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荣的经典代表作《红娘》,最拿手的戏也是《红娘》,据说,宋长荣先生演《红娘》已超过一千场。
许多观众曾经问宋先生: “你这样年龄的男同志, 怎么能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一红娘, 演得活灵活现? ”
宋先生自己说,这首先要归功于荀慧生老师的谆谆诱导及无私的倾囊相授。他说,我是在忠实地继承了前辈的艺术的基础上, 根据个人的条件, 取长避短, 尽可能发挥荀派艺术性格化、生活化、平民化的特长, 加快了念白及声腔旋律的节奏, 加强了它的生活气息, 企望使红娘这一人物表现得更加丰满, 更加健康, 更加具有戏曲的独特的美感。
有了好老师的指导, 还需要个人锲而不舍的勤学苦练。为了练好红娘的跑圆场, 达到“疾走若漂小扇摇, 风回浪折舞红绡”的地步, 宋先生曾经扎上大靠, 在腿肚子上绑上小沙袋, 三百六十五天不停地练三遍功。
为了练好“逾墙”的棋盘舞, 他用了一个比道具重几倍的真棋盘来练。日久天长, 手都磨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如果不把这些基本功练好, 怎么能演活载歌载舞的红娘呢?
宋先生根据个人的条件, 在不脱离荀派艺术的基本规律下, 幅度放大一些, 表演放活一些, 同时进行必要的增减, 这是为了使自己的短处得以掩饰、使自己的表演更顺、更圆一些。
例如《红娘》的第一场, 荀大师出场是大步流星,几步飞跃台口, 一挺身, 一欠足, 把莺莺引了出来,那的确是神采照人。
而宋先生呢? 个头块头都比老师小一号,如果照方吃药是不行的, 只有按体裁衣,把步子放小一点, 身子稍微倾斜一点, 用疾步速行, 一阵风似的来在台口, 左转身把小姐引出。看起来, 与荀老师不一样了, 但在细处, 眼神、长身、执扇、欠足、转身、手势, 仍然是荀派的路数。
宋先生说,演红娘, 要尽力刻画她的娇憨与调皮。她虽然也是个侍婢, 但与《花田错》中的春兰、《荷珠配》中的荷珠迥然不同。因为红娘是相国府里千金小姐的贴身使女, 她所处的环境、教养及眼界, 与一般财主家的小丫环当然不一样。这就要从气质上, 让红娘落落大方, 同时又要不失女奴的特定身份, 更不能把她演成小姐。所以在表演上, 要做到娇丽天真而不事妖冶,妩媚伶俐而不卖弄风*。这个分寸一定要掌握好。
《红娘》一剧中, 红娘有三次研墨的动作。如果重复雷同, 那观众还看什么劲! 所以他就根据剧情的发展以及红娘当时的具体心情, 应用恰当的形体动作来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
第一次她自告奋勇去为张生磨墨, 为的是让他急速修书, 搭救全寺的僧众及小姐。宋先生用了大幅度的快步, 伸臂掩袖, 急不可待地用力研墨。虽是一个背影动作, 但心里得有戏。她终归是个不出闺门的大家侍婢, 大庭广众之前抛头露面, 又感到有些羞涩。所以急速把墨研好,就又躲到莺莺身后去了。
第二次是老夫人悔婚之后,红娘不顾一切随同张生到书斋写信, 以飞快的圆场,表示红娘无所顾忌的勇敢行为。双手投袖, 宛若蝴蝶, 扬臂抓袖, 带袖过肩,.急转身, 颠步流星似地来到案前, 两手冲上, 露出双臂及手掌, 准确地拿起古墨, 撩水后, 用力把砚台磨得“哒哒”作响, 腕部急速飞转, 肩部流苏晃动, 由于用力过猛, 操之过急, 又心不在焉地偷看张生的书信,一不小心, 致使墨汁四溅。用了下意识的动作, 急忙用水袖揩抹, 并把手指上的墨迹, 沾沾口水涂抹在桌围上, 双眸要流露出一派歉然的神色看着张生。这些细节, 都是不同于荀师表演的。
第三次的研墨是在“传柬”一场里, 莺莺要回书张生, 红娘喜出望外,她连蹦带跳地走向书桌, 为小姐磨墨。这时, 她表现得自然多了, 边磨边笑, 并且用眼角偷看小姐写的什么。在这里, 要给红娘的脸上增加几笔调皮的色彩。
三次研墨表演各异, 一招一式, 力求从细小处见精神, 以表现出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的发展。三次研墨表演都获得如雷般掌声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