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爱上他最后预告,谁先爱上他剧情深度解析

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4-05-06 05:5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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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先爱上的,可是他却哭了。

1

许愿第一次见黎承州时,是在冬天。

许愿是极怕冷的,一到冬天就不喜欢出门。但对于资助自己学费的黎风先生,许愿一向很听话,而且是随时都听吩咐。

黎风说父亲病重,自己的弟弟刚回国,他弟弟长年住在俄罗斯,黎风担心弟弟回国后的生活起居,便拜托她这个中文系优等生多多费心。

车子缓缓驶进院落,许愿大老远就看到了她的资助人黎风。许愿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在楼上喊:“回去的路上慢点。”

许愿仰头,看到了眼风肆意的少年。那个人身姿挺拔地趴在窗口,扬了扬带蝴蝶结的礼盒。他穿酒红色高领毛衣,额前有碎发挡眼。

那是圣诞节的前夕,北方漫长而无终止的冬天,以及即将落雪的夜。

许愿踩在木楼梯上环顾四周,黎家别墅是民国时期的老房子,独栋,带旋转楼梯。这么大的屋子,只有黎承州一个人住。许愿走到门口,听见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她推开房间的门,地上的水晶灯已经四分五裂。

地上扔着刚拆封的礼物盒,看来那水晶灯应该是黎风送的。许愿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黎承州的房间并没有开暖气,而黎承州却依然开了窗,一时间,冬日料峭的寒风袭了进来,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了些。他扬手将地上的礼盒丟下去,转身时才看见门口的许愿。他的目光漆黑,像闪着波光的潭水。

末了,他轻勾起嘴角:“你是他的情人?”

离得近了,许愿才发觉他那件毛衣很长,衣上斜出的墨绿枝蔓从他的腰部蔓延攀爬,一路向下生长到了衣摆。许愿没理会黎承州的咄咄逼人,解下围巾,将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从玄关处拿出一双棉拖鞋。

她把拖鞋拿到黎承州的面前。

房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黎承州抬头,只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冷峻的脸,而此时的他正光脚踩在木头地板上。

“小心感冒。”许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2

之后许愿便时常出现在黎承州的家里,她眼观鼻,鼻观心,不插手也不过问黎家兄弟表面的和谐。

周末的时候,她也会做早餐。

第一周时,许愿刚把早餐端出去,黎承州刚好起床,他径直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然后就趴在餐桌上补觉。许愿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看到他抬眼时的不耐烦,把一碗热汤挪了过去。

“辅导老师还兼职保姆?”黎承州故意挑刺。

“你哥付我的薪水不低。”许愿不卑不亢。

黎承州端详着青瓷花碗,懒懒地道:“你叫许愿,是家人想愿望成真的意思?”

许愿吃着煎蛋,连目光都吝啬给黎承州:“不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闻言,黎承州道歉:“不好意思。”

可他的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一罐可乐喝得见了底,便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之后第二周的早餐是火腿三明治,黎承州喝可乐。第三周是虾仁海鲜粥,黎承州喝可乐。再下一周是豆浆加油条,黎承州终于放弃了可乐,改喝了果味啤。

一个月以后,黎承州终于肯接受许愿的早餐了。

而许愿端详着桌子对面的人,心想,黎承州和黎风,长得一点都不像。

尽管黎家兄弟都很帅,但黎风的清朗和黎承州的俊美细看之下还是会有区别。想起那些传说,黎风的母亲几年前就过世了,而黎承州,是黎风继母的儿子。

蛋汤清香浓郁,鸡蛋煎得金灿灿的,这顿早餐黎承州吃得很是满意。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俄罗斯海港城市进出口贸易与华合作多年,关系密切。

黎承州突然指着电视:“没回来之前,我就住在这里。”

许愿抬头看他,看着黎承州正懒懒地笑起来:“海参威那个地方四季都吹冷风,华人不多,我说中文的机会很少。可我的中文是我妈教的,她老是惦记着那个男人,指望着他能让我们回国。”

“你知道吗?姓黎的每月都给我们一大笔钱,你要是有机会看到我们的汇款记录单,肯定会吓一跳。他那么有本事,把我们打发得远远的,吃喝都金贵,可他就是抽不出时间来见她一面。”

许愿静静地听着,像是有些出神,等到黎承州话音落了许久,她才问:“那后来呢?”

黎承州冲她眨眼,狡黠一笑:“欲知后事如何,哪天我心情好了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着,其间黎风也打电话过来,每次家里的座机一遍又一遍地响,明明就坐在电话旁边的黎承州却无动于衷。在楼上写论文的许愿没办法,连忙穿着拖鞋跑下楼来。

黎风是个好兄长,关于黎承州的各种事情都询问得事无巨细。

好容易挂断电话,许愿就看到黎承州挑眉一笑,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许愿不置可否:“我可不是黎先生的什么情人,上层资本家什么恩怨我不管,但劳烦不要牵扯到我们朴素的劳动人民。”

黎承州嗤笑了一声,耸耸肩,继续低头打游戏。

当时黎承州其实并没有注意,倘若他的目光能够不那么专注于平板上厮*的小人,如果他抬头看一眼,大概就可以看到此时许愿停留在他身上的,那久久没有收回的目光。

那接了电话以后,她眼中那如同冬风呼啸般探究的目光。

那天的黎风,向她发出了计划邀请。

3

其实黎承州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少年。他偏爱宽松版卫衣,起床时头发会乱,爱睡懒觉,有些挑食,喜欢打游戏,讨厌猫。

那次许愿在楼下捡到一只苏格兰折耳猫,刚进门放下钥匙,就看到原本在客厅倒水喝的黎承州放下水杯,以肉眼根本不可见的速度蹿到了沙发上,其间还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叫喊声:“猫,猫,有猫……”

许愿抱着受惊的猫,看着沙发上金鸡独立毫无形象的少年道:“对啊,有猫。”

黎风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听到许愿的笑声,他说:“我希望你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

许愿走到窗前,温柔地笑了笑:“我知道,黎先生。”

那几天期末考来临,许愿安顿好黎承州后就回了学校。等结束考试手机开机后,才发现黎承州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

许愿得到黎父病重去世的消息时,黎承州已经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好几天。

许愿敲门,里面没动静,她坐在门口耐心地剥着栗子壳——

“你前几日不是老嚷着要吃炒栗子吗?我给你买了些回来。”

“天气这么冷,记得开暖气,不然我待会儿进去会感冒的。”

“放了寒假后,我肯定长时间待在你这边了。”

许愿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她低头研究着一颗炒焦了的栗子,手指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皮:“黎承州,我跟你说个了不起的秘密,”许愿把那颗焦黑的栗子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让她咋舌,缓缓地吃着,“其实我爸也不在了。”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黎承州披了毛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我有承认姓黎的是我爸?”

那未完待续的后半截故事,在这个深夜有了结局。

黎风和黎承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于黎父而言,最难忘的那抹朱砂痣是黎风的母亲。他们恩爱了大半辈子,在黎风的母亲因意外去世后,黎父又娶了黎承州的母亲,可他并不爱她。

“他娶我的母亲只是因为寂寞,当黎家上下都认我母亲为夫人的时候,他便给了她一张机票。”黎承州坐在地板上,提及旧事时声音很轻,“当时,我的母亲刚*。”

那张机票本来是飞往美国旧金山的,据说那里是阳光海岸,最适宜度假旅游了。可黎承州的母亲却换了目的地,俄罗斯的海参威,当地人叫符拉迪沃斯托克,西伯利亚寒风从那里经过,气候寒冷非常。

亡了国的李煜曾写过一句——罗衾不耐五更寒。小时候黎承州背古诗,看到那一句时毫无感觉。可后来他回不去故国,三番五次提出的要求被打回时,才突然明了,一个人的心若凉了,即使身着暖衾也如坠寒窖。

他对父亲的概念很是模糊,那个男人在弥留之际大概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黎承州才得以回来。而黎承州独自坐上来中国的飞机时,身后的母亲恋恋不舍。中国遥远,黎承州只有一个舅舅在国内,年少时渴望回故土的他,看着遥远而苍茫的天际,心里却毫无期待。

许愿静静地听着,她看着昏暗光线下的黎承州,安慰道:“你还有你母亲。”

“她的心脏不好,常年住院,听说那个男人病重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黎承州抬头看着许愿,然后慢慢地转过去头。他的声音有些惶恐,如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茫然地抱着头,连声音也好似不像自己的:“我打不通她的电话,我很担心她,可我就是联系……不上她。”

每次想起那年冬天,许愿的印象里除了那每日不能明媚起来的淡薄阳光,唯一记住的,就是黎承州惶然而孤寂的身影。

当时的许愿似乎不明白自己心中怎么就微微一动,转山转水多年后,许愿才知晓,那个无依无靠的黎承州实际上像极了曾经那无助到骨子里的自己。

许愿跟着坐在了地板上,她靠着黎承州瘦削的背,缓缓地哼起了一首曲子。

那是美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

“告诉他让我为他做件麻布衣衫,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不要用针线、也找不到接缝,

然后,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许愿挨着墙壁,她摸索到房灯的开关,然后轻轻摁下。她看不见处在昏暗中的黎承州,只是听到他缓缓吹出悠长寂寥的口哨,和着她清冷的歌声。他居然也知道这首歌。

年少的时光不留痕迹,大概只有回到过去,两个人才能毫无障碍地想起,在那个寒风肆虐的冬季,他们曾背靠着背一同取暖。

4

后来,许愿在黎承州那边待了没几天。

那时黎承州的父亲刚出殡没多久,就传来了他母亲病逝的消息,黎承州再没有回俄罗斯。

许愿则充分表现出自己作为私人执事的潜质:一周不重样的早餐,生病时候贴心的照顾,家里永远一尘不染,且对待黎承州……好像看起来怎么都不会不耐烦。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缺心眼的小保姆,在港台剧里特别抢手?”黎承州端着一碟草莓,看许愿忙着擦玻璃。

那天黎风上午刚来过,只待了一会儿,走的时候他私下同许愿说,别忘了她该做的事。

许愿哈了一口气,擦着玻璃上凝聚的雾气,看上去很卖力,可橡胶手套下的手指早已冷得缩起来。听到黎承州问她,她仰头去看,黎承州眯眼轻笑颇得意,她轻轻“切”了一声。

没过几天就是春节,黎承州和许愿两个人吃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开了不少好酒,闹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

喝到最后的时候,黎承州瘫在沙发上,非要许愿学电视屏幕上的小品演员搞笑的对话。

许愿抱着一瓶红酒,东倒西歪:“我才不。”

黎承州掏出钱包帅气地甩在沙发上:“侍候小爷开心了,红包大大的有。”

许愿听了立刻眉开眼笑,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前面,用一种特别喜庆的面部表情盯着黎承州一个劲地乐。说话间,她还大着舌头,一边摆手,一边挤眉弄眼:“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黎承州倒在沙发上不停地翻滚,笑得几乎四肢无力。当时他喝醉了,只是笑个不停,所以他根本没看见许愿那滑稽的笑容下,眼睛里闪烁的冷静和清醒。

良久,窗外烟花起,许愿走到他面前,小声地喊他:“黎承州,黎承州。”

第二天黎承州起得很晚,许愿却没有按时做好早餐。他尝试着煎鸡蛋给自己吃,弄好后却已经碎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把煎蛋倒进了垃圾桶里。

“许愿,”黎承州有气无力地喊道,“我快要饿死了。”

可许愿的房里并没有人,她甚至拎走了自己的行李箱。

许愿不告而别了。

两天后,有西装革履的律师找到黎承州,那人拿着财产转让证明,向他进行条款分析说明。黎承州大概听得明了,老爷子临走时给他留的房子,现在已到了黎风的名下。他看到那张合同上,乙方那里印的是自己的名讳。

他们黎家,一向都是承上一辈的传统使用印章,黎承州渐渐攥紧了手指。黎家人在医院给他的商务印章,他回来便交给了许愿。

黎承州看着律师,冷静地道:“你放心,我会按程序办事的。”他驱车直奔黎风的公司而去,路上红灯很多,黎承州在停下来的几秒里考虑清楚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想去证明,到底和许愿有没有关系。

许愿此时待在黎风的办公室,这个知晓她处境的男人说到做到,给了她一个信封。许愿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刚够自己下学期的生活费。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黎先生,再见。”

他们会再见的,偷印章这事黎风给的报酬是要带她进入上流社会第一圈。

黎承州赶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许愿一个人。黎承州走到许愿旁边,落地窗前入眼是栋栋高楼。

“是不是你?”

许愿明知故问:“什么?”

黎承州一把抓住许愿的手腕,身形还俱单薄的少年,他的眼里似乎有寒风,只是盯着许愿不动:“更好的前途?更高的地位?他黎风给了你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许愿的手腕处传来隐隐的痛意,她的眼睛看起来干净极了。她干脆坦白,简简单单一个字:“钱。”

黎承州大笑起来:“所以你觉得我比黎风穷,所以你深思熟虑后还是选中了他,是吗?”

“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你不懂。”窗外是林立的高楼,许愿一直看着那片繁华处,只说,“黎先生对我有恩。”

她口中的黎先生,并不是黎承州。

她说他是孩子,可她又比他大几岁?

黎承州终于收了手,连眼都未抬,只嘴角微勾:“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5

黎承州不知道,黎风为了打压他,处心积虑计划了多久;而他也不知道,许愿在最穷的时期遇见黎风,是因为饿肚子晕倒在他豪华的跑车前。

黎承州只知道,阴谋家和女骗子合伙夺走了自己的房子。黎承州搬出去那天黎风来送他,说是送,也不过是不再伪装,彼此冷眼旁观而已。

“我妈辛辛苦苦和我爸攒下来的房产,要是给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黎承州拖着巨大的行李箱,丝毫不理会堵在门口的黎风。

万幸黎承州在国内还有个做贸易的舅舅,他住进了舅舅家。黎承州丢掉了那些嘻哈原宿的罩衫T恤,镜子前,他穿上剪裁得体的西装,麻利地给自己打好领带。

他有两年没见过许愿。

那两年时间里,他跟着舅舅流转在酒宴上,那套生意经他早就摸得八九不离十。有一次回家时,舅舅的生意伙伴赞了黎承州一句“沉稳干练,不似少年”,他听见了,把玩起打火机来。

两年时间,他再不是个孩子。黎承州点燃一支烟,冷冷地笑了。

偶尔也听生意场上的人提起她的名字,身份是黎风最新的女伴,头脑如何聪明。旁人在一旁聊着,他在一旁听着,只是心里在想,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是个骗子?

许愿证券所上市那天,黎承州穿了正装去赴宴。

黎承州坐在角落里,安心听大老板祝福新人加入。许愿站在台上,笑得一脸端庄。

等到播放PPT时,全场突然一片哗然。因为屏幕上的市场分析被掉了包,且论调和国外某知名企业家不久前公开的策划一般无二,那数据一张张放映过来,让大家都变了脸色。

台下人窃窃私语着,说许愿抄袭,剽窃。台上的许愿脸色有些苍白,有些媒体记者立即将话筒对准了她。

黎承州看得很想笑,随即大大方方地走到红毯处,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面带笑容,说主办方可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黎承州在许愿如炬的目光下开始宣传起自己的团队,直到主办方率先鼓起掌来。

黎承州谈成了合作,和在场人一一握手。轮到许愿时,黎承州挑眉:“还好吗?”

许愿的脸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苍白,她不说话,伸出的那一只手却是那样冰冷。

6

许愿入会失败的消息没过多久就在圈子里传开,黎风如今在国外发展,顾不上她,只能任她自己解决。

黎承州在酒吧听朋友给自己绘声绘色地描述现场,斑驳暧昧的灯光闪遍全场,他的旁边偎依的是不知名的女伴。

服务生端着果盘走来,朋友抬头看时“咦”了一声。那服务生将果盘摆放在茶几上,黎承州才看见一双白皙的手。目光顺着那只手往上游走,许愿很淡然地道:“慢用,先生。”

黎承州无所谓地收回目光,随手点了一支烟。身边那个朋友却来了兴致,拦下许愿:“黎承州,你认识吧?”

许愿态度漠然:“不认识。”

下班后已是午夜,许愿拎包刚出来,身后就传来“嘀嘀”的车喇叭响。她不理会,那车不依不饶,“嘀嘀”地响个不停。

许愿走过去,黎承州头一扬让她上车。酒吧门口有同事看到这一幕,和同伴窃窃私语。许愿听得如芒在背,犹豫了一下后上了车。

车开得很快,疾风吹乱了两人的发。许愿觉察到黎承州的隐怒,还是轻声开口道:“我不住这边。”

车终于停下,黎承州的脸隐在夜色下轮廓分明:“他的钱就这么不够你挥霍的?”

许愿坐得直直的,礼貌地回他:“黎先生现在还联系不上我。”

黎承州敲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询问:“他不管你?”

许愿终于肯看他一眼,道:“我们是合作关系,我若是无能,他自然不会管我。”

黎承州嗤笑:“你自找的。”

黎承州静了一会儿后,思索半天道:“你来我这儿吧,我这边缺人。”

良久,看到许愿无动于衷的神情,他替她打开了车门。

许愿却没有下车。

黎承州开始没反应过来,从车前镜打量着许愿,黑色短裙,素颜清丽。他将车拐了个方向,一会儿后冷笑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只要有物质保障,她或许就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多亏他现在是富贵身,不比当年。

许愿精致的脸隐在黑暗里,只能看到她眼里细碎的光芒:“我住城西,下个路口要拐弯。”

车子缓缓驶入不再繁华的路段,如同驶入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

许愿成了黎承州手下的红人。

作为黎承州的助理,她有着高强度的抗压力。黎承州虽不是公众人物,却因着他和黎家的渊源,再加上舅舅在商界的影响力,曾被媒体笑称过一句黎少。

黎承州的女友换得快,每当公司外堵了记者,许愿就得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黎承州挺爱看在媒体面前的许愿是如何面带笑容地维护自己,谈及那些莺莺燕燕,许愿总是公式化地回答说是合作关系。

许愿在他身边一待就又是几年。这几年来,他们不是情人,从来不说情话,却一起携手走过绵延的红毯,出席过很多活动。

只有一次黎承州谈完合同睡在了办公室,醒来天已黑。他刚要推门,就听到熟悉的口哨声传来。

外面的办公桌旁坐着许愿一个人,她在听歌——

“告诉他为我找一亩地,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就在海岸和大海之间,然后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这么久了,她居然还留着当时他口哨的录音,甚至黎承州根本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录了音。

黎承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回了脚步,只是放轻鼻息,坐在地上悄悄地听着,寂静的办公室里只能听到悠长的口哨声。

这一回,他们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

7

那之后黎承州和欧美模特Jane在夏威夷岛上被抓拍,爆出好多照片,拥抱的、牵手的,以及接吻的。适逢黎承州刚晋升了职位,娱乐新闻让他的新公司股票下滑不少。许愿忙着进行公关处理。

许愿刚出公司,一堆记者早已等候多时,身后不知是谁不小心撞了她,她脚崴了一下,在重力不稳之下摔下了台阶。

脚上的刺痛剧烈,记者们却都挤到了路边。她抬眼去望,看见了刚从机场赶回来的黎承州。他衣着考究,笑容得体。两个人明明才隔了几步,可模糊了眉目的距离,像是隔了一个世纪的山河岁月。

许愿被小助理送去了医院,忙碌多时,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而许愿住院一事,也让黎承州消停了不少。

许愿除了崴脚和擦伤,胃部还有出血症状。医生写病历时批评道:“再忙也得按时吃饭。”旁边的黎承州诚恳地点头,医生还不罢休,“看看你女朋友都累成了什么样子。”

剩黎承州一个人的时候,他几乎都是沉默,削水果、倒水、喂饭,事事殷勤。

那天他给许愿喂菠萝吃,许愿手上的伤好了不少,要自己拿着吃,可他坚持要喂她。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只听许愿说了一句:“我不想干了。”

黎承州闻言,若无其事地把那块菠萝拿给许愿。

许愿却不接那菠萝,静谧的病房里,两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地放大。

沉默良久,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你被黎风宠坏了。”他尝了一块菠萝道,“在我这儿,却不能惯了你这坏毛病。”

“黎承州。”

“你是真以为我是慈善家,专门收留过得不好的人?我付你薪水,是让你为我做事的。”

许愿不堪他的这般言语,闭上眼道:“黎承州,咱们俩好聚好散。”

黎承州擦擦手,脸上并无其他表情。良久,他才笑了一下,只道:“你记错了,你和我一开始就是散着的。”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

许愿的泪掉在枕头上,只一滴,就完了。

病好了以后,许愿依旧递了辞职信。她闭门不出,似乎是真要打定主意不出现在黎承州面前。

黎承州的回应是一张律师函,旧事重提,他指控许愿经济诈骗。

黎风也打了电话来求情:“何必呢?”

黎承州不置可否:“我就乐意。”

8

黎承州在医院陪护的消息传了出去。

网友纷纷留言说两人男才女貌,不如就此成就美事一桩。黎承州喜欢看那些祝好的留言,然而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微变。

因为绯闻,她的家庭情况被网友扒了出来。泛黄的老报纸上,不含丝毫温情的标题字体加黑加粗——妻子不堪家暴挥刀砍死丈夫。附照是小时候的她,在角落里捂着脸哭泣。

许愿也看到了新闻,她不为人知的过往像是光怪陆离的青苔,如今被摊在了日光下。

是,她极度缺钱,母亲是罪犯,如今瘫在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而她的父亲酗酒,喝醉了以后总要实行家庭暴力。

所以她总是撒谎,因为极度缺钱所以不得不自己想办法,饿肚子也要凑钱去医院交费。最累的时候她会在父亲墓碑前忍不住号啕大哭,哭完以后直接走回繁华市区,继续若无其事地踩着高跟鞋,穿梭在高楼里。

乖巧的、聪慧的、工作能力强的,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她。

许愿一直记得那个冬夜,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父母恩爱但是双亡的故事,黎承州的口哨声温柔,像是要抚慰她年少岁月里的惶恐与不安。

但许愿更记得在另一个冬夜,窗外的烟花熄了,她望着沙发上陷入昏睡的少年,颤抖着将他修长的手指放入印盒。然后那手指在合同上轻轻一摁,通红的手印如同契约。从此,她甘愿将自己放逐在高耸入云的名利塔上。

“许愿,”记忆里的黎承州皱了皱眉,跟着嘟囔了一句,“怎么还不去睡?”

许愿先是惊吓,而后才茫然地滑坐在地板上,她手上还拿着那份合同。此刻她如果心有良知,大可撕了它。可是许愿双手掩面,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一刻,世界安静极了,可她的眼泪却早已滂沱。

如今她背着一桩诈骗案,身世被公开,口口声声说要离开,可现在她还能去哪儿?带着这样的丑闻逃跑,她哪儿也去不了。

许愿给他打电话:“劳你费心了。”

她似乎笑了一下,说:“我不走就是了。”

在电话里,黎承州欲言又止。

那一年,他们的关系极度恶化,许愿最后被派出国,做了澳洲市场的主管,她依旧是替黎承州办事。

那期间黎承州又拾起了年少时握过的画笔,他幼时学的是工笔画,如今却喜欢浓墨重彩的油画,一笔笔下去,仿佛所有旧事都停留。

许愿走了两年。

他们一个电话都没通过。

其实也有见面的机会,黎承州坐一晚上的航班抵达她所在的地方,却总是开了会就走,从来不去找她。

事故发生时,是他们相识的第七年。

是合作方新建区的施工方打来的电话:“黎先生,许主管出事了。”

许愿终于被允许回国,从市中心医院转到了市精神科医院。

出事当时许愿在未完工的楼上勘查,一个没注意,踏空了脚手架,从五楼坠落时,二楼支起的隔板阻拦了她下坠的冲力。命是保住了,可她却失去了部分感知力,医生说是因为颅内淤血压迫神经系统造成的。

黎承州常去看望她。如今黎承州在病房门外看着,突然目光一暗,顺着眼神望去,就能看见她脸上的新伤。护士尴尬道:“八号床的病人昨天跟隔壁房的病人起了冲突。”

“怎么了?”

“好像是问人家去过哪个地方没有。九号觉得自己没去过,就哭了,边哭边动了手。”

黎承州进了病房坐在许愿旁边,许愿躲闪地往旁边移了一下。

他抚上她的脸,那里淤青一片。他冲着她笑了一下,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你想去哪里,跟我说。”

许愿只是缩了一下,就道:“疼。”

她不认识他了。

医生谈及病情时,曾叹道:“患者对人际关系潜意识里所流露出的恐惧,也许是来自身边人。”

因为他一个人,她丧失了对整个世界的热爱。

这样多好,他曾痛快地想过,从此她只会依赖自己一个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可黎承州抚摸着她的伤,第一次期望她能康复痊愈,哪怕继续恨着自己也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俩纠缠多年,最后会变成这样?

许愿抬头看着黎承州。

良久,她怯怯地问了一句:“你……你能带我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回忆汹涌而来,那时的他和许愿多年少啊。如今他终于突破少年时期的局限,他时常怀念过去,所以他就再也不能回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明明是他先爱上的,黎承州抱着许愿,可是他却哭了。

9

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许愿在澳洲,在一个私人收藏馆见过一幅名为《青红祭》的画。

那画上的女子着墨绿底银花枝的旗袍,珠帘半卷,半倚着门框。女子手上搭着喜帕,几滴泪洇在上面晕染开来,将那帕子湿成了更深的酒红色。

画上女子的眼睛细长美艳,眼角有一颗痣,像极了许愿。

那画家是个新人,叫黎承州。

许愿驻足停留许久,还是掏钱买了画,她抱着巨大的画缓步走回了家。没有人知道,在她临时居住的公寓房里,有大束的插花,有做工复古的香烛台,角落里还有堆叠在一起的、来自黎承州笔下的一幅幅油画。

人们都说,黎承州画千篇一律的女子,想必是才华横溢的男人碰巧情场得意。

所有的猜测都是善意的,所以也就没人知道,当盛大的夜色来临,在公寓的里屋袭来浓重的昏暗时,许愿会光着脚坐在地板上。窗外照进点点灯火,她伸手,温柔地来回抚摸那些画。

真的,她也悄悄爱过他。

——原文载于2017年爱格1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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