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神祖媞终于归位,她的凡躯化作一道金光,蕴含万千色彩。静谧了数十万年的中泽大地,传出了洪亮的钟声,不灭的金光之中,传来了光神的法音,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定了两条法咒:万物仰光而生,光存,则世间万物不灭;十亿凡世,由姑媱所护,八荒生灵,若有对人族心存恶意者,皆不得通过若木之门。第一条法咒,是为八荒留下火种,即便八荒倾覆,众生依旧不灭。第二条则是阻止怀有恶意的神仙通往凡世。
她一归位便立刻定下此法咒,是因她预见到了宇内八荒即将迎来一个亘古未有的大劫。而她作为光神将再次献祭,才能终止这场劫难。她之前一直不明白她为何能重生,原来她重生的原因是天命需要她再死一次。这也是光神的使命:每一次生,都是为了死。
从前她没有七情六欲,不懂任何情感,献祭她觉得是天道是使命,她很平静的接受了。
可是现在的她有了完整的人格,在轮回的最后一世里,并无祖媞记忆的自己,习得了凡人的所有情感,亲身经历了同青年的爱恨别离。她是完完整整的成玉,亦是完完整整的祖媞。作为神的自己和作为凡人的自己,在这最后一世里,完美地融合了。原来同水神有着天定之缘的那个神,是自己。
原以为他们之间的唯一沟壑乃人神之别。可当此时复归为神,她才明白,即便为神,他们也无法相守。她的确同他有天定的缘分,但她的复归,并非是为了同他完成这缘,而是为了使八荒安定而再次献祭。
如今知晓了七情的自己,在这世间有了至真的牵挂,生起了对这命运的抗争之心,但又因懂得了七情,了解了人族,而不能挣扎,无法背弃自己的使命。
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或许天命如此,便是要让她懂得这一切。上苍不欲她只充当一个实现天道的工具,而希望她真正明白爱与生的意义、守护与献祭的意义,还有死的意义。或许了解了这一切的神,才是天命所认可的神。
她认识到这慈悲又残忍的真相以后,便决定去同水神道别了。她同水神有一段缘,但她的回来,却并非是为了同水神结缘,而是另有天命。
3.2 与水神道别受刑罚的三殿下,发现时光突然静止,然后一只手撕开时光走了进来。成玉熟悉的面孔,但又不一样的气质,但她用她最熟悉的口气叫了一声“连三哥哥”。他几疑在梦中。他问她怎么来了,是不是提前醒来了 。“就是在做梦呀。”她笑着说,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她用手抚触他的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要好好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进心底。她说,“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等你,期待着我们相遇,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她闭上了眼,抱住他,“实在太想你了,所以就来找你了。”
她的话让他感到不安和心惊,又以为是在梦中,便笑着说:“可我们初遇时,你连把伞都不肯卖给我。”她说,“那只是因为我忘了,忘了一直在等着你的事。”她那么悲伤的笑着,“可即使我忘了,那时候我也一眼就喜欢你,想着这个哥哥怎么这么好看,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真实的三郎真是好看极了。”听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连三就愣住了,他说“你叫我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我父亲在家排行第七,我母亲唤他七郎,你在家排行第三,我唤你三郎,不是正好吗?”
他低语道:“是正好。三郎,”但他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这不是八荒的叫法,很特别。但你不是喜欢叫我连三哥哥吗,为什么不叫了?” “因为连三哥哥可以是许多人的连三哥哥,但三郎只是我一个人的三郎。而且最初的最初,在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就想要唤你一声三郎。”她说,“你可能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你,三郎。”
他没发现她的异样,还调笑说,“还敢说很久以前就喜欢我。很久以前,难道不是你蠢蠢的什么都不懂,任我一个人苦苦地单相思,直到将我折磨得不行了,你才大发慈悲地决定和我在一起吗?”
面对他的控诉,她有点迷愣住,她说, “你不要怪我。那是我是又有点蠢蠢的,我说的很久以前,比那还要早,是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梦到过你。” “我喜欢你,比喜欢这世间一切还要多,这世上最喜欢你的就是我了,所以……所以,不要忘了我。”连三说怎么会忘了她,她是他积心处虑才得来的妻。她说,“你不会忘了我,我很喜欢。不要忘了过去的我,也不要忘了今夜的我。”她这些莫名的话,他以为一切是梦,来不及细想,她闭上眼睛主动靠近了他的唇。他们就在这孤寂的、安静的、无人打扰,也无人知晓的时空里交缠着……
3.3剥离记忆,终结缘分祖媞与水神告别后回到姑瑶山便入了石室闭关,因为她要将最后一世作为凡人的记忆剥离出仙体。剥离记忆,她在石室中却忍不住哭泣*。
将记忆剥离出仙体,本就是一桩不易之事,特别是这记忆已融入骨血魂魄,那剥离的过程无异于剥皮抽筋、剜肉剔骨。但她必须熬过这些痛苦方能成功将那些记忆剥离。
神使雪意和霜和都不明白祖媞为何要选择剥离记忆,她说若尊上不喜最后一世的记忆,这世间有的是忘情丹、忘情水可助她忘却,可她为何要选择如此痛苦的方式,生生将记忆剥离仙体。殷临说,她有她自己的原因。是的,祖媞有自己的原因,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那原因,那是光神为水神所安排的,关于他们这段缘分的终局。
从天柜山回来后,祖媞说,“能够同水神最后做一次道别,我已知足了,他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其实一切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我同他有过约定,结束水刑后他要来找我,然后带我离开,浪迹天涯相伴一生。我是无法履约了,但我可以给他一个成玉,让那个成玉,去实现同他的约定。”这就是她选择剥离记忆的理由。
她会将那些剥离了的记忆炼成过忆珠,放入过同她相似的人偶躯体中。她同殷临说过, “长生海底,还存着一具我的凡躯,那是当年谢冥做来备用的一具。我会造出一个新魂,将成玉的记忆放进那新魂中,凝成一颗魂珠,届时你将那魂珠放入那凡躯,将她送去凡世……这样水神不会看出来。”
看着哭泣的祖媞,殷临于心不忍,他说你根本割舍不下水神,离那大劫也还有三万年,为何不与水神继续?因为她醒来制定法咒已耗尽她的修为,她需要长时间的沉睡,以修回失去的灵力和修为。她是光神、预知之神,稳定的精神力是她的灵力之源,她必须储备充足的灵力,方能应付三万年后的献祭。她叹息着说, “我与他的缘,只能止在成玉这一世。他爱着成玉,我便给他成玉,这是我最后,能够给他的东西。”
3.4光神沉睡玉室中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震彻整座姑媱山林。紧随着那痛喊的,是一场饱含了血泪的痛哭,哭声沉痛绝望,天地亦为之动容,天地之间感受到了那痛哭声中的悲郁和无力,整个姑媱都下起了泼天的大雨。
许久,那悲哭之声终于止息了。光神沉睡了。
数十万年守候,她的神使等来了她的归位,接下来,他们需要继续照顾她的沉睡,这是神使们的使命。而她会在天道有劫之前醒来,这是天道,也是光神的宿命。
收尾:书中以光神沉睡,等候新的使命结尾,但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我觉得光神再度献祭后必定还会醒来,再续她与水神的缘分。就算时光久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神生漫长,只要她能回来,水神一定会永恒的等待下去,直到他们重逢相守的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