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听音,粉墨登场。凤冠、珠冠、紫金冠、帅盔、将盔、霸王盔……在京剧舞台上,这些与角儿们同台登场亮相的冠、帽、盔、巾,俗称戏帽,也就是梨园行话里所说的“盔头”。
中国传统戏曲中,演员装扮角色要“看人戴帽”;而观众看戏,也常常“以帽取人”。很大程度上,帽是剧中人身份的象征和标签。
一款做工精湛的盔头能为演员的表演增色不少。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掌握盔头制作这一传统技艺的手艺人越来越少。
“靶子许”在天津盔头制作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氏盔头”一直是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一间10平方米大小的家庭作坊,一摞摞粗厚的硬纸板、一个用了六七十年的木墩、几把手柄磨得程亮的老刻刀……
自从老伴儿许振帮去世后,“许氏盔头”的传承人张春玲少了帮手,但她仍旧就在这间小作坊里忙碌着。一顶顶华丽耐用的盔头,经历一道道繁琐的工序,在她的手中诞生,走上京剧璀璨的舞台。
张春玲说:“以前都是我和老伴儿一起在作坊里做盔头。现在一个人了也只能是多做做活儿,也少想想他。我二十岁嫁到人称‘靶子许’的许家……”从张春玲的话中,笔者大抵了解了“靶子许”的手艺传承:清光绪年间,许振帮的祖父许新一曾在专为御用戏班做戏衣和把子的“永茂盔头铺”里当学徒。1926年,他看中了天津这个梨园兴盛之地,于是落户南市开了“许记新德庆盔头铺”,制卖各类盔头以及舞台道具。到许振帮这一代,已经传承了三代人。
1979年,张春玲嫁给了许振帮。虽然没有任何美术功底,但张春玲心灵手巧,在公公许宝亭的口传心授下,掌握了许氏祖传盔头制作的全活儿。
京剧表演中,冠帽是人物身份地位的象征,因此,盔头很重要。一般来说,盔头分为冠、盔、巾、帽四大类。冠,是帝王贵族的礼帽;盔,是武将佩戴的硬帽;巾,多是配便服穿戴的;帽类最杂,有软有硬,种类也多……传统的盔头样式各异,约有300种之多,常用的也有100余种,每种盔头的样式均有严格区分。
许氏盔头,几代人始终沿袭古法,以纯手工打造戏曲盔头。画样、刻活、掐丝、加纱、合里儿、刷红土、沥粉,贴金、点绸,承活儿。环环相扣的精工制作,无不体现着时光流转中传统技艺的积淀。
华丽的盔头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看起来非金即银;然而,事实上制作盔头的主要材质是纸。
一款定制的盔头先要根据角色需要设计图样。男子的盔头,一般以龙、蝠、云、水为主;女性盔头一般是以凤、蝴蝶、花为主。这些传统的图案,张春玲烂熟于心。一张纸、一支笔,她略加思索,漂亮的图案便信手拈来。
画好的图样被拓在八层厚的纸板上,先剪出盔头的轮廓,再用刻刀做镂空雕刻,称之为“刻活儿”。
刻活儿,是一道吃手劲儿、费眼神儿的工序。以前,这主要由老伴儿来做。自从老伴儿去世,凡事张春玲都要自己来。年近六旬的张春玲刻刻停停,对每个线条,都力求贴合。否则,合里儿时,各层会错开,合不拢,功亏一篑。
盔头的胎体得有“筋骨”。不然,纸板做的凤头、花瓣等装饰件容易折断。而掐丝就是为盔头的各部件加“筋骨”的过程。直径仅16丝的铁丝,要沿着图案起伏迂回的线条运行。合里儿之后,铁丝就成了包裹在中间的筋骨,各部件也因此经得起弯折,不会轻易被撕裂。如此这般,一件盔头能用上几十年,不散不断。
盔头的制作在刷红土环节,红土要熬到火候儿,趁热刷到纸做的胎体上,晾干后能增加纸板的硬度。为增强装饰的立体效果,沥粉的环节必不可少。骨胶与大白粉按比例调和;在一定温度下操作,既能使线条流畅,又不干涩断裂。沥粉,不单单用于盔头,也用于刀枪剑戟等靶子的装饰。
接下来,就是贴金。薄如蝉翼的金箔对风的感知,尤其灵敏。即使是夏天,贴金时不仅也要关上电扇、关上门窗,操作者就连大气都不敢出,稍有不慎,金箔就会破碎飞散。
贴金后的盔头,各部件还需“点绸”。“点绸”就是将孔雀蓝的丝绸按照花瓣或者羽翅的需要,剪出各种形状,然后用胶粘到贴了金的盔头上。翠羽色与金色银色交相辉映,使盔头光彩尽现。
“承活儿”是盔头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零部件,进入最后的组装。冠如何地接上额子,怎样地穿订好带须的珠子,固定好真丝绒球,再挂好飘逸的穗子……
制作盔头是功夫活儿,必然要费些时日。一般来说,普通盔头需要一两个星期完成,如果制作一顶凤冠或者帅盔,因工序复杂,至少需要月余。
有人称盔头制作是毫末技艺,展现的却是华丽丽的“顶上功夫”。在堆满纸片、铁丝和胶筒子的作坊里,一顶技艺精湛、美轮美奂的京剧盔头就这样地华丽现身。
如今,虽然有了机器制作的盔头,但无论是名家还是票友,对传统手工盔头依旧情有独钟──因其秉承了传统工艺,也因其散发着京剧一脉相承的文化馨香。
作者:刘彩霞
来源: 天津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