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说说李宗盛。
为什么?因为实在喜欢,更因为,他的歌总能说出自己心中说不出的话。
在乐坛里,李宗盛自成一派。他的声音永远是胡子拉碴的,充满了烟火气。他的歌就像眼前的众生,像夏夜里路边的烧烤摊,像冷风中人进人出的小酒馆。他好像总能从了无生趣的人间发掘出种种动人心弦的百转千回。
有这种感受的,又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几年前,偶然间点开“既然青春留不住,还是做个大叔好”的演唱会视频,《爱情少尉》、《别怕我伤心》、《问》、《爱的代价》、《梦醒时分》、《漂洋过海来看你》、《伤心的地铁》、《晚婚》、《给自己的歌》、《山丘》……一首首的歌翻过,每一首听罢,都不能自已。
是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李宗盛。但是,每一个人,总要慢慢走到某一个阶段,才会听得懂李宗盛。
高中时期,喜欢的是周杰伦的“酷”和陶喆的“洋气”,固然也听李宗盛的歌,但不免觉得带点“俗”。
“你我皆凡人,活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以当时的眼光来看,这首《凡人歌》,简直“俗”到极点。
人生,不应是令狐冲式的随性挥洒、快意恩仇吗?爱情,不应是心心相印、长相厮守吗?然而,“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现在回头看来,《凡人歌》或许才是对于人生最生动、也最大气的描述。
还有那首著名的《领悟》,最初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失恋女子怨妇式的自语,好听便好听吧,比起方文山那种字里行间的华丽,总显得太“接地气”。但有朝一日失恋了,听回《领悟》,却觉得字字句句都在泣血。爱爱恨恨,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是啊,爱恨情仇这些东西,几百年前一样,几百年后也一样。就像一部《红楼梦》能写尽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一样,李宗盛的歌,某种程度上也写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承认听懂了李宗盛,就承认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庸俗的普通人,一样会因为失恋而肝肠寸断,一样会哀叹自己怎么飞都飞不高,一样是为了生活里的破琐事而烦恼,一样是为真心英雄而歌唱。少年时那种自以为与众不同的意气风发渐渐被磨平以后,就爱上了李宗盛。这个老爷子唱着这些俗气的都市情歌,或者轻描淡写地发表些人生感悟,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撩得你的鼻子发酸,忍不住想哭。
《晚婚》,永远也忘不了最初听到这首歌时的悸动。“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当爱来敲门,那回声的确很深。我从来不想独身,却又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看到这里,列位看官估计又要笑了,嘲笑那种一直在苦苦找寻自己的“soul mate”的呆子。可在我看来,李宗盛实在又残忍至极,竟把歌写得如此动听,却把词写得那么扎心,听得人欲罢不能。
因为爱一个人实在是难得要死。从见到一个人,到开始联系和欢欣雀跃,开始走进她的生活,之后从爱情变成亲人,熟悉且有着共度余生的义务。少了哪一样都不是完整的爱情。
你看,爱一个人都这么难了,所以人们更愿意停留于喜欢,身边人换了又换,麻醉自己,假装活得很开心。于是不停抱怨自己得不到真心,并死陷在永不停息的喜欢里。妄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这种生活太假太累,败得太快。你知道多少人爱慕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但你总是不愿意承认没有人爱你的灵魂,没有人爱你苍老脸上的皱纹。一个都没有。
年少不懂李宗盛,听懂已是不惑年。人是一种容易变老的生物。村上春树曾在作品里说:“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这种感觉,很像在某个时刻,突然听懂了一首歌。李宗盛唱这首《晚婚》时,听到副歌部分,我也如鲠在喉。“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我在等,这世上唯一契合灵魂。”小男孩再怎么唱也是歌,老男人一开口便是人生。真真唱到了人的心坎里。于是我悄悄地上网留言,太有共鸣,听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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