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使更多的读者了解《烟雨人生》,特意转发许晨、李木生、孙宝林三位先生的序言,敬请阅读。
大江东去与晓风残月的交响
——孙秉伟文集《烟雨人生》序言
许晨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是北宋大文豪苏轼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的前半阕,读来犹如黄钟大吕壮怀激烈,千百年间被誉为豪放派的代表之作。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是与苏大学士同朝代的著名词人柳永柳三变《雨霖铃》中的后半阕,品味则是小桥流水情感惆怅,有史以来被视为婉约派的典型诗词。
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据南宋俞文豹《吹剑录》载: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
大意是说:苏轼在玉堂署任职时,问一个擅长歌咏的幕僚他的词和柳永相比较如何。此人对他们的艺术风格了如指掌,引了二人各自词作中的千古名句,说明了柳永词娇婉细腻,苏轼词豪情万丈。东坡拍手叫绝,感到评价甚佳。
时光如流,白驹过隙,在二十一世纪的壬寅虎年春天里,我的电脑屏幕上展开了一部名为《烟雨人生》的文学作品集,作者是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原济南铁路局青岛铁路分局文联秘书长、青岛市文联第六届委员、宝刀未老志同道合的文友孙秉伟先生。
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泡一杯明前龙井,我细细浏览审读这部文集,蓦地,灵感如电光石火一样掠过脑际,情不自禁联想起了古人关于豪放与婉约的品评。尽管现而今的文化人不能与历史上的文豪墨客相提并论,但其中丝丝缕缕的文风诗意却是一脉相承的,那就是二者兼而有之,堪称一部“大江东去与晓风残月的交响”之曲。
不是吗?请各位文朋诗友随着笔者的思路看一看吧。
孙秉伟出生在青岛解放那年,也就是新中国成立的1949年,真正是一位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的共和国同龄人。无庸讳言,他经历过艰辛时光、动荡年代,以及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参加工作后做过铁路机车乘务员、机关秘书、工会主席等,是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担任过青岛铁路文联秘书长。
他们兄妹七人,孙秉伟是长子,自幼便担起帮助爸妈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他放弃高考改为去上中专,就是为了早些参加工作贴补家用。而在国家遭遇三年困难时期,以及上山下乡运动来临之际,他更是以“大哥”身份想方设法为父母分忧,为弟妹解难,就好像中央电视台热播的电视连续剧《人世间》,其中所描绘的普通人家似的。
这样的人生历程,这样的时代大潮,势必会给孙秉伟的为人处事和眼界心胸打下深深的烙印。一方面,他随着共和国的发展变革经风历雨茁壮成长,充满了阳光向上的“家国情怀”;另一方面,他那帮助家庭亲友的责任感,也会自然而然萌生出了细致柔和的“儿女情长”。因而,加之古典诗词的修养和对于文学艺术的爱好,培植滋养了孙秉伟上述满满的“正能量”。
毫无例外,这些均体现在他潜心编撰的此文集中。因了好学上进,爱好写作,多年来常有文章见诸于报刊,还有自己的博客和公众号并加入了齐鲁壹点号平台,他精选出了上百篇文稿,编为“至爱亲情”“家国情怀”“七彩珠玑”“俗世红尘”“世间冷暖”“驿站心语”等七辑。全面纵览深入阅读,生动感人,我以为具备这样一些特色:
一是情深意长。无论是从大处讲得红色江山、家乡变化和经济社会的发展,还是从小处说得至爱亲朋、家长里短抑或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点头之交”、凡人琐事,作者均投入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感。我们知道,文艺作品不管是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还是影视戏剧,都需体现出一个“情”字:友情、爱情、亲情、乡情等等,只有尽情抒发了如此情怀,才能打动读者、观众,起到寓教于乐的艺术效果。孙秉伟先生的作品即是如此。
打开书本,我们最先领略到的就是一组怀亲作品,其间有祭奠逝去的父母老人,怀念命运多舛的姨母、情同手足的兄弟等亲人。看得出来,作者是位孝子,字里行间充满了依依不舍、深深眷恋。尤其《铭记那些沉痛的文字》《那一束清淡的白丁香》《一针一线老娘情》等文章,摄人心魄。请看《此情绵绵无绝期》中的描写:
在台北的表妹把我姨母去世的噩耗传递了过来。老人家终年90岁。表妹说,姨母在弥留之际,弱弱地说,她就要去天堂见她的三姐了。闻此言,我不禁老泪纵横。
姨母的三姐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已走了五年了。我对着母亲的遗像说,妈,我姨母就要去天堂找您做伴了,你们姐妹又要重逢了,妈,我好想您,也想姨母!平实的语言、真挚的情感,令人怦然心动。
二是正直向上。尽管幼时经历过风雨坎坷,但毕竟是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工人出身的企业领导干部、文化工作者,孙秉伟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初心,追求真理真知,对我们党的纲领、国富民强和民族复兴“中国梦”的信念,坚定不移。事实上,当今社会上有些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总要把个别不尽人意的事情放大开来,抹黑国家。其不仅无益于纠偏改错以利再战,反而会被心怀鬼胎的人利用。本书作者始终正气凛然,热爱祖国和时代,让生活充满阳光。
这在文集中的《五星红旗遐想》《镰刀锤头之歌》《刘公岛·家国情》《钟表楼子的诉说》《多难兴邦》等篇章中表现得旗帜鲜明、淋漓尽致。比如《国旗傲立广寒宫》一文,作者在述说了嫦娥五号实现了五星红旗在月面首次“独立展示”之后,情不自禁心潮激荡:明月啊明月,当你回想起几千年来日日夜夜看到的人间烟火,目睹神州大地“换了人间”伟大的历史变迁,当你怀抱着五星红旗一睹她的风采的时候,你怎能不为之心潮难平,而倍加生辉?
一轮皓月冉冉升起,把一片清辉洒向人间。今晚,在其冰清玉洁的娇容中闪烁着的唯一夺目的色彩是“中国红”;在其广袤苍茫的大地上跳动着的唯一的一颗心是“中国心”……瞧,写得何等好啊!只有饮水思源心存感恩的人士,才会发出这样的心声,并且引发人们强烈的共鸣。
三是文笔清新。纵观整部《烟雨人生》--有散文、随笔、游记,也有报告文学和杂文时评,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是:本书作者具有丰厚的古典文学素养,掌握了自然亲切、娓娓道来的笔法。在他的笔下,虽说没有多少华丽的词藻和玄虚的修饰,但其对于历史人文、经典诗词心领神会的旁征博引,用真切生动的语言描绘出来,就平添了一种亲和朴实、喜闻乐见的艺术魅力。
作者孙秉伟是个有心人,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或因工作、或去旅游到过一些地方,参观当地的风景名胜,采风斯时的风土人情,往往会使他联想到历史和现实,发思古之幽情,浇心中之块垒。请看这篇《西子湖秋游遇雨》,写他在赴杭州游西湖时,突逢落雨,立时引发了许多遐思:
倏地,我恍惚见到许仙和白娘子从雨幕中的断桥走下来。眉清目秀的许仙带着善良懦弱,“绰约有绝代之色”的白娘子娇艳俏丽,偎依在许仙身旁缠缠绵绵,狡黠慧捷的小青如娇花软玉,紧随其后。“画中人”为烟雨西子湖平添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如痴如醉……
还有《两颗璀璨的星辰》一文,是其专门到省城济南去参观拜谒“李清照纪念堂”和“辛稼轩纪念祠”之后的感叹。是啊,熟悉宋词精华的人谁不知晓山东“二安”呢?!“千古才女”李清照,人称易安居士;“文武双全”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他们既是山东文坛的骄傲,又是华夏诗词的代表之一,其中文化营养滋育着一代代后来人。当分别歌咏了两位大家之后,作者写道:
走出稼轩祠,夜已降临。泉城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真乃人间乐土。抬头望去,郎朗秋月,满天星辰。我憧憬着在那灿烂的星河里,李清照、辛弃疾的名字与其流芳百世的词作,已经化作了两颗璀璨的星辰,与日月同辉。一咏三叹,余音绕梁。类似文章在《竹里花间的人生韵味》《崂山太清宫之秋韵》《飘飘一方红丝巾》《细雨蒙蒙花海行》《徜徉浮山槐花海》等篇什里,也都有令人眼睛一亮的表述。孙秉伟特别敬仰宋代名家苏东坡,在《披一蓑烟雨且徐行》《西子湖秋游遇雨》等文中均有提及,甚而书名也是化用了苏子“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词句,恰到好处。
此外,文集中还有许多说事论理、针砭时弊的即兴短文,有《清风伴我好唱歌》民间合唱队的详情推介,有《老年人宜“慢半拍”》的生活规劝,也有《从丁祖伋“抱母求医”所想到的》提倡“百善孝为先”的中华孝道,以及《腹有诗书气自华》对一位老年大学教师的赞誉。
其中还有一篇《古稀同圆髫年梦——写在“乙甲庄骑手——楚成东文学作品集”出版之际》,令我印象美好而深刻。因为,他所说得这位楚成东先生,恰恰在前不久编辑成书时,邀请我为之写了序言,知道他们是小学同学,那时就有了一个“作家梦”。两人保持了一生的友情,工作之余笔耕不辍,而今均成为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出版了自己的专著。
七岁梦想七旬圆,可谓当下文坛一段佳话。他们的经历充分说明,“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且只要专心努力,就一定会有丰硕的收获。而且,对于退休后的老年人来说,动脑动手,回顾平生,还可以使生活充实有意义、益寿延年,何乐而不为呢!他们为同龄人树立了生活的榜样。
当然,如果选文编辑时再细致一些会更好的。“人过七十古来稀”,那是古语,现在生活条件大有提高,八十、九十甚而百岁亦不希奇了。孙秉伟先生在七十有三年纪出版了作品文集,既有大江东去的豪迈,又有晓风残月的深情,兄友弟恭,子孝孙贤,上可告慰二老双亲,下可传承子孙后人,同时可让各界读者品读赏析,真正是一件功德圆满的喜事、幸事。在此我特向他和支持他的夫人、子女、朋友们,表示热烈的祝贺!
是为序。
2022年4月于青岛崂山区
(作者简介:许晨,系鲁奖得主、中国作协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原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文学》主编社长、青岛市作协名誉主席、国家一级作家。著有《人生大舞台:样板戏启示录》《琴声如诉》《第四极:中国蛟龙号挑战深海》《耕海探洋》《山海闽东》等散文集和报告文学专著。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全国海洋文学大赛特等奖、山东省文艺精品工程奖、泰山文学奖等奖项。)
《烟雨人生》里蕴藏着散文写作的几条密码
李木生
在“绿肥红瘦”时节,我悉心阅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孙秉伟即将付梓的文集《烟雨人生》。这部20多万字的文集蕴藏着散文写作的密码,挑出我发现的几条就教于方家。
即便写至爱亲情,也不能忘记时代背景,或者说不能脱离开人生赖以展开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尤其是社会环境,犹如树木与大地土壤的关系。鲁迅《伤逝》中涓生与子君的爱情悲剧,其实是时代悲剧的一个缩影。孙犁“耕堂劫后十种”,这晚华的辉煌,就因为将历史、现实与人心熔铸在一起。十种的最后一部《曲终集》,连不足百字的《题》,都与现实紧紧相连,“报纸扩版成风,而内容变为小报。世风日下,文化随之”。秉伟的《烟雨人生》,就响着时代的足音,如文集中《此情绵绵无绝期》,就将一个海峡将同胞分隔数十年的悲剧,述说得催人泪下。大陆三姐当年赠给小妹的铜盒砚台,“三通”后台湾小妹给三姐的长信,无不凝结着一个民族的情感与这个时代的本质性原貌。
散文离不开家国情怀,不仅牵涉着格局,还关连真理与谬误。“是夜,朗朗明月,寒星闪闪。我在心中点燃起30万支烛火,遥望南天,默默地为死难的30万同胞祈祷,寄去一个古稀老者不尽的哀思、挥之不去的忧虑,和一个爱国者应有的清醒!”——这是秉伟《点燃30万支烛火……》中的一段话,为南京大屠*而写。虽已成历史,却可映照当下,让我们知道侵略者的嘴脸与罪恶。虽不能有张正隆《雪白血红》深刻的真实,起码应当在落笔之前,就应该具备直面真相的认知与勇气。
文化散文尤其是历史文化散文,必须要在直面真相、明辨是非的统照下,潜入、深深地潜入历史的细部与人性的幽密处,去探究知识者身心的苦难、挣扎、*与踉跄中的逆行。如秉伟写苏轼的《披一蓑烟雨且徐行》,由乌台诗案说开去,“被人从其诗句中寻章摘句,硬说成是‘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肆意罗织一个‘乌台诗案’被捕入狱,羁押四月余,遭受狱卒毒打,垢辱通宵”,从而展现一个于灾难中站起的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形象。读到此处,我想起鲁迅的一个深刻论断,便在网上查到了这个准确的说法,“文学史上,我没有见过用阴谋除去了文学上的敌手,便成为文豪的人”(鲁迅致韦素园信)。这是古已有之的现象,不光宋代,唐代亦然,韩愈的《调张籍》,说的也是这样一种现象:产生于磨难中的文字的不朽性,“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李白与杜甫,他们生时,一定遭遇过诸多的非难与举报,只是被淹没在时间的潮汐中,我们无法一一知其详细罢了。
善心善意善行,化而为文,便是无边的慈悲、恻隐、同情、悯恤、体察、爱恋……这也许是散文写作的最根本处。散文最大的敌人是冷漠、冷酷、自私、隘狭、趋潮、哗众、虚伪、阴险……这种善的慈悲,既是天生的,又需后天培育,而反省与忏悔便是培育的雨露。《烟雨人生》里,处处皆见这种阳光般的热,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亲人与他人。让我感动莫名的,是那篇《京城风雪夜》中遭难母女所遇到的一众善良之人,包括那个小偷的悔过与改正,虽是小说的写法,却有着散文的温暖。还有《凌波仙子》,一颗被遗忘了十年的种子,竟能在无土无水的情势下,独自发芽并被主人怜爱而植种新生。小小的一颗种子,已经接通了自然与人心。虽是“小事”,却不乏精当的细节与朴素的描画,从而触及到了散文的根本处。
我与秉伟兄于网上相识,以文会友,其乐融融。读罢《烟雨人生》,也有令我稍稍不满足处。有时文字、故事与落笔的当下贴得太紧太实太具体,容易被漩流裹挟。有时应当稍稍站开站高一些去体会,甚至需要往后想得远一些,看看过了长久一段时间之后,是否还有意义。另外,使用的语言,个别地方风格化还不突出,虽然已能很好地表达,但总还有书面语报纸语的痕迹。毕竟瑕不掩瑜,我还是欣喜地祝贺秉伟兄大著的出版,这当是青岛散文界一个可喜的收获。
壬寅初夏于运河之畔垦荒斋
作者李木生 山东省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孔子基金会讲师团专家,济宁散文学会、淄博市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发表出版散文作品近300万字,作品曾被《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大家》《钟山》《花城》《随笔》《新华文摘》等刊物重点推介,并入选《三十年散文观止》、《新中国70年丛书 散文卷》《新中国散文典藏》《中国百年散文》等200余部选本。
山东散文学会副会长、著名散文家李木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