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燃烧》改编自村上春树的小说《烧仓房》,大体上故事情节与小说保持一致。
有网友说电影往往很难超越文学本身,但这次超过了,不敢苟同。原因慢慢捋一捋。
文学中总是充满意象与隐喻,这样可以涵盖更多具象的东西,使人们可以从文本中联想到更多不同的事物。
那么小说中的主要意象“烧仓房”,到底隐喻了什么呢?
烧仓房到底隐喻什么?文学创作中经常采用以A说B的手法。把看似没什么关联的A和B放在一起说,互相呼应、互为解释。
在小说《烧仓房》中,A就是李钟秀女朋友惠美的失踪,而B就是Ben谈起烧仓房的爱好,专挑那些没用、又脏乱得碍眼的塑料棚烧掉。
现实中,李钟秀始终没有找到被烧掉的塑料棚,但是惠美却消失了。
惠美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卡奴,欠了一屁股债,没什么真心朋友,被家人嫌弃,姐姐让她不还完债就别进家门。
A和B连在一起看,被社会近乎遗弃的惠美,就像是废弃的塑料棚,被Ben烧掉了。
换句话说,在Ben的眼里,惠美是没有社会价值的人,就像是废弃的塑料棚一样。Ben所谓的烧仓房,就是清除他认为没有价值的人。
Ben的眼里,什么样的人会没有价值?让我们揣测一下Ben的价值判断标准,还是从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来说吧。
物质上,惠美经济上是不能自给自足的,作为欠了一屁股债的卡奴,对这个社会是亏欠的、没有价值的。
精神层面,是说家庭、社会群体还需不需要从她这里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慰藉,换句话说,这个社会,还有没有人在乎她。
从家人对她的态度来看,是嫌弃她的。工作又都是打的零工,没什么固定的朋友。
而唯一需要她的,就是儿时的邻居钟秀了。
这就引出了下面的问题。
为什么Ben一直主动去找钟秀?影片和小说中都提到,Ben多次主动去找钟秀,请他一起吃意面,还特意去钟秀家里玩。
按说,如果是正常恋爱的两个人,躲情敌还来不及呢,哪有上赶着和情敌凑合在一起玩的?
有的影友还说Ben是gay,对男人有兴趣,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其实,Ben一直主动找钟秀,只是为了不断地确认一件事,钟秀有多在乎惠美。
也就是惠美精神层面的个人价值。
影片中,Ben在钟秀家里说,烧的仓房就在附近,很近,这次过来就是踩点。
踩的什么点?就是钟秀还有多在乎惠美,顺带看看钟秀的家庭情况,有没有反抗的*与能力。
可惜在Ben的面前,钟秀是怯懦和退缩的,机场接机时,犹豫中就把惠美转手让给了Ben。
而在其后的一次次接触中,钟秀更没有表现出把惠美抢过来的冲动。
但话说回来,在乎还是不在乎,完全是一个主观感受的东西。钟秀也问Ben,塑料棚没用是你个人来判断的吗?
Ben却回答说,他不做判断,是接受自然的道德。
自然的道德和雨的意象说到自然的道德时,Ben打了一个比方,就像是雨,下雨了,河水涨潮了,发洪水把人冲走了。
其实雨这个意象,还有洗刷、清洗这个世界污垢的意味。
雨可以洗刷这个世界,道德亦然。
何谓道德?道德就是集体认同、遵从的一些规范、标准。也可以说是集体的潜意识、共识。
这个集体可大可小,大到种族、宗教,小到家庭、朋友圈。而Ben的价值观,或是判断塑料棚有无价值的标准,代表的、接受的也是某一个阶层或群体的共同认知。
所以,Ben说到了,他既在这里,又在那里,既在坡州,又在盘浦,既在首尔,又在非洲,说的不是他的物理个体,而是他所代表的集体潜意识,无处不在。
当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每个群体、集体的价值观潜意识都会有差别,所以Ben说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仓房,每个人想摒弃掉的无价值的事物都不同,千差万别。
对于希特勒来说,犹太人是无价值的,对于钟秀的爸爸来说,妈妈的衣物是无价值的。
而对于Ben所代表的一类人,认为惠美是无价值的。
结语及其他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最后再回到电影与小说的文学性比较,其实个人认为小说更胜一筹。
文学性天然排斥具象化,电影中渲染了过多贫富差别的场景,把烧仓房窄化为阶级对立,文学性弱化了,可延展引深的东西也少了。
最后说一点小说和电影的不同之处,小说中男主角是已婚作家,与女主是婚外情,可以说不是特别在乎这段关系,最后对女主的失踪也是不了了之。
而电影中惠美应该是钟秀的初恋,他也更在乎惠美的离去,这也才有了钟秀替惠美的复仇。
所以作为个体,别活得这个世上没人在乎你。这样,即使你遭遇了什么不幸,也能有人为你出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