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情敌的病娇亲哥【出其东门】
宜朝,京都,万古茶楼。
贺府大房的掌事婢女秀儿蹑手蹑脚地走到茶楼雅间门口,运足了气力,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
木门内,贺府大少爷贺瑾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心上人,被这“砰”的一声吓了一跳,立刻挥舞衣袖,遮住了心上人的脸。
秀儿指着自家大少爷的面门,声大气粗的破口大骂起来。
“大少爷,您和大少夫人的婚事乃天家御赐,这成婚才不到一个月,您就背着大少夫人与沈二姑娘搂搂抱抱,您将夫人至于何地?将天家至于何地?”
贺瑾被骂得面红耳赤,激愤极了,一边护着心上人,一边急忙否认。
“我、我没有!是我见杳杳在此喝茶,过来说两句话,你们莫要牵扯无辜的人!”
秀儿指着被大少爷牢牢护住的安阳侯府二姑娘沈杳,破口大啐。
“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窗户房门紧闭,下人不在身边跟着,还说不是私会?沈二姑娘您好歹也是侯府嫡女,您自己说,这般行径不是勾引我家大少爷是什么?”
秀儿中气十足的呵斥,引来了无数人蜂拥而至。
沈杳紧咬贝齿,眼泪凝聚在眼眶之中,张口欲言,又被围观人打量的目光盯得无地自容,两手不安分的拽着裙摆,气恼又羞愧。
秀儿见状,恶毒的望着沈杳。
“沈二姑娘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敢做出这等沉塘的丑事,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省的连累了安阳侯府的名声!”
她说的慷慨激昂,见身后的大少夫人阮今朝始终无动于衷,更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气得要*人的模样,眸子转转,再次火上浇油。
“夫人,眼下边塞战事如火如荼,阮元帅正殚精竭虑,您不用再委曲求全了!咱们今日人赃俱获,在座的都是见证,即使闹到了圣上跟前,也是您占理!”
围观的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这场捉奸戏码里的受害者——贺府大少夫人阮今朝的身上。
阮今朝的目光落到贺瑾和沈杳身上,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前世,这二人被她“捉奸”于此,女的羞愤地跳窗而下,虽然没当场摔死,却在两个月后郁郁而终,男的呢,得知此事后悲泣不绝,当夜就上吊殉情追随而去。
她措手不及的成了寡妇,所有人都责怪她拆散了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却无人知晓,她也是被人刻意引来看戏的无辜人士。
今生,她选择保住这两个人的小命。
反正这门婚事本就是圣上畏惧手握兵权的父亲,以赐婚为由,将她强留在京做人质的手段,她迟早也要同贺瑾和离,不如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阮今朝盯着表面上替她出谋划策、实则挑唆拱火的秀儿,轻飘飘的开口。
“我好端端的在隔着一条街的地方逛兵器铺子,你这丫鬟非说这茶楼上有上好的糕点,硬拉着我上楼,然后独自演了一副捉奸的戏码,我就好奇了,你一个小小丫鬟,怎么如此神通广大、未卜先知呢?”
秀儿被这几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凝在原地。
阮今朝不是将门虎女,向来性格凶悍吗?如今撞见夫君和青梅竹马私会,应该会勃然大怒、立马拔刀相向才对,怎么突然就对着她发难了?
“奴婢、奴婢是今早瞧见大少爷正鬼鬼祟祟的收拾行李,猜到大少爷今日肯定是想要私奔,所以才好心拉您过来阻止的。”
阮今朝静静矗立,轻轻的转着手腕上的银镯子。
“你不是我的贴身婢女吗?为何眼睛成天长在大少爷身上呢?罢了罢了,暂且不提这个。只是,你说私奔就私奔,总要拿出证据才行不是?”
秀儿闻言,立刻就走到雅间的一个位置翻找起来。
阮今朝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前世,秀儿背后的那个人,的确用这招坐实了贺瑾沈杳私奔的事实,幸好今生,她早有准备。
就在秀儿忙着“捉奸”的时候,她已经命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行李给偷走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将窗户给弄坏了。
所以,这行李今日是找不出来了。
她挺直脖颈,傲然于人群,“秀儿,你来到我身边,我自问待你不薄,但你怎么就诚心不让我好过呢?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却千方百计的想把事情闹大,我倒不知,你安得什么心?”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纷纷议论起来。
“贺家大少夫人说得对啊,这丫头一上来就踹门,直接给贺大少爷扣上私奔的帽子,如今却连证据都找不出来,细细想来诡异的很呐!”
“你还看不出来?这小丫鬟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贺家大少夫人可是阮元帅的独女,一怒之下打*了贺大少爷都有可能。”
“谁说不是呢?这贺大少爷是贺次辅原配嫡妻留下的嫡长子,可不是如今贺家太太的亲生儿子。”
阮今朝余光发现,贺瑾的眼神开始动摇,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枉费她特意安*自己人,躲在围观者里搅乱了这趟浑水。
有些真相,从她嘴里说出来,贺瑾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此只能借着其他的人嘴说出来。
秀儿不甘心违背身后真正的主子的命令,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就被阮今朝瞬间冷冽的目光阻止。
“闭嘴吧贱婢!你诬陷大少爷在前,冒犯沈二姑娘在后,以下犯上,口出狂言,辱骂侯府!来人,拖出去打死!以还大少爷与沈二姑娘的清白!”
话音落下,就有魁梧侍卫走进来,不由分说地狠狠一巴掌扇到秀儿的脸上,将她打得跌坐地上。
秀儿不可思议的捂着脸,心头慌乱,害怕极了,撑着身子节节后退,搬出了自个儿的底牌靠山。
“夫人,您不能*我,我可是大太太送给您的管事丫鬟,我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大太太肯定会怪罪您的!”
回应她的,是阮今朝如同看蝼蚁一般的冰冷眼神。
“大太太怪罪我?怪罪我什么?怪罪我处置了一个毫无证据就诬陷主子的贱婢?”她冷哼一声,又道:“你敢做出这等事,就不用想着活命了。”
阮今朝嘲讽的笑起来,“都杵着做什么?拖出去,就地正法!”
秀儿浑身发抖,拼命挣扎,惊叫起来:“是大太太!是大太太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听令行事啊!”
果不其然,这场捉奸的戏码是大太太王氏设的局,目的就是借她的手处置贺瑾,好给她亲生儿子铺路。
阮今朝注意到贺瑾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就准备再加一把火,让他彻底看清这位继母的恶毒心肠!
“你的意思是,大少爷和沈二姑娘会在此处偶遇,都是大太太的安排?也是大太太吩咐你引我来此,再想办法激怒我,最好让我能提刀捅死大少爷?”
秀儿眸子闪烁,不敢答话。
阮今朝丝毫不给她如何思考圆谎的空隙与机会,“拖出去,就地正法!”
秀儿吓得肩头颤颤,对上阮今朝骇人的眸光,顿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了一句:“是!”
贺瑾咬牙,忍不住开口质问:“真的是母亲让你来陷害我的?”
秀儿想张口辩解,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启齿,若是让大太太晓得了,她会被剁成肉酱的!
“是与不是,回去对质即可。留她一命,绑起来带回去审问!”
阮今朝立刻发号施令,让人将秀儿绑了,带回去审问。
贺瑾看了一眼阮今朝,自成婚以来一直别扭的眸色中,罕见的带了点赞同和欣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始终躲在他身后的沈杳见此情形,撇过脸拭泪,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今朝转着手腕上的银镯,眸光深重。
前世,沈杳这个玻璃心就是因为受不住闲言碎语而跳楼的,若是今日让她自己回侯府,万一再想不开的找个沟渠跳下去,今日这一切就白干了。
所以,她登上茶楼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去给她的长兄沈简送了信,让他赶紧过来接走妹妹。
只是怎么这人这么磨蹭,到现在还没来呢?
“让开!”
清冷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眼睛都瞪直了。
来人生的星朗如月,风姿卓卓,俊俏与雅致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好的融合,正是安阳侯府的世子——沈简。
沈简是京城里有名的病秧子,自幼便身体不好,一年十二个月恨不得卧床十一个月,鲜少有人见到过他的真容,没想到真人如此英俊。
沈简是个极聪慧的人,一看这场景,就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抬手叫妹妹。
“让你过来买个糕点,给姨母庆贺寿辰,结果耽搁如此之久,姨母还在宴会里找你呢,还不快些跟我回去。”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都明白了过来,感情沈杳和贺瑾二人还真是偶遇。
阮今朝见沈简十分配合,顿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错开和他眼神的交汇,转身看向贺瑾。
“贺大少爷,咱们也回府吧。”
从茶楼下来,阮今朝登上旁边的马车,挑开窗帘缝隙,望向正在下楼的兄妹二人,眸色复杂。
前世,沈简匆匆赶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摔落到面前,他抱着口溢鲜血的妹妹,抬眸望着她的眼神,冰凉且满含*意,让她再世为人也始终忘不掉。
沈杳死后,沈简更是像疯狗似的咬着她不放,看她明着扶持小表弟十三皇子,自己就暗中投到对家十一皇子的阵营里。
处处与她争锋相对,使袢子,唱反调,斗得她和小表弟差点功亏一篑,若不是十一皇子自己抽风,把他搞死,谁是赢家还不一定呢!
今生,阮今朝可不想再惹怒沈简这个死对头了,只要保住沈杳不死,沈简就会继续做他的病美人灯。
与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大少夫人。”
一串糖葫芦落到她的眼中,阮今朝愣了下,旁边贺瑾的声音响起,“见你一直看那卖糖葫芦的,就叫人去给你买了。”
阮今朝接过糖葫芦,最后望了眼沈简、沈杳兄妹,放下了帘子,盯着红色的糖葫芦,凉薄的声音缓缓从嗓中溢出。
“贺瑾,一会儿你给我带点脑子,好好瞧瞧你继母的伪善心肠。”
贺府后院,正堂之中。
三十多出头的贺府大太太王氏,正同满头白发的贺老太太闲话,面上始终挂着笑盈盈的表情。
“大少爷,大少夫人,奴婢还没通禀呢。”
贺老太太见着直接闯进来的阮今朝,神情十分不悦,满目嫌弃,毫不隐藏。
“还真是个将门出身,丝毫规矩都不懂!”
王氏的目光绕过阮今朝,落在她身后的贺瑾身上,极其关切的询问:“瑾儿,你衣裳怎么湿了!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可别着了风寒!”
贺瑾见王氏如此担忧的样子,又想着适才快要被逼死的沈杳,抿紧了嘴,微微朝后退了半步。
阮今朝立刻嘲讽起来。
“我看大太太就是想大少爷浑身没一处干净,再拿我做刀,替你亲儿子前程铺路。”
贺老太太蹙眉,“阮今朝,你疯了?敢这样同你婆母说话!”
王氏捏紧了手中的汗巾子,一副无奈的模样,眼神中满满都是对阮今朝的迁就,对继子贺瑾的在乎。
“今朝,你不能仗着阮元帅正在前线为国戎马,就在家中肆意妄为,若是传出去,可要坏了你的名声!”
“京城不比塞外,女子贤良淑德才是正经。适才你祖母还说你越发乖巧了,怎么好端端的又玩儿小性了?是不是瑾儿惹你生气了?”
阮今朝厌恶的盯着她,佛口蛇心,说的就是这王氏。
外面,勇叔已把秀儿押了进来。
秀儿嘴里的布团被拿掉,眼泪鼻涕四流,对着王氏疯狂求救,“大太太,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真的是太恐怖了,居然让她和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坐在一个马车里头!那些人的眼神凶狠的如同要把她撕成碎片!
高坐的贺老太太拍桌,“阮今朝,你是要翻天了!”
阮今朝充耳不闻,目光始终落在大太太王氏脸上。
王氏娘家乃是兵部侍郎,前世常用下作手段中饱私囊衙门银钱,只要被查,打着亲情牌一次次让她求自己父亲出面平息。
最后,把她一生光明磊落的父亲,活生生给扣上贪污受贿的脏帽子,被北镇抚司的人从边塞押了回来!害的父亲惨死在昭狱之中!
阮今朝指着秀儿,一字一言铿锵有力,“今日我本好好逛街,秀儿死活拉我去万古茶楼,又非拉着我上了三楼,却是直接踹开了扇门,大太太猜怎么着,里面,正是大少爷和沈家二姑娘!”
王氏惊讶的拽着心口,还踉跄了两步。
她急的撕扯汗巾子,看默默不语的贺瑾,将责骂和维护两种南辕北辙的情绪融合的着实恰当,“瑾儿,你、你着实糊涂!”
她忙吸两下鼻子去,走过去拉阮今朝的手,语气慌乱又带着安抚。
“好孩子,不气不气,母亲替瑾儿给你赔罪,你谅解谅解他,你信母亲,他如今既娶你了,必然是会好好对待你的,你可莫与他争执啊……”
阮今朝抽出被她拉住的手,看她摸着泪珠自责样,简直笑了,“今日一切,不都在大太太算计之中?”
王氏一副茫然,声音不解极了,“孩子,你胡说什么呢,母亲,母亲怎么会做这些事。”
阮今朝冷意连连,“自然是因为,大太太想给你儿子定下勇毅伯爵府的嫡次女为妻。”
王氏神色惊慌一刹,忙低头用汗巾子掩饰。
这点细微表情,自然全数落在阮今朝眼中。
她对上王氏心虚的目光,眨眨眼,嘴里的话没有丝毫退让。
“偏巧满京城都知道这伯爵府和侯府是世仇,可你要保住好继母的头衔,又要为亲儿子谋划前程,于是乎,你心生一计,让我做你的刀,替你铲除贺瑾和沈杳!”
前世贺瑾过世一年后,王氏就给亲儿子定下了伯爵府的姑娘,那时她才察觉这场抓奸是有预谋有计划,可惜,追查最好的时间已过,人证物证都没有了。
即便找到了,也换不回贺瑾和沈杳的命。
勇叔的长刀也随着阮今朝的语毕,落在秀儿脖颈。
秀儿吓得尖喊,“大太太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今日都是按照大太太吩咐做的啊!”
王氏面上惊讶,眼中藏着层层*意,装作被诬陷模样,连连退后几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秀儿,开始奋力撇清干系。
“你这丫鬟、你这丫鬟胡说什么,我不过见你手脚勤快,才让你去今朝跟前听使唤,帮她快些在府邸熟络,你倒是好,犯了事倒是拉扯上我了!”
“既然是这丫头攀咬大太太,那就好办了。”阮今朝笑了笑,抬手命令,“勇叔。”
勇叔得到授意,高抬刀刃。
秀儿瞠目,见王氏抛弃她,嘶吼,“大太太,奴婢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能不救奴婢!”
见王氏熟视无睹,秀儿拼命求饶,给阮今朝磕头,抓住最后活命稻草。
“大少夫人饶命,大少夫人明鉴,真的是大太太指示奴婢带您去茶楼的!是她昨夜吩咐身边的王妈妈来给奴婢送的口信,吩咐奴婢今日要把私会一事闹大……”
阮今朝无动于衷,“大太太都说了与你不熟络,你还敢攀扯,果真是个胆大妄为的贱婢。”
“奴婢不敢欺瞒大少夫人!”秀儿指着王氏,“大太太还吩咐奴婢,一定要激的你和沈杳出手,要人尽皆知,要大少爷名声扫地,此生都不能入仕途!”
王氏身边王妈妈立即上前,一巴掌落到秀儿脸上,勃然大怒。
“混账东西,居然敢离间大太太同大少爷的母子之情!都杵着做什么,带下去杖毙,丢到乱葬岗喂狗去!”
随即两个婆子进来,扯着秀儿要拖出去处置。
想不到王氏过河拆桥,秀儿咬牙含恨,“大太太!奴婢忠心耿耿为您办事,临到头你却要把奴婢推出去!”
秀儿拼命拉扯着阮今朝衣袖摇晃,“大少夫人,您救救奴婢,奴婢有证据的,昨夜——”
“把她给我拉出去!后院正堂岂容一个粗鄙丫鬟搬弄是非!”贺老太太发话。
阮今朝藏在袖中的手始终拉着秀儿的胳膊,让她不被两个婆子拽走,“你刚刚要说什么?只要你所言属实,我定护你全家周全。”
她在提醒秀儿,王氏不会只*你一个人的,王氏赶尽*绝的手段,她前世是亲身领教过的。
秀儿抱着阮今朝膝头,哭哭啼啼,“奴婢有证据,就在奴婢枕头下面,有银票有簪子,都是昨夜王妈妈给的!”
王氏咬牙,“你这贱婢……”
秀儿愤愤的盯着王氏,转头同贺瑾大喊,“大少爷,大太太早就知道你要与沈杳私奔,你以为你们离开得了京城吗,她早就买了人暗*你们!她心中才没有你这个儿子!”
“*了,把这丫头给我*了!”贺老太太气得厉声,不许秀儿搬弄是非,破坏府邸和谐,“哪里来的丫鬟,居然敢挑拨主子关系了!”
勇叔长刀对着来拉扯秀儿的婆子,挑衅道:“怎么,你们贺家还要*人灭口了?”
“大少夫人,奴婢不敢欺瞒于您,这一切都是大太太指示的!”秀儿怕死,紧声:“您不信,马上派人去搜奴婢的屋子。”
王妈妈暗道不好,上去辩解。
“这主子赏赐奴婢常有的事儿,试问哪个近身伺候主子的人没有些金贵物件,大少夫人,大太太怕您在府邸不适应,时常吩咐老身去问问您的情况,至于秀儿口中的赏赐,都是老身看她勤勉私下给的,和大太太毫无干系。”
“所以,秀儿是大太太放在我身边的眼睛了?”阮今朝冷意的盯着王氏。
上首的贺老太太狠狠拍膝头,“差不多得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母亲好端端的如何会害你们!”
王氏见冷漠的阮今朝、贺瑾,使劲挤出泪珠儿。
“今朝,瑾儿,你们是信这丫头的诛心之言了?”王氏一副受尽屈辱,泫然若泣,哀伤极了,“瑾儿,母亲这十几年把你看得比你弟弟都重要,什么都紧着你,怎么会害你呢!”
“今朝,你入府一月来,母亲可薄待过你丝毫?”王氏语调哀哀凄凄,“你入府没有陪嫁丫鬟,母亲恐你多疑,都不敢把身边更好的丫头给你,随随便便给你找了这丫头。”
说着,王氏竟然当众啜泣不止,以一副认错姿态呈现在阮今朝跟前。
“都是母亲用人不识,您若是怀疑母亲,也是母亲该死,只是,只是今日瑾儿定然不是故意的,你有万般火气千般不悦,都冲着母亲来,好不好?”
阮今朝心中冷笑,瞧瞧,三两句话,又把矛头引到了捉奸一事上。
见二人目光泛着凉意,神态无动于衷,王氏立即转头跪在了贺老太太跟前。
她三指朝天,哀泣绝绝,“老太太,儿媳、儿媳若是存了让瑾儿仕途不畅,让今朝名声受损的歹毒之心,便让瑢儿不得好死!”
贺瑢是她亲生儿子。
这番感天动地的话,若非不是已经见着王氏用亲生儿子,乃至整个娘家祖宗十八代赌咒发誓过,阮今朝还真的会被她感动。
“傻站着做什么!”贺老太太亲自把媳妇搀起来。
她心疼的不行,斥责始终不言语看戏的贺瑾,“你母亲如何对你,还要祖母来说?三两句挑唆之言,就把你母亲对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抛之脑后了?”
随着贺老太太的话,王氏委屈难受的哭声更大,活像是秀儿为了活命诬陷了她,她倒是成了这里最无辜之人。
贺瑾终于走上前,他声声质问,“秀儿难道不是母亲专门给阮今朝的吗?”
他喉间怒气,悲愤交加,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您明明知道沈杳是我的命,您明明知道的!”
“秀儿不过一个丫鬟,若非不是背靠大树,如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句句戳心之言朝着杳杳去!”
贺瑾倏尔眼眸猩红,着实对眼前当做亲娘敬爱的王氏产生怀疑,“若真不是,您为何不敢和秀儿对质!一个劲要*了她!”
阮今朝趁机一句话扎到贺瑾心口,“大少爷难道还不明白?大太太这样做,就是因为你挡了她亲儿子的路,你要和沈杳好,他儿子就无法娶伯爵府的姑娘。”
在她王氏眼中,你贺瑾算个屁,若非为了京城莫须有的好名声,早八百年就送你去和你亲娘团聚了。
贺瑾眼眶猩红,手指捏的泛白,就听着阮今朝剜心的话在耳边响彻。
“你的好继母是算准了,沈杳若死,你必不独活,比起费尽心思谋*你,倒不如逼得你自个*自个。”
“你是原配嫡妻的儿子,她不过是个继妻,你不死,她如何真正在府中立足呢?若你接管了贺家,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番话成功的刺激到了贺瑾,他盯着王氏失望透顶,一嗓子响彻房梁。
“母亲,我是真把你当亲娘看待的,你好歹毒的心!”
言罢,他扭头冲进瓢泼大雨之中。
见贺瑾跑了,被贺老太太搀着的王氏摇摇欲坠,她捏紧汗巾子对着外头大喊,“瑾儿,这雨大,你别淋风寒了,母亲,母亲一直把你和瑢儿看的一样的啊……”
“母亲怎么会不重视你了,只要你能好,让母亲去死都可以,你怎么能听丫鬟挑拨就不要母亲了……”
阮今朝见捂脸痛哭的王氏,只觉得恶心想吐。
王氏两三下擦干净眼泪,作势就要追出去,这继子最在乎沈杳,若不好好哄着,日后势必要对她离心,恐不好再驱使。
“大太太跑什么?”阮今朝上前拦住要去妖言迷惑贺瑾的人,“放心,我的人会去给大少爷送伞的。”
她不会再让王氏今后有任何可乘之机去接近贺瑾。
王氏怔怔。
阮今朝轻轻一笑,凑到她面前,“我如今是贺瑾名义上的妻子,若是你想让我做寡妇,我可能会让你的瑢儿做没娘的孤儿,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贺瑾的好命,遇到个你这般处处替他着想的继母了。”
王氏掩面的手指微微一颤。
言罢,阮今朝抖了抖衣袖,先一步启唇,不让王氏卖惨的话出来。
“我是陛下赐婚嫁给你家,太后破格亲封了县主,皇后赐三品诰命。”
“我的父亲是镇国将军,半生戎马才有今朝海晏河清,如今穿上战甲又在前线为了你们的安稳日子浴血奋战,我的母亲是前朝首辅之孙,朝廷半壁都是我外公门庭。”
“不管大太太日后要做什么,还请掂量清楚,是你弄死我和贺瑾容易,还是我弄死你全家更快。”
如今戏才开场,她如今靠山可多得很,需要怕谁?
说罢,她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开。
阮今朝举着伞疾步出了院门,就在假山处看见了呆呆淋雨的贺瑾。
贺瑾直愣愣的看着出现在面前阮今朝,仿佛还未从刚刚的刺激回过神。
阮今朝嘴角弯弯,率先开口,“贺瑾,难道你不恨?”
雨势忽而迅猛,头顶的伞依旧阻挡不了风雨。
阮今朝眼神冷寂的不像话。
她说:“贺瑾,难道你不恨她们?不然,你早就同安阳侯府的沈杳举案齐眉了,你们本是京城多么看好的一对,甚至婚贴都交换了,可却被一道圣旨阻隔,转而娶了我,难道你甘心?”
这门赐婚也是贺家算计而来,她与贺瑾都是无辜的牺牲品。
这个人,还算是个好人,只不过,善良过度,就是懦弱了。
贺瑾眸子万千情绪划过。
阮今朝目光变得越来越沉,她需要一个贺宅的盟友。
她必须让贺瑾成为他的助力,她要从这里出去,需要他的和离书。
眼下的贺瑾太过依附贺家,他写再多封也无用,所以她要扶持这个人成为贺家掌家人,让他彻底掌握话语权,助她获得自由。
她目光幽幽凝视他,任凭大雨落在身上,慢慢启唇,“贺瑾,人不甘,就要斗,不服,就要拼,不愿,就要反。”
阮今朝的话一字字撞上贺瑾的心头,沈杳两个字踩着他最疼的伤疤,他终于缓缓抬眸,“你的目的是什么?”
“从你家堂堂正正的离开,过我自己要的生活。”阮今朝朝他伸手,眸光仿佛蛊惑一般,“这样受人摆布的生活,贺大少爷也不想继续了吧。”
贺瑾只感觉手下意识的抬起来。
阮今朝慢慢引诱的开口,“我帮你娶沈杳,可好?绝不让沈杳委屈半分的嫁给你。”
旁边的侍卫无一人说话。
雷鸣急促,雨势砸的人浑身疼痛。
而后,贺瑾颤抖的掌心与她竖起的手掌轻合,无声的击掌为盟。
贺瑾咬唇,仿佛被她适才的话说出心中所愿,“好,你帮我堂堂正正的娶沈杳,我帮你逃离贺家。”
阮今朝目光寻去出来的院子,她势必要还要给贺家的后宅一场腥风血雨。
然后,再从这里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回到边塞去同爹娘在一起,此生都不迈进京城一步。
还要顺带*了十一皇子。
回到院子中,外面雨势越来越猛烈,狂风将门窗吹得发响。
贺瑾看推到他眼前的茶盏,再看已换了身衣裙端坐在他面前的人,“阮今,阮大姑娘……”
他不知怎么称呼比较好,成婚一月二人分院别居,他不过听了王氏的话,每晚来陪她用饭,二人也从不说话,在他看来,阮今朝就是个高岭之花的冷傲模样。
看他傻兮兮的模样,阮今朝就说:“我年长你两岁,担的起你一声姐姐。”
“阮姐。”贺瑾微颔首,眼中满满都是感激:“今日多谢你替我和杳杳解围。”
他看阮今朝促狭的笑意,脑袋埋着,也知考量不周,“日后,我绝不会这般莽撞了。”
“莽撞?”阮今朝看他还晓得后悔了,不免嘲讽,“今日倘若我去晚了,沈简也没出现,你就等着薄脸皮的沈杳羞愤跳楼吧。”
见贺瑾如同条乖狗狗似的垂着脑袋,她无声叹了口气,“眼下风声鹤唳,日后你若要单独见沈杳,不能再隐瞒瞒我,否则,我能救你今日,救不了你明日。”
“好。”贺瑾应下,顿了顿,放在膝头的手拽紧衣摆,抿了抿嘴,“我都依你,但我也希望,阮姐将要做之事和盘托出,若你所做会威胁到贺府安危——”
“这个在你。”阮今朝直言打断他,白皙的指尖在杯沿轻挑,低声,“我要从这里破茧出去,势必要将贺府搅的鸡犬不宁,才能浑水摸鱼。”
见贺瑾倏尔拧眉,她语调缓和了两分,“不过,你争气些,我会让这些势力都为你所用,让你贺瑾,在贺府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贺瑾除开大少爷嫡长孙的名衔,在贺府可谓一无所有,王氏是后娘,有了后娘如同有后爹,老子也不疼惜,贺老太太觉得他不善言辞,更加喜欢贺瑢这个孙子。
周遭下人见风使舵,对他不过两份客套,有些得宠的丫鬟小厮甚至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若非不是忌惮他能同安阳侯府说的上话,估计在府邸的待遇还不如某些不受宠的庶出姑娘。
阮今朝目光郑重两分,“你会成为赐婚的对象,我猜是你祖母、母亲、父亲拿着长子长孙的责任,让你点头。”
贺瑾神色剧变。
“你虽是贺家的嫡长孙,大少爷,可在府中丝毫没有话语权,你没养废,全是沈简愿意教导你。”阮今朝道。
贺瑾周身书卷气息全仰仗安阳侯府的族学,偏偏除开读书,沈简厉害手腕和算计人心都没熏陶回来,活脱脱个废物点心。
她看贺瑾,“所以,当务之急,你必须在贺府有实权。”她必须得帮贺瑾,她名义的上的夫君,最快在贺家获得掌家权。
勇叔将个檀木小箱落到桌案上。
见阮今朝示意,贺瑾抬手打开,赫然几张万两银票出现,他瞠目结舌,“阮姐,这是你的嫁妆?”
“我的嫁妆今后由你来打理。”她上下扫视了贺瑾一眼,抬手续茶,“有了这些钱,府邸的中馈你就会慢慢接触到,日后你不可再做闲散少爷,必须同家里管事打好关系。”
贺瑾摇头,“这都给我恐怕不妥。”二人赐婚迅速,成婚更是怎么快怎么来,嫁妆是姑娘在婆家的底气和靠山,他如何能碰。
阮今朝看他一副没见过银子的模样,不免蹙眉,“也不是多大的数额,要打人脉哪有不用银子的,拿去霍霍就是。”
到底觉得不能太打击这人了,阮今朝语气和顺了些,“放心,你身边我会安排几个人去帮你,还有,你也不能光读书,功夫也学点。”
贺瑾见一箱子都是钱,不可思议,“这到底有多少钱,你都给我了,你身上可有周转?”
旁边的勇叔摆手,“也就五十万两罢了,姑爷,不对,大少爷随意花就是。”阮贤可是把整个家底都给阮今朝了,这点钱算个屁。
“今日起,你就搬到旁边的西厢房去,你继母极想促成你二弟和伯爵府的婚事,保不齐突然出手,此处都是我的人,安全。”阮今朝说着,就见贺瑾认真的看她,“有什么就问。”
贺瑾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这么大的好处,还竭尽全力帮我谋划掌家权和中馈,说罢,你要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阮今朝轻笑,觉得这人也不傻。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会把贺府推入火坑的我不做,会伤害沈杳的不行,以及,沈大哥也不能。”贺瑾先把底线告诉阮今朝。
“好。”阮今朝点头,一口应诺,“这件事很简单,我要单独见沈杳。”
贺瑾轰的站起来,神态紧迫,“你要对她做什么,她胆子小,你才答应我不会伤害她的!”
阮今朝着实好笑,望着他静静开口,“今日之事,不过暂且压制,若我不出面亲自给沈杳解释清楚,在她心中,她就是破坏咱们赐婚的狐媚子。”
她必须得取的沈杳的信任,这样沈简那头对今日之事的疑虑才能打消。
八成,沈简已猜到今日抓奸是人为,不过,王氏在京城簪缨世家口碑极好,恐怕,这病秧子会怀疑到她脑袋上。
这屎盆子她可不想接,届时沈简那疯狗闻着屎味跟着她撵,才是要命。
贺瑾沉默。
勇叔在旁边哎了一声,搞不懂贺瑾怎么娘们唧唧的,“今日不是我家姑娘,你和沈杳就是奸夫淫妇!你白眼狼啊,我家姑娘真要害你心上人,早就动手了,专门等到今日,就是让你看清你继母的佛口蛇心!”
勇叔炮仗性格,三两下把银票塞到箱子丢到贺瑾手中,将人推了出去,气得不成,怒骂,“你个呆狗,还觉得我家姑娘给你刨坑呢!出去数钱玩吧!”
分明掉到坑里的阮今朝,她不过是想努力爬出来而已。
阮今朝见进来的勇叔,着实怀念着他,前世就是勇叔一直鼓励她哄着她,在她头脑发胀时让她保持清醒,在她被十一皇子围剿替自己挡了一刀死在了前头。
勇叔坐了下来,按捺不住欣喜。
“姑娘今日真厉害,这才是咱们边塞儿女的气魄,可别听王氏满嘴酸腐,让你贤良淑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跪着晨昏定省伺候公婆,您在家都是老爷和太太哄着你开心,我呸!”
阮今朝觉得这话听起来顺耳极了,抿着茶,“父亲给我陪嫁的侍卫,今日起都入府邸来做事,旁边的院子还空着。”
勇叔哎哟了一声,差点老泪纵横,“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明白了,这地方能信的就自个人,男女授受不亲个鬼,阮家军都把你当小神仙尊敬,是那群人心思龌龊。”
生怕阮今朝反悔,勇叔急着起身,“勇叔这就去安排,再把王氏,贺老东西塞给你的人都轰出去。”
阮今朝摇摇头,“不着急,慢慢处理。”
“咱不怕事,敢来闹事,勇叔给你打出去,保证你不想见的人都窜不到你眼前!”
勇叔激动不已,这一个月阮今朝收敛的他心疼,王氏说什么做什么,天不亮就去正院站着,今个可算是活过来了。
“还有,贺瑾那头多注意,切勿让他单独跑出去同沈杳见面,以免被抓把柄。”阮今朝叮嘱,“我陪嫁的侍卫里头,选两个功夫好脑子快的跟着他,懂账和懂政的各安排一个人去,把他好好养着。”
“姑娘这是带儿子呢。”勇叔好笑,拍着心口给她保证,“你放心,保证把贺大少爷训得让人刮目相看。”
阮今朝握住茶盏,嘴角浮现笑意。
有了巨额的嫁妆做引,想来贺老太太很快也会上钩了。
京城夏日处处花团锦簇,酒楼幽静的雅间中。
用手拨动珠帘,听着珠帘碰撞的清脆响动,望着窗外风景的阮今朝回神。
日光落在来人身上,月白银边荷叶裙,芙蓉面剪水眸,双颊浅浅一对酒窝,灵动温婉。
是沈杳来了。
见端坐的人,沈杳杏眼透着小小的畏惧,局促的站着不敢过去。
“坐吧。”阮今朝热络的指着旁边,她特意加了软垫的绣凳。
她对沈杳的印象就三个字——小白兔。
金贵漂亮可爱又胆小。
沈杳放在腰间交叠着的双手不自然抖了下,乖乖的坐了过去,默默无害的眸子打量跟前的人。
阮今朝今日穿着身碧青色的高腰裙,外罩着竹纹褙子,挽着简单的发髻,独有根白玉步摇装点,不点粉黛,简简单单但却端庄大气。
沈杳心道:阮今朝好漂亮啊,都快赶上她哥哥了。
见对坐俏丽的沈杳打量自己许久,阮今朝难得笑笑,“沈二姑娘不必害怕,我若想动你,那日就不会救你了。”
提着抓奸一事,沈杳脸颊不自然绯红。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微微倾身两手落在桌案,可爱的要紧,“我明白的,贺哥哥说阮阮姐是好人,我不过是看姐姐穿着竹纹觉得漂亮,才冒冒失失多看两眼,你和我哥哥穿一样好看。”
都说这沈杳三句话离开不沈简,今日她算是见识了。
“我也不懂你们京城女眷喜欢什么,都是随意穿的。”本说今日穿庄重些,贺瑾说她太有气势会吓着沈杳,因此给她翻了身素净的出来。
沈杳觉得阮今朝笑起来漂亮,对她的畏惧散去不少,“阮阮姐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多谢夸赞。”阮今朝也不多客套了,“今日让贺瑾把你哄骗出来,的确是我做的不对,到底有些话要同你单独言明。”
或许气势突然不自然拔高两份,沈杳冷不丁打了个小嗝,倒是把阮今朝弄得一愣,“你,你吃多了?”
“没,就是阮阮姐板着脸,和前几日哥哥说教我好像,有点怕,不碍事,阮阮姐说就是。”沈杳摆摆手,嘴角弯弯,酒窝尤为的好看。
阮今朝前后两辈子都是初次和沈杳打照面,生怕把她给吓红眼,到底语气放缓很多。
她道:“我之所以会嫁给贺瑾,只是圣上怕我父亲手握重兵,在前线有二心对社稷有威胁,因此才把我当做人质赐婚放在京城,等仗打赢了,我与贺瑾自会和离,明白吗?”
空气安静了片刻,见对面的只是定定的看她,阮今朝也微微歪头看她,眨眨眼,有点不明白沈杳这反应是几个意思。
“哦,我懂了。”沈杳眉眼弯弯点点头,柔声说:“贺哥哥说阮阮姐很可怜,凶巴巴是装出来的。”
她说着,两手撑着小下巴,乖巧极了发问,“阮阮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现在到没什么要这小白兔替她筹谋的,反倒是被她清澈透亮的眸子弄得手足无措了两分。
这个沈杳太干净了,大抵是被沈简用心保护起来了。
本以为会说许久,眼下两三句就说完,阮今朝拿起旁边的扇子,“既然沈二姑娘如此豁达,我也安心了,您放心,我与贺瑾只是假夫妻。”
沈杳水灵灵的眸子眨啊眨,然后继续点点头。
乖宝宝的模样,让阮今朝眼中带了一丝无奈,“只是,您日后要与贺瑾见面,定要告知我一声,这样,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我也好先做打算。”
“好。”沈杳应下,将一碟糕点推到阮今朝跟前,“阮阮姐尝尝呢,这酥壳瓜子饼是这里的一绝呢。”
阮今朝目光微微闪烁,酥壳瓜子酥是她最爱的糕点,奈何这是京城才有的精致点心,他的父亲阮贤晓得了了,专门找人学了,边塞时,每日都要做给她吃。
只是,自前世父亲死后,她就再也不碰了,即便是偶尔看到,满目皆是父亲的死。
“很好吃的,阮阮姐尝尝?”沈杳举一块在她嘴边。
“我知道很好吃。”阮今朝拿过递来的糕点,捏在指中看了片刻,忽而低笑,“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真是傻……”
他的父亲毕生都奉献给了王朝,一个只求忠骨埋青山挥斥方遒的大将,最后却被胡乱扣上贪污的帽子,稀里糊涂的惨死。
沈杳不解的嗯了一声,小声唤她,“阮阮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阮今朝将糕点放回原处,拿起旁边的核桃酥,调整情绪,笑道:“我更喜欢这个。”
“哦,我哥哥也让我多吃核桃,说的补脑。”沈杳皱鼻子,哼哼两声,“阮阮姐,我很笨吗?”
阮今朝摇摇头,“怎么会,您哥哥聪慧无双,您是她的胞妹,自是不输的。”
“阮阮姐别您啊您的,我受不起,你叫我杳杳就是,我哥哥就是这样叫我的,贺哥哥也是!”
“好,杳杳。”阮今朝轻笑。
这么好的妹妹,若她是沈简,大抵也会提刀狂砍仇家吧。
还好,保住这个丫头了。
***
门外,贺瑾战战兢兢地咽着喉头看偷听的沈简,大气都不敢出。
沈简细长的指落在唇边,示意贺瑾安静闭嘴,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阳光从通道的窗户涌入,更衬的沈简风姿夺目雅致如兰,淡黄暖和的光团落在精雕细琢的五官上,极其的好看,周身冷峻和威严的气质交杂的极好,多一分让人觉得霸道,少一分又让人觉得太过斯文。
贺瑾心中打着鼓点。
在他认知中,沈简是极少出门的主,即便是宫宴都请不动他的,这怎么就冷不丁来了?
沈简抱着手臂,握住的折扇指尖无声轻扣。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无声低笑,别过头朝外去,贺瑾连忙跟上去,就听沈简说:“不必跟着,也不要告诉她我今日来过,不然,你就别想再见杳杳了。”
贺瑾不解的站在原地。
所以,沈简今日是为了阮今朝才来的?这两个人难不成认识?
***
绕道从侧门出去的沈简,扇子一张轻轻地给自己送了些风。
脑中记忆吵杂起来。
大雨瓢泼中,阮今朝跪在一处连着墓碑都没有的坟包前面,香蜡纸钱早被雨水打的倒在泥泞。
她的眼泪缓缓无声,目光十分平静,像染上了一层冰霜,嘴角都是冷意,咬着唇瓣,语气决绝同化成泥土的人低吼。
“父亲,你真傻,说什么一生征戎只愿海晏河清盛世太平,现在这群站在你身后的缩头乌龟诋毁你的名声,你知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什么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鬼的我以忠心鉴君民,留取丹心照日月,都是你在犯蠢,他们都巴不得我们全家死绝!阮家军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战场一层层的白骨累累,垒成山高无名尸骨,地上一铲子下去,都是被血浸染的黑土,这种让人梦中惊醒喘不过的场景,对京城这处安乐窝的梦中人,不过是吟诗作赋的取材!”
“赢了是他们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功劳,输了就是你领兵有误愧对君民器重信任!父亲,你说,保护这样的王朝,拿命给这群销金窝的人博安逸生活,你是不是错!”
“错了,你大错特错!你忍,让我也忍,忍到最后,我们都是罪人!”
“父亲,您和母亲在黄泉路再等等我,等我送仇人来给你们磕头认罪!”
……
回忆慢慢散去,沈简仰头望着刺人阳光,嘴角淡淡起了笑容。
好像,真是熟人也会回来。
前世阮今朝在阮贤死后,撕心裂肺呐喊的那番话,至今都刻在他骨子里头。
罢了,反正只要妹妹不死,其余的,阮今朝要如何来都与他无关了。
他只需在最后助她一臂之力,帮妹妹好生嫁给贺瑾就行了。
眼下,他倒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安排。
不久后,十一皇子就应该要来软硬兼施邀他入局了。
这前世恩将仇报送他入土的人,他可得好好同他算这笔烂账。
两刻钟后,沈杳也上了马车,抱怨靠着马车壁养神的哥哥,“哥哥骗我,说阮阮姐喜欢那碟子糕点,结果人家都不碰。”
沈简看小嘴嘟着的妹妹,不免唇角露出丝丝笑意,“是哥哥猜错了。”
自打捉奸那日他就对阮今朝存疑,虽他早有张良策,到底是被突然送来的书函顺着台阶来了。
回去越想越觉得不是阮今朝刀起刀落的处事风格。
因此,今日他特意吩咐沈杳,用那碟曾经阮今朝最喜欢的糕点去试试。
若吃,就是他多虑,若不吃,自然就可能是他猜的那样了。
沈杳挽着他小声嘀咕,“哥哥,阮阮姐好漂亮啊。”上次事发突然她都没好好瞧一眼阮今朝,她又道:“哥哥见到肯定都要走不动道。”
沈简揉揉她的脑袋。
阮今朝可不仅仅是漂亮,还凶悍的很呐。
回到贺家,不速之客就上了门。
来人贺瑢,贺家二少爷,王氏的嫡子。
“大哥,为什么现在我不能进你院子了?”贺瑢跑上前发泄心中不满,“以前我不都随便进的吗?”
经历了抓奸的事,贺瑾对这个粘着他的弟弟也没了原来的巴心巴肝,咳嗽一声,和弟弟好生说:“到底院中还有你嫂嫂,如何还能让你自由出入。”
贺瑢不悦冷脸,“大哥偏心眼,有了嫂嫂就不管弟弟了。”
“你大哥已娶了我,自然将小家放在第一。”阮今朝扫了眼十几岁还撒娇的贺瑢,只觉得恶心,“我与你大哥都不管家,二弟来做什么?”
贺瑢看阮今朝目光颇为厌恶,拉着大哥手腕,将人拽到自个身边,仿佛这样就把阮今朝孤立了起来。
“我倒是想问问,大嫂嫂挑拨我们大房关系是何居心?难道是故意让二房看我们热闹的?”
“大哥,母亲因你误会她,都卧床不起了,你与我去看看她吧,母亲一贯把你看得比天都大,这几日父亲又在文渊阁议政留宿,大房就只有听大哥的意思了。”
贺瑢见阮今朝身边七八个带刀的侍卫,胆寒的朝后缩两步,“怎么,我,我还不能和大哥说些家务事了!”
阮今朝神情纹丝不动扫他一眼,径直去了院里头,吩咐勇叔,“看好贺瑾,贺瑢敢撒泼拉他去王氏院子,直接揍。”
“放心,跟着大少爷人我都吩咐好了。”勇叔应诺,指着里头,“人已经在里头候着姑娘了。”
专门劈出做另用的屋子中,秀儿正卷缩的抱着膝头,见推门进来的阮今朝,连滚带爬过去。
“大少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当日,得了贺老太太吩咐的王妈妈装模作样打晕死了她,蒙骗了王氏,居然想把她卖给人牙子去做勾栏的人肉女。
中途有人把她劫持走,她认出是阮今朝的侍卫,本以为自己要被剁碎喂狗,结果,就被丢在这里了。
秀儿害怕的豆大的泪珠儿一颗跟着一颗,凄厉哀求,“奴婢真的,真的从没有做过危害大少夫人性命的事啊!”
“害我的命?莫说你,整个京城都没人敢。”阮今朝低头看她,吐出一句话,“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奴婢愿意替大少夫人指认大太太!”秀儿抱着阮今朝膝头,痛哭流涕,“大少夫人,奴婢就是个二等茶水丫鬟,是被金钱迷了心窍,只要大少夫人能留奴婢一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哦?所以,若救你的是大太太,你也什么都愿意做了?”阮今朝悠悠问。
这话听得人胆寒,秀儿疯狂摇头,“不不不!奴婢只想跟着大少夫人,求求大少夫人收留奴婢!当牛做马奴婢在所不辞!”
阮今朝淡淡说:“我救你,的确是念你伺候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后你依旧好生伺候我,莫要生出二心。”
听着这话,秀儿几个头砸在地上,呜咽道:“多谢大少夫人救命之恩,奴婢日后必然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可不是说的,我有眼睛知道看。”阮今朝说着,将手帕丢给她拭泪,她道:“好了,暂且先休养几日,再来我身边伺候吧。”
这个秀儿自然要留着的,她可是扳倒王氏的强劲大风。
忠心与否都无所谓,反正此生她都不会再信害过她的人。
回到正堂,贺瑾主动叫她,“阮姐。”
阮今朝定眼见他嘴角居然破了,蹙眉走过去,“勇叔,让你安排人护着贺瑾,怎么搞得?”
她顿了顿,有点来气,“贺瑢打的你?”
“不碍事不碍事。”贺瑾拉着要给他找场子的阮今朝,不好意思笑,“是我想揍他,结果被打了一下。”
勇叔抱着刀靠着门口,也是一脸鄙视,“哎,打个耳巴子能打失手,还被给了一拳头,大少爷,你这色儿的在边塞没人要的。”
“去拿药来。”阮今朝吩咐,又询问他,“怎么就打起来了?”她倒是没料到这人如此有气性了。
贺瑾神情黯然,“我问他是不是想娶伯爵府的姑娘,他不说话。”
“我又问他来做什么,他不知从何处晓得我接受你的嫁妆,让我把你的嫁妆交到公中。”
“我气不过和他龃龉几句,他就说我和你是御赐婚盟,不可毁坏,他娶伯爵府的姑娘也是……”
贺瑾顿了顿,拳头砸到桌案,瞳孔猛的一收,“他居然想用你的嫁妆,去给伯爵府做聘礼!”
的确是贺家人做的出来的事,谁叫她嫁妆数额太大了。
“你哪里是气聘礼,你是气这亲真的提了,你和杳杳就再无可能了。”阮今朝接过勇叔递来的药膏,拿着指腹抹了点。
她边替他上药边笑话他,“贺瑾,动手之前先动动你脖子上的物件。”
“我自己上药就好。”贺瑾仰头拒绝阮今朝的好意。
他道:“你在边塞长大,那头男女大防不大看重,但在京城不可以,在外头,除开我能和你亲近两分,其余男子都是调戏你。”
经过几日的相处磨合,贺瑾大抵摸清阮今朝的性子了。
京城约束女子的贤良淑德在她身上毫无踪影,远观高岭之花*伐果断,实则对他就和邻家姐姐一般又好说话又维护,就是脾气有点暴躁凶悍。
勇叔插话,不服气道:“敢近我家姑娘的身,留个全尸都是我家姑娘纯善了。”
“好了,别吓着他了。”阮今朝无奈,这群人见天没事就逗贺瑾玩,昨日还把贺瑾给弄屋顶坐着,着实伤神,还好贺瑾好说话不计较。
自个沉默的上完药贺瑾突然就说:“阮姐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二弟要和伯爵府联姻的消息,放到外头去?”
阮今朝剥着荔枝手顿了顿,随即摇摇头,一副别拉扯我的眼神,“我可没这意思。”
贺瑾不是傻子,这消息倘使放出去了,既不需要阮今朝从内部去和王氏硬碰硬,又不需要让他被家中再用嫡长子的名义捆绑妥协,自然有人来出手解决。
“阮姐是要借沈大哥的手?”贺瑾还是第一次猜测人心,郑重地说:“阮姐,我不笨的,你只要肯教我,我会学的很快。”
“你都想到法子了,还要我教你做什么?”阮今朝着实好笑。
贺瑾顿时笑出声,“阮姐是怕沈大哥知道找你麻烦?不会的,沈大哥人很好的,瞧着人鬼勿近,脾性真的极好的,以后我可以引荐你们二人认识认识。”
阮今朝果断摆手拒绝,“不必不用不需要。”
她心道:大可不必,我比你和沈简熟,他动一下我都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
贺瑾很认真提议,“阮姐也该交点朋友,我身边就沈大哥最合适引荐给你了。”他觉得阮今朝成日闷在院子太孤僻了。
阮今朝冷笑,“引荐给我做什么?他死了我给他送钱?”
“哪里,沈大哥只是身子骨弱了点,会长命百岁的。”贺瑾道自言自语的喃喃,“等下次有机会,我引荐你们认识认识。”
“你看我做什么?”阮今朝让他递茶过来。
贺瑾不吝啬对阮今朝的赞美,“觉得阮姐你好看呀。”
阮今朝看他,“当心沈杳听着要你命。”
“杳杳也说你好看,和沈大哥一样好看。”贺瑾撑着下巴给她斟茶。
阮今朝:……
贺瑾发自内心觉得,阮今朝其实同沈简倒是挺般配的。
有机会让二人好好见见就好了。
定能引为知己。
阮今朝不再去接贺瑾的话头了,这几日的相处,她大概摸明白这位名义上的夫君了,嘴里三句离不开沈杳,五句必出沈简。
她顿了顿,提点他别的,“另外一件事,你思虑还不够,我给你的银子,你可以放到宫中去运转,这样你才能有机会接触到中馈。”
“但不管你继母、祖母说什么,你都要坚持,每个月要点放进去的银子,只能多不能少。”
“只能多不能少?”贺瑾不解。
“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在外头放印子钱,每月可赚的不少,好了,自己想去吧。”
阮今朝知道贺瑾是一点即通的人,“以钱生钱才是赚钱的法门,起初赔点无伤大雅,不必放在心上,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贺瑾眸子闪闪,仿佛明白什么,不由想起另外一事,随即好奇的问,“听司南说,阮大元帅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做嫁妆了?”
“我家就我一个独女,不给我,难道拿出去丢吗?”阮今朝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瑾哇了一声,“阮姐日后肯定是要再成婚的,就不知哪家公子这般气运漫天了。”
和离改嫁?
阮今朝失神之际,贺瑾已起身出去,冷不丁突然探个脑袋进来,“阮姐,他们说你棋艺精湛,晚间你我对弈试试?”
“可以。”阮今朝刚答应下来,随即就拒绝,“不成,今夜我要出去办事。”
见贺瑾期许的眸光散去,想着这人为了站在她这里,也算同贺家分道扬镳了,阮今朝顿了顿,和他打商量,“晚些可以吗?我尽量早些回来。”
贺瑾立刻嗯了一声,“好,我等你。”
***
夤夜十分,空旷的街道只有几盏星星之灯高悬,阮今朝从一处小院子悄悄出来,防患于未然多绕了会路,疾步朝着贺宅返回。
她是去给父亲阮贤送信,要父亲不要信贺家所有人的话,有些事得未雨绸缪好。
眼下想着还要陪贺瑾下棋,不免脚步更快了些。
结果一过转角,猛然就撞到了来人身上。
“对不住……”
“对不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紧跟着目光相交。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落在二人之间。
阮今朝盯着赫然出现的沈简,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
沈简也凝视不该在此出现的阮今朝,秋水眸微微一眯。
两个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前世,这时候二人是不是认识的?
阮今朝呆了下,就见他已拱手给自己做了一礼,错身离开。
阮今朝抬手扶墙,拍拍心口吐出口气,正走了两步,忽而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啊,那日在万古茶楼,这人进来拉沈杳,目光是落在她身上过的,只是她刻意避开了而已。
所以,沈简这病狗是在装不认识她?
阮今朝回头去看被夜色追赶的人,微微眯眼。
这病秧子大晚上朝哪里跑呢?也不怕遭个凉去找阎王爷喝茶的。
阮今朝脚步忽而转,直接跟了上去。
却是——
咦?
阮今朝看消失无踪的人,左右环顾。
沈简呢?
“阮大姑娘不顺着台阶下,反倒是跟来,是几个意思?”
清冷的嗓音响起,阮今朝回头。
就见月色下,沈简正一脸平静的盯着她。
他嘴角一扬,语气有点调侃,“怎么,现在我认识你了,你又要装不认识我了?”
整条大街空无一人,黑云被微风吹散,月亮露出一角,照亮矗立对视的阮今朝与沈简。
这是重生回来,阮今朝第一次好生打量和她斗到死的人。
深蓝长袍,团花暗纹,因病不出户养成的白皙肌肤,月光洒落,如霜笼罩在他身,灿灿生光,身姿英挺如竹,威严斯文掺和交杂,气质独特,双眸冷幽透彻却又含着锋利。
京城说起沈简有一句极贴切的形容。
花无其魄,玉无其魅,行走伴儒风,言笑生春意。
低低压迫的咳嗽声响起,阮今朝收回神思,毫无被抓包的负罪感,一耸肩摊手歪头,“世子爷应该庆幸我见过您,否则你可只有死了?”
她在警告沈简,若追问她大晚上出来做什么,就该去见阎王爷了。
再则,沈简病秧子美人灯,风吹吹就能要死不活几日,大半夜不吃药裹着被子乖乖睡觉,跑出来必然是干大事的,阮今朝觉得。
沈简才难得好奇她的破事,随即打脸,沉心捏指头思索,不带人大半夜私自出来,必然就是去找阮贤留在京城秘密联络点的人,给阮贤传些不许帮衬贺家的言语。
看她不知羞望着他,他是真不知阮贤是如何教出这种德性的闺女,负手看她,直接开口,“这事你也有份,若不着急回去,就与我一道。”
阮今朝漂亮眉眼疑惑皱起,见与她错身朝前走的人,她想想,小步跟上去。
她审视沈简背影,夤夜孤身,还振振有词与她息息相关,不免发问,“到底做什么?不说我就走了。”
就听他道:“我查到贺瑢有个外室,是两年前他出去游学所救的舞女,与他有双儿女,胆子也大,眼下藏在京城,倒是有些严,费了我不少功夫。”
是了,前世贺瑢迎娶伯爵府二姑娘后,恩爱了半年,不知为何二人闹天大的架,人还回娘家了,最后不知怎么收场的,反正夫妻到不似从前恩爱了。
阮今朝微微一怔,又抬眼看向沈简,随即脚步不再朝前。
她大概猜到沈简要做什么。
“走什么,怂了?”沈简侧眸看着打退堂鼓的人,眼底浮现一丝凛冽,“你打着贺家的名声上门,我挑动这外室女去伯爵府闹事,好处你我各占一半。”
阮今朝骤然抬眸,不得不说,沈简这话正中她的下怀。
任何能搅动贺家后宅的乌烟瘴气鬼哭狼嚎的事,她都十分乐意添砖加瓦火上浇油。
“阮大姑娘,走吧。”沈简冷着的脸,看她原地不动,似笑非笑,“怕我把你怎么了?不管谁来看,都是你劫我色更有说服力。”
阮今朝不怒反笑,抱着手迎上去,嘴上也不含糊,“张口就是劫色,沈世子想开荤大可让家里预备几个可人姑娘,莫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简冷笑,“我心有余力不足?你试试?”
阮今朝想也没想丢给他一个字。
“呸!”
***
二人绕进一处民宅连绵的胡同,在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停下脚步,院门檐角挂着两盏被夜风吹拂摇曳的灯笼,忽明忽暗。
门被敲响。
门一开,赫然探出头个娇媚的女子。
望着眼前如同天降的一对男女,开门的女子也同样呆了。
男子贵气清冷,女子冷傲美艳,月华落在二人身上,让人错觉是天上仙人下凡。
她小声问:“二位是?”
“她是贺府大少奶奶,我是安阳侯府世子爷。”
沈简开门见山,鼻尖动了动,忽而以拳抵唇,偏过头浅咳一声,随即问她,“眼下,你是要进去说,还是想在外头说。”
女子顿时傻眼。
入了屋子,阮今朝就见床榻上两个孩子呼呼大睡,边上还放着把团扇,屋子里头不知熏着什么,有点刺鼻但好闻。
见那头已先一步坐下来斟茶喝的人,阮今朝腹诽一句病秧子,瞥着战战兢兢地女子,也不想废话,“可知我来找你是为何?”
“奴叫娇娇,奴,奴……”
娇娇被阮今朝周身骇人的气场吓得跪下,顷刻眼泪涓涓,声如莺啼,“奴没有非分之想的,只想好好伺候二少爷,带着小少爷、小姑娘平安度日,大少夫人明鉴!”
阮今朝嘴角扬了扬,冷冷道:“贺瑢马上要与伯爵府二姑娘议亲,他这样的身份婚前纳妾有子,就是家族耻辱,会让整个贺家,以及与他议亲人户沦为京城笑柄。”
她道:“你觉得我今日,是听你说以后的?”
娇娇顿时害怕,见那头沈简目光盯着熟睡的孩子,如同吐信子的毒蛇,背脊爬满冷汗。
最后还是为母则刚,声音大起来,“大少夫人,二少爷说了,等着伯爵府二姑娘过门,就会带奴家回去,给奴家名分……”
“你觉得,贺瑢娶了伯爵府姑娘,还会让你见到太阳吗?”沈简冷漠的声音响起。
他道:“至于孩子,死了也能再生,你能带给贺瑢的只有无限耻辱,让他名声扫地,倘若你还有点做母亲的责任,就不应依附给不了你安稳的贺瑢。”
娇娇目光缩了两圈,半晌瘫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阮今朝,语气苍凉,“所以,大少夫人今日是来*我和孩子的?”
阮今朝看向沈简,娇娇随着她的目光,忙起身跪倒在沈简跟前。
“世子爷,我,我只想好好活着,让孩子们平平安安。”娇娇扯着他衣摆。
屋子中陷入静谧,只有灯结在噼里啪啦的跳动
放下杯盏的沈简起身,“那成,你只需明日去做一件事,我可保你和孩子平安,还能让你顺利入贺府。”
“入贺府?”娇娇不明,目光一转,还是包含一点期待望着阮今朝。
沈简看着娇娇淡淡道,“你若入贺府,好生听她的话做事,自然无人敢碰你,到底你也是给贺瑢有生育之功的。”
他道,“明日,带着你的孩子直接去伯爵府门口哭,定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贺瑢的外室,毁了这门婚事,贺家碍于颜面,必然要接你和孩子回去,你的儿子是贺家的庶长孙,贺家不会不要。”
娇娇咬紧贝齿,低头挣扎。
“若你能入贺府。”阮今朝掏出帕子递给她擦眼泪,“只要乖乖听话,我自然能保你和两个孩子平安。”
娇娇不敢去接阮今朝的帕子,自己拿着衣袖抹泪珠儿,啜泣,“只要,只要奴按照二位的吩咐做事,就能保住自个儿和两个孩子的性命吗?”
阮今朝微微一笑,“自然,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是你的。”
她随即意味深长看娇娇一眼,又道:“若明日你嘴里出现我与沈世子的名讳,可能你要付出的代价就很多了,记清楚了吗?”
“那,那奴家若被质问,该,该怎么说?”娇娇看着阮今朝,哭的梨花带雨,“恳请大少夫人指教,求沈世子救人救到底。”
阮今朝往外头走,摆摆手,打个哈欠,“具体的你听他的就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简推门出来,见阮今朝居然在院子的小桌椅上趴着睡觉,终于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