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辑封面中一个穿着武术服的少年正高高跃起,行着某一技招式。
地点位于北京市房山区良乡署前街;画面中是少年赵雷,时间大概三十年前。
他的上一张专辑名为《无法长大》,发行于2016年。
如今6年时间过去,赵雷不仅没有长大,甚至开始返老还童,把目光投向了儿时的老家,良乡署前街。
他怀念着已逝的母亲,记忆追到脑海之外,想象着初初诞生时的场景:
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 游入尼罗河底
经过几道闪电 看到一堆光圈 不确定是不是这里
我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 他们拿着剪刀摘走我的行李 擦拭我的脑袋
行李是他的胎盘,尼罗河是生命之河,光圈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母亲不在了,他自己将这段记忆补齐。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故去多年的人 她是如此年轻
扎着过肩马尾 露出和你一样的笑
她和我讲了很多关于你成长的故事 在星空另一端
思念从未停止 如同墓碑上的名字
呜 快来抱抱 快来抱抱我 我终于找到你
全曲没有一个字提到母亲,却句句在唱母亲。
很多人并未参透歌词背后的故事,听着赵雷平静、克制的歌声,却莫名流下泪来。
这首歌的名字叫《我记得》。
赵雷与母亲
穿开裆裤的毛头小子长大,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少女肩上:
哦 仰起头 少女
从来没有什么真正属于你
也不曾失去
因为你是少女
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在意
就让提问的人继续猜下去
记忆中的《少女》用不着化妆,干净的脸蛋和白色长裙就装满了少年们数不清的心事。
微微仰头的少女身后,悄悄跟着推单车的少年。
专辑同名曲《署前街少年》中唱着这样的回忆:
红墙水泥地的商店配的是红瓦
柜台前的老人在和客人讲笑话
西街浴池蒸气腾腾没人想回家
怎么一下子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昊天塔下偷钱的少年已回来了
淹没膝盖的白雪它们去哪了
学校门前辍学的青年在等我吗
是否还记得我眼角上面的伤疤
如今,这样的回忆早已消散。
甚至,在现实中这些场景也不复存在:
小商店变成了品牌大超市,街坊邻居们不会再聚在一起讲笑话。
昊天塔下依旧有少年,只是智能手机让他们永远再偷不到钱。
学校门前辍学的青年们也和街边炸串摊一样,被城管们清理出视线。
这是一个干净的时代,干净到没什么回忆可言。
如果你到西街旅店为我带包烟
无名胡同拐进十五米是那商(店)
只是,商店的最后一个“店”字还没唱出口,音乐戛然而止。
梦醒了。
红墙旅店、西街旅馆、无名胡同,故地重游也看不到的,只能在梦里再见一见。
记得赵雷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小时候总被人欺负,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所以拼命想从家乡走出去,出人头地。”
“现在想想,谁又看得起谁,谁又看不起谁,大家都是孩子,没什么差别。”
这是专辑的终曲,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耳机坠入一片黑暗,我回过神来,梦醒时分到了。
一把木吉他弹奏了一整张专辑,旋律轻松、歌词简单、颜色明亮,回忆的列车轻轻开着。
收录在几首歌曲中的市井采样声,听着特别舒服。
坐在拥挤的地铁中,想想小时候真傻,总想着快快长大。
如今赵雷的一张专辑二十五块大洋,昨晚的一碗炒面十八块钱,就当不心疼,多加了几个荷包蛋。
小时候奶奶炒面,问我要几个蛋,我总说要很多很多个,越多越好。
她笑着敲蛋壳,打蛋液,从不心疼我吃得太多。
新专辑并没听哭,但这25块钱,花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