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Gallone@bigfun社区
2019年4月，由“业界良心”骨头社制作的《文豪野犬》第三季终于在万千少女（也许还有一些少年）的期待中开播。一时间，我的微博首页上又重新开始飘起了它的各种同人创作和大手剪辑。
其实在我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豪野犬》本身就可以算是一部以三次元文豪为原型的“同人”作品。诸如太宰治、芥川龙之介、江户川乱步等等我们耳熟能详的作家，都在其中被赋予了全新的二次元人设，使用各式各样的异能在都市中战斗着，如果用同人的说法来套，这就算是《文学史》这部作品的“都市异能paro（parody的简写，译为仿拟）“。并且，自《文豪野犬》本身还向外延伸出了各种同人作品，比如说被改编成了手机游戏。
找了张作家vs文野人设的图，左起依次是绫辻行人、朝霧卡夫卡和京极夏彦
抛开现役作家本人对这种创作是否满意不谈（也许他们会觉得挺有趣的？），有人说，《文豪野犬》这种作品和它的衍生是OOC的，即 Out Of Character，脱离原人物。这种观点并不能说是错误的（当然粉丝们肯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有些地方也确实有打基番擦边球的嫌疑，非同人女/男可能不太容易接受。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它给一些文学爱好者带来的观感可能是什么呢？简单用窝巢诗人举个例子就是（下面这段是我编的，勿对号入座）：
假设有部作品叫《都市诗奇谈》，它的人物都是中国古代那些著名的文人墨客，比如说李白、杜甫和孟浩然。他们来到了现代，分属不同阵营，以自己作品提炼出的能力为武器战斗着。孟浩然是位闪闪惹人爱的前辈，杜甫虽然对李白怀有非常浓烈的崇拜之情，却囿于阵营对立，只能相爱相*。于是在该部作品的弹幕上便会出现类似于“李杜是真的！“、”阿甫对白白的单箭头真是令人感动“，“浩然是弟弟们的白月光吧！”等语句。而这种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其实往往是很多观众喜闻乐见的，再加上美型的人设、苏感十足的配音、充满张力的互动又总是能轻易激起人们的创作*，各种角度的解读和再创作便层出不穷，李杜党、李孟党甚至杜孟党也因此开始了你来我往的“battle”，都想证明我萌的CP才是真的。
对于诗人孟浩然的粉丝来说，人人都爱作为纸片人的他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儿，虽然说正主被拉了CP给别的诗人可能让人有点不适，但这样说不定能反哺正主一口，让更多的人去了解孟浩然的诗歌作品。但对于诗人李白和杜甫的粉丝来说，事情可能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毕竟谁都不想自己心中最完美的那个“偶像”成为他人作品中爱而不得的“忠犬”。更有甚者，诗人的作品会被拿出来进行“歪曲式”解读，比如说杜甫曾经写过的《春日忆李白》、《冬日有怀李白》、《天末怀李白》、《梦李白》、《赠李白》等等，还有李白那句著名的，连我自己偶尔都会拿出来开玩笑的“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当然了，杜甫本人也写过一句“吾怜孟浩然，短褐即长夜“（不过这句诗很可能会同时被李杜党和杜孟党从不同角度理解并作为自家CP才是真的的证据）。
这张图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教科书P图大赛......
人物性格被歪曲，作品和经历被过分解读，交友关系（CP）和时间线错乱等等问题都是令诗人粉丝们感到不解和不适的原因，而这种感觉不仅来自于《都市诗奇谈》这部作品，更来源于在《都市诗奇谈》基础上进行的同人创作，前者已然OOC过一次，后者就更是OOC的二次方，能被诗人粉丝接受才怪。这就是《文豪野犬》所面临的问题，除非作者对每个人的个性和生平都非常了解，否则怎能做到让他们原本的粉丝全都满意呢？毕竟贵为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国演义》都做不到（忍不住越级碰瓷了一下）。
此外，虽然确实会有很多文野的观众在看完作品后会对太宰治等人的生平和作品产生兴趣，但真正会因此而沉下心去阅读和了解人物的，我想并不会特别多，比如说经常被一些哒宰粉挂在嘴边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其实只是借用了寺内寿太郎的诗句。这种始于“人设”的爱往往流于表面而无法长久，因为真人会有各种各样的黑历史和缺点，难免令一些完美主义者失望。这种情况让我想起了N多年前窝巢网配和古风圈小红的时候，天涯上有一些讨论这些人三次元实际情况的帖子，很多id最后在里面的回复都是：“看完照片幻灭了”，“自从我知道XXX是怎样的人后我就脱粉回踩了“等等。而这种浅薄的爱显然是不会被文艺青年们（非贬义）认同的。文青觉得这类作品有辱他们的偶像，作品粉觉得他们爱的是纸片人与君何干，理智的人自然可以将历史归历史，创作归创作，但很明显，这世上的人怎么可能都是理智的呢？
那么同样是“同人”作品，为什么《非人哉》这种《山海经》同人的大众接受度会比《文豪野犬》高？
在我个人看来，还是与原型的性质有关。归根结底，《山海经》这类作品中所提到的大部分事物本来就是虚无缥缈、无从考证的，更别提那些妖魔鬼怪了。总不至于有《山海经》的原著粉跳出来说：“XX应该长这样，你画的不对“这种情况发生吧。但《文豪野犬》这类作品和它的同人总让我想到一个词，RPS，即Real Person Slash。这个用法最早应该是出自欧美圈，后被延伸至泛指所有真人CP。这类以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着或者存在过的人物为原型的同人创作和它的创作群体在我看来总是蒙着一层......悲情的色彩（当然这可能与我本身就有点悲观主义有关），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被现实给打了个耳光，然后你的作品就这样默默地OOC了（OOC其实是优秀同人作品的大忌）。你的“敌人”不仅有真人CP双方的唯粉，还有那些说你OOC了的CP粉和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吃瓜群众们。而RPS本就小众，所以你的“朋友”很可能只有你自己。挨骂总是难免的，又何苦“一往情深”......不过这种BE（Bad Ending）美学往往更能激起创作者更多的灵感，比如说我曾经感兴趣过的一对RPS，有人发了两个帖子，一个叫”一句话BE“，一个叫一句话“HE（Happy Ending）“，结果前者的楼层数大概是后者的5、6倍......
所以，如果说RPS该是一小撮人的圈地自萌，那《文豪野犬》们就只能是二次元的一场狂欢，只要不用文野中的人设去拉踩人物的历史原型，我想文学爱好者和围观的“卫道士”们应该还不至于出离了愤怒的。
所幸《文豪野犬》这类作品中，大部分角色的原型都已千古，历史学家和文学家们早就将他们的生平事迹挖了个底朝天，只要用心，创作中使用的人设和梗倒不至于被从头到脚都被推翻。而据我身边的情况来看，确实有不少人会因为它们而去了解人物原型真实的样子（比如说我自己就是因为真三而终于对三国产生了一点兴趣，某基友是因为战国无双对战国产生了一点兴趣...也许我该夸暗荣是卖安利的一把好手），这种反哺我想会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吧。
后记：
其实看了《文豪野犬》之后我本来是想写篇原型科普的......
可能是因为最近正好看了点别圈的同人作品，并且围观了一段时间，就有感而发。我相信同人创作大都是靠爱发电，毕竟我自己也写过，所以能感同身受。但就像RPS粉不该到跑真人面前瞎bb一样，同人粉和原作粉之间也应当和平一点，反正都是源于爱，何必呢！
顺便最后说一句，我还是很喜欢文野这类作品的，可能因为我本质上就很不严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