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小火车给当年的石嘴山人留下了很多记忆。但呈现于作家笔下的文章却不多。去年乐评人刘均写了一篇关于绿皮小火车的文章,使我们对绿皮小火车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文章很长,摘录片段,以飨读者。此外还是希望大家多关注这部正在拍摄的电影!
“这列绿皮火车可能是中国最古老的一列车了,绿色的车身成了它显眼的标记,随处可见的斑驳锈迹诉说着它的历史。在站台上等候了大约十几分钟,火车发出促狭的长叹后,缓慢靠站了。站台的乘客早已按耐不住逃离的心情,提着大包小包纷纷簇拥在门口。他们是如此匆忙,像是远离支离破碎的作案现场,正一步步地,朝着远方跋涉而去。也就是吸一支香烟的间隙,列车员督促站台上的旅客赶紧上车厢,汽笛一声长叹,时间缓慢向前滑动。刚上车的旅客就像不小心闯入深海鱼群中的一尾鱼,车厢逼仄的空间被窸窸窣窣的响声搅动起来。
当彼此陌生的旅客拥挤在同一个空间,如同隔绝已久的栅栏被即刻拆除,火车车厢也骤然变成了茶馆、咖啡厅、酒馆等等诸如客厅的公共空间。这就是绿皮火车的好处,不同于飞机或者乏味的长途汽车。疲累的人群在车厢里梭巡,如同在火车的腹里流动,辗转,有些神出鬼没。倾诉、聆听此时正如左手和右手,原本生疏的旅客变成了近邻和熟人。引爆话题的炸药需要导火索,车厢密闭的空间,带来的气压足够强大,引爆了一个又一个聊天话题。聊天像接力棒一样,穿过平原与峡谷,白昼与黑夜,从某个早已被遗忘的角落里分岔,嫁接,延伸,进而涵盖到子女教育、进城务工、买房卖房、养老恋爱……车厢里面的“谝闲椽”,耐不住旅途寂寞的旅客聊天总是面面俱到,不放过任何一个话题。
当然,更多的时候,聊天仅局限于熟人和邻座,不过并不影响传染病般的话题,迅速波及到整座列车。乘客纷纷打开话匣子,分享繁复而不同的人生经历、碎片样的故事,而我刚刚20出头,人生经历自然乏善可陈,唯一能做就是放耳倾听。人生经验不足的我,往往是抱着书本啃食坚硬的时间,耳朵却像接收器插上了天线,在杂乱无章的电磁波里收集着那些脱下了种种束缚的声音。不知道哪一段会击中自己,这概率实在太小,但我不忍心热腾腾的人间就这样从身边溜走。在生猛如杂草的青春年代,我奋尽全力过滤着那些粗鄙的话语,攫取那些冷僻、生硬的话题。此刻的我冷静得像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端坐,等待,倾听。
可说来透露着一些古怪,我记住的火车上的故事,却都是来自和我年龄相仿的乘客,比如那个退伍不久的武警战士。从外表看,他是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青年,家住石炭井,退役还不到一年,刚刚找到了一份工作,而石炭井我曾多次去过。于是,我们的话题从石炭井说起,石炭井一矿、二矿,红光市场……似乎因为那些熟悉的地名,我才和他产生了些许联系。只言片语的答与问,就像榕树上形同虚设的须根,接不上榫头。
石炭井的事说得无可再说。我们陷入了一段沉默。突然,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目光,谈及自己曾经在深夜沙漠上火车的迷幻之旅。那是他在新疆沙漠上的旅行。那一夜,他辗转反侧,先是失眠,然后是无聊之极翻看书页,在车厢里来回踱步,闷得吸起了烟。在升腾弥漫的烟雾中,他转过身体向车窗外望去。透过有些泛白的窗幔,看到火车正在剖开整座沙漠。在一枚蓝色月亮的照耀下,大地正在流淌出淡蓝色的沙。随着目光的移动,沙漠缓缓散开,短短几分钟就稠密起来,细腻如女人光滑的皮肤,车窗外的世界像是宁静的大海。此时的月光稀淡,闪着微弱的光,始终在一侧照耀着火车,四周已经被火车咔嗒咔嗒的声音铺满。那一刻,他似乎灵魂出窍,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量,他感到一阵眩晕,“感觉就像飞了!”当他说起这一段,我的眉头舒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羡慕,真后悔自己不在那趟列车上。也许听得有些出神,我的眼神有些迷离,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或许他仅仅需要一位陌生的听众,这是他的美妙经历。我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乘务员推着小餐车,摇晃着铃铛“吱吱”经过,我们有些紧绷的视线慢慢松弛下来。周围的嘈杂,依旧此起彼伏。
比缓慢还缓慢,是这趟绿皮火车的注脚之一,正应了眼下的时髦话题——慢生活。慢条斯理,慢声细语,慢慢悠悠……一切更像是漫不经心。
而这种“慢”是源于这列绿皮火车的时走时停,几乎是逢站必停。于是,就有了那些奇特地名的无名小站,比如青草圈车站。初次看到这个站名,还以为附近确有一个大大的羊圈。而举目望去,四周站着长着沙冬青、细齿草木樨、冰草,还有更多的不知名野草,密密的,齐膝,成片。野草的叶子扁平,滚圆,尖角,有刺,还有些许茸毛,多汁而鲜嫩,真是放牧的好地方。
在上世纪90年代,如果你乘坐这列绿皮火车,会看到一群群白羊在草场中徜徉。幸运的话,也许会看到两三匹马,或者四五只野驴。如今,那些草场有的周围已经建起了铁丝网,成了贺兰山保护区的一部分。而更多的站名是西大滩、大磴沟、柳树沟、白芨沟、陶斯沟……对应的则是一条条通向贺兰山深处的沟壑。这道道深沟并不像人们所想的,山势险峻、坡陡路险。相反,沟内空地、平地颇多,有些类似陕北黄土高原上的“川”。于是,这些贺兰山中的深沟往往因采煤而人群聚集,渐次成了山中的市镇,往来车辆日夜不停,饭店、KTV、超市、商铺林立,有了些闹市的繁华。而有些站名却让有些莫名诧异,又比如枣窝。枣窝,并没有成片成片的沙枣林。或许,曾经有过那一片的沙枣林,否则又怎么会留下“枣窝”这个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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