她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肯定不愿治了。”医护人员答应了。汤世强当即办了住院手续,对妻子说:“医生说孩子脐带绕颈,要提前剖腹产生出来。你别担心,孩子已瓜熟蒂落了。”
乔艳艳没在意老公湿润的眼眶。当天下午,她被推进手术室,在麻醉的作用下昏睡过去。15点45分,经剖腹产,她生下一个粉嘟嘟的儿子。汤世强来不及高兴,16点05分,乔艳艳出现血崩,因患白血病,她没有造血功能,一下子又不可能找到合适的配型,医生在紧急情况下,用脐带血提取了造血干细胞,救了乔艳艳一命。但乔艳艳的子宫仍在“哗哗”流血,在征得汤世强同意后,20点30分,医生不得不摘除了乔艳艳的子宫,血终于被止住,乔艳艳随后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汤世强十分煎熬。第二天,医生说:“如果她能在这里挺过半个月,不发烧,没有炎症的话,活下来还有一点点希望。”乔艳艳已发烧到39.8℃,浑身布满了针孔、刀口,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汤世强默默发誓:“她是我的,我要救她!”
汤世强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求助信息,一时间,医院里聚集了40多位亲友,汤世强共借了10万元。
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了三天后,乔艳艳迷迷糊糊醒来,问:“男孩还是女孩?”汤世强说:“是个大胖小子。”“我想看看。”“儿子已经抱回家了,妈妈在照顾。”“我啥时候能回去啊?”汤世强撒谎说:“医生说你血小板太低了,恢复以后就能出院。”
汤世强恳求医护人员,把乔艳艳床头贴有白血病的标签换成血小板低下。乔艳艳想到走廊里走走,他说去借个轮椅。走廊的电子屏幕上,有乔艳艳患病的信息,他求护士关了电子屏幕,之后回到病房接乔艳艳:“没借到轮椅,我就扶着你走走吧。”
夜间,汤世强在乔艳艳的病床边安了一个行军床,只要她有一点点动静,他就马上起床,24小时监护。就连吃饭,汤世强也是蹲在医院的墙角,快速地扒两口,赶紧回到病房。乔艳艳一闻到饭菜味就想吐,汤世强陪着她喝了40天的小米粥。
一次,一个新护士看到她肚子上长长的疤痕惊呆了:“正常的刨宫产,怎会有这么大的刀口?”另一个护士看看乔艳艳说:“她不是切除了吗?”护士走后,汤世强正好回病房,乔艳艳生气地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汤世强支支吾吾:“没,没有啊?”“刚才,护士说切了子宫!”汤世强吓了一跳:“哦,你生产时,子宫大出血,为了安全,就……”大大咧咧的乔艳艳说:“你干吗瞒着我?不就是割掉一个子宫吗!”汤世强舒了长长一口气。
40天后,乔艳艳终于能出院了,她拔掉身上所有的针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她兴奋地哼着小曲。汤世强却心事重重地坐在那喝闷酒。乔艳艳问:“你咋不高兴呢?你不愿意回家啊?”汤世强说:“我就是太高兴了才喝酒。”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乔艳艳掉眼泪。
听到声音不对劲,乔艳艳拍拍他的肩膀:“强哥,咋了?”汤世强回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她,乔艳艳仍蒙在鼓里:“你怎么又哭了?”汤世强强颜欢笑,掩饰道:“因为我太高兴了,你终于可以出院了。”乔艳艳有点生气:“那你就自己喝吧。”
临出院时,医生把乔艳艳叫到办公室,给她说了很多加油打气的话。因为28天后,她要回医院做化疗,再也不能瞒她了。当听到“白血病”三个字时,乔艳艳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到了。
当她得知汤世强一直瞒着自己时,她发了疯似的对老公喊道:“我不回家了!这个病治不好,还遭罪……”汤世强抱着她说:“你都40多天没看到儿子了。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救回来,你如果放弃的话,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乔艳艳得知汤世强为了救自己,找亲友借了十多万元,她什么也没再说,就跟着丈夫回抚顺了。
一回家,乔艳艳抱着粉嘟嘟的儿子,看着儿子的小脸,止不住流泪:“儿子,是你救了妈妈,妈妈要好好活着,陪着你长大。”她给儿子取名平安。
28天后,汤世强坐公交车陪妻子去沈阳,到解放军二零二医院开始接受为期两年的化疗。化疗要做腰穿,从腰部插针进去,抽出骨髓化验,乔艳艳疼得在床上打滚,好几个人都按不住,汤世强含着眼泪安抚妻子,恨不得自己替她去遭罪。
一天夜里,汤世强醒来,看见妻子坐在床上抹泪,赶紧安慰她:“别多想!你这种M3型白血病相当于中大奖,治愈率是最高的。”汤世强拥住妻子。
很快,乔艳艳的一头长发,掉得只剩下稀疏的几根。她喜欢长发,还把头发染成了自己喜欢的酒红色,如今看到镜子里的模样,她伤心得“哇哇”大哭。汤世强干脆拉着她一起去理发店,陪她剃了光头,他笑着说:“你看多好啊,咱俩多般配。”
因为化疗,乔艳艳不能用母乳喂养儿子,她只能给儿子喂奶粉。看到别人家孩子钻到妈妈怀里喝奶,乔艳艳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觉得有愧于儿子。
2014年3月,为了支撑每月一万元的化疗费用,汤世强在小区里开了一个大排档,每年房租要一万多元。他每天早上第一个出来摆摊,晚上十一二点才收摊,因为价格适中,口味好,小区居民都来这里吃饭。遇到下雨天,汤世强仍在大排档守着。
乔艳艳心疼丈夫,不愿老在家呆着,有时出来帮着摆摆餐具,给顾客递递筷子。
2015年2月,乔艳艳结束了最后一个疗程的化疗。她说:“终于脱离苦海了!”夫妻俩高兴地一拍手掌,叫上朋友,去喝酒庆祝,乔艳艳和汤世强合唱了一首《都要好好的》:“我们都说过,无论以后怎样都要好好的,不要忘了当初那些天真许下的承诺……”在场的朋友都被他们俩唱哭了。
此时,平安已经两岁了。他知道妈妈有病,妈妈从大排档回来,他端着半盆水,晃晃悠悠,一边走一边洒,放到妈妈的床边,稚声稚气地说:“妈妈,我来给你洗脚吧。”他弯下腰,用一双小手给妈妈洗脚,轻轻地揉着。“妈妈,我再给你洗另一只脚。”乔艳艳被儿子的小手挠得全身都酥了。洗完了,平安仰着脸问:“妈妈,你快躺下吧,你是不是腰疼?”乔艳艳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一天晚上,掉光头发的乔艳艳,搂着同样剃了光头的儿子睡觉,汤世强看见两个光头并排躺在那里,突然哭了起来,乔艳艳睁开眼睛问:“你怎么哭了?”汤世强哽咽着说:“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你俩是我的,我没有放弃,还能看到你俩躺在这里,这就是幸福。”乔艳艳过来搂着他,流泪道:“儿子提前出生,救了我的命。你救了我们母子,我谢谢你们父子!我一定会好好活着,陪你们到老。”
到了10月份以后,大排档到了淡季,没什么人吃饭了,夫妻俩又去酒吧唱歌,经常手拉着手唱《你是幸福的我是快乐的》,一边唱一边看着对方,感染着观众。唱一晚上,挣300元,两人又手牵手一起回家。乔艳艳一路又蹦又跳,开心得像个孩子。
夫妻俩还去接婚庆的活,乔艳艳唱《爱人》、《最浪漫的事》,祝福新郎新娘。
乔艳艳每三个月要复查一次,仍要做骨穿抽骨髓化验。每次骨穿的前两天,乔艳艳就开始紧张不安。有一次,汤世强和朋友在大排档喝酒,乔艳艳躲到屋里,哭着给朋友打电话:“这么多人,为什么非得让我来遭这份罪……”
汤世强马上过来安慰她:“快了,快熬到头了。虽然挺疼的,但你不是都坚持过来了吗?做了,心里就踏实了。”
担心乔艳艳怕疼,不肯做骨穿,汤世强有时撒谎:“这次是打普通针。”穿针时,乔艳艳把病床的床单都扯坏了,汤世强心疼得“吧嗒吧嗒”掉泪,乔艳艳说:“别穿了,放弃吧。”等回到家里,看见活蹦乱跳的儿子,她又心软了,一次次挺了过来!
乔艳艳身体逐渐康复之后,汤世强延长了大排档的营业时间,每天要开到凌晨两三点钟,乔艳艳的所有费治疗费用加起来花了40多万,汤世强陆续还了20万,也堪称是一个奇迹。
2017年4月,乔艳艳已挺过四年,主治医生叮嘱她:“你的病有五年潜伏期,还剩不到一年时间。你能挺过去,就意味着临床治愈了。”
这本来是句好话,却给了乔艳艳当头一棒!因为汤世强什么都瞒着她,以至五年潜伏期的基本常识,她都不知道,这话的反面等于是说她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病情随时有可能复发,那就是没救了!
四年都闯过来了,十个月还闯不过来吗?乔艳艳心想:在这十个月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危机,但每一分每一秒也都是希望,她要让这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精彩漂亮,说不定就创造了奇迹!她决心这十个月内完成十件事,如果出现奇迹,那就是漂漂亮亮的完胜,即便最后没能出现奇迹,她也要给丈夫和儿子留下一些生命的印记……
以前,乔艳艳大多只在酒吧唱歌,从没有登上过更大的舞台,她渴望站到绚丽的大舞台上,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让丈夫和儿子看到她的光彩。她报名参加东方卫视的《妈妈咪呀》,初选顺利过关。
2017年5月,乔艳艳终于登上《妈妈咪呀》的舞台,面对评委和观众,她眼含着泪光说:“我从小就喜欢唱歌,今天我想和我儿子一起上一回电视,即使我不在了,我想给儿子留下一些影像资料。我要让儿子知道,妈妈很厉害。”
乔艳艳充满深情和欢乐地唱了一首《无与伦比的美丽》:“而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吧?岁月时分喜悦都是一样,手舞足蹈嘴角疯癫的笑。哈哈哈,哈哈哈……”汤世强带着儿子走上舞台,他拉着妻子的手,深情地看着她说:“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半年很快会过去的,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平安拉着乔艳艳的手说:“妈妈,是我没有让你死,是我没有让你死。妈妈加油!”乔艳艳满脸含笑,对丈夫和儿子保证:“老公,儿子,我爱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评委和观众被这一家感动得潸然泪下。
这是乔艳艳要完成的十个心愿的第一个。回到家,她还有九个心愿要完成。她一直想给儿子买一辆遥控汽车,这是平安最想要的礼物,过去,她不想让他养成攀比的习惯,教育他:“儿子,你想要的遥控汽车,妈妈会给你买,但现在妈没钱,你不能看别人有什么就要什么。”平安说:“妈妈,我知道,我不买了,你和爸爸挣钱辛苦,等你们挣了多多的钱,再给我买。”乔艳艳为儿子的懂事而感动:“爸爸妈妈会努力挣钱,给你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平安说:“妈妈,你别说了,我能听得懂。”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乔艳艳一定要满足儿子小小的心愿,给儿子买一辆遥控汽车;陪儿子去一次上海迪士尼乐园。
乔艳艳教平安学做家务。教儿子洗碗时,她要平安先用洗洁精把碗上的油清洗掉,再用清水洗两遍,听见盘子或者碗上有摩擦的“噌噌”声,就是洗干净了。平安洗碗时,乔艳艳夸奖他:“给你一个大大的赞。”平安很高兴,越洗越带劲。
平安上的幼儿园,就在乔艳艳家的楼后面,隔着一条马路,平时都是乔艳艳接送,过马路时,她都紧紧地牵着平安的手。现在,她问平安如何独自过马路,平安说:“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他第一次单独过马路时,乔艳艳在后面盯着,看到绿灯还没亮,平安就跟着其他大人往前闯,乔艳艳马上喊住他,把他拉回来,教育他:“别人做错了事,你不能跟着去做。”平安羞愧地点点头。
经过几次锻炼后,平安现在已经不要乔艳艳接送,能独自过马路上学了。
乔艳艳要给平安织一件毛衣,作为他10岁时的生日礼物。但此前,她不会织毛衣,如今她正在跟母亲一针一针地学,毛衣已经织了一小片。平安每天催问进度,乔艳艳说:“妈妈慢慢织,要织得漂漂亮亮的。”平安高兴地给她点赞:“妈妈真好!”
乔艳艳还要教平安有爱心和孝心,对儿子说:“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年龄大了,他们累的时候,你要给他们捶捶腰,捶捶背。有好吃的,让爷爷奶奶、姥爷姥爷先吃。”“知道。”平安郑重地点头。
有一天,平安从幼儿园回到家,告诉妈妈别的小朋友打他,乔艳艳问:“他打你,你为什么不打他?”平安说:“他打我,我没疼。我打他,他不就疼了吗?”乔艳艳也给平安点赞。
乔艳艳还想陪着老公和儿子去一趟大连,去那里看海,她多想面对着美丽而又浩瀚的大海,张开双臂,大声地喊上一句:“我没死,我们一家在一起很幸福。”她相信大海能听到她心底的回声……
看似很容易完成的十件事,每一件都凝聚着乔艳艳对家人深深的爱,以及她对生命的无限渴望。她感恩活着的每一天,因为每一天都那样惊心动魄;她感恩亲人,因为亲人让她活得有力量、有温暖;她也感恩自己,因为她在生命世界里,即将获得完胜,她赢了,赢得漂亮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