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上海，小剧场戏曲以其独有的特色成为汇集青年戏曲人与观众的重要领地，散发出勃勃生机。第八届“戏曲·呼吸”上海小剧场戏曲展演在长江剧院与宛平剧院拉开帷幕。3月14日晚，武汉汉剧院原创小剧场汉剧《一梦幽篁》在长江剧场·红匣子精彩亮相。
汉剧原名楚调，又名楚曲、楚腔、汉调。从汉剧的产生、发展到形成，历经了三百多年的历史，传统剧目近800出，是湖北地方代表性剧种之一。它起源于山西安康，沿着汉江到达湖北襄阳后，形成了一青二黄三越调的格局。清戏与越调已慢慢衰亡，而二黄则在武汉形成了皮黄合流的汉剧，席卷大半个中国，许多皮黄声腔的剧种都来源于汉剧。以武汉方言的音韵创腔极具韵味。九腔十八板的雅致，汉腔楚韵的戏曲语言等因素都在潜移默化的推动着汉剧的成熟。汉剧声腔的皮黄体系和独特的程式化表演对川剧、滇剧、桂剧、湘剧、粤剧、赣剧等多个戏曲剧种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徽汉合流、徽班进京”更为京剧的形成作出特殊贡献。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粹“京剧”家喻户晓，而作为它的本源汉剧却渐渐被遗忘。然而，有这样一群重新让观众爱上汉剧的戏曲表演者们，他们以十分热忱的态度使人们打开了内心那扇属于汉剧的大门。如此经典的戏曲剧种应让更多人发现其特色，感受其特有的魅力。
如何使新创汉剧剧目既保持传统戏曲特点又富于时代气息，这对于如今的戏曲从业者来说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汉剧《一梦幽篁》作为一出历史题材的新编剧目，从剧本、编导到音乐、舞美，均体现出新时代青年戏曲从业者对这一问题的新思考与新实践。汉剧《一梦幽篁》由武汉汉剧院出品，主创团队既集中了国内戏曲节的青年新兴人才，又有业内专业人才鼎力相助。编剧、导演胡晓琼，表演指导张志文，唱腔设计陈恳、曾冰冰，舞美设计王文娇等人共同打造出这部精致的汉剧小剧场。在舞台上演绎这段超越生死的生死之情的主角，则是徐黎、吴正光、易超等五位实力派演员。
《一梦幽篁》讲述了魏晋年间，竹林七贤不流于俗，为朝廷忌惮，嵇康与山涛虽是竹林至交，但二人命途多舛，一人避世，一人入仕，昔日的知己终是分道扬镳。山涛身居高位，嵇康却被朝廷所害，以身赴死，一天深夜，垂垂老矣的山涛饮酒微醺后，看到昔日好友嵇康之魂来访，二人追溯着他们从相知、相识直至绝交的前尘往事，在今生与前世的交织中最终完成了对彼此的和解。随着古琴曲《广陵散》奏罢，二人共同走向丛林深处。
新颖的音乐与舞台设计
该剧共有三场，导演的构思与音乐设计无不体现出“新颖”二字。每一场的开场音乐并没有采用传统的乐队伴奏方式，而是用具有朦胧之感的音响为嵇康与山涛的出场做出铺垫，琶音式的大三和弦以拨弦的方式呈现，十分灵动，富有梦幻性。烟雾与背景音乐的融合体现出“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静谧意境。
舞台的精心设计运用了书法、古琴、竹林等元素，对线条美进行突出与强化。直线、弧线相结合体现出东方的审美。在色彩上，均以白色、墨绿为主色调，具有宁静致远、淡雅幽静的风格。其中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放置于桌上的白色古琴，整体色调融为一体，别具韵味。此外，第二场中从舞台中央一刹那间落下的《与山巨源绝交书》配合着灯光的聚焦，舞台效果极强。嵇康为人旷达狂放，山涛则是桀骜不驯，却在嵇康赴死之际留下一句：“巨源在，汝不孤矣。”烘托出二人超越生死之情义，刻画出千古文人出世入世的画卷，也暗喻了理想与现实、自由与命运的矛盾。正所谓人生无常处，幽梦暗生时。
此外，伴奏乐队的演奏位置也十分新颖。或许是由于小剧场场地的原因，伴奏乐队的位置处于舞台右侧的观众席前方，可以让观众清晰的看到京二胡、月琴以及大锣、小锣等锣鼓的演奏方式，令人眼前一亮。
刚柔并济的唱腔与富有底蕴的唱词
两个同时代的文人互为知己，发人深省，在唱腔方面体现出刚柔并济的特点。汉剧声腔既有雄壮激昂的刚劲，也有轻巧婉转的柔和，急缓相间，刚柔并济，旋律丰富多彩而富有感染力的艺术特色正是汉剧之魅力所在。传统汉剧追求高亢明亮的音色，运用小嗓不仅能保持汉剧的韵味，还能将其音色变得流畅饱满。由于唱腔的限制性，由女演员饰演的嵇康在唱腔上严谨工整，刚柔并济，极具汉剧韵味。在壮年山涛与老年山涛的演绎中，演员音色则更加宽厚圆润，老年山涛的音色更加浑厚，中气十足，中年山涛的音色则略显收敛。钟会与嵇康之子嵇绍的音色宽亮干净，极具生行的韵味。其中，嵇康在演唱中拖腔的运用十分丰富，拖腔极长，演员也严格的遵循拖腔字音不走样的原则。在旋法上多以级进为主，多以跌宕起伏的旋律线条进行演唱，收束大多利落果断。
从唱词风格上看，剧本文词十分灵动，打破了传统戏曲的线形叙事，而创新的运用闪回的结构，将中国文人心灵中强烈的民族风格与情怀演绎出来。《一梦幽篁》的唱词富有底蕴，是对剧本文学的积极性回归。唱词紧紧跟随着人物内心活动，将二人内心的心理张力演绎的层层递进。其中对于音乐中五声“宫、商、角、徴、羽”的描述十分精彩，“宫音朗朗若君子，商音激越促且短，角音蠢动声不戾，徴音焦烈如火燥，羽音藏物聚萃宇。”汇聚了嵇康对于音乐的独到见解。
汉剧《一梦幽篁》从二人重要的人生节点、价值追求等关系入手，从现代的视角与实验性的手法刻画出二人的生命追求。《一梦幽篁》首次体现出汉剧文人戏的独特风貌，着眼于现代视角，体现出现代东方之审美，打破了许多传统戏的表达方式，在唱腔、伴奏乐队等因素予以创新却的同时也严格继承了戏曲的程式化特征，体现出汉剧在新时代环境下不断适应时代、适应现代剧的发展现状，在时代的长河中迸发活力。
此外，该剧无论从创作理念到宣传策划，都体现出当下青年导演独特的艺术视角，特别是剧中的音乐及唱腔更是做到了融合、碰撞与突破。
青年戏曲人正在成为戏曲发展的重要实践者、推动者，在释放创造性的同时满足了观众的审美需求，让传统戏剧更具“青年”气息，富有生机与活力。青年戏曲人在成长，平台也在进一步优化。青年戏曲人的展演平台、实践场所充分激发出青年戏曲人的积极性，为全国青年戏曲人才提供机会。以戏曲为媒，慨历史之真。期待在年轻主创团队的打磨下，《一梦幽篁》能作为小剧场汉剧中的翘楚，将传统汉剧用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方式演绎，吸引更多年轻观众进入小剧场，近距离感受新时代的汉剧。
作者：戎婧一
图片：祖忠人 摄
编辑：王筱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