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被哈勃夫妇的才华和热情所深深吸引,她之后成了哈勃夫人格雷丝的知心好友。露丝经常张罗参观事宜、组织聚会,她不仅为哈勃在好莱坞的知名度打开了新的大门,还为他引荐了许多社会名流。
被誉为美国戏剧界第一夫人的海伦·海斯(Helen Hayes,荣获奥斯卡奖、托尼奖、格莱美奖、艾美奖等多项大奖)在其丈夫剧作家查尔斯·“查理”·麦克阿瑟(Charles “Charlie” MacArthur)、露丝、作家奥尔德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美丽新世界》的作者)的陪同下,参观了威尔逊山天文台。“我们都感到好奇,”她写道,“因为一块很小的刚合人眼窝的玻璃,却能向外扩大而包含整个宇宙。它好像把我们置于接近永恒的地方。”
哈勃与赫胥黎
1937年10月,露丝邀请哈勃夫妇来到她坐落于圣莫尼卡海边的住宅度过了一个星期天。奥尔德斯和玛丽亚·赫胥黎(Maria Huxley)夫妇也是这次小型聚会的成员。也正是这一次聚会,开启了哈勃夫妇和赫胥黎夫妇一生的友谊。
奥尔德斯·赫胥黎身高6英尺5英寸(约1.96米),阿妮塔·露丝一点也不夸大地把他形容成具有巨人的高度。在那次聚会中,奥尔德斯大多数时间谈论中国的食品,同时他把哈勃比作给他们看一眼天国的圣人。
1938年3月,玛丽亚打电话给格雷丝,请哈勃夫妇来家中小聚。赫胥黎夫妇住在北劳雷尔大道上一套没几件家具的公寓里。“玛丽亚泡茶并同格雷丝一起坐在地上,而奥尔德斯询问埃德温一些问题。他取下了自己的厚眼镜,于是悲惨地什么也看不见,像个现代的忒瑞西阿斯(Tiresias,希腊神话中懂鸟语的卜卦者,因偷看智慧女神洗澡而双目失明)。不然的话,格雷丝认为在一大堆浓密浅黑头发的下面,他的脸显得相当漂亮和富有朝气,非常白,嘴大而敏感。晒黑的埃德温,他最终满足于自己的体格和才智的全面发展,显得沉静,展示了通神论者所谓的一种亲切和自在的气息——但仍非常像横卧的狮子,准备好突然之间跃起警戒 。”
“在许多方面,哈勃与赫胥黎呈现出奇妙的大不相同。一个是镇静、自由自在、不辩解,而且受到批评时沉得住气,至少外表上是这样;而另一个则是好反省的、易激动的、爱争辩的、忧郁的,而且偶尔喜欢嘲笑人的。”哈勃夫妇不能理解奥尔德斯及其朋友赫德以几乎孩子般的天真探讨东方文明,尤其是印度宗教。格雷丝认为他们就像是“正在寻找魔法和神功,寻找秘诀和使门退去的‘开门咒’。” 她把他们比作被魔术师的道具柜吸引的小男孩。
1938年11月,哈勃夫妇在赫胥黎夫妇的家中遇见了卓别林(Charlie Chaplin,20世纪最著名的喜剧演员和电影导演之一,他以其独特的表演风格、精湛的喜剧才华以及对社会问题的深刻洞察而闻名于世)。“在好莱坞好比在天上,那里拥有各种不同等级的明星,而无人能胜过神话般的卓别林。”这位时年49岁与哈勃同年的电影演员已满头灰白了。“卓别林的蓝眼睛显得机警和敏锐,他没胡子的脸富有表情地波动,就像微风下的池塘。紧张不安的举止掩饰了羞怯,因为当他把客人对他的印象暗暗地牢记在心的同时,一直细想着自己对这位客人可能产生什么样的印象。在卓别林旁边的是他的妻子,女演员保莱特·戈达德(Paulette Goddard),某些人认为她是好莱坞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最聪明的女人之一。”
在与卓别林夫妇的第一次相遇之后,哈勃夫妇在月光下驾车回家,同时他们心中盘算:“我们终于见到了卓别林,现在我们想见谁?”
1950年至1953年之间,哈勃夫妇与赫胥黎夫妇经常驾车出城去诸如圣安德烈亚斯峡谷等地探险。峡谷中的岩壁经过长时间的曝晒,形成了独特的景观。以天空为背景,岩壁上开裂破碎,乱石成堆,顶部则是一座几乎光秃秃的山峰,形状独特。奥尔德斯开玩笑说,它看起来就像瓦格纳歌剧中的专业歌唱家,仿佛随时等待梅尔基奥尔(Lebrecht Hommel Melchior,丹麦出生的美国男高音歌手)在上面出现。
当他们准备回车时,格雷丝突然发现一只黑冠鸟停在了一棵三角叶杨树的树枝上。尽管她从未亲眼见过这种稀有鸟类,但她立刻认出这是一只亮丝鹟。他们决定停下来欣赏这只鸟儿,而它似乎并不害怕他们,反而靠近了一些。
埃德温提议他们前往棕榈泉的博物馆,希望能找到关于这只鸟的更多信息。尽管他们是在博物馆即将闭馆的时候赶到的,但由于奥尔德斯曾在该馆发表过演讲,他们受到了馆长的热情接待。埃德温找到了一本关于鸟类的书籍,并查找了亮丝鹟的信息。结果该馆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为了收藏会派遣某人到那边把它打下来。 一阵寂静之后,埃德温态度生硬地进行回击。奥尔德斯过来调停,尽快地使埃德温回到汽车里去。“在回家的途中,无人谈及亮丝鹟,因为全都觉得他们已*死了它。”
哈勃与赫胥黎友谊之间的最深裂痕可能是他们的政治分歧。奥尔德斯于1935年变成了和平主义运动中的一个积极分子。两年后,即来美国之前不久,他在《和平主义百科全书》(An Encyclopedia of Pacifism)一书中谴责世界“因有军队而变得糟糕了……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性和社会行为标准”。抵达美国后,他立即着手在诸如洛杉矶交响乐团大礼堂那样有声誉的地点聚集的热情听众面前宣传自己的观点。
哈勃与赫胥黎的区别很明显。前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申请参军,晋升为少校,后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阿伯丁试验场担任外弹道学负责人。哈勃通过无线电广播和演讲支持战争。“为了我们国家的生存,显然最好的保障是援助英国,支持我们自己的防御前线。”他的演讲总是“显得很潇洒、温文、诚实、直率,开诚布公地表达他们所相信的”,听完这位天文学家演讲,也容易被他的立场所感动。赫胥黎夫妇的独子马修,曾真心实意地拒绝参加战争,在听了哈勃支持战争的演讲后,便心绪烦乱,几乎3天未说话。马修向自己的父母宣称:哈勃博士使他看问题不一样了,他会前往英国参军。他最终申请为非战斗人员,被调往卫生队,因患麻疹差点病死,使他的父亲倍感痛苦。
不过在原子弹之后,哈勃改变了立场。“战争以一种哈勃本人及最熟识他的人绝不会想象得到的方式改变了他。” 他与极度痛苦(如果不是极其忧郁的话)的朋友奥本海默共同关注原子武器,深深地投入到销毁原子武器的斗争中去。1946年间,哈勃在邀请他的任何一个组织前开始演讲未来战争的潜在恐怖。“在他的题为‘绝不要发生的战争’这篇最广为人知的演说中,他预言敌对国家不久就有能力通过远程火箭、导弹和原子弹的致命组合‘在以小时计的短促时间内摧毁别国物质文明的大部分’。接下来便是以突击队袭击和小部队作战为特征的长年凄凉的消耗战,一场残忍的幸存者在被毁世界的废墟上所进行的战争。最终,所余下的人类便会退化到这样的地步,即用新的旧石器时代的棍棒和标枪消灭最后的人类自身。”
无论怎样,哈勃和赫胥黎可贵的友谊还是伴随了终身。当1953年埃德温去世时,奥尔德斯在文章《星星与伟人》(Stars and the Man)中写道:“爱是永存的——因为正是它‘使太阳及其他恒星运行’,对此类重要事物,埃德温比但丁知道得更清楚。”
1955年2月,玛丽亚·赫胥黎在乳腺癌长期痛苦的发作之后死去。奥尔德斯开始尝试使人上瘾的毒品,而格雷丝反对这种行为,所以逐渐疏远了。两对夫妇的故事就此归于沉寂。
哈勃,作为现代天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他的科研成就无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但在《星云世界的水手——哈勃传》这本传记中,我们得以一窥哈勃的另一面。他不是一个埋头于科研的孤独学者,而是一个充满热情、善于交流的人。值得一提的是,本书作者克里斯琴森是一位杰出的历史学家,他的学术背景和专业素养为这本书的质量提供了坚实的保障。他巧妙地将哈勃的个人经历与20世纪的历史背景相结合,让我们在了解哈勃的同时,也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风云变幻。
撰文/王怡昀
编辑/张婷
校对/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