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回转之后说了什么顾云思并不知晓，却知道在顾将军去了书房之后不久，锦绣苑里的茶具又换了一套新的。
顾云思浅浅一笑，晚膳之时多用了小半碗饭。
听闻敌人过的不顺心，她满心舒畅！
第二日天色未明，她便起身去给程顾氏请安。程顾氏有些意外，不过到底允了她进门。毕竟她初见之时也默许了顾云思可来她这边。
等两人坐定，顾云思主动说起去昨日去武安侯府拜访之事。她的态度很恭敬，语气中带着几分讨教，直言自己不甚明白，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颇为希望程顾氏能指点一二。
程顾氏暗自颌首，对这个侄孙女倒是又上心一分。
虽然仍是板着脸，到底是将她所做不足之处一一道来：“你本为顾家嫡长女，与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昨日府门口之事，固然让人知晓你有人撑腰，却也容易让你惹人诟病。再如城门口之事，损了顾燕氏的面子，你却忘了顾燕氏掌管顾家多年，又是出身不凡，在京中地位本就不低。一旦她想要借此整治你，一个孝道摆在前，你死了都只能认！”
顾云思有些惶恐，也有些许茫然，很快又露出一丝惊色，声音微颤的应了。
其实她也知道那般落顾燕氏的颜面，她自己也落不到好。可是，她死的凄凉，死后更是看着自己的仇人得意，心中的怨恨让她根本无法保持冷静，这才在城门口那般行事。程顾氏是为了她好，她知晓。然，她当时虽鲁莽，过后倒也不悔。顾燕氏有多少仇人，她可是“亲眼目睹”过。只要是能让她不好的，多的是人暗中推动流言。
这些却是无需跟程顾氏提及，她在程顾氏跟前只需做那个刚从乡下回来，行事全无章法的不受宠的顾家嫡长女即可。
她的认错态度诚恳，有不明白之处又会仔细相询，一来二去，程顾氏倒是多说了一些。最后程顾氏还留了早膳，等她离开之时，天色已经大亮。
回去更衣装扮，衣裙不出奇，可头上却是多了一支从库房选出来的发钗。白玉制成，钗尾以红翡打磨成精致剔透的花瓣，镶嵌成一簇耀眼海棠。
准备妥当过后，让人先行送了东西去马车，她则是主动去了锦绣苑。
程顾氏既然已经说了，那么该做的姿态她自是要做，不然反倒是让程顾氏没脸。
只可惜，她主动，顾燕氏却是不愿配合，只前几日去城门口接她的大丫鬟夏荷出来回了她：“夫人身子不大爽利，一晚上都没睡好，早起刚喝了药，这才将将躺下歇会儿。大姑娘若无要紧事，不若晚些再来？”
顾云思面上一惊：“夫人身子不爽利？大夫如何说？”
心里对顾云思再怨恨，夏荷也知道她一个丫鬟，还是做错了事情惹得主子不待见的丫鬟就该恭恭敬敬的。不过也不敢多说，只含糊道：“夫人每日劳心府中琐事，太过劳累。”
顾云思闻言叹了口气：“怪不得常听人说父亲能娶到夫人也是幸运，家里家外都打理的妥妥当当，父亲才能无后顾之忧，也难怪夫人过于劳心了。”
夏荷心头一跳，这是在暗喻夫人手伸的太长，还是在影射顾将军是吃软饭的，能有今日地位是靠着夫人娘家而来？
无论哪个，她都不敢接。打从在城门口吃了一回大亏，又冷眼旁观这一位只回府没两日，却让一直不管是的老夫人点头庇护，又让武安侯夫人敲锣打鼓的为她撑腰，最让她惊愕不安的是，顾将军这么多年都不曾跟夫人红过脸，可昨儿却因为才回来的大姑娘训斥了夫人几句！
她是真的惧了这位大姑娘！
闻言心里打突，可仔细一打量却只看到顾云思一脸担忧和感慨，半点看不出嘲讽之意来。
“也罢，既然夫人身子不爽利，那我便不去打扰了。你们好生照看夫人，夫人再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要早早请了大夫才是。”她仔细叮嘱。
夏荷连忙应了：“夫人若是知晓大姑娘这般挂念，保准高兴。”
顾云思叹了口气：“我是小辈，关心长辈本是应当。夫人年岁也不小了，也没个人替她分担点，这才累垮了自个儿。若是我们这些当小辈的再不挂念，岂不是太过不孝？”
夏荷死死的低下头，眼底有一抹惊骇之色掠过，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回。
大姑娘……这是抱怨夫人善妒，不给将军往府里添人么？
顾云思突然上前两步，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照看夫人。”
她的举动太过突然，夏荷一时间竟是呆立在原地，只等顾云思都退开了，她才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脸上不免有一抹惊慌之...
来不及思忖顾云思的举动是因为何种缘故，见顾云思要走，连忙紧步送了几步路：“大姑娘慢走！”
等顾云思离去，她一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的春喜。
“刚才大姑娘跟你低声说了什么？”春喜问道。
夏荷心里一突：“大姑娘只说让我们好生照顾夫人。”
春喜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那目光让她有些毛骨悚然，而后转身就走。
夏荷顿时心头一凉，春喜这是不信她的话！可是，大姑娘确实只是……夏荷眼前真真发黑，她竟是这般后知后觉，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寻常的一句话，大姑娘却非得低声耳语！
这分明是给她下的套！
无论她说是不是实话，可无论是哪个，断不会相信她说的那话！
夏荷摇摇欲坠，她不明白。她不过只是在城门口训斥了大姑娘几句，大姑娘的气性怎就这么大，心眼又怎会这般小？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不，不行！她一定要跟夫人解释清楚，她真的是无辜的！
夏荷慌乱的跑进锦绣苑，她绝不会那个从乡下来的恶毒的大姑娘如意的！
顾云思上了马车，忽然嘴角轻扬。
可千万要撑得住，这好戏，还在后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