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爸是我小时候的骄傲。
初记三爸,是我五岁前,记得一个身材高大,衣着整洁,一口普通话的男人,给我剪了个小朋友都没有的娃娃头,剪完后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放在炕沿上,叫我的乳名,还送了我一顶红色的风雪帽。父亲说这是我三爸。
这是现在的帽子和我记忆中的样式一样
七十年代,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亲戚是很自豪的,也是很被同学羡慕的,我也是真的从心里高兴,盼着三爸能经常回来探亲,希望能带点新鲜的东西,能在小朋友面前炫耀。
三爸三妈是学校毕业后分配到河北的,三爸是林校毕业,三妈是卫校。有一年,三爸回来,利用吃饭时间给我讲他如何研究枣树,研究枣树的开花时间以及枣的坐果率,他讲的投入,我听的入迷,觉得他们那代人为河北的林业事业,确实做出了贡献,河北有出名的“金丝小栆”,不知有没有三爸的功劳。
三爸素来节俭,这是我对他一生的印象。
记得父亲年轻的时候,去过三爸家几次,从来也没带回过我们稀罕之物,倒是堂姐夫在纺织厂,有时带两块布回来,我常和父亲说,我三爸家真小气,城里人过得怎这样节约。说这话我是有原因的,三爸家那时四口人都挣钱,无论如何该过得不错。
九几年,我去看望过三爸三妈一次,一夜的火车,凌晨两点到达,三爸蹬一小三轮车在火车站等候我们,老家侄女去了,他特别的高兴,给我们亲自下厨做了西葫芦馅饺子,做的太多,以至于住了几天,几天早晨都是冰箱里冻的饺子,煮熟了连汤带饺子吃,倒了吃的舒服。
我终于发现,城里人的生活不比农村好多少。
从三爸妈的吃穿用度,让我觉得,他们生活的俭朴,屋里的一切普普通通,连床上铺的,也是褪了色的各色棉布,估计也是堂姐夫从纺织厂淘来的便宜布料,特别是我堂姐,一件半袖已经旧的看不出原来的花样,可还那样穿着。那时的堂姐,已是医院退休后又被返骋人员。
儿女们的勤劳节俭,不能不说是两位老人影响和教育的结果。不过,我三爸有件奢侈品,就是刻着“福”字的戒指,他说戴金子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他对自己也舍得了一回。
对于我奶奶的赡养,三爸他们也出了点微薄之力,因为这也是通过三妈精准核算后对老家人的少许投入,农村有地就不怕饿着,从我记事,没见奶奶去过河北,一直在农村。
毕竟是城里人,我总想起三爸老两口的城里人气质,这是我生活在农村的父辈们望尘莫及的,也许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三爸属离休干部,在医疗方面的待遇是很高的,有很长时间,总听三爸说他每天去医院吸氧,这点,比起我的父亲,是相当相当幸福的,父亲先天性心脏病,气短,胸闷,很需要那口珍贵的氧气,但只能在生病住院的时候才能吸一口。
三爸因脑梗住院两次,在医院放弃治疗后,我的堂哥和堂姐把三爸接回家护理,长达七年之久,哥姐的孝顺是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第二次去看三爸时,他已不会说话,但知道老家侄女去了,血浓于水的亲情,我们父子俩都哭了,他流泪朝我点头,他知道,看到我也就看到他老家的人。
三爸曾想落叶归根,父亲他们圈葬的时候,三爸让给他留出位置,他也想有一天能在我爷爷的脚下,和他的弟兄们将来在一起,可人老了,只能听孩子们的安排,自然堂哥姐把三爸还是留到河北,我能理解哥哥姐姐。
三爸走后,我因孩子高烧没能亲自前往。这也是我的遗憾,虽然老人在世时,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谈吐举止,我却铭记于心,想起大雪纷飞时,父亲和大伯戴着三爸寄回的火车头帽(雷锋帽),感受父辈们的那份兄弟之情;想起每逢过年,父亲总收到三爸给奶奶的存款单;想起父亲口里一声声的“三哥”,我就心痛不已。
如今,我们都已不在,我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他们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