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文革期间,当时文革的气氛热火朝天,所以一出生就被各种气壮山河、斗志昂扬的革命歌曲围绕着,耳闻目睹,天天熏陶,于是很小时就能跟着唱一些歌曲。那时候大街小巷基本都有广播喇叭,居民区大院、农村村镇也有那种木制的匣子,上面有五角星图案,每天播放新闻、批斗会通知、最高指示和革命歌曲,大街上汽车被改成宣传车,顶上安装了三四个扩音喇叭,经常游街播放刺耳的口号和歌曲。
文革期间主题歌曲主要是歌颂领袖的,那时候电台一开始播音,就要放《东方红》合唱,歌声气势磅礴,气吞山河。稍微抒情一点的歌曲如《大海航行靠舵手》、《*走遍祖国大地》、《延边人民热爱*》、《在北京的金山上》、《阿佤人民唱新歌》、《北京有个金太阳》等等。再就是文革中常见的歌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造反有理》等等,歌声铿锵有力。也有一些歌颂祖国歌颂社会的好歌:《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社会主义好》。
我上小学时,放学都是小同学牵着手排着队回家,老师也让一边走一边唱歌,印象深刻的歌有:《我爱北京天安门》、《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我是公社小社员》、《红小兵》、《学习雷锋好榜样》等等。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小号手》印象深刻,里面的插曲《小号手之歌》很动听:“军号嗒嗒嗒吹,来了游击队,革命红旗迎风舞呀,奋勇*白匪……革命到底不后退。”,伴着这首歌,小号手吹号角的形象一直难忘;电影《祖国的花朵》中的著名插曲《让我们荡起双桨》是一首轻快优美的歌曲,一直传唱到现在:“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当时的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也有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配上歌舞更加传神,例如《八月桂花遍地开》:“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呀,光辉灿烂闪出新世界……”,又例如邓玉华演唱的《情深意长》:“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红军走的是革命的路,革命的花儿开在咱心窝”。例如胡松华的《赞歌》:“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 高举金杯把赞歌唱。鲜花怒放美酒飘香, 欢乐的歌声响彻四方。英雄的祖国屹立在东方, 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还有很多歌曲都成了经典:《南泥湾》、《军民大生产》、《抗大校歌》、《到敌人后方去》、《游击队歌》、《团结就是力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长征组歌》当时也很有名气,里面传唱得比较多的歌曲有《四渡赤水出奇兵》、《过雪山草地》、《到吴起镇》,“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是这组歌曲的主题曲。
有很多著名歌曲来自八大样板戏中的选曲,电台里也经常播放这些歌曲,几乎人人都能唱几句。八大样板戏包括:京剧《智取威虎山》、《海港》、《红灯记》、《沙家浜》、《奇袭白虎团》,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交响音乐《沙家浜》等等。比较有名的歌曲例如《智取威虎山》中的《甘洒热血写春秋》,德云社于谦经常唱几句:“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还有《智取威虎山》中的《穿林海》,现在很多人一直在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红灯记》中也有许多著名的选段,例如《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沙家浜》中的《智斗》选段:“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著名京剧《杜鹃山》虽然不是样板戏,但其中枪毙柯湘带铁链出门的选段《无产者》挺激昂的:“洒热血,求解放,生命不息斗志旺,胸臆间浩气昂扬……”。
文革中流行的国外歌曲不多,前苏联许多著名歌曲因为抒情大都禁止,如《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山楂树》,前南斯拉夫电影《桥》中的主题歌《啊朋友再见》非常流行:“……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一定把我来埋葬;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我稍微长大些时,再往后文革就结束了,各行各业拨乱反正,电影和歌坛基本都陷入了反思和伤痕文学中,例如电影《小街》中主题曲《妈妈留给我一首歌》:“在我童年的时候,妈妈留给我一首歌。没有忧伤没有哀愁,唱起它心中充满欢乐。……”;反映红卫兵武斗的电影《枫》中插曲《枫叶飘》:“枫叶飘枫叶飘,枫枝摇枫枝摇,枫叶不知飘何处,枫枝摇过折断腰……咫尺天涯难相诉,为何亲人不相亲。” ;歌曲《泉水叮咚响》是文革后第一首描写爱情的歌曲:“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跳下了山岗走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
后来看到的许多优秀电影,能记住其中很多电影插曲,歌曲经久不息,被人传唱。例如电影《闪闪的红星》中插曲,李双江原唱的《红星照我去战斗》:“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砸碎万恶的旧世界,万里江山披锦绣。”;另一首插曲邓玉华原唱的《映山红》同样著名:“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这首歌现在很多网红一直都在仿唱;当时邓玉华在《地道战》中的插曲《*的话儿记心上》:“太阳出来照四方,*的思想闪金光,……主席的话儿记心上,哪怕敌人逞凶狂。咱们摆下了天罗地网哎,要把那些强盗豺狼全都埋葬!”,这首歌也是现在网红仿唱的主要歌曲之一。电影《黑三角》中的主题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是李谷一演唱的,她后来一直大红大紫:“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边疆的歌儿暖人心暖人心,清清泉水流不尽,声声赞歌唱亲人,唱亲人边防军,军民鱼水情意深情意深……一条心保边疆,锦绣河山万年春万年春”;电影《海霞》中的主题曲《渔家姑娘在海边》,词曲意境优美:“大海边哟,沙滩上,风吹榕树沙沙响,渔家姑娘在海边,织啊织鱼网织嘛织鱼网……渔家姑娘在海边练嘛练刀枪”,当时全国很多女青年模仿海霞电影中歌曲的场景,在海边拍一张时髦的海岛女民兵照片;电影《阿诗玛》中插曲《马铃儿响来玉鸟儿唱》:“马铃儿响来哟玉鸟儿唱,我陪阿诗玛回家乡,远远离开热布巴拉家,从此妈妈不忧伤,不忧伤……”;电影《刘三姐》,连放了一周打破了记录,但仍然人潮如涌,大街小巷都流行着刘三姐与秀才老爷对歌的精彩台词:“姓陶不见桃结果,姓李不见李花开 。姓罗不见锣鼓响,蠢才也敢对歌来”,“不懂唱歌你莫来,看你也是一蠢才 。山歌都是心中出,哪有船装水载来”,“你歌哪有我歌多,我有十万八千箩 。只因那年涨大水,山歌塞断九条河”。电影《归心似箭》中的插曲《雁南飞》:“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歌曲以情动人,旋律优美。
我上初中之后,社会家庭开始出现流行唱机,当时家用录音机还未出现,谁家结婚有一台唱片机也很有面子。我姐姐结婚时家里就有一台,于是我放假时经常去姐姐家听唱片,一听就是半天,我记得当时的唱片有朱明瑛的《回娘家》:“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小河里水流着,哗啦啦啦啦啦,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得忙呀,原来她要回娘家……”,还有《浏阳河》等民歌。唱片机在港台流行甚广,港台歌星都是以出唱片为荣,在内地也就是个别干部家庭才有,因为唱机唱片都很贵。后来录音机也出现了,一开始是那种很简单的磁带录音机,但是录音机发展快得多,因为磁带相对比较便宜。录音机的磁带一开始是港台传过来的,邓丽君的歌曲当时被批判为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音”,但是当时很多下乡回来的知情没事干,天天提着录音机,穿着喇叭裤招摇过街放这种“靡靡之音”,记得有《何日君再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还有《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邓丽君好听的歌非常多,又如《我只在乎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之后又流行了张行的歌曲,例如《一条路》:“一条路,落叶无茎,走过我走过你,我想问你的足迹,山无言水无语,走过春天,走过四季,走过春天,走过我自己……”;还有《寂寞的小男孩》:“窗外又下雨了,雨丝缓缓的飘落下来,远方有个女孩,她从雨中慢慢的走来,小女孩 你是否心里隐藏小秘密,小女孩 你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盼望 有那么一天,雨丝又在飘落下来,为我们俩共谱情韵……”。
很快电视也几乎在同期出现了,一开始是单位买一台电视机放在会议室,大家晚上聚集在单位看电视,大家到处找电视看,那时候走在我们县城的大街上抬头一看,哪个单位的会议室荧光闪闪——肯定在放电视,于是直奔而去,我家附近的广播站、人武部、商业局、公安局都有电视看,往往是一大群人围着十几寸的黑白电视在看。当时流行看日本的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一周才放一集,女主角小鹿纯子非常有名气,其中的就算是日语的主题曲《燃烧攻击》,大家都会唱:“痛苦和悲伤,就象球一样,向我袭来,但是现在,青春投进了激烈的球场……”;接着又流行港台的电视连续剧《霍元甲》,也是一周才放一集,其中的粤语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一直流行到现在:“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开口叫吧,高声叫吧,这里是全国皆兵……”,这歌不用粤语唱还不好听,没有那么坚定、果断、豪迈的语气。接着是电视就越来越流行《陈真》、《雪山飞狐》、《射雕英雄传》等等,其中83年版《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靖哥哥火遍了大江南北,连续剧中男女合唱的主题曲非常有名,例如第一部中的《铁血丹心》:“(女)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男)抛开世事断愁怨,(合)相伴到天边,(男)逐草四方沙漠苍茫,(女)冷风吹天苍苍,(男)哪惧雪霜扑面,(女)藤树相连,(男)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第二部《东邪西毒》中的《一生有意义》:“(女)人海之中找到了你,(女)一切变了有情义,(男)从今心中就找到了美,(男)找到了痴爱所依,(男)啊啊啊/(女)人生匆匆心里有爱,(男)此生有意义/(女)一世有了意义……”;第三部《华山论剑》中的《世间始终你好》:“(男)问世间 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女)在世间 自有山比此山更高,但爱心找不到比你好……”。
国内歌手一般还都是围绕着民歌颂歌或者电影的主题曲流行,围绕着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题材出现了著名歌手董文华,她歌颂军人的一系列歌曲,当时唱红了大江南北,例如《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你在边疆站岗值班……”;还有《血染的风采》:“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董文华甚至火到了改革开放后来很多年,如《春天的故事》:“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春晖啊暖透了大江两岸……”。
录音机电视的出现带来歌曲的空前繁荣景象,那时候港台率先出现了众多的明星,例如四大天王:张学友、刘德华、郭富城、黎明,四大天后:梅艳芳、陈慧娴、叶倩文、林忆莲。张学友代表作有:《等你等到我心痛》、《饿狼传说》、《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头发乱了》、《吻别》、《祝福》、《我等到花儿也谢了》、《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等。刘德华的代表作有:《忘情水》、《天意》、《笨小孩》、《冰雨》、《真我的风采》、《独自去偷欢》、《暗里着迷》、《你是我的女人》等。郭富城的代表作有:《对你爱不完》、《我不是该安静的走开》等。黎明的代表作有:《今夜你会不会来》、《哪有一天不想你》、《情深说话未曾讲》、《只要为我爱一天》、《我这样爱你》。梅艳芳的代表作有:《亲密爱人》、《女人花》、《一生爱你千百回》、《只羡鸳鸯不羡仙》等。陈慧娴的代表作有:《千千阙歌》、《人生何处不相逢》、《飘雪》、《红茶馆》。叶倩文的代表作有:《潇洒走一回》、《真心真意过一生》、《祝福》、《曾经心痛》等;林忆莲的代表作有:《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不必在乎我是谁》、《当爱已成往事》、《夜太黑》、《至少还有你》等。
电视的出现使得每年的春节除夕多了一项活动内容,那就是观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每年的春晚都是推出歌手明星的大舞台,港台陌生的歌手往往能在春晚上一炮走红,马上在市面上该歌星的磁带销售一空。1983年,郑绪岚登上了第一届央视春晚舞台,在台上演唱了《牧羊曲》、《大海啊,故乡》等歌曲,以往只能在广播里听到她的歌声,第一次见到她本人,一夜之间就火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她在春晚舞台上的穿搭都成了风向标,她那天晚上穿的牛仔裤一度卖到脱销。1984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张明敏演唱了歌曲《我的中国心》:“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随即张明敏在全国被人追捧,他在登上春晚之前,还只是一个业余歌手,这首歌经久不息,一直传唱至今;1984年的晚会上还有一首歌曲一直走红,那就是李谷一演唱的《难忘今宵》:“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这首歌后来成为了每年春节联欢晚会必唱的最后一首歌;1987年央视春晚上,费翔演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仿佛天上星最亮的一颗……”,从此以后,不管是大街小巷还是田间地头,都会听到有人哼上一两句“我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费翔还演唱了另一首歌《故乡的云》同样火爆全国:“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 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2005年央视春晚,刘德华在一开场就演唱了新歌《恭喜发财》,此后这首歌长盛不衰,每年一到春节,各大商场年货节时都能听到广播里刘德华在唱:“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在后来的春节联欢晚会上的歌手逐渐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在黄冈中学读高中的时候,老师水平高许多,《音乐》课比以前都正规。我第一次系统领略到音乐知识和词曲旋律。现在还记得老师教过《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玛丽亚,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玛丽亚。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霞,你的歌声迷了我,我从山坡滚下,哎呀呀 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我班的周姓文娱委员每周要教我们唱一首歌,歌曲大都旋律优美,记得有三毛词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南屏晚钟》:“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那树摇风,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看不到他的行踪,只听到那南屏钟,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它好像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它好像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她教得最动情的一首歌是《妈妈的吻》:“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啊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那时候我们都是十五六岁就走出了小山村小县城来到地区高中住读,半年一学期都回不了家,所以非常想家,我们和周委员当时一起唱着这首歌,触景思情,眼中闪有泪花。周委员还让其他同学上台教歌,大都是刚刚流行的春晚歌曲,如《我的中国心》,1985年罗文演唱的《中国梦》:“我的梦和你的梦,每一个梦源自黄河,五千年多少的渴望,在河中滔滔过……”。
记得上军校的第一年中秋节,我们到菜地和草丛中收集了整整一卡车柴草,连一棵枯死的大树也被我们搬上了卡车。晚上6:30分左右我们带上苹果、梨子、月饼,迎着微微的月光和淡淡的天色出发了,一路上大家欢歌笑语。一开始,十五的月亮如同一面光彩较暗的铜镜,低低地挂在半空中,渐渐地月色变得明亮,顿时夜空清亮起来。再后来,万里浩荡的天空中就只剩下一轮皎洁的月亮和一颗形影不离的星星。饱经沧桑的卢沟桥横跨在干涸的永定河床之上,当时永定河水早干了,只剩下有些难看的沙滩。沙滩上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红旗在空中飘扬,一堆堆熊熊燃起的篝火边围着不少人,显得十分壮观。篝火在秋风的鼓动下,发狂地冲天而起,我们围在冲天的火堆旁,大声地唱,尽情地跳,节日的欢笑感染了现场每一个人。我们以院歌拉开了篝火晚会的序幕:“永定河水诉说着中华民族的仇怨,卢沟桥畔集合着献身国防的青年.....”,接下来总后医高专的女生合唱了《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熊熊燃烧的篝火显然点燃了现场每个人的激情,大家忘掉了自己,疯狂地唱啊、跳啊,十八岁美好的青春年华就像这燃烧的篝火一样迸发最炙热的火焰,我们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新生活的向往。一首《青春万岁》的诗歌朗诵,让这篝火晚会的气氛到达了巅峰:“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那时候我们学校流行一首歌《军营男子汉》:“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想到打仗,只是因为时代的需要,我才扛起了枪,失掉多少发财的机会,丢掉许多梦想,噢,扔掉一堆时髦的打扮,换来这套军装……天高地广经受些风浪,我们百炼成钢” 。篝火中我们的歌声响彻卢沟桥畔,激荡在皓月当空的夜色中,在我们的心中强烈共鸣,让我们忘掉了离家的孤独和训练的艰辛。
于是上军校的日子里,军歌就几乎每天都伴随我左右:每天列队去吃早、中、晚餐,值班员会带队到饭堂前,饭前一首歌雷打不动,队长还要随便抽一个人上前指挥合唱;每天我们整齐列队前往阶梯教室上课,路过办公楼要行正步礼通过,一路上必须有雄壮的歌曲和响亮的口号;野外训练在汽车上也会歌声飘扬;下连队时我们包了一整节车厢,也是一路欢歌;尤其是看电影之前学院都要组织拉歌,各队之间赛歌,比比谁更整齐,比比谁声音更洪亮,比比谁更有气势。唱完还要拉别的队唱,不唱就挖苦其不行,唱得好的队,就拉歌再来一首。于是歌声此起彼伏,非常热闹,直到电影开映。军校公开场所唱的歌曲都是唱了几十年如一日的传统歌曲:《团结就是力量》、《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打靶归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学习雷锋好榜样》、《我是一个兵》、《大刀进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人民军队忠于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抗大校歌》、《强军战歌》、院歌等等。
在军训结束的阅兵式当中,在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进行曲鼓点声中,我们肩枪齐步行进,通过主席台时,一声“向右看”口令,齐步换正步,肩上步枪落下,刺刀寒光闪闪,“嚓嚓嚓”,我们一百多人的队伍,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动作整齐划一;我们也曾在野外训练,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后,背着夕阳归来,愉快地唱起了《打靶归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有一段时间我们队一百多号人组织练习合唱《长征组歌》,教导员占用了我们大量的业余时间。《长征组歌》选唱了其中的《过雪山草地》、《四渡赤水出奇兵》、《到吴起镇》,合唱形式有合唱、领唱、分组唱、道具、编排动作等,合唱的效果非常好,于是我们在学院学员队中唱出了名气,于是兵总部的文艺会演还指名调演了我们的《长征组歌》节目,甚至还唱到了京西宾馆,我第一次有幸进入了这个国内最神秘的宾馆。我对《长征组歌》是如此地熟悉,以至于后来多少年之后,我不用任何歌词就能脱口唱出这些歌曲。
毕业来到研究所,研究所年终也要搞年会,除了总结表扬之外,还有文艺汇演,每个科室要出节目,有合唱《真心英雄》的。我们室数我唱歌声音比较洪亮,让我演唱了一首《小白杨》:“一棵呀小白杨 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我第一次接触光盘是单位发了一台长城66的电脑,上面配有光驱,由于搞多媒体软件设计,我去中关村买音箱,商家为了促销,送了我几张光盘,有CD也有VCD,把CD光盘放入我的电脑光驱,电脑音箱中传来了高品质的音乐和歌曲,一下子把我震惊了,记得第一张光盘是巫启贤的《爱情傀儡》:“别让我在每个夜里 为你流泪,其实我并没有睡,想你容易让心碎,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荣华富贵,何必在感情世界,留下你虚假的美……”。很快市场上就推出了VCD播放机,能放CD也能放VCD,与电视相连可以看视频欣赏音乐。VCD播放机插上mic还能唱歌,于是卡拉OK开始在国内流行,家庭开始装备各种高品质的音响设备,人们可以对着视频歌词,随着音乐伴奏唱歌,如同在舞台有乐队伴奏一样。于是大家吃饭聚会后都可以高歌一曲,各取所好。VCD之后又出现了DVD,图像品质更高了。
随着电脑的大量装备,边上电脑边听歌是较大的需求,于是MP2MP3音乐格式的文件诞生了,过去携带不方便的光盘歌曲,可以几乎品质无损地压缩到电脑MP3文件之中,随时可以用电脑的高品质多媒体系统打开欣赏。但是人们这时候有了更多的需求:希望在上班、运动的路上也能欣赏到歌曲音乐,于是小巧的MP3播放器诞生了,对于APPLE公司来说,类似MP3播放器的iPod是它第一个流行的产品,APPLE就是从iPod逐步发展起来,成了现在的工业巨人。
转业来到公司,我们公司年轻人多,有时公司组织活动就选在北京的酒吧,后海工体东单,喝酒玩筛子听歌,歌手声嘶力竭唱摇滚歌曲,狭小的空间巨大音箱震耳欲聋,基本可以不用带挖耳勺就能掏耳朵,例如《赤裸裸》:“她似冷若冰霜,她让你摸不着方向,其实她心里寂寞难当,充满欢乐梦想……”。去四川九寨沟旅游时一路听到的都是藏族的歌曲,吃得是牦牛肉,喝的是青稞酒,欣赏的是藏族同胞的歌舞晚会,歌舞非常热闹,藏族小伙甩长袖大尺度的跳跃舞蹈显得非常帅气潇洒,藏族著名歌手容中尔甲当场演唱《神奇的九寨》:“到底是谁的呼唤,那样真真切切,到底是谁的心灵,那样寻寻觅觅,噢神奇的九寨,噢人间的天堂……”,藏族歌手歌声有一种高原上独特的磁性。在都江堰岷江边的酒廊喝酒,能听到岷江原始彪悍的波涛声,汹涌澎湃的岷江激起白色浪花,各种艺人弹着琴唱着歌,川流不息,热闹非凡,不醉不归。去内蒙旅游,喝的是皮口袋的马奶酒,蒙族姑娘不停地唱歌,歌声不停,酒也不能不喝。
关于卡拉OK的一切技术都成熟了,于是市场上出现了卡拉OK社交性质的连锁店,好友们同学们聚会可以在卡拉OK吧房开房间唱歌,也可以谈生意饮酒作乐,有的OK吧房甚至管吃管喝,提供自助餐和饮料,我们公司也经常组织员工去卡拉OK吧房活动,利用卡拉OK的点歌系统排队,大家可以一首一首地唱下去,独唱合唱对唱,形式不一。后来甚至在影院的周围还出现了单独的亭子间唱吧,里面装备了高品质的耳机和卡拉OK设备,提供封闭满意的环境,可以满足一两个人唱歌娱乐。互联网发展的今天,手机电脑上出现了虚拟的卡拉OK吧房空间,天南海北的网友可以在虚拟空间聚集唱歌,甚至还能打分。短视频和视频直播的出现更是将唱歌推上了新高潮,出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民间歌星和艺人,有的在小桥流水前唱歌,有的在商业景点人声鼎沸中表演直播,还有的网红在汽车载客之前直播唱歌,乘客要是听他唱还能免车费。
有时候我也去看演唱会,例如“快乐·改变·生活——群星欢聚演唱会”,演唱会歌星非常多,有潘玮柏、林俊杰、尚雯婕、李宇春、萧敬腾、张韶涵、信、许巍。这些歌星我基本不认识,票价也很贵880元一张,感觉歌星也一样,有很多举办方的托在下面卖力,准备了很多招牌,使劲叫喊鼓噪,什么“林主席”,什么“信”,什么“春”。我看见一个“民工”样的中年男在台上纹丝不动地唱“蓝莲花”,还喝彩声一片,便问别人歌手是谁,人家嘲笑地说:“许巍都不认识”。我唯一认识的李宇春的出场引起了刺耳的尖叫声。最感动还是许多观众几乎都会唱所有的歌,全场跟着唱。张韶涵带来了《欧若拉》、《隐形的翅膀》、《摇摆头》,《隐形的翅膀》掀起了万人KTV合唱:“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许巍连续唱了《蓝莲花》、《完美生活》和《故事》三首歌,特别是那首著名的《蓝莲花》又掀观众的热潮:“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
我在人民大会堂还看过一场《红色娘子军》首演50周年的纪念演出,五代琼花代表同台亮相,将演出推向高潮。在戴玉强、殷秀梅、郁钧剑三位歌唱家和台上百人合唱团的带领下,全场六千名观众一起唱响了著名的《万泉河水清又清》:“万泉河水清又清,我编斗笠送红军,军爱民来民拥军,军民团结一家亲……”。看完这场精彩的演出,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全剧的主题歌《红色娘子军》:“向前进 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砸碎铁锁链翻身闹革命,我们娘子军扛枪为人民……”,真可谓歌声绕梁三日不绝。
我父亲生病住院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台MP3收音机,能收听广播,还能听几千首歌曲,还有难得的旧歌。父亲坐在病床上非常喜欢听这个机子,因为这个机子上有他那个时代的歌曲,平时找不到,出院后他还自己到音响柜台买歌曲U盘,没想到不到半个月他就走了,美好的歌曲也就这么随他而去。
动人的歌曲总是让人怀念,终生难忘,生死难忘,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