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是亲妈。亲妈疼女儿那是天生的、发自肺腑的、不求回报的;婆婆疼儿媳妇,那是因为儿子的缘故,是带着一份刻意的,她希望儿媳妇能够对儿子好,或者怕儿子没有面子。
所以,儿媳妇不要期待婆婆像亲妈一样关心你、爱护你,你对婆婆的期待不高,对于她的某些偏心的举动就不会有落差。距离产生美,和婆婆保持一定的距离,利大于弊。
这是金灿灿结婚的第三个年头。
结婚三年来,金灿灿从一个不谙世事、懵懂的小女孩演变成了妻子、儿媳妇。她在这过程中不断地尝试、不断地适应,从一开始对新身份的不知所措,到后来和婆婆相处和睦,所有人都夸她贤惠、懂事,是个好媳妇。
金灿灿人如其名,典型的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小女人。即使朋友们都在她面前抱怨,说他们结婚后第三年,那些莫名的生活琐碎日益累积起来。
令他们的爱情有了裂缝,但是金灿灿觉得这婚后三年的风暴期与她无关,因为她和陆晓东不管是蜜月期,还是问题期,都和恋爱时没有任何不同。
可婚姻生活终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这不,最近我们的全民好媳妇金灿灿就遇到了婚后三年的“魔咒”。
故事要从金灿灿的婆婆胡香凝说起。
话说五十五岁的胡香凝女士,早几年从W省建筑公司退休后,和老伴一起被聘到W省的B市工作。所以,金灿灿自打和陆晓东结婚后,都没有觉得这位婆婆有多么难缠。
B市离省城三百多公里,胡香凝和老伴陆海平一个月回一次省城,每次来去匆匆,时间赶得不行,也就是吃个饭的工夫。
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婆媳之间之所以有矛盾,主要是因为这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你想啊,两个原本谁都不认识谁的陌生女人,因为一个男人变成了亲人,各种不习惯和各种看不上眼是必然的,再将这样的两人放到同一屋檐下,矛盾自然就多了。
所以,试婚的时候,金灿灿就跟陆晓东摊牌,将来打死也不和公婆住在一套房子里。在婚姻生活中,夫妻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小偷”“强盗”,包括父母。
但凡外人介入到了夫妻的视力范围之内,必定会引起矛盾。这边陆晓东还来不及保证,那边胡香凝倒主动提出,坚决不跟儿子儿媳住一起。
这一表态,让金灿灿对婆婆的“喜欢”直接升级为“很喜欢”,一口一个妈,比叫自己的亲妈还要甜。
但是,自从胡香凝女士回到省城正式享受退休后的生活开始,这婆婆和亲妈之间的区别,金灿灿就彻底体会到了。
事情要从那天说起,胡香凝突然心血来潮地约往日的老姐妹出来逛街,顺便叙叙旧。谁知,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要么在家里带孙子没有时间,要么就是去了外地带外孙女。胡香凝顿时就受了刺激。
于是,周末一大早她就给儿子儿媳妇打电话,恨不得他们立马就能给自己整个孙子来带带。
接电话的是陆晓东。一听是胡香凝的声音,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妈,大早上的,您还让不让我睡个安稳觉啊!”
“睡睡睡,臭小子,这都十点半了,我和你爸都绕着东湖跑一圈回来了。灿灿呢?我跟你们说啊,中午你俩回家吃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们商量。就这样,我挂了!”
不等陆晓东应话,胡香凝就把电话挂了。回过头,她神秘兮兮地对老伴陆海平说:“老头子,我这招叫先下手为强,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你就学着点儿吧!”
陆海平摇了摇头,对于胡香凝这说风就是雨的毛病,他从不发表意见。当然,这个家也不需要他拿主意。胡香凝在单位是后勤主任,回到家继续发挥后勤主任的职责,他倒也落得清闲。
倒是在孩子的问题上,陆海平和胡香凝的想法不同,他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当然,他的观点被胡香凝反驳了回来,用胡香凝这几天受刺激之后的话来说。
就是“等他们玩够了再生孩子,只怕我们老两口儿的骨头都能打鼓了,所以,我们得给他们施加点儿小压力”。
陆晓东对着电话愣了一会儿神,正准备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就见金灿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妈的电话,她老人家有啥指示?”
“没啥指示。让咱俩中午去吃饭,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们商量。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好哇,我最喜欢吃我妈做的饭了!老公,赶紧起床,我们这就出发。”一听要去婆婆家吃饭,金灿灿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陆晓东一脸鄙视地翻了一个白眼,“*在楼下,那是我妈!”
陆晓东说的楼下,是这套房子的一楼。这套上下加起来八十多平方米的复式楼,是金灿灿和陆晓东结婚时,两边父母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房子地段好,又是万科的精装房,所以买的时候单价比较高。当时两边老人都不愿意他们刚结婚就过还房贷的日子,便选择了一次性付款。
虽说没有房贷压力,但这套不大不小的房子,还是花了丈母娘林凤娇旧房子的拆迁款,以及双方家长多年来存下的老本。所以,陆晓东和金灿灿结婚后,林凤娇就顺理成章地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
陆晓东觉得,自打林凤娇和他们住一起后,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上门女婿,房子的户主虽然是他和金灿灿,但在这套房子里,林凤娇说了算。
林凤娇是典型的省女人,刀子嘴豆腐心,温柔不足,泼辣有余。明明是关心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总教人不舒坦。打个比方说,陆晓东是做动漫设计的,晚上加班画图到凌晨一两点是常事。
这要叫林凤娇见了,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楼下来个河东狮吼。如果陆晓东下次再犯,林凤娇就不客气了,她会直接关了家里的电源总开关。这样的事发生了好几次,陆晓东气得半死,又不敢说什么——谁让这房子林凤娇出了三分之二的钱呢!
如果说这段婚姻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当初悔不该借了丈母娘林凤娇那四十万。
四十万,对三年前的陆晓东和金灿灿来说,真是一个天文数字。三年之后,陆晓东后悔了,比起自由和二人世界,这四十万不值一提。可现在他也不能把林凤娇从房子里赶出去。
平心而论,林凤娇没有什么坏心眼,年轻的时候也受过苦,被男人抛弃过,也就是金灿灿的老爸,早年为了小三抛弃了她们母女。
所以,林凤娇把女儿和钱看得特别重。结婚前,陆晓东算是领教到林凤娇的厉害了。那个时候,他和金灿灿谈个恋爱就像进行地下工作似的。两人约会,晚上九点一过,林凤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后来还是金灿灿机灵,骗她妈说要和陆晓东结婚,林凤娇这才放松对他俩的监视。
当然结婚是假,逃离林凤娇的“魔掌”才是真。
金灿灿花了五十块钱,在天桥上办了一张假结婚证,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和陆晓东租了一间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过起了同居生活。
两人“非法同居”这事,被金灿灿的两个好友江一朵和杜娟嘲笑了好长时间。用江一朵的话说,“这结婚和试婚不都一样吗?反正是和陆晓东住在一起了,有什么区别?”
金灿灿得意地说:“你们懂什么?我这叫与时俱进。试婚多好啊,不合适,分手了,我还是未婚女青年。瞧瞧你们,早早地进了围城,将来不合适了,离婚了,你们就是离婚妇女。这就是区别。”
当然,这个区别也仅仅是一年的时间。享受了一年多完完全全的二人世界后,金灿灿给陆晓东打了满分。
情人节那天,在华美达酒店的自助餐厅,陆晓东顺势求了婚。金灿灿当时整个心思都在冰激凌蛋糕上,不带犹豫地点了头。等到回过神时,陆晓东已经把戒指套到了她的手指上,金灿灿只得乖乖当起了陆太太。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自从和金灿灿“结婚”后,陆晓东感觉林凤娇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前一天他还是恐怖分子,第二天就成了林凤娇的亲生儿子。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可陆晓东就是受不了一个不是自己亲妈的女人把自己当亲儿子。
当然,这么没有良心的话,他从来没有在金灿灿面前提起过,开玩笑都没有说过,不然金灿灿肯定饶不了他。
看吧,这才说了一句“*”“我妈”,金灿灿就翻脸了。
“陆晓东,你说什么呢?‘*’‘我妈’的,你用得着分这么清啊!你要是不想当我老公,你直说,外面追我的人排队等着呢!”
“灿灿,老婆,亲爱的,别这样,我就开个玩笑。*当然是我妈,我妈也是*。”
陆晓东知道金灿灿的性格,再怎么生气,只要说上三句好话,这丫头的脸立马就多云转晴。果然,见陆晓东道歉,金灿灿就不接话了,但不表示她已经原谅了他。
这不,陆晓东还没有回过神,就被金灿灿的一记飞腿踹到了地板上,摔了个狗啃屎。
见陆晓东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金灿灿担心刚才那一脚用力过猛,正要过去瞧瞧情况时,陆晓东一个跳跃扑过去,瞬间就将金灿灿压在身下。
金灿灿身上原本“卡哇伊”的睡衣,被陆晓东这么用力一压,一下就滑了下来。这欲露不露的性感,再加上两人大眼对小眼以及金灿灿同学一脸惊恐的表情,气氛立马就暧昧了起来。
如此良辰美景加美人,陆晓东自然不会放过,顺势就把手伸进了金灿灿的衣服里,还故作下流地说:“嘿嘿嘿,小姑娘,你不错啊,力气挺大的。过来,让爷好好瞧瞧,你这都练的哪门子功夫。”
金灿灿假装害怕地尖叫起来:“走开!啊,快走开!再不走,我叫我妈了。”
“叫啊,声音越大越好。嘿嘿。”陆晓东一脸坏笑,手也开始不怀好意地四处游走。金灿灿只觉得面红耳赤,呼吸加重,但嘴里还不忘提醒陆晓东记得戴套套。
这一大早就干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平时林凤娇管得严,两人过夫妻生活都是尽量小声,要不就是零点以后。
星期六的早上,阳光带着幸福的光芒洒进了房间里,落地窗纱随风飘荡着,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早晨。当然更美的是,林凤娇不在家。于是陆晓东和金灿灿的力度和声音都超过了以往。
一翻云雨之后,金灿灿喘着粗气,双手勾住陆晓东的脖子,在约莫二十公分的地方,出神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幸福。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陆晓东用鼻子顶了顶她的鼻子问道。
“老公,你好帅啊。我突然觉得你挺像一个人的。”金灿灿美滋滋地说。
“像谁?”陆晓东问。
“蜡笔小新。”说完,金灿灿自顾自哈哈大笑。
“你竟然说我像蜡笔小新,有我这么帅的蜡笔小新吗?”说着,陆晓东故意学蜡笔小新的语气,“姐姐,我还要我还要!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金灿灿被陆晓东的这一举动雷倒,顿时笑得在床上胡乱翻滚。两个人闹得正欢的时候,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河东狮吼:“你们俩在干吗?大清早的要拆房子啊!”
是金灿灿的妈,林凤娇。
陆晓东和金灿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边做鬼脸,一边捂着嘴嘿嘿直笑。
林凤娇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女儿和女婿在楼上打打闹闹,眉头就皱得老高。
她在心里琢磨着要找时间好好给俩孩子上上思想教育课,就算是周末,也不能不吃不喝睡到日上三竿啊!这样的生活习惯太不健康了,这样下去,将来拿什么身体要孩子。
说到孩子,这可是林凤娇最近心头的一件大事。
女儿的年龄也不小了,可还跟孩子一样。跟她说要个孩子吧,她整天说工作忙。女婿人还不错,但就是在这件事上,不顺着她这个丈母娘的心,和灿灿那孩子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林凤娇打定主意,一会儿等女儿女婿下楼了,她要好好提提这件事情。
楼上的小两口儿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准备出门直奔胡香凝那边吃午饭。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林凤娇就叫住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买了菜,中午你们想吃什么?”
金灿灿和陆晓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陆晓东赶紧把头低下。他可没有胆子跟丈母娘说,两个人不但不在家里吃饭,还要去自己父母那边吃饭。
金灿灿咳了咳,说:“妈,那个,我和晓东今天约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还没有等金灿灿的话落音,就被林凤娇打断了。
“是杜娟。她不是在美院的幼儿园当老师嘛,表姐家的妞妞不是马上要进幼儿园了嘛,我们想着找她打听打听。”
“那行,让杜娟来家里吃饭,我加个菜。”林凤娇一口决定。
“不是啊,妈,杜娟来不了,我们约在步行街见面,她下午还有事。我们得走了,中午您就自己多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改天我再叫杜娟来家里吃饭。”
金灿灿说完,赶紧拉着陆晓东朝门外走,生怕林凤娇留他们在家里吃饭。
金灿灿从小就不喜欢吃林凤娇做的菜,没滋没味。
林凤娇是妇科医生。多年行医以及养生经验告诉她,一切病源都从口入,所以,要想不生病,就得控制嘴巴。于是,这么多年来,金家餐桌上的饭菜永远是老三样,一荤一素和一汤。营养搭配得倒是不错,但就是不可口。
林凤娇做饭和她做人的态度一样,板板正正,一切都要按计划来。所以,春天吃泥蒿、夏天吃苦瓜、秋天吃油麦菜、冬天吃大萝卜,在她看来,是最合理的安排。
可这些,都是金灿灿最讨厌的。小时候,金灿灿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去家门口的“艳阳天”吃上一顿好吃的,当然前提还得是在林凤娇出差的时候。
林凤娇是一万个不愿意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就算吃,也吃得少。用她的话说,外面的菜好吃,都是各种味精、鸡精拌出来的,再加上地沟油,吃一顿肠胃得清洗半个月,不划算。被她这么一形容,再美味的菜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所以,金灿灿觉得自己瘦全拜老妈所赐。就她那个胃,如果不是林凤娇用喂兔子的方式喂她,她非长成大象不可。不过,自打和陆晓东谈恋爱,她吃过胡香凝做的菜后,才发现原来菜还可以这么做。
胡香凝做的菜式,讲究色香味俱全。她的拿手好菜是东坡肉,入口那叫一个软!金灿灿觉得那个菜如果让林凤娇做,她肯定会将所有的肥肉去掉,剩那么一点儿精肉,再炒上泥蒿。泥蒿有防癌作用,这是林凤娇最喜欢的一道菜。
以前,陆晓东听金灿灿说林凤娇做菜的事,总觉得是金灿灿夸张。婚后,当一日三餐顿顿离不开苦瓜、泥蒿时,他也开始叫苦连天,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在公司食堂解决。
所以,这才一出门,陆晓东就忍不住狂笑。
金灿灿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再笑,滚回去吃我妈做的菜,保证立马让你哭。”
陆晓东收声,故作殷勤地说:“我老婆真是聪明,小生对你那叫一个佩服。”
“那当然!你老婆我是谁?宇宙最聪明最可爱最漂亮的美少女金灿灿。”金灿灿得意地扬起头说。
小时候林凤娇对她管得严厉,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林凤娇自称是如来佛的五指山,金灿灿就是那孙猴子,永远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是孙猴子最后都逃出了五指山,何况金灿灿可是比孙猴子还精的主。刚才在楼上洗脸时,她就想好了对策。
如果让林凤娇知道,她和陆晓东是上胡香凝那边吃饭,老太太非得气出病来。她一个激灵就想到了杜娟,上次表姐来家里,就是找林凤娇哭诉妞妞上幼儿园的事。
听了金灿灿的诉说,陆晓东摆出一副“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般的神情说:“老婆,你太厉害了。”
陆晓东的话刚落音,金灿灿的电话就响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是杜娟。
“喂,娟儿。你找我?”金灿灿开心地接起了电话。
“灿灿,下午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我最近烦死了。”
杜娟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像是刚刚哭过。金灿灿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杜娟不肯说,只是说下午见面了再说。
“行行行。我中午要陪婆婆吃饭,要不我们下午两点半,在步行街的小熊咖啡馆见。对了,要不要叫上一朵,我们三个人好久没有聚会了。”
“好。你给一朵打电话,我们下午见。”
“好的,就这样。我先挂了,下午见。”
挂了杜娟的电话,金灿灿又给江一朵打了一个电话。
江一朵正带着她的宝贝女儿在小区里晒太阳,电话放在客厅里,所以电话响了也没有人接。金灿灿只好又给她发短信,说了见面的事情以及时间和地点。
搞定之后,金灿灿立马挽起一旁看她打电话的陆晓东,朝公交车站走过去。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却全然不知,一场与孩子有关的暴风雨正朝他们袭来。
陆家这套九十几平方米的老房子,位于W省建筑公司宿舍。
房子有十多年历史了。当年陆海平还在基层,分房子的时候,轮不到他挑选,所以拿到钥匙后才发现这房子紧靠着大马路,是整个小区位置最差的房子;
楼层也不好,一楼。所以,胡香凝一直不愿搬过来住,一家三口一直挤在陆晓东姥姥家。
直到陆晓东上高中,他们才将这房子重新装修,全家搬了进来。这两年,省城搞扩建,城市圈一步一步朝外扩展,他们这里反而又成了一个新的中心。因此,房子也跟着金贵起来,特别是陆家这套房子,都涨到了上万元一平方米。
最近,据省建筑公司内部消息称,这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他们家原来最差的这栋楼,由于靠马路,如今赔款额度按商铺来赔,一赔二。
陆海平和胡香凝商量后决定,拆迁的房子一套自己住,另一套就给儿子陆晓东。
想到儿子陆晓东,陆海平心里一直有个心结。虽然他退休前在建筑公司也算握了一点儿实权,但一直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谋个。
好在儿子争气,进了省城最大的动漫公司,一年下来有几部他参与设计的动画片上了央视首播,工作不劳他操心。
可只要想到儿子和丈母娘住一起,陆海平心里就不舒服。年轻时,陆海平受过丈母娘的气,深知和丈母娘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痛。
胡香凝对此事也一直耿耿于怀。当初若不是陆海平把钱借给了小姑子买房,他们也不至于连给儿子买房的钱都出不起。
这三年来,胡香凝每次见到林凤娇,都觉得矮人半截。林凤娇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好在,金灿灿一点儿也不像她妈。
对于儿媳妇金灿灿,胡香凝打第一眼就很喜欢,也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儿媳妇太贪玩了,这都结婚三年了,肚子还没有一点儿动静,而且从来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这要在以前,胡香凝也不会在意。
可这几天,她是真受了刺激,特别是昨天在东湖跑步时遇到了年轻时的死对头苏小凤之后。想当年这个苏小凤可是样样不如自己,谁知老了老了,人家儿子女儿都出息了,儿媳妇还给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孙子。
胡香凝也不是要跟她比谁的晚年生活更幸福,可苏小凤一见她就问:“老姐姐,你孙子多大了?”
“儿子儿媳妇年轻,忙自己的事业,还没有准备要孩子。”胡香凝笑着客套。
“不对呀,你家晓东跟我儿子一般大,也该要孩子了。”苏小凤接着说。
胡香凝顿时就觉得矮人半截,半天没有说话。
谁知,这苏小凤不识趣,硬是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特别是得知她儿子和儿媳妇结婚三年还没有小孩后,就神秘地说:“老姐姐,不是我没有提醒你,这结婚三年还没有孩子,你可得留心了。
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子,可不比我们年轻那会儿单纯。”
胡香凝被苏小凤这话气得连中饭都没有吃,可转念一想,也对,当年她也忙工作,可照样没耽误生孩子。这金灿灿嫁过来都三年了,怎么就是没有半点儿消息呢?
门铃响了,不用说,是陆晓东和金灿灿到了。
陆海平放下手中的报纸去给儿子儿媳妇开门,胡香凝穿着金灿灿从网上网购的海绵宝宝围裙,端着刚出锅的东坡肉走了出来。
金灿灿一进门就闻到了东坡肉的香味,立马换上拖鞋朝餐桌冲过去,趁大家不注意拈了一块肉塞进嘴巴里。
陆晓东见媳妇没出息的样,赶紧将她拉到一边教训起来:“灿灿,你怎么跟小孩似的?我爸都瞧见了。”
陆海平赶紧摆了摆手:“没关系,吃吧吃吧,*烧的东坡肉好吃。”
“就是,还是爸通情达理!”
金灿灿得了便宜,还朝陆晓东扮了一个鬼脸。
胡香凝又端着两个菜出来,招呼大家吃饭。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金灿灿见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嘴馋得不行,赶紧拿起筷子,对陆海平老两口儿说:“爸,妈,吃饭!”
“好,吃饭!”陆海平应声道。
大家拿起筷子正要吃饭,胡香凝突然站起来说:“慢着,慢着,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金灿灿看着婆婆一脸严肃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对劲。
陆晓东盯着自己的妈,也觉得奇怪。只有陆海平知道老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香凝,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先坐下来嘛,搞得孩子们都紧张了。”
“不行不行,我这话憋了两天了。一定要说,一定要说!”胡香凝说完这话,又看了儿子和儿媳妇一眼,脸色也温和了起来,“是这样,灿灿,你和晓东这都结婚三年了吧?”
金灿灿点了点头,心想:“老太太今天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胡香凝这话一出口,金灿灿看了陆晓东一眼,一副“我被你老妈打败”的表情。
“妈,就这点儿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生个孩子嘛!再过几年,我们就要!”陆晓东笑道。
“什么?还要过几年?”胡香凝听了儿子的回答,声音立马提高八度,“臭小子,*我今年都五十五了,再过几年估计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你是存心要气死*,对吧?”
“妈,您说什么啊?您这么年轻,和灿灿走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们俩是姐妹花。”陆晓东见老妈生气,赶紧拣好话来说。
“年轻?你看看我那些老姐妹一个个的都带孙子孙女去了,就我,整天围着你爸转,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哪有你们这样的孩子,一点儿也不体谅老人的心,不就是生个孩子嘛,有那么难吗?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马上就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还有你,”胡香凝指了指儿媳妇,“灿灿,你说妈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把你当亲闺女疼来着?”
“那当然,您对我比我亲妈对我还好。”金灿灿点了点头。
“就是,可你都怎么回报我的?晓东不懂,你难道不懂吗?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是事业,而是孩子。你看看我,年轻的时候,本来也有升职的机会,可是我为了生孩子就给放弃了,最后才混了个主任。
再看看你那个工作,整天跟男人似的,往那些个乌烟瘴气的建筑工地跑。别说生孩子了,就算让你真怀上了,那些甲醛什么的,还不把我孙子给伤着了?你说是吧?”
金灿灿听着婆婆噼里啪啦地把矛头指向自己,心里一下就不舒服起来。这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生的,再说了,她和陆晓东两个人本来就还都像孩子,这要再加一个孩子,家里还不成了幼儿园?非乱套不可。
当然,金灿灿深知,这个时候如果和婆婆唱反调,那她们这三年建立起来的和谐,就要被打破了。所以,这个时候,最好是沉默。在沉默中聆听婆婆大人的教导,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江一朵教她的。江一朵说,婆婆训话时,千万不要顶嘴,你顶一句,婆婆会加十句,然后再赐你强词夺理的罪,让你永远背上不孝顺公婆的罪名。
想到这儿,金灿灿不由得暗想,天底下的婆婆原来都是一副嘴脸。以前,她拿你当“闺蜜”,帮你一起欺负自己的儿子,那是因为还在初认识的阶段。
这婆媳关系有时候跟男女间差不多,初见时,大家都藏着掖着,只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这慢慢熟了,就开始露出了本色,于是,也就到了婆婆媳妇互相看对方不爽的时候了。
这顿饭,尽管桌上都是金灿灿喜欢吃的菜,尽管婆婆见她同意生孩子后,又恢复了“闺蜜”的嘴脸,可是,她还是全然没了胃口。
吃完饭,为了哄胡香凝开心,金灿灿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胡香凝又顺势跟她说了一大堆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胡香凝想到苏小凤说的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单纯,就决定试试金灿灿。
“灿灿,妈有个事想问你,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胡香凝将手中的活停下来看着儿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妈,什么事,您说就是了!”
“你和晓东之前就没有怀过?”胡香凝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会伤着儿媳妇的心,赶紧补充道,“灿灿,你别多想,妈没有别的意思。
你看你和晓东从大学起就谈恋爱,结婚又三年了,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怀上嘛!”
金灿灿这才明白,婆婆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问她有没有流过产,更准确地说,她这是在打听她的隐私。
金灿灿对婆婆的好感顿时全无。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那个可怜的小红帽,而胡香凝就是那个处心积虑的狼外婆,终于将自己原本的面目露了出来。
见金灿灿不说话,胡香凝又说:“算了算了,妈不问了,妈也知道这种事不好说。不过,*不是妇科医生嘛,我看呀,你和晓东还是抽时间去做一做孕前检查,要是有什么苗头也好早点儿防范。”
金灿灿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放到洗碗池里,说:“妈,您就别瞎猜了,晓东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小孩,除了我们一直有避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暂时不想要孩子,晓东也是。”
说完这话,金灿灿就想,完了完了,这下算是正式和婆婆宣战了。
果然,胡香凝被金灿灿的话气得半天没有出声,大概过了几秒钟,才说:“你出去吧,这里不要你帮忙。”
“好!”金灿灿把手中的碗放在水池里,转身出了厨房。
陆晓东正在客厅和陆海平下象棋,父子俩为了一步棋正争得不可开交,根本就不知道厨房里刚刚爆发了一场婆媳暗战。
金灿灿看都没有看他们,拎着包就出了门。
下楼梯的时候,想想婆婆刚刚那些刻薄的话,金灿灿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以为有文化的婆婆会不一样,原来,自己错了。婆婆不可怕,可怕的是婆婆有文化。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想法,要么不说,一说绝对致命。
小熊咖啡馆里,杜娟已经喝完了一杯冰拿铁。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是她美院的学姐,于是这地儿也成了她和金灿灿还有江一朵聚会的根据地。从学生时期到谈恋爱再到结婚,可以说,小熊咖啡馆见证了她们的成长。当然,她们也见证了这里从生意清冷到如今的门庭若市。
杜娟今天很不开心,因为婆婆的小动作,她跟老公吵了一架。
杜娟的婆婆伍春燕是美院搞行政工作的,公公马安山是美院的老泰斗。当年和马康谈恋爱时,马康从来不说父母是做什么的,杜娟也没有追问。
她觉得爱一个人,与他的家人无关。两人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后,杜娟开始追求马康,不是一见钟情,是因为马康长得特像杜娟的初恋情人。
马康读的是工科学院,属于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杜娟这么胆大的女孩儿。
她追他,天天出现在他经过的地方,讲笑话给他听,大声说喜欢他。这么一来二去,马康真被杜娟吸引了。后来为了娶杜娟,马康硬是不惜和老妈伍春燕闹翻。
都说“男追女,隔层纱;女追男,隔个妈”,伍春燕打一开始就不待见杜娟。
在伍春燕的眼里,儿子从小到大样样优秀:高考是省理科状元,上最好的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又进了省重点军工研究所,是所里最年轻的工程师。
儿子这么好的条件,找女朋友不说是门当户对,至少也得是书香门第吧。
杜娟有什么?A市人;父母是小商贩;虽然是美院毕业的,但只是一名本科生;工作更是谈不上,幼儿园老师跟保姆有什么差别;最可气的,杜娟还比马康大上了半岁。
伍春燕觉得自己的人生遇到了一个坎。上半辈子,她嫁给马安山妻凭夫贵,可谓是名利双收。
下半辈子,原本可以过上人人羡慕的退休生活,可偏偏儿子找了杜娟。所以,对于马康和杜娟的事,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偏偏马康认定了杜娟。
婚前,这三人闹得够僵,最后还是马康偷了户口簿和杜娟领了结婚证,伍春燕一气之下住进了医院,这婆媳之战也是正式点了火。前两年,伍春燕不肯认杜娟,连带背叛自己的儿子也一概不认。
这一年,老伴马安山一直在旁边做她的思想工作,她也想通了许多,倒是原谅了儿子,但是和杜娟还是形同陌路。
伍春燕这个人傲气了一辈子,她要不喜欢一个人就是真不喜欢,不像有的婆婆,不喜欢儿媳妇,那也是藏着掖着,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
可伍春燕看到杜娟时几乎是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不喜欢”三个字,甚至连带着杜娟的家人,她也不待见。
这不,周末,杜娟的父母从A市来省城,想和亲家见见面,提着礼物就上了门,可硬是被伍春燕拒之门外。
杜娟可以忍受伍春燕对她的熟视无睹,可是这样对她父母,断然不可。结婚三年,杜娟忍了三年。好在不和公公婆婆住一起,所谓忍,也就是节假日忍一忍婆婆的偏见和傲慢。
可今天,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于是和马康大吵一架,甚至说出“马康,我真后悔和你结婚”这样的话。
马康能理解杜娟内心的痛苦,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些年,为了修补老妈和媳妇的关系,他可是没少做“双面胶”,在老妈和媳妇面前说尽对方的好话,到头来却成了最该死的那个人。
吵完架后,杜娟就冲出了家门,马康第一次没有在媳妇离家出走时追出去。杜娟在小区里等了二十分钟,马康依旧没有下楼。
杜娟心里拔凉拔凉的。
金灿灿一眼就看到了杜娟,和她打了招呼,就点了相同的拿铁坐了下来。
一见金灿灿,杜娟就恨不得把满肚子的委屈都道给她听。
“灿灿,你说男人怎么都这样?婚前一个样婚后又是一个样。你看看马康,结婚前对我那叫一个好,为了和我在一起,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要了;再看看现在,完全不把我当回事。你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杜娟说。
“马康又怎么啦?”金灿灿瞧着好友通红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是哭过了。
杜娟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金灿灿听,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都怪我那个变态的婆婆。”
“你婆婆还是不肯接受你?前些日子不是态度转变了吗?”金灿灿问。
“我早就不指望哪天醒来,我婆婆突然心甘情愿地把我当成她的儿媳妇了。”杜娟叹了一口气,“可做做面子总行吧?虽然我不指望你对我好,可怎么说也是我婆婆啊!为什么硬是要把我当成敌人啊?”
金灿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又是婆婆。
这天底下的婆婆们怎么就是喜欢跟儿媳妇过不去啊,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马康怎么说?”金灿灿接着问。
“他能怎么说?还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可是,灿灿,凭良心说,我对老太太真是够好了,不管她怎么对我,我从来不当着她的面表现我的不满,逢年过节,我风雨无阻地买礼物去看她。可她呢?
不是冷言冷语,就是嫌我的礼物不够好。我快被她逼疯了,哪天真把我逼急了,我就真名真姓地把她的这些行径发到网上,让众网友‘人肉’她。”
金灿灿张了张嘴,再想到自己刚刚和婆婆之间的斗争,突然觉得她那点儿事在杜娟面前真的只能算鸡毛蒜皮。于是,她说:“娟儿,你和马康如果有一个孩子,你婆婆对你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观啊?”
杜娟愣住了:孩子?她真的要为了讨好婆婆,而生一个孩子吗?可是生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见杜娟不说话,金灿灿又说:“你婆婆不是退休了吗?如果你和马康有了孩子,让她帮忙带带,兴许她对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不都说了吗,孩子是桥梁、是纽带。”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可能我们俩真是八字不合,前世是冤家。”
杜娟接着又说,“对了,我把你约出来,你婆婆不会生气吧?他们难得回一次省城,我这又占了你一下午的时间。”
“别提了,我才和婆婆吵了一架。”金灿灿向沙发上靠了靠,想到自己的婆婆,她满肚子都是怒火。
“不是吧?你和你婆婆吵架?你们可是典型的模范婆媳呀!”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些好都是假象。”金灿灿的话刚落音,服务员就把咖啡端了上来,金灿灿喝了口咖啡继续说,“你猜我婆婆今天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杜娟苦笑着摇了摇头。
金灿灿一口气把婆婆逼她生孩子,追问她隐私的事一股脑地说给了杜娟听。
杜娟听完金灿灿对婆婆的控诉,同情地看着她说:“亲爱的,我是想明白了,这天底下没有一个正常的婆婆。
咱这些当儿媳妇的,一定要学会十八般武艺,和婆婆斗到底,不然咱这婚姻迟早会被婆婆们给整离了。”
金灿灿听着杜娟的宣言,笑了起来:“赞成!”
金灿灿的话刚落音,手机铃声就响了,是陆晓东。
“干吗?”金灿灿接起电话,声音很不爽。
“老婆,你在哪儿?我妈问你回不回来吃晚饭。”陆晓东说。
“我和杜娟在一起,不回去吃饭了。”说完,金灿灿把电话挂了。
刚挂了陆晓东的电话,江一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亲爱的,我才看到你的短信。我公婆来了,没法赶过去找你们,一会儿得和韩丁去火车站接他们。”江一朵快人快语地说。
“行,好好表现,争取别让公婆挑你毛病!”金灿灿叮嘱道。
“没有问题!那就这样,拜拜!”
“拜!”
挂了电话,杜娟已经结了账。两个人从小熊咖啡馆出来,又去大洋百货女装部逛街购物。用金灿灿的话说,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再和婆婆斗,这样心里有底。
华灯初上,金灿灿和杜娟各自买了几件衣服,然后又去“豪客来”吃了牛排这才分手,各自回家。
金灿灿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林凤娇早就睡了,陆晓东在书房工作。他最近接了一单私活,给一个学校做网站,但又担心晚上工作被林凤娇发现,所以连灯都不敢开。黑暗中,陆晓东靠着电脑散发出来的一点儿蓝光,正埋头工作。
金灿灿上楼见此情景,突然有点儿后悔,比起陆晓东对林凤娇的隐忍,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老婆,你回来了。”陆晓东停下手中的活儿,上前抱了抱金灿灿。
“对不起。”金灿灿靠在老公的肩头说。
“你这是怎么啦?你不会背着我花了一大笔钱吧?”陆晓东见老婆手上大包小包,便紧张地问。
“比这个严重多了。”金灿灿说。
“让我猜猜。天啊,你不会是对哪个小帅哥一见钟情,要抛弃我吧?”陆晓东故作夸张地说。
“你瞎说什么,我今天和妈吵架了。”
“就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你前脚出门,我妈后脚就跟我说了,还说是她不好,不该问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真这么说?”
“当然,我骗你干吗?”
“可是……”
陆晓东打断她的话,说:“可是什么可是,没有什么可是,我妈是真让我跟你说对不起。不过,我妈也说得没错,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又是孩子。”金灿灿推开陆晓东,用手指了指他说,“你觉得我们能要孩子吗?”
“没有能不能,只有要不要。你看我妈和*早就退休了,只要我们肯要,孩子自然就有人带,你说是不是?”陆晓东不以为然地说。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生个孩子那么容易啊?啊啊啊,烦死了,我们自己都还是孩子,怎么能再养一个呢?
陆晓东,你这个骗子,你当初怎么说来着,说永远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生孩子,我怕身材走样,我更怕痛!”
金灿灿越说越觉得委屈,她现在只要想到“孩子”这两个字,心里就一团乱麻。江一朵*的时候,她可是全程见证了生一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从怀到生再到养,这些事,她觉得她根本就做不来。
金灿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当然,在疯掉之前,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江一朵的女儿抢过来当自己的闺女,这样就没有人逼她生娃了。
江一朵是金灿灿的学妹,更是有着三年婚龄的辣妈。在好友金灿灿和杜娟的眼里,江一朵绝对是幸福女人的典范。
在相信爱情的时候遇到了爱情,在最适合结婚的年龄嫁给了自己爱的人,在最适合生孩子的时候,生下了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女儿——小豆子。
三年前,当医生证实江一朵*的时候,她那一张哭丧着的脸,和旁边笑成花儿的大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叔名叫韩丁,比江一朵大七岁,他们是典型的“70后”和“80后”的结合。
作为一名资深的大叔控,江一朵曾无数次和好友金灿灿、杜娟描述过自己未来丈夫的轮廓:年龄大她六岁以上,身高一米八零以上,最好是北方人。
所以,当所有条件都符合的韩丁出现时,江一朵彻底花痴了。
韩丁是美院人气最高的辅导员。对于江一朵这个总是红着脸跟自己说话的学生,他谈不上有多么深刻的印象。
毕竟在美女如云的美院,像江一朵这种“普通货色”的女生实在是不起眼,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友。
两人的第一次交集,是江一朵毕业前的那次外出写生。韩丁是带队生活老师,去的地方是丽江。那天,韩丁远赴巴黎留学的女友和他提出分手。
他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于是去酒吧喝了酒,没有想到会遇到江一朵,而且江一朵向他表白了。大概是酒精的作用,韩丁把江一朵当成了女友,吻了她,又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总之,这一晚是相当戏剧性的一晚。也就是那一晚,江一朵肚子里有了小豆子。当然,那个时候江一朵并不知道自己*。韩丁就正式成为了江一朵的男朋友。
韩丁是传统的北方男人,在他的人生观里,那就要对她的人生负责,何况他是江一朵的第一个男人。
江一朵发现自己*是接到报社的聘用通知之后。江一朵应聘的是美编一职,人还没有报到,就发现自己*了,班自然是没法上。接下来领证结婚,然后就是将近三百天的孕期。
江一朵用一年时间,完成了结婚到做妈妈的跳跃。很多时候看着可爱的女儿,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才二十四岁,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一下就成了可爱女宝宝的妈妈?真是奇妙。
相比江一朵对未来的不确定,韩丁就要乐观多了。特别是了解了江一朵后,他反倒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宝,这丫头单纯、善良、真诚且自信活泼,是好老婆不可多得的人选。
别人都是婚前谈恋爱,江一朵则是怀着孩子才开始谈恋爱。自从*后,韩丁就主动承担了家里大大小小一应事务,江一朵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状态。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江一朵就发现,自己整个被韩丁养得像一头又白又嫩的乌克兰猪。
好在,韩丁一点儿也不嫌弃她。后来生了孩子后,江一朵再看那个时候的照片,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真是又胖又丑。
韩丁“不抛妻、不放妻、不嫌妻”的品德,让江一朵感动得稀里哗啦。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丽江的那晚跟韩丁上床。
可他们却在生完女儿后出现了矛盾。*说人民内部矛盾内部可以解决,可这矛盾来自韩丁的父母,江一朵的公公婆婆。
韩丁的父母,对于儿子闪婚相当不满,当然他们对于韩丁大学毕业后不听他们的指示而留在南方这个省城更是不满。
他们在北方生活了一辈子,儿子当初考到南方这所高等美术学院,他们也觉得儿子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北方的。
可他们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不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南方,还娶了一个南方媳妇。这南方人和北方人习惯不一样,怎么能生活在一起?
特别是儿媳妇,年纪轻轻的就不上班,在家里带孩子,老两口儿实在是看不下去,当然更担心儿子一个人养家辛苦。于是,老两口儿宁愿委屈自己来省带孩子,也不能让儿子受苦。
江一朵的幸福生活,终于在公公婆婆到来之后,宣告彻底结束。
结婚的时候,韩丁的父母嫌距离远没有来省城。也就是说,结婚三年,江一朵至今没有和公公婆婆正式会面。
所以,那天去火车站接公公婆婆是她提出来的,一来想给公公婆婆留下一个好印象,二来正好也可以带小豆子出去放放风。
可谁知,他们一家三口在火车站整整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见到公公婆婆的身影,电话也关机。
如果不是小豆子开始吵闹,他们一家三口估计还得在火车站傻傻地等。结果回到家,江一朵竟看到两个老人跟摆地摊似的,提着大包小包正坐在她家大门口。
没错,这俩摆地摊的就是韩丁那对活宝父母。他们来之前在地图上查清了儿子家的位置,所以火车到站后,就直接乘14路汽车过来了,谁知吃了一个闭门羹。
江一朵心里那个气。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通抱怨,可这是韩丁的父母,是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她的公公婆婆,她忍无可忍也要忍。
韩丁对父母的行为也是恼火,说好了他去火车站接,结果爸妈自己过来了,还关了手机。可他还没有开口,韩妈妈丁贵香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儿子,你说你跑这么远做什么?我和你爸来一趟多么不容易啊!这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我们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