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不信天不信命粤语歌,唔信命是什么粤语歌

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4-05-18 07: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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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侯府生下百年来第一个女孩,侯爷下令:「宠,给我使劲宠,全家上下一起宠!」

但他们忘了,三月前,侯府已经生有一个女孩。

一、

舞阳侯府当代侯爷和侯夫人魏氏政治联姻,但他们自有一段故事,成婚后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舞阳侯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却对妻子敬重有加,宠爱非常,寻常权贵男子该有的小妾、通房等,一个皆无,只守着魏氏,一心一意过日子。

老侯夫人对舞阳侯溺于儿女情长,颇有微词,不过在魏氏「嗵嗵嗵嗵」连生四子后,看他们你侬我侬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舞阳侯对魏氏保护得非常好,但凡是让妻子不开心的事,他都会私底下处理好,魏氏只需要在她自己的琉璃世界里,吟风弄月、悲春伤秋。

然而,最大的伤害,往往来自最信重的人。舞阳侯参加好友聚会,被灌得酩酊大醉,几个好友看不惯魏氏管舞阳侯跟管孙子似的,玩心大起,派了一名歌女,在舞阳侯醉酒后,让他失了贞。

事情传到魏氏耳里,如晴天霹雳,差点三魂归天,七魄入地。

接着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要和离,又是要出家,反正就是没法再和丈夫同戴一片天,共履一方地。

舞阳侯悔恨交加,对着离家出走的魏氏围追堵截,负荆请罪,指天赌咒,还将几个好友捆来,低头认错,只差没自断孽根以明心志,终是换得魏氏的原宥海涵。

这场闹剧持续三月,让京都中人看足了笑话。此时正好南方叛乱,本该领军的舞阳侯,被同僚夺去领兵权,去平叛都快要回来了。而舞阳侯世子在争取的中领军校尉职位,也鸡飞蛋打了。

当生活失意时,不要着急,不要难过,还会有更失意的。舞阳侯龙精虎猛,一炮而中,歌女徐氏*了。

舞阳侯好友硬着头皮,将我的生母徐氏送到舞阳侯府来,和好没多久的舞阳侯夫妇,差点又要孔雀东南飞。

侯府血脉,怎能流落在外。我生母徐氏虽出身低贱,但延嗣有功,老侯夫人正好又是最看不惯魏氏的时候,便专行独断,将徐氏纳为贱妾,接入府中。

半年后,我呱呱落地,是侯府几十年来没见过的女娃,老侯夫人一高兴,将我母亲抬为舞阳侯良妾。

宠爱是不可能有的,但徐氏总算成了侯府半个主子,不再是妾身不明,人人可欺。

舞阳侯府阳气过盛,阴气几乎衰无,老侯夫人钟爱女娃,虽然碍于儿子心意,不好大张旗鼓如珠如玉地偏宠我,但派几个在侯府根深蒂固的老嬷嬷、小丫鬟照顾我,钗环首饰、绫罗绸缎、轻裘宝带、冠盖华服,娇养女孩儿该有的东西,流水价地往我们院子里送,这都是应有之义,谁也说不出什么。

然而,姨娘命贱,我也命格轻,压不住这些好东西。三个月后,侯府嫡女顾明月出生,向来稳重严肃的侯爷开心得手舞足蹈,下令全家:「宠,给我使劲宠,全家上下一起宠!」

我那短暂的优待,如镜花水月,霎时间风去水无痕,只如梦一场。

顾家嫡女是天上明月,侯爷好像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给我起名「萤儿」,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这是对老侯夫人之前对我看重的抗议,也是提醒全府上下,顾明月才是顾家的嫡子嫡孙,是全家之宝,我一个卑贱歌女生出的庶孽,和顾明月共用一半血脉,都是对她的玷污。

二、

其实何必如此,侯府下人向来捧高踩低见风使舵,见我遭弃,之前逢迎奉承的奴仆从人,呼啦啦一哄而散。

且破鼓乱人捶,若不是老侯夫人派来的嬷嬷丫鬟还在,谁都想来踩我们一脚。但短衣少食、日常克扣是没法避免的事。

好在姨娘生性淡泊,知足常乐,能摆脱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命运,还有个女儿伴身,她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不敢再奢求更多。

而且姨娘一手好针线活,之前得志时,不曾轻狂,在婢仆间结下一点善缘。描鸾刺凤,做点荷包屏风,托人出去换点钱财,加上之前老侯爷的赏赐,倒也保得我们衣食无忧。

至于众星捧月的顾明月,那是谁也比不起的。

侯府请了百来个绣娘,专门为顾明月织锦刺绣;又有几百工匠,只为她雕刻、打造金玉首饰;各地有名厨师,又是几百个,明月阁旁边的芳林苑,被改为了专为伺候顾明月的厨房,山珍海味、奇珍佳肴,常备常新,就为顾明月一时想吃,确保一定能吃到新鲜的。

至于伺候顾明月的丫鬟婆子,更是多如牛毛,就生怕顾家的掌上明珠受一丁点儿委屈。

冬日天寒,顾明月不耐碳火烟丝,侯爷选府中婢妾肥大者,让她们行列于顾明月身前,籍人之气香暖,为其遮风。

三岁那年,舞阳侯平定南越叛乱,用军功为顾明月换来德阳郡主的封号,封邑千户,位比九卿。

同是舞阳侯女儿,一个娇生惯养,金尊玉贵,一个漠不关心,委弃泥涂。

有多事的奴仆上来嚼舌根挑拨离间,姨娘柔顺谦恭地听着,转头便教育我,不要和顾明月攀比,也不要把自己当做顾家小姐,只管好生长大,及笄后求求侯爷,相个寒门女婿,过好自己日子就行。至于感恩,也不需要,我生是侯府血脉,他们抚养我是应当的。

为了照顾顾明月,我们身边的嬷嬷丫鬟,调得只剩一个外面采买来的双红,我们住的地方,也从一个小院,搬到一个隔间,最后在侯府一个无人踏足的角落里,安家落户。

三、

姨娘乐得被侯府遗忘,和双红一起,将我们居住的地方打理得温馨舒适。闲时教教我针线女工,诗词书画。姨娘本是京中有名的倡女,这些对她来说,顺手拈来。

每每见我天资聪颖,过目成诵,姨娘便抚着我头,哀伤道:「我儿这么聪明,若能托生到夫人肚里,那前途该何等风光啊……」

「娘,能做娘的女儿,女儿很开心,我才不喜欢像顾明月那样呢,整个一祸根孽胎,不带累家族就烧高香了。」

姨娘目光慈爱,低头看着我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还有,你怎么能叫郡主名字,记住了,你对郡主再怎么恭敬都不为过。」

「这里又没人来,就让我叫叫娘嘛。娘说的,女儿都记着呢,出去会注意的。」

时间逝去,我健康快乐、与侯府相安无事地成长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记得,那是我五岁生日那天,中午,刚吃过姨娘亲手给我做的长寿面,午睡起来,穿着姨娘亲手给我做的小老虎衣,和姨娘在院里玩着踢螺壳的游戏。

突然听得脚步嘈杂,我们循声望去,一队丫鬟仆从簇拥着一个在怀里抱着的粉雕玉琢、珠润玉圆的小女孩,向我们走来。

虽从未见过,看这阵仗,就知道是侯府明珠顾明月。我们三人赶紧迎上去,恭敬行礼。

顾明月在嬷嬷怀里往前扑着,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小小年纪,已能看出成年后的恣意骄横,她指着姨娘:「她?」

我们一头雾水,用眼神向旁人求助,丫鬟仆从们各个神请倨傲,对我们熟视无睹。

抱人的嬷嬷在哄着顾明月:「小祖宗,看也看了,咱去玩别的吧,大公子昨日托人从北疆给你带回来的木马,您不是很喜欢嘛,咱回去玩那个吧。这三个都是下贱胚子,没得脏了咱的眼。」

顾明月对嬷嬷的话充耳不闻,只昂着下巴,继续指着我们道:「她?」

嬷嬷还要哄,顾明月已经手脚并用,将嬷嬷一通拳打脚踢。小孩虽然力气小,但顾明月长得结实,指甲又长,嬷嬷要顾着顾明月别摔了,也不敢躲,没一会儿,脸上就划了好几道口子。

「嬷嬷,要不让小姐和他们玩会儿吧,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是啊,嬷嬷,前些日子,小姐闹了会儿,晚间嗓子就有点哑,那日照顾她的张嬷嬷就被赶出府去了。这院里的徐姨娘和萤姑娘,多年来安分守己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咱快别让小姐闹了吧。」

闹闹哄哄,嬷嬷终是妥协,轻轻将顾明月放下。顾明月立马转怒为喜,歪歪扭扭地朝我们走来,嬷嬷弯下腰,要去扶她,顾明月小嘴一撅,扯下腰间一金铃铛,朝嬷嬷砸去:「滚!」

嬷嬷头上被砸了好大一包,不敢走远,又不敢离顾明月太近,只亦步亦趋地,轻轻跟她身后,防止她突然摔倒。后边丫鬟仆从也都跟上,衣裳悉倅,却雅雀无声,生怕惊了顾明月。

顾明月迈着拐子步,歪歪扭扭地,走了一刻来钟,走到姨娘面前,伸出软嫩的小手,「啪」的打了姨娘一个耳光:「贱人,娘亲伤心。」

见姨娘被欺负,我正要走上前去,突然,手臂上一股大力传来,我被顾明月的丫鬟拖拽走了。

只见顾明月又一挥手,大喝道:「打。」

队伍后面的仆从犹豫片刻,终是在顾明月的催促下,一拥而上,凶神恶煞地将姨娘按到在地,举起大板,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姨娘不知发生何事,刚要开口求饶,嘴便被堵住。姨娘抬头四顾,找到我后,满眼担忧地望着我。

我也被堵住了嘴,人早已吓傻,只感觉灵魂飞到身体之外,呆愣愣地看着大板子一下一下地砸在姨娘身上。

姨娘先时忍不住痛,还闷声叫嚷,后来渐渐气弱声嘶,哽咽不出,脸如金纸,冷汗直流。

顾明月矮矮的身子,在一旁紧紧盯着,那张钟灵毓秀的小脸上,露着残忍的微笑,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大喊着:「打,打,*!」

我的灵魂仿佛出了窍,看见一个仆从竖起板子,走到顾明月面前,轻声道:「郡主,要不算了,看看要不行了。」

顾明月又扯下腰间一个金葫芦,砸那仆从脸上:「*!」

暂歇的仆从继续动作,姨娘呼吸不闻,院子里只响着「啪啪啪」的打板子声。

我不知道顾明月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满目只有姨娘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模样。

很久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日,老侯夫人不知怎么提起是我生日,侯夫人勾起伤心往事,回院后伤心欲绝。

顾明月见母亲不高兴,自然有阿其所好的人,跟顾明月说起这段往事,于是有了前面的这一幕。

四、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当我清醒过来时,已经跪在祠堂了。

一场高烧过后,从小才思敏捷,对危机敏感的我,装傻充愣的,问什么都是不记得了,只会说「郡主,萤儿最喜欢郡主」的胡话。

一日,我在花园中捡些败花落叶,欣赏把玩,仆从如云的顾明月走过来,越过重重人影,指着我:「玩!」

众人恐慌万状,又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眼睁睁看我微笑着走上前去,轻轻牵起顾明月的手,带她捡落叶,折花朵,扔草环……那天,顾明月拖着不让我走。

「明月还是要有同龄人一起玩呢,都是大丫鬟老嬷嬷的,倒是会照顾人,其他的,就不中用了。宫里公主不都有陪读么,咱明月也给配上。」

老祖宗老侯夫人发话了,侯爷紧锣密鼓发动起来,老亲姻属家,适龄的女孩子都送过来,经过择选,最后留了老侯夫人娘家一个失怙女孩,三少夫人娘家侄女,顾家偏支一个女孩。

侯府原本想将我送到乡下庄子去,奈何顾明月记住了我,时常问起我,又见我好似真的已经忘了前尘往事,万分不放心的,把我留在了顾明月身边。

顾明月一言断我生,一言断姨娘死,权势真是个好东西,顾明月真是让人嫉恨啊。

我曾听姨娘提起过,恶臭扑鼻的牛蜱草,晾晒熏蒸后,能制出一种魅人心志的甜香。

老天保佑,我翻遍侯府各个角落,在废弃的药圃,还真找到了一株这个草。它本是可以入药的,薯蓣、鸡头苞等,加入少量牛蜱草,制成小丸,可以治小儿食欲不佳。

我让双红将我衣服撒上牛蜱草制成的香露,效果不错,顾明月果然时时想来寻我。

六岁时,顾明月终于会走路了,七岁时,顾明月话能说顺溜了,顾家主子们双手合掌,口称阿弥陀佛,说道还是需要同龄孩子一起呢,明月学着,什么都会了。

顾明月本来聪明,博闻强识,三岁时便能背书读经。但侯夫人怕她累着,不让她读那么多东西,身边的丫鬟嬷嬷,只要顾明月一个表情,便能知道她想干嘛,顾明月似乎也没有说话的需求,便到五六岁了,还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嘣。

顾明月无论去哪儿,不是软轿抬着,就是嬷嬷丫鬟抱着,好大年龄了,路也不太会走。

有了同龄人一起玩耍,带着学着,终于会自己走路自己说话了,虽说对于侯府这位千金贵女来说,这些都不是必要的技能,但学会了,自然有一番欣喜。

但是同龄孩子都不愿过来了,老侯夫人娘家那女孩,陪玩了半年,因为不小心拉了顾明月一交,被遣送回家。

三少夫人娘家侄女,寒冬腊月的,被顾明月推到水里,一场风寒后病病殃殃的,没法陪玩了。

顾家偏支那女孩,因为朝着顾家四哥笑了一下,顾四哥回了个笑,顾明月吃酸捻醋的,不知从哪学来的粗言鄙语,骂那女孩是勾人的狐狸精,将人赶走了。

后面也没再选人来,陪顾明月玩,那是要命的事呢。身份贵重的,人家也不想背个卖女求荣的名声,身份低贱的,侯府又看不上。

慢慢的,侯府里淡了给顾明月选陪读的心。后来再有阿谀逢迎的人送女孩过来,侯夫人也挥挥手让她们走了。

只有我,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给顾明月当箭靶,头顶苹果让她习射;给顾明月当沙包,心情不好时,让她用鞭子抽;给顾明月当牛当狗,驮着她玩;夏日里泡冰水后,站她身边为她送凉;冬日里将我堆雪里,供她取乐……

就是这样,我除了被诊断出冻坏了身子,不能*生子,寿数有碍外,照样能跑能跳能挨打,并不耽误照顾侯府千金贵女顾明月。

更难得的,我心里眼里只有顾明月,她笑我笑,她闹我愁,她皱一皱眉头,我恨不能减寿十年,换她笑靥如初。

经过十来年的考察,侯府主子终于对我放了心。况且,我怎么说也是侯府庶女,顾明月在外行走,惹点什么小麻烦,我作为长姐,代表侯府出面处理,也比丫鬟们方便顺手很多。

就这样,我成了顾明月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五、

我是顾明月身边的红人,也就是整个侯府的红人,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在我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

因为顾明月,不仅在侯府,就是整个京都贵女圈,我都是最受欢迎的人。

顾明月骄横跋扈、暴虐成性,一条鞭子,上抽公主,下打奴仆。

伺候顾明月的婢女,虽说月钱比别处伺候的高出好几倍,但那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的差事,顾明月稍有不顺心,便对侍从拳打脚踢、鞭抽剑斫,而她喜怒无常,不顺心的时候说来就来,让人猝不及防。

顾明月小时候喜欢听人惨叫,于是,她身边的仆从,经常被她割肉,然后在伤口上撒盐,或者涂上蜂蜜、香露等,扔在花园中,引蛇虫鼠蚁来咬噬。

顾明月还建了个兽园,里面养了老虎豹子各种猛兽,心血来潮,便将婢女奴才扔里面,看他们和猛兽搏斗。

这些,侯府主子都纵容着顾明月,她暴戾恣睢,在他们眼里是天真浪漫,能博得顾家千金一笑,是下人们莫大的荣幸。

唯有我,作为侯府半主半仆的存在,能说得动顾明月,也能做一些安排,带她玩一些稍微平和健康的游戏,使侯府的奴仆报废率大大减低。

出了侯府,顾明月行动稍有收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能看到别人穿的衣服比她靓丽,戴的首饰比她漂亮,无论是谁,扬鞭便打。

只有我,敢伸手阻拦,无可避免时,以身相代,让那鞭子抽到我身上。因此,京中贵女对我感激不尽。

受邀参加宴席, 往往成为顾明月的个人武艺秀,只有我拉着劝着,让她破坏力不要那么大。

顾明月是京中有名的鬼见愁,碍于舞阳侯权势,以及舞阳侯府对顾明月的偏宠,大家有苦不能说,否则,等着朝堂上被为难吧。

京中顶级权贵有重大活动时,我都能收到他们的行程表,就是为了让我带顾明月避开她们。

顾明月就这么笑着,闹着,长到了及笄,成了一个美艳无方的待嫁少女。

男婚女嫁,人之大伦。侯府主子们还在伤心孙女/女儿/妹妹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万万没想到,他们伤心得太早了,压根就没人来提亲。

就在顾家人一边就要与明月儿分离的别恨离愁,一边哪个臭小子能配得上我家明月的磨牙凿齿中,六皇子带着太常,踏入了舞阳侯府。

六、

当今皇帝是贤明之君,重农抑商,发展经济,轻徭薄赋,轻刑慎罚,发展教育,打击豪强,平定藩乱,加强集权。在他治下,陈谷堆积,牛马布野,人民安居乐业。

舞阳侯也是在这位有志明君之下,平定藩王叛乱,战功赫赫,为当朝最大功臣,才能为顾明月的各种荒唐保驾护航。

而皇帝年轻时,也曾有过污点,就是沉迷安氏美色,荒废了朝政。这位安氏,便是六皇子之母,乃吴越之地进献的舞姬,江南风情,容颜绝世。

安氏入宫之初,便被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不过三月,又被册为德妃,极得皇帝宠爱,甚至数日不朝,出行时竟可以与皇帝共同乘坐轿撵,以至于六宫侧目,朝野非议。

后经宰相劝谏,皇帝虚心纳谏,以安氏有失嫔御之德范为由,去其德妃之位,贬为淑仪,从此再没有召幸过,以此展示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

一夕之间,安氏饱尝人情冷暖。或许是上天有所垂怜,绝处逢春,安氏被诊出有孕,皇帝毕竟还有一丢丢旧情,派人稍加看顾,这才让安氏没被人作践死。

安氏产下六皇子,心硬如铁的皇帝并没提高她境遇,安氏便带着儿子,在冷宫中备受欺凌地成长着。

悄无声息地长大一十六岁,六皇子崭露头角,结交文士,拉拢侠客,让皇帝都高看一眼,允许他入朝听政。

六皇子年少气盛,很是办了几件差事,却因为少不更事,没多久便落入大皇子的罗网中,昙花一现,被皇帝放派到马邑,说是要他跟随马邑太守学习排兵布阵,实际上,就是流放了。

就在六皇子渐渐消失在人们印象中的时候,北疆突然传来捷报,六皇子带领八百骑深入敌营,获得敌人首级百余,牛马三百,大胜而还。

消息传到京中,顿时朝堂鼎沸,本朝边疆为患,在和外族的对抗中,从未胜利过。建朝之初,开国高祖曾被匈奴围在白马山上,十几年后,高祖去世,匈奴送来国书,出言羞辱,要娶本朝太后,两国合为一国,文帝时期,匈奴铁骑逼到甘泉宫,站在长安城墙上,都能看到匈奴气势汹汹的尘嚣。

这些都是国人忘不掉的耻辱,然而,朝廷新建,积贫积弱,且内患未除,先帝曾积蓄二十年国力,要洗刷国耻,谁知,军队刚到雁门,齐王反了,先帝只得匆匆班师回朝。

如今,六皇子打败匈奴,一洗国耻,如何不叫人激动。皇帝也激动,立马下诏,召六皇子入朝。

六皇子班师入京那天,万人空巷。六皇子继承安淑仪美貌,本就相貌非凡,仪表堂堂,在那高头大马上,缓缓而来,神态威猛,真如天神下凡。

六皇子一夕之间,不知道收割了多少少女芳心。

七、

顾明月也在这一范畴内,看她对六皇子瞠目结舌,口水直流的样子,我微微一笑,终于让我等着机会了。

没有制造偶遇邂逅,我直接找上了六皇子。

顾明月是我的仇人,我忍辱负重,处心积虑,就是等待一个将顾明月拉入泥潭的机会。

顾家对顾明月太过宠爱,我无处下手,唯一能对她造成打击的,大概就是婚事了。

我曾经相中一个貌若潘安、华而不实的贫寒士子,在我的引导下,顾明月果然对他芳心萌动。

接下来,侯府主子万般阻挠,顾明月矢志不渝,贫寒士子情比金坚,且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无论侯府使出什么手段,他一一受着,只掏出一颗赤诚之心,交给顾明月。

最后,舞阳侯不知从哪听来的主意,采用怀柔手段,假意同意他们的婚事,将贫寒士子带入上层社会,伺候顾明月的那班人马,也服务到士子头上。

他们要用富贵荣华腐蚀他的意志,让顾明月见到他丑态百出,然后割断对他的迷恋。

贫寒士子目不斜视,不为所动,眼看着富贵也不能吟,侯爷一筹莫展,想着要不就算了,有侯府护着,嫁个贫寒小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侯府主子意志松动,顾明月也渐渐对意中人失去兴趣的时候,贫寒士子携着侯府的巨额财富,消失在人海里。

我的妆台上留着一封信,和一锭金子:「多谢大小姐提供的机会,这是酬劳!」

我以为自己是黄雀,结果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一直为自己卧薪尝胆十来年,心机深细,取得侯府上下信任而自得,贫寒士子一下子打碎了我的自负,我行事更加谨慎了。

通过这次的事情,我也明白了,有侯府做后盾,顾明月向下,无论嫁给什么人,都能为所欲为,幸福一生。

所以,当六皇子出现的时候,我将他定为目标,直接拦住他,开门见山:「婢子舞阳侯府庶长女顾氏萤儿,想为殿下献计,帮助殿下夺得储君之位。」

六皇子瞳孔一缩,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眼神轻蔑地看我一眼,提腿便要走。

「我以为殿下当前的局势,看似鲜花锦簇,实则已经危险到了极致!」

六皇子停下脚步,略一偏头。

我正色同六皇子分析道:「殿下有强势的母家吗?」

六皇子摇头:「没有。」

我又道:「殿下在朝堂之上又有多少援手?」

六皇子道:「一无所有。」

我继续道:「殿下如今看起来声势浩荡,倚仗的不过是此次北疆大捷。但殿下既然已经入京,朝中又无援手。听闻大皇子的舅舅奋威将军已请缨北上,若他得胜归朝,不知朝中是否还有人记得首次大捷的殿下呢。」就是现在,京中都有传言六皇子谎报军功。

六皇子饶有兴致:「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我微微一笑:「我乃舞阳侯府庶长女。」

六皇子摇摇头:「我久不在京中,只听过德阳郡主,不曾听说舞阳侯府还有一位大小姐。」

「我跟殿下说的,就是德阳郡主。」我侃侃而谈,「德阳郡主是舞阳侯府掌上明珠,在府中说一不二,若是殿下能得到德阳郡主的青睐,必能得到舞阳侯的支持。」

六皇子皱皱鼻子:「德阳郡主刁蛮任性,任意妄为……」

我抬抬手,止住他,接口道:「但舞阳侯身为太尉,掌天下兵马调用,灞阳营精兵世代由舞阳侯府掌管;舞阳侯世子尚主,娶的是陛下最宠爱的鄂邑长公主;舞阳侯府二公子掌管北营,京都兵权占了一半。得到德阳郡主,便是得到整个武官集团,以及一半皇族宗室的支持。」

六皇子有点心动的样子,但还是摇了摇头:「德阳郡主身娇肉贵,本殿消受不起。」

「那若德阳郡主撒娇使性,成婚不久后,便不小心香消玉殒呢。更何况,」我略顿一顿,道,「德阳郡主已到摽梅之年 ,却无人问津,舞阳侯有意将他嫁入皇族。与其被动赐婚,不如掌握主动权。」这个是我胡诌的,舞阳侯恨不得顾明月不要出嫁。

八、

六皇子动心了,而要引导顾明月就更容易了。

顾明月锦绣中长大,珍宝般供养,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多少攀权附贵的人,想通过勾搭顾明月实现人生跃迁,却都在顾明月面前折戟沉沙。但我作为顾明月身边最得力的人,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知道她向往什么样的爱情。于是在我的诱导安排下,顾明月对六皇子情根深种。

在我说了一句,若六皇子登上皇位,您就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反言之,若不然,妻以夫贵,她以后可能要对她向来看不上的人行礼哦。顾明月之后更是对六皇子非君不嫁了。

顾明月对六皇子疯狂追求,不论六皇子婉言拒绝多少次,顾明月毫不气馁,越挫越勇,六皇子终于被她的真诚所打动,看到了她刁钻刻薄外表下的天真自然,接受了他的感情。

得到六皇子首肯,被顾明月弄得不胜其烦的舞阳侯终于乐呵呵地入宫,请求皇帝赐婚。

如今六礼走完,只等待三个月后的成婚仪式了。

六皇子为我寻了一个身患恶疾、命不久矣的男子,只等他们婚事敲定,我便定亲,然后望门寡为他守孝三年。

待顾明月瘗玉埋香后,我作为侯府唯一适龄女子,进入六皇子府中,作为侯府和皇室的纽扣,照顾顾明月遗留的孩子——会让顾明月留个孩子。

本朝鼓励寡妇再嫁,当今太后就是二婚,皇帝登基后,甚至封他同父姐姐为郡君。

九、

春日暖阳,清风徐徐,吹得倚窗而坐的我昏昏欲睡。顾明月马上就要离开侯府,总算是不再那么密不透风地被保护着,*母之仇得报在望,睡梦中,我露出一个微笑。

「啊!」忽的一声尖叫,我被惊醒。匆忙走入内室,只见顾明月双眼紧闭,冷汗岑岑,身上中衣几乎湿透,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息。显然是魇住了。

顾明月向来睡眠极好,我吓了一跳,轻声问着:「郡主,你还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顾明月仍在睡梦中,咬牙切齿地叫着:「贱人,贱人,周宏光,顾萤儿,你们两个贱人,不得好死,*,*!」周宏光是六皇子的名字。

顾明月还在梦中叫骂着,我轻轻退出去,挥手招来两个打盹的丫鬟:「郡主魇着了,我去叫府医,去去就来,你们好生在房里照看着。」

瞧顾明月那恨不得噬我血,吃我肉的模样,我还是躲着点好。

我请了府医回到明月阁时,远远就听见老侯夫人「儿」一声「肉」一声的放声大哭。

院里闹闹哄哄的,老侯夫人、侯爷、侯夫人、各公子少夫人,并一干家中上下人等并丫鬟,乱麻一般,都挤在院中。

里面顾明月的厉声尖叫声,老侯夫人和侯爷的哄劝声,府上各公子的打*声,丫鬟婆子们奔走服侍的踏步声,混成一片,远远只传来「我不嫁给周宏光,他就是豺狼……顾萤儿那个贱人,*了……*了,马上给我*了。」

我脚步一顿,正不知该是立马跑,还是进去磕头认罪静观其变的时候,老侯夫人身边的琉璃走了出来,大概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见了我,先着人将府医请了进去,才过来攀着我:「你倒个是好的,明明……」她想说我也是大小姐来着,但谁不知道顾明月霸横,只支吾着住了口,继续道,「事事为郡主提着记着,那么大一院子人,就没个得用的,没人想起要去请大夫。不过,你还是先去躲躲吧,郡主不知怎么迷了心,在喊打喊*呢,你这会儿进去,指不着……」

我连忙谢过琉璃,脚步一转,往府院后门走去。为了顾明月开心,就是把我肉片片剐下来,给她助兴,侯府也不是做不出来。

其他丫鬟奴才还能有父母兄弟过来喊个冤,哭闹几句。我呢,打了也白打了,死了也白死了,谁叫我是侯爷生的呢。

十、

我躲到舞阳侯府后街胡同的李嬷嬷家中,是顾明月的奶嬷嬷。

李嬷嬷原是京郊一寡妇,生有一女一子,小儿子是棺材子,生来没见过亲爹,族人以他克父为由,抢夺了李嬷嬷家中田产,将他一家子赶了出去。

李嬷嬷也是运气好,顾明月出生时,奶水喝得霸道,府中原准备的奶娘不够用,且侯爷下令要往死里宠的女儿嘛,怎么隆重照顾都不为过。于是,李嬷嬷自卖自身,成为众多奶娘中的一员。

娘亲成了侯府奴才,两个子女自然也成了家生子,待到顾明月稍大点,她的女儿大丫,后来改名石榴的,也被安排到顾明月身边照料。

一次顾明月去外头回来,在别家小姐那吃了短,回到府中,看谁谁都不顺眼,石榴正端茶上来,顾明月硬说她的茶是泡的二回水,按着石榴一顿打,还要丢兽园去,让她和老虎搏斗。

是我劝了下来,让顾明月消了火气,后来又跟府里报备,说石榴打伤了,被准了以后不用她进府伺候。虽说少了一大笔月钱,但钱哪有命重要。

后来她小儿子二孩伺候侯府四公子,又碰着顾明月不高兴,兄长身边的奴才她也要教训,也是我按下了她怒气,救了李嬷嬷小儿子一命。

李嬷嬷一家从此对我感激不尽,视我为重生父母,看他们一家都憨厚善良,不是侯府里那起子偷奸耍滑的,几经考验后,我很多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

躲在李嬷嬷家中,我唤二孩过来,在他耳边轻语几句,打发他去侯府打探消息。

快天黑了,二孩才匆匆从府里出来,面色焦急,只叫我还是跑了吧,侯府大概是回不得了。

我细细问来,二孩咕噜咕噜喝了一碗水,平静下来, 才道:「我按您说的,找了郡主身边的白梨,据白梨说,郡主是什么死而复生,好像能看到未来的事情。」

我倾耳听着,预知未来的事情并不少见,本朝就有开国皇帝御封的鸣侯许旭,据说生而知之,通晓未来。高祖多次遇难,都是靠鸣侯提前预警,才九死一生,建立本朝的。

只不知顾明月如何得来的机缘,竟能知晓未来,我心头惊悚,那我和六皇子谋划的时候,还能不能如期进行呢。

心里乱成一团麻,我按捺住焦急,继续听着,「据说,侯府因为郡主,绑上了六殿下的贼船,为他夺得储位,却不知六点下狼子野心,侯爷在外给朝廷卖命,六殿下却趁着侯爷不在京中,害了她性命。」

嗯,说侯府因为郡主淌了夺嫡的浑水,这倒是真的。多年前,舞阳侯平定藩乱,升为大将军,后来有平了几次羌乱,身居太尉,执掌天下军政事务。

据此功劳,只要他不犯上叛乱,皇帝都得供着他,顾明月就是多次挑衅宫中公主,皇帝都哈哈一笑,说是小孩打闹,还夸她天性自然。

自从侯爷求了皇上为六皇子和顾明月赐婚,侯爷在北营中,安*很多六皇子的亲信,可以说,京中兵权,已有一半落入了六皇子手中。

朝中武将,各种为六皇子造势,将他八百骑破匈奴百人的胜利,说成了孙武再世,白起重生。大皇子在夺嫡中,被逼得节节后退。

「据郡主说,匈奴侵边,侯爷亲自领兵,却不想六皇子与匈奴勾结,让侯爷中了敌军埋伏,被围白水,又在朝中上馋言,不肯派兵援救,使侯爷与匈奴对仗功亏一篑,让侯爷,以及侯爷世子、二公子,都命丧沙场。」

呃,这顾明月预知未来,是预知了个寂寞么?六皇子再脑残,也不可能勾结匈奴啊,他这是觉得建设边疆的人太少,要让自己的亲信、下属,以及他们的九族,全去援边么?

当今皇帝励精图治,忍辱负重,在外容忍匈奴的国书挑衅,在内连顾明月欺辱皇族公主都忍了,不就因为舞阳侯善于作战,是痛打匈奴的希望么?

谁敢在打匈奴的事情上做文章,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二娃继续说着:「舞阳侯府为国丧命,却被奸佞将战败责任扣在侯府头上,一夕间,树倒猢狲散,没人为命丧六皇子府的郡主做主,六皇子却请命,要娶大小姐,呃,白梨说,郡主可是恨惨了您。」

「郡主说,您踏着侯府的血肉,当了太子妃,还坐上了皇后之位。」说时,二娃崇敬地望着我,看我仍面不改色的样子,才继续道,「郡主说,她重生回来,绝不让您再有机会出头,大小姐,您快逃吧,我看郡主是不置您于死地不罢休的。」

二娃很惋惜的样子,本以为我能荣登高位,他们也水涨船高,现在看来,能逃命就不错了,二娃又问道:「真有死而复生这种事?」

我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你们和我过从甚密,侯爷和郡主大概会把气撒你们身上,你们能跑都跑了吧。」

我又列了份名单,交给二娃,嘱咐他道:「这是侯府里和我关系甚好的人,你趁着这两日府中混乱,受点累,去通知他们跑路,就去找东大街云楼后的六陈铺,会有人给盘缠,安排你们逃跑的。」

二娃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拿着我给的名单,匆匆入府了。

十一、

我稍加伪装,趁着天黑,走出李嬷嬷家院子,七拐八绕,走了大半个京城,才悄悄地,从六皇子后门,进入到六皇子府中。

显然六皇子已经听说了舞阳侯府的闹剧,对我的到来毫不意外,我将二娃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跟六皇子道明。

六皇子坐在太师椅上,眉头轻拢,手指头慢慢击打着椅子扶手,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死而复生?」

「顾明月似乎有些运道,她刚出生时,夺了侯爷领兵权的伏侯平叛兵败,皇上派侯爷出兵,没多久得胜还朝,侯爷也升为太尉。」我垂手侍立一旁,见六皇子有疑问,连忙道,「顾明月从小运气好的事情,不知凡几,殿下稍微打探即可知晓。若说她能这个重,嗯,重生,我想大概是以梦境得知未来的事情,很多志怪中都有过这样的记录。顾明月能得这个机缘,倒也不至于难以让人相信。」

当今太后,就是有人卜筮,说她当贵,便抛夫弃子,进入太子府中,果然,后来一路荣升,一直成为太后,一门三侯。

预晓未来的事情,很多得道高人,似乎都能做到,只是顾明月不知怎的,有了这么个机缘,倒是令人眼红。

六皇子点点头,又问道:「你是说,顾明月死后,我才被封为太子?」

我将二娃说的话细细想了一遍,道:「是的,当时顾明月似乎*,匈奴却大肆寇边,陛下怒发冲冠,派舞阳侯举二十万兵马,集全国之力,与匈奴对仗,却不想兵败白水。据顾明月的说法,当时是我们害死了她,又害了侯爷兵败,然后,殿下求娶婢子,拉拢了侯爷残余势力,夺得了储位。」

六皇子又思索了会儿,抬头看向我:「这样,你派人盯着舞阳侯府,我出去一趟。」

「侯爷和顾明月身边都有婢子的人,婢子知道事关重大,已经让他们紧紧盯着。」

顾明月喜怒无常,暴虐成性,给了我很多施恩的机会,而且,大概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心怀不轨,早派双红出府,为我物色人选,每次侯府采买奴婢,都有我的人在里面。

舞阳侯府对于我来说,不说是透明的吧,至少漏成了筛子。一听说顾明月预知了未来,我已经让二娃通知一部分明面上的人逃跑,但还有很多埋得比较深的钉子。

十二、

六皇子匆匆走了,我一个人在六皇子书房等了一两个时辰。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一个身着绿衣,头戴黄帽,手执拂尘的太监,看衣着,应是宫里身居高位的太监,一个是六皇子身边的小晨子。

小晨子走到我面前,行了一礼,道:「顾姑娘,皇上请您过去叙话。」

我心中惊愕,我平时随在顾明月身边,贵妇贵女司空见惯,就是宫中公主,也能说得上一两句话,但对于皇上,只在宴席上远远听过他的声音。不知这次皇上能找我干嘛,难道顾明月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皇上。

不管我如何手足无措,宫里太监并不给我反应时间,用行动无言地催促着我。

我随着绿衣太监和小晨子,走进宫门。走过长长的甬道,路过一座座气势宏伟、红砖碧瓦的宫殿,到了一座最为壮观的宫殿面前,上面书着「宣室」二字。

绿衣太监将我引进去,一方脸阔额、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坐在宫室中央,我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赶紧低下头,缓缓呼气,抑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轻手慢脚走上前去,颤抖着声音行礼:「臣女舞阳侯府顾氏萤儿叩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

「你就是舞阳侯府大姑娘?」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头更往下低了低。

「回陛下,是。」

「德阳如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舞阳侯府长女却如同婢仆,伺候在德阳身边,不知顾大姑娘可曾怨恨舞阳侯?」

我赶紧俯伏在地,做请罪姿势:「侯爷生我养我,让臣女饥得以食,寒得以衣,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养育之恩,臣女从不曾怨恨侯爷。至于郡主冰雪聪明,乖觉可爱,能承欢长辈膝下,使长辈笑颜得开,我们做子女的感激她还来不及,如何能因为侯爷对她的偏爱,而怨恨侯爷呢?」

「那你可曾嫉妒德阳?」

我眼神向旁边瞥去,只瞧见一片衣角,那是六皇子在旁边,我不敢抬头,直起身子,往地上重重磕个头,斟酌着道:「臣女有罪,臣女心为外物所动,见郡主玉叶金柯以养贵体,偶尔也会心生不平。臣女知罪!」

「哈哈,可笑舞阳侯错把鱼目当珍珠,顾大姑娘可比德阳有意思多了。」皇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会儿,才似无意中提到,「听闻你生母徐氏为顾明月所杖*?」

我心中大惊,砰砰磕了几个头:「臣女姨娘命薄相穷,郡主只是一时淘气,奈何姨娘命格轻贱,受不住侯府福气。」我倒是想说我不记得了,但与生俱来的敏感直觉,让我没有选择说谎。

「好,好,不愧是舞阳侯的女儿,有汝父之风。既然顾明月不想嫁给光儿,那你代她嫁入皇家,可好?」

我赶紧又是砰砰磕头,诚惶诚恐道:「臣女出身卑贱,蒲柳之姿,岂敢奢望能为六殿下执帚持巾。」

「好啦,我乏了,你们退下吧。」皇上却是懒得再和我多说的样子,直接挥手让我们退下了。

十三、

我随着六皇子,一路沉默地走到六皇子府。这一天惊心动魄的,我精疲力尽,却不敢不打起精神。

「萤儿,你会以正妃嫁给我,不需要再有那么多蝇营狗苟,我们得感谢顾明月预知了未来。」六皇子握着我的手,深情地望着我。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六皇子一直说心悦于我,但娶妃的时候,从未考虑过我,因为一个不受重视的侯府庶女,能给他带来的好处极为有限。

他说等顾明月逝世后,便娶我。是啊,那时候我是侯府唯一女子,为了维系六皇子和侯府的关系,我将会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他说的爱恋,我从不相信。侯爷和侯夫人的爱情,曾羡煞多少闺中少女,侯爷指天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后,还不是有了我和姨娘。

明明错的是侯爷,到头来,却是侯夫人遭受责难,没有道德约束的承诺,比草都贱。单靠良心,不能说服我。

我对六皇子有情,六皇子对我也有情。但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向顾明月报仇,而六皇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大业,关键时刻,他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我。但我不在乎,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

但六皇子自以为很爱我,很自我感动啊,我不得不配合他演出。

我睫毛轻颤,低下眸子,轻轻靠到六皇子怀里:「婢子从未想过,还能有这份福气。听说,一个人的福运是定额的,但婢子情愿这一生时乖命蹇,换得与殿下长相厮守。」

「萤儿,你真是我命中福星。」六皇子今天情绪很激动,倾诉的*十分强烈,况且,我已经抛弃侯府,只有他了,他很放心和我说心里话,「你知道吗,若不是你告诉我未来,我如何能发觉父皇心思,到时候成了父皇弃子都不知道。」

「怎么会?殿下文武双全,才识过人,在朝内,差事完成得一丝不苟,在朝外,打得匈奴闻风丧胆。陛下怎么会放弃殿下?」

「哈哈,我也以为娶了顾明月,获得武将支持,占尽优势,不曾想,在我决定要和舞阳侯府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被父皇踢出候选名单了。」

「啊?都怪婢子……」我连忙接口认错。

「还要感谢萤儿呢。」六皇子挥挥手,毫不介怀的样子,「在顾明月预知的未来中,是她被害死后,我才被立为太子。我想了想,意识到父皇大概不愿外戚太势大,所以等我娶了你,收拢了舞阳侯府残余势力,却又不会被舞阳侯掣肘的时候,才放心立我为太子。」

六皇子轻轻一笑:「所以,当你说起我立为太子的时间的时候,我便决定去跟父皇摊牌,并把我们之前的谋划和盘托出。」

「啊!」我惊叫道,「那皇上对我……」我们是不是太黑心了点,不会让皇上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吗?这可和我平时仁弱和善的形象很不一样呢。

六皇子却没有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只继续说着他自己的话:「父皇已经派人去盯着舞阳侯府,你也回去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殿下,那是不是,是不是……」我「惊喜」地问道——我必须和他同喜同悲。

「嘘!」六皇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我很少见他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从弃子到储君地位的有力竞争者,六皇子进了一大步!

十四、

我躲到六陈铺,侯府的人抽茧剥丝,很快将我抓了回去。

刚入府门,一条大鞭子迎面呼来,我长年躲避顾明月的各种毒打,早已练就一身好本领,身子往上一仰,朝我脸庞抽来的鞭子落到胸前,衣服上的缎子,随着鞭子飘飘扬扬,我胸前,很快从里面洇出一道血痕。

「侯府生你养你,不曾亏待过你,你竟然吃里扒外,不知感恩的东西。」侯爷把顾明月扒到一旁,对我喝道。

我撇撇嘴,很熟练地跪下去:「女儿知罪。」

「哼,把她押到祠堂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若不是这次顾明月闹得太大,都不配让侯爷亲自骂我。

在祠堂里,我过得很自在,我在府中名声一向很好,哪怕顾明月说我如何蛇蝎心肠,还是有很多人不愿为难我。在只会悲春伤秋,不怎么理庶务的侯夫人手下,下人们很容易阳奉阴违,糊弄过去。

侯府很多下人都被换了,大多都及时逃了。律法虽对逃奴很严苛,侯府也不想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没去报官,再加上顾明月还闹着呢,混乱得很,因此,那些人都逃得很顺利。府中没有拔出来的钉子,对我更忠心了。

两天后,我被从祠堂提出去,此时的我,已经是准六皇子妃。

皇帝关心臣下,听说了舞阳侯府的事情,派人请了侯府人等入宫。哎呀,德阳怎么又不想嫁老六了啊,真不想呀?是不是老六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肯定是老六的错。

真是对不起德阳,但圣旨都发了,金口玉言,岂能儿戏,这样吧,既然德阳不想嫁了,舞阳侯府不是还有个女孩子吗,就让她嫁过来吧。

舞阳侯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府里还在想其他办法,是劝说顾明月听话,还是找个由头,将黑锅扣六皇子头上。偏偏什么办法还没开始实施,皇上先好心给你解决了。

多么通情达理的皇帝啊,连皇子,在顾明月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她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

一时间,皇家谦逊礼让、舞阳侯居功自傲、顾明月嚣张跋扈的传言甚嚣尘上。

我不再是舞阳侯府一个人人可欺、微不足道的庶女,我是将来的六皇子妃。我一改以往的谦让恭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此时不发威,难道等着被侯府主子折磨辱骂么?反正我现在同侯府势如水火,以后我得势了,碍于孝道,不能对他们怎么样,想报仇还得暗搓搓来。若侯府得势,我这条烂命,肯定是得下去陪姨娘的。

得志时候不猖狂,还什么时候猖狂,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

十五、

我在侯府过得悠然自得,作为待嫁的小姑子,时常去鄂邑长公主、二少夫人、三少夫人、四少夫人那坐坐。

鄂邑长公主年逾而立,她嫁过来时,顾明月刚出生,可以说,她是看着顾明月长大的,将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鄂邑长公主出生高贵,看不上我一个歌女生出的庶孽,以往看我对待顾明月用心,偶尔纡尊降贵,还赏个笑脸。如今知道我心怀异志,对我满心厌恶,若不是因为我将嫁入皇家,连她的门都进不了。

「长公主殿下和世子少年夫妻,恩爱情深,侯府倒下后,殿下一定会对世子不离不弃坚贞不渝的吧?」

鄂邑长公主坐在镜台前,由侍女理着妆,眼角都不曾往我这瞥一下,慢里斯条道:「本宫劝准六皇子妃还是悠着点吧,我不知道父皇怎么糊涂了,将你这样蛇蝎心肠的毒妇聘为皇家妇,大概和老六什么锅配什么盖。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想怎么抱紧老六的臭腿,不要过几日便被扫地出门,侯府可要不起卖父求荣的女儿。」

我微微一笑:「殿下不愧是天子之女,所行所为真是天下女子楷模。顾明月反悔皇上赐婚,殿下不在意皇家颜面受损,却一心维护夫家小姑子,真是好一个出嫁从夫的皇家贤良公主呢。只是您长嫂如母,不知侯府有没有将您当做一家人呢,我记得蔷儿夭折的时候,才两岁吧,已经会叫娘亲了……」

「你不要以为嫁入皇家,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鄂邑长公主手掌重重拍在镜台上,双眼发红,满脸愤恨。

我笑容一僵,继而绽放一个恶毒的笑:「长公主如此相信世子,不妨自己去查查,蔷儿落水那天,顾明月在哪里。在侯府老少爷们心中呀,顾明月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呵呵!」

顾蔷两岁时不小心落水,捞上来后发热夭折了。当时顾明月就在旁边,至于有没有顾明月的责任,这个谁说得清呢,当时照顾的丫鬟婆子全部打死了。

但谁让侯府上下怕长公主迁怒顾明月,连这个消息都封口了,依照顾明月一贯的作风,我不相信长公主不会怀疑。

这种事情,要的就是一个怀疑,等她自己对顾明月有了隔阂,再想想世子平时的行为,不就是将顾明月看得比妻儿还重要么,当然,她那时候肯定忘了,她平时对顾明月也非常看重。

至于其他少夫人,都出身贫寒,一来侯府希望顾明月在府中能为所欲为,不想去太强势的儿媳嫁过来,限制女儿行动,二来,听说舞阳侯府如此宠爱顾明月,其他权贵人家也不敢把女儿嫁过来受气。

她们的娘家,是完全不能和侯府抗衡的,但这几个少夫人,平时容忍退让委曲求全不说,基本都和顾明月有仇。

二公子家的儿子,因为一个玩具不肯让给顾明月,被顾明月一脚踢上去,若不是我拦着,几岁大的小孩子,都能踢死过去。不过后果也没多好,后来一鞭子抽脸上,毁容了,仕途算是没了。

三公子家的女儿,因为顾明月不想家里有第二个女孩儿,让人家放外家养去了。三少夫人的娘家,还折了一个女儿在侯府呢。

四少夫人,现在正因为顾明月的预知,闹着休她呢。说是在顾明月的预知里,之后我们害死了她,四少夫人却提出不能断了侯府和六皇子的联系,也要有人去照顾顾明月新生的儿子,让我嫁过去。

顾明月得势,这几个少夫人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但只要她一失势,她们都会跳出来咬下她几口肉。天天枕头风一吹,我不信侯府的公子们,脑子全被僵尸吃了,心中全无妻儿。

侯府清理了很多奴仆,不过因为老侯夫人含饴弄孙,只顾享乐,侯夫人矜持清高,不太理庶务,鄂邑长公主住自己公主府里,其他几个少夫人摸不到中馈的边,导致侯府奴仆偷奸耍滑、玩忽职守,混乱得很。清理了一些,还是有很多钉子没理出来,消息源源不断地由我传到六皇子府上。

我耍着准皇子妃威风,在对外交际中长袖善舞,如鱼得水。

伺候了顾明月这么多年,她得罪了哪些人、造了哪些孽,我比谁都更清楚。京都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子女被顾明月祸害过。

对那些孩子的父亲来说,一般有了补偿,事情就揭过去了,但对于母亲还说,那是她们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补偿给丈夫或家族的,落不到她们头上,有时还成了伤害她们的刀,凭什么呢?

我摇唇鼓舌,四处挑拨离间着。

十六、

这段时间,顾明月和大皇子搞在了一起。大皇子年过三十,大皇子妃刚过世没多久,目前是一个拥有两侧妃六侍妾无数通房丫鬟的储君竞争者。

顾明月死而复生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主要是皇上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此外界只以为顾明月疯掉了,不二色的六皇子不嫁,要嫁给子女一大堆的大皇子当继室。

三个月后,我嫁入六皇子府中,正式成为皇室的一员,同一天,顾明月嫁入大皇子府。

顾明月凤冠霞帔,红奁铺地,从舞阳侯府到大皇子府,天地之间流光溢彩。相比之下,我的陪嫁寒酸冷清,从人稀少,在顾明月的衬托下,更像是一抬小轿送到哪个破落户去做妾。

朝堂上六皇子和大皇子的夺嫡之争进入白热化,之前因为舞阳侯而加入六皇子的官员纷纷离去,好在他们也不想太过趋炎附势,随风摇摆,并没有倒向大皇子。

但大皇子在朝中经营多年,经常将六皇子逼得焦头烂额。

眼看着六皇子日渐焦躁,竟至于口出恶言,酸溜溜地说大皇子依靠的不过是妻族。

暗示得几近于明示了,毕竟他用这一招对付顾明月的时候,还是我教的。

我知道,我该去做解语花了:「昔日黄帝子孙蕃育,都是由于妾媵众多,才获得绵长的国祚。妾身为正妻,至今不能为殿下孕育后代,已是失职。所愿广求淑媛,以丰继嗣。」

六皇子剑眉倒竖,怒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我一生有你足矣。成亲不过三月,便迎妾室入门,你叫外人如何看我?」

我跪地伏身,流着眼泪固执道:「殿下对妾的敬遇之恩,谁人不知?若殿下不肯纳妾,众人必说是妾之由。妾一无延嗣之功,二无后妃之德,又受专宠之罪,还愿殿下能为妾考虑考虑。」

六皇子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无奈道:「既如此,那萤儿便为为夫择选几个低门女子吧。」

我破涕为笑:「殿下天潢贵胄,惊才风逸,怎能让一般女子来服侍。妾也有私心,妾身子又娇,脑子又笨,性子又懒,自然是找有一些才华横溢,品貌双全的姐妹,能让妾躲躲懒,来替妾分担中馈,抚字子嗣呢。」

哪个高门贵女会愿意屈居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庶女之下,只能用掌家权来换了。

没多久,两个侧妃进门,一个太傅孙女谢静姝,其祖父三公之一,虽是闲职,但和朝中文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尚书仆射之女江修竹,其父皇帝近臣,位轻权重。

侧妃进门,周宏光给我安排的汤菜中,便加了避子药,这是掌家权不够,把我的长子生育权也让渡了出去?

我装作一无所觉,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十七、

六皇子在夺嫡之争中逐渐占据上风,眼看储君位置要花落六皇子的时候,边塞突然传来匈奴大肆寇边的消息——比顾明月预知中的早了一年。

朝廷上如一瓢水泼进了热油里,瞬间沸腾起来,主和的文官,和全部武将,都指责六皇子年前深入匈奴内部,挑衅敌军,才招致了匈奴的肆意报复。

谢静姝诊出身孕,朝中意见开始有了分歧,不少文官主张迎战,但舞阳侯抱病在身,不能出征,其他武将也个个撂挑子。

终于,图穷匕见,有人主张,谁惹出的麻烦,谁处理,六皇子有本事去挑衅,那有本事去打匈奴啊。

匈奴大规模进攻,这是国本之战,和之前八百骑兵深入敌营完全不一样。在朝中老将都不出战的情况下,六皇子就是兵仙再世,也不可能一个人,各个方向去击破匈奴啊。

我忙碌奔走在各家武将后院。

「戚老夫人,戚老侯爷战死沙场,因为朝廷新立,国家积贫积弱,不得不忍辱负重,与匈奴讲和。如今朝廷经过休养,仓廪中粮食堆积如山,阡陌中战马成群。匈奴入寇,戚侯爷却主张和亲纳贡,有如此武将,不知国家哪日能扫净盗寇,为曾经为国捐躯的老将军们报仇雪恨。」

「窦夫人,我记得窦将军勇武,当年和舞阳侯难分伯仲,却因为平藩王叛乱时,窦将军不小心迷路,以致错过立功机会,之后几十年,不得不附舞阳侯骥尾。难道当初的一次失败,将窦将军的志气都打没了吗?如今外寇入侵,为何要为了舞阳侯的私心,置国家于不顾。」

「薄小姐,因为舞阳侯位高权重,明明是顾明月刁蛮任性,薄将军却要求您忍气退让。如今外寇入侵,正是薄将军建功立业,功超舞阳侯的大好机会,您是将门虎女,为何不劝薄将军披甲上阵,斩*蛮寇呢。」

……

几天后,舞阳侯府四公子、骑都尉顾骁,在朝堂上请缨出战,抵抗匈奴。眼见舞阳侯被自己儿子背刺,其他已动摇的将领们,纷纷请战。

顾明月已是外嫁女,却在侯府兴风作浪,逼着休弃四少夫人,四公子四少夫人少年夫妻,琴瑟和鸣,却因为顾明月一个荒唐的梦境,惹她不高兴了,要求休妻。

平日的偏宠也就罢了,侯府底蕴深厚,老侯夫人、侯爷、侯夫人三座大山压下来,底下公子们不宠也得宠。

现在又因为要支持顾明月嫁的大皇子夺嫡,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将全家拖入泥潭。这是关系到侯府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的,之前支持六皇子也就罢了,毕竟从龙之功,将六皇子扶上去了,是可以富贵满门的。

但你这样轻率地在两个皇子之间左右摇摆是怎么回事,你以为皇位是你家的吗?四公子决定要和侯府做分割,不能跟着侯府一起疯,于是,舞阳侯府第二个卖父求荣的子女,诞生了。

顾明月之前树立的敌人何其之多,若舞阳侯仍旧大权独揽,兵权在握,大家自然不愿和他作对,但眼见着连亲生儿子都背叛了,大家松了一口气。

哪个武将不想在战场上挣得功名,荣耀子孙?那还等什么,将匈奴赶回漠北,将舞阳侯拉下太尉之位,刮分他的权势,多么美好的前景啊!

舞阳侯气个仰倒,眼睁睁地看着六皇子带领朝中将士们,浩浩汤汤朝北疆进发。

军队出发了,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粮草运输、军功劳赏,都得打理好,一个不小心,让大皇子和舞阳侯抓住漏洞,即便战争胜利了,六皇子也可能劳而无功。这些,只能我在后方不错眼地盯着。

皇天保佑,六个月后,六皇子带着匈奴右贤王、三十六名头王、三万七千俘虏、六七万牛马,得胜归朝,举国沸腾。

十八、

我们得意,自然就有人失意了。

舞阳侯身为太尉,掌管天下兵马,却在蛮贼入寇时,轻言请和,如此怯懦,怎么担任太尉之职,还是自觉下去,让给后来人吧。

墙倒众人推,平日里阿谀逢迎的下属,各个如见了血的鬣狗,呲着獠牙,为争夺舞阳侯空出的权位而大打出手。

六皇子国之栋梁,毫无争议地,被立为太子。

大皇子眼见着储君之位擦肩而过,日渐疯狂,并怨恨上了舞阳侯,若是他能请兵出战,这些功劳,都是他的了,太子之位,也是他的了。

据说,*中的顾明月,被大皇子打到流产,舞阳侯上门为掌上明珠讨公道,只得到一通冷嘲热讽。

舞阳侯府今非昔比,若他还是太尉,大皇子如何敢这样对待他,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听顾明月的,只顾着打压谋害六皇子,而失去为臣的本分呢。

舞阳侯都后悔了,其他公子更别说了。多年的偏宠,若是只涉及他们自己这一辈,他们是长兄,都能忍了,但他们的子女在顾明月面前,连个脚指头都比不上,如今又因为顾明月,将整个侯府置身险境,这如何能忍。

丈夫暴戾,父亲埋怨,兄长愤恨,顾明月才知道,原来人性如此丑陋啊!前面十几年受的甜,如今一朝全偿还了。

腊祭宫宴上,我身为国之储妃,众星捧月地坐在上位,接受命妇的朝拜。

突然,殿外隐约听见人马喧嚣,没多*,兵戈喊*声响起。

正在大家惊慌不已之际,大皇子霍然起身,指着我旁边的太子,义正言辞道:「六皇子悖逆不仁,弑父*兄,还请诸位与我一起诛*国贼。」

皇上将酒杯轻轻一放,掀着眼皮,看了大皇子一眼,不急不缓道:「老大,你是要弑父吗?」

大皇子面容变得扭曲,疯狂大笑道:「父皇说笑了,明明是老六逆反,儿子不过拨乱反正,顺便,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皇上不再看大皇子,端起酒杯,优哉游哉地喝起来,不时还和身边重臣劝劝酒。

大皇子神情有点恍惚,这是宫变现场吧,不是春日游宴吧!

不等他继续疯狂,舞阳侯世子身穿铠甲,肃然入殿:「禀皇上,东门叛贼已全部就法。」

大皇子慌然失措,舞阳侯二公子又进来了:「南门叛贼已清理干净。」

舞阳侯三公子:「北门叛贼已弃暗投明。」

至于西门,没有叛贼。

大皇子瘫倒在地,他全完了!

十九、

大皇子贬为庶民,圈禁终生,府中女眷一起圈禁,顾明月自然不能例外。

舞阳侯为臣不忠,叛逆谋反,五马分尸。但舞阳侯府中众公子大义灭亲,精忠报国,侯府只斩首恶,其余人等,贬为庶民,返回原籍。

舞阳侯斩首前,我去牢狱中看望他。昔日威风鼎鼎的太尉,箕坐在角落里,背脊微偻,两鬓斑白。

见我来了,眼珠子轮过来,冷笑道:「将侯府扳倒了,你很得意?」

我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侯爷说笑了,侯府怎么是我扳倒的,不是你们自己自寻死路吗?」

舞阳侯倏地站起身来,却不想拉动身上的伤处,疼的吸了一口冷气,颤巍巍地走到牢门边,愤恨道:「若不是你这毒妇,煽动大皇子虐打明月,明月怎么会拉着我们谋反?」

「顾明月叫你谋反,你就谋反,侯爷是三岁小孩吗?」我不为所动,讥讽道,「难道不是侯爷不甘权势被夺,想要从龙之功吗?过不久都要吃断头饭了,侯爷就不要自欺欺人了,顾明月不过是个导火索,是您自己尝到了位卑权轻,被人欺凌的滋味,自己想要谋反。」

舞阳侯愕然无语,我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侯爷说宠顾明月,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尖酸刻薄,毫无自理能力。您是爱她,还是害她?您不过是借着顾明月,炫耀您的权势而已,您是在向天下人证明,您的女儿,您怎么都宠得起,看,连公主面对他都得委曲求全,是不是心里偷着乐,觉得自己比皇上都厉害呢,是不是觉得朝廷都由您在支撑,皇上有委屈也得憋着呢!」

我轻轻一笑,有嘲讽,有悲凉:「你们这些男人呀,都喜欢把女人拉台前。宠是你们宠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要,等到发生罪过时,过错往女人身上一推,你们还是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舞阳侯听出我的不忿,讥讽道:「看来太子妃娘娘也只是人前风光,成亲不足三月,六皇子便多了两个高门侧妃,之前承诺明月的,可是生平无二色呢。谢家女生有长女,江家女执掌东宫,不知道你这个罪臣侄女,太子妃之位是否还稳当。」

「哈哈哈……」舞阳侯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直不起腰来,「太子征战匈奴时,咱们六皇子妃为六皇子殚精竭虑,和大皇子一派斗智斗勇,在内却被两个侧妃害得小产,你说好笑不好笑?为谁辛苦为谁甜,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神秘一笑,直愣愣地盯着舞阳侯,直到他笑不下去了,才凑到他耳边,轻轻道:「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寒冬腊月为顾明月下寒潭捞月,酷暑炎天,泡冰水为顾明月送凉,早在十岁那年,便被诊出不利子嗣,有碍寿数。还是侯爷想着,我怎么着也是侯府血脉,不能让顾明月传出残害同胞的名声,还请了名医,给我用虎狼之药养着,养是养不回来了,但好歹也诊不出我这残败身子。」

舞阳侯笑声嘎然而止,我轻笑一声:「再说,太子殿下为了他的大业,一直偷摸着给我喝避子汤呢!」

「你……你不需要避子汤,也怀不了啊!」显然,舞阳侯被我们给搞迷糊了。

「咱们太子殿下,也是一个善于自我感动的人呢。」我脸上带着笑,眼神中却满目悲凉,「明明不想让我*,当我假孕的时候,却好像终于不用背负良心谴责似的,真心高兴得不得了。等归朝时,发现我滑胎了,又是伤心,又是如释重负,还假意安抚我,说谢太傅和江仆射势大,总有一天为我报仇。嘴上好话一大堆,就是什么行动都没有。」

「你不也是假孕骗他嘛,你气愤啥?」舞阳侯尽管浸淫官场多年,身上更多的还是武将的鲁直和蛮横,不太明白我们这些心机之人的弯弯绕绕。

「我气愤什么?我气愤他口口声声说爱我,转头便迎娶侧妃入门。我气愤他欺侮我孤立无援,将我的立身之本,作为他争取朝臣支持的资本。一个没有掌家权、没有子嗣的正妃,你知道有多难立足吗?」我双眼猩红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我勾的他心软,停了我几日避子汤,假孕引诱那两个贱人出手。那是我不顾体弱,千辛万苦怀的孩子,他都没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没有叫我一声娘,就化作了一滩血水。呜呜呜,孩子都没了,他将两个贱人禁足三月,便轻轻揭过。那我算什么,我的孩子又算什么?」虽然孩子是假的,但我失去孩子的心,是真的。

舞阳侯被我的疯狂惊道,忘了他是阶下囚,我是刽子手,干巴巴安慰我道:「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说完,他咬咬舌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对,孩子还会有的。」我朝舞阳侯眨眨眼,「你说,若是我正当风华,为了太子殿下溘然长逝,他会不会记我一辈子,会不会将万里江山交给我的孩子?」

「会,会吧。」信息量太大,舞阳侯舌头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父亲,您为了朝廷,流血又流汗,最后却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我让您的子孙,坐上皇位怎么样?」

「啊?」

「女儿说,女儿让顾家子孙篡夺周家江山,位尊九五,怎么样?」

舞阳侯目瞪口呆,显然脑子没转过弯去。我温婉一笑:「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养大的,虽然愤恨顾明月*了我姨娘,恨您偏心偏宠,但您好歹养大了我,相比周宏光,女儿的心哪,当然是更偏向侯府的。」

「女儿已经去找了一些与周宏光长相相似的女子,等她们与顾家子结合有孕后,女儿也会假孕,到时,顾家的血脉由周宏光亲自抚养,继承他的江山,您说,好不好呢?」

「啊?」舞阳侯已经被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但看他表情,显然是动心了。

我在牢狱中呆了两个时辰,和舞阳侯达成了一系列肮脏的交易。

舞阳侯执掌天下兵马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廷,这次谋反,只斩首恶,牵连并不广泛,他们剩下的势力和人脉,我这个顾家女就笑纳了。我虽不惮早死,但也想在皇后之位上早死。

至于由周宏光这个凉薄冷血的皇家之人抚养长大的孩子,到时候是怕消息泄露,父母祭天法力无边呢,还是孝敬父母友悌兄姊?我相信,这个抉择,他不难做的。

先让他们做十几年美梦,竭力帮助那孩子登上皇位,在他们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给他们重重一击。

二十、后记

一年后,景元皇帝驾崩,先帝灵前,我体力不支,昏倒在地,被诊出两个月身孕。

对中宫之位虎视眈眈的谢侧妃和江侧妃又少了一个拉我下马的理由。

多年求子,终于如愿,我喜极而泣,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本就温婉娴静的人,变得更是柔情似水。

周宏光一时情迷,不顾朝臣「罪臣之女,不堪为后」的呼声,乾坤独断,将我扶上后位。

我面上感动,内心冷笑,你又不是权臣扶持的傀儡皇帝,立结发妻子为后,还做不了主吗?不过是觉得我不值,想用后位卖个好价钱而已。

八个月后,我瓜熟蒂落,生下一个完美结合我和周宏光长相,白嫩可爱的男孩,也是周宏光长子。

看着手中加了活血药物的参汤,我眸光微暗,还要多谢周宏光为谢淑妃和江德妃开的方便之门,让我假装生子,送孩子进来,也便利了不少。

但我又没生子,这些产后大出血的药物,对我没用的。

待他离去后,我拿出自己准备的「红颜醉」,仰头饮下。本就没几年性命了,能为周宏光的大业而已,死得其所。

「不好啦,太医太医,娘娘流了好多血。」

我腹内绞痛,耳边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感受到生命力渐渐流逝。

「萤儿,萤儿。」周宏光泪水打在我脸上,我能感觉到,他是真伤心了,「萤儿,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萤儿。」

「陛下,孩子,我们的孩子……」说完,我手腕一松,撒手尘寰。

我死了,但我死得很放心,我相信,周宏光一定会送谢、江两家来祭我的,这本是他的算计。

我比他所想的更了解他,现在用我腾出的后位,让两家为他出生入死,等他坐稳皇位,生*予夺,榨干这两家最后一滴血的时候,他对我的痴情就会占领高地,送两家妻族祭天,为我报仇,顺便为他的大业添砖加瓦。

我为他准备了很多旧物,保证能让他见物思人的同时,子嗣稀薄,英年早逝。

周宏光,永别了,这份断子绝孙的大礼,希望你喜欢!至于万一事发,会不会迁怒那个孩子,会不会将顾家挫骨扬灰。

呵呵,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生前尊荣,死后风光,我这一辈子,已经够本了。

二十一、周宏光番外

我叫周宏光,当今天子的第六个儿子。

我父皇是一代明君,母妃艳绝天下,宠冠后宫。

我本该荣宠万千、奉若至宝地长大,朝中众臣却谏言说母妃无却撵之德,狐媚惑主,将导致朝廷礼崩乐坏,亡国丧祀。

父皇痛定思痛,以能戒除五石散的毅力,十分迅速地从那张美色织就得罗网中挣脱出来,并以母妃有失嫔御之德范为由,去其妃位,贬为淑仪,从此再未召幸过。

朝臣对父皇的迷途知返大加赞赏,母妃却成为祸水的符号。或许上天有所怜悯,母妃被诊出怀有身孕,母妃延嗣有功,父皇终究还念着点旧情,让我们不至于在后宫中磋磨而死。

虽然如此,我们依旧过得很艰辛,兄弟姐妹的肆意凌辱,宫人侍从的白眼冷待,在我小小的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

每一次求医无门,每一份残羹冷炙,每一回嘲笑玩弄,都化作我心底浓浓的仇恨。除了相依为命的母亲,我平等地恨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哦,还有我的萤儿,她是我小小的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我和萤儿初次相见,是在一次宫宴上。

那是在清河公主十岁生日的时候,作为父皇最受宠爱的女儿,那日宫宴上,后妃命妇,宾客如云,我和母亲也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

宴席将散的时候,京都中有名的鬼见愁顾明月瞥见了我们母子俩。

大概被母妃的美貌所摄,顾明月手执长鞭,昂首阔步朝我们走来,如看货物般,扫视了母妃一圈,鄙夷道:「你就是那个祸乱朝纲的全淑仪,果然长了一张狐媚子脸。」

我们母子多年来听了太多的冷嘲热讽,这句话已经无法在我们心中涌起波澜。我面无表情,母妃也只低眉顺眼道:「郡主谬赞了,妾身惭愧……」

不知我们哪里刺激到了顾明月,她一把将母妃面前的碗碟掀掉,扬起鞭子:「我就要打烂你这张狐媚子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眼看鞭子就要落下,一个桃红色的身影移上前来,拦下顾明月鞭子,心疼地拉着她手,轻声道:「郡主,你怎么又拿鞭子出来了,仔细手疼,你看看,又红了。」

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捧起顾明月的手,眉心微蹙,如星辰般的眸子盛满疼惜,低下头,嫣红的嘴唇轻轻嘟起,如珍宝般,认真地给顾明月吹着。

「你啊你,十岁的大姑娘了,还一副小孩子脾性,和他们有什么好计较的,没得辱没身份。」说着,她又掏出一块丝巾,柔缓地给顾明月拭着额头上应该不存在的汗,「清河公主喜欢莲花,皇上引了温泉水,四月间便白莲满池,咱们也瞧瞧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萤儿,你也给我弄个。」

「好好好,郡主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奴婢都给你摘下来。」

「嘻嘻嘻,萤儿对我真好,萤儿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萤儿。」

我知道顾萤儿,她和我一样,是家族中不受重视、备受欺凌的孩子。

她五岁时丧母,却留在了*母仇人身边,温婉贴心,柔情似水,从一个不被人看见的小透明,成了侯府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们声音渐渐远去,那道如山中幽兰般柔弱,又如雪里松柏般坚毅的身影,却深深印在我心中。

事后,萤儿以舞阳侯长女身份,来替顾明月道歉。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原本也是公侯千金,却只能以奴仆身份跟在顾明月身边,你不怨恨吗?」

萤儿被我的唐突惊愣住,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笑道:「侯府随便哪个主子,抬抬手都能捏死我,当你位卑权轻时,怨恨是最没用,也最不能表现出来的东西了。」

从小到大,我自诩天资聪颖,智慧过人,又总是抱怨天道不公。看到这样的萤儿,我惭愧了,身处同样的境地,我是宫中人见人厌的狼崽子,她却从泥泞里开出花,无论内外人人称颂。

从此,我学着萤儿,小心掩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冷厉暴虐,长成了风华绝代、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终于到了可以出宫建府的年龄,我意气风发,一展抱负,结识文士,拉拢侠客,让那位冷酷严厉的帝王都对我刮目相看,很快,我跻身朝廷,做出一番业绩。

然而,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大皇子一个小小的陷阱,让我深陷其中,如母妃一般,短暂的风光如过眼云烟,曾对我另眼相待的父皇,毫不留情地将我打入地狱——我被流放马邑,一个兵荒马乱、离匈奴最近的城邑。

我出城那天,六合萧条,严霜凛冽。我意志消沉,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突然,一阵如黄莺出谷般清脆的笑闹声打断我的思绪——那其中有萤儿的声音。

我掀开轿帘,看到萤儿和几个绿衣婢女,欢声笑语地往城里赶。哪怕与奴婢为仆,她都一直积极向上。

我的心突然宁静下来,多年前萤儿的话又在我脑海里响起来:当你位卑权轻时,怨恨是最没用,也最不能表现出来的东西。

是啊,愤恨有什么用,愤恨能让我执宰天下,手刃仇人吗?

北疆的生活很艰苦枯燥,却也有那京都中没有的趣味。

我看到,罹患兵灾后,庶民们精疲力竭却手舞足蹈的欢呼;我看到,辛勤劳作一年,霖雨旱魃后的微薄收成时,乡人脸上绽放的满足笑容;我看到,无论经历多少苦难,永远打不倒的刚毅不屈的小民……

我以往的世界太小了,只有宫墙下的那一片天地,纵目所望,人生里来来回回的,也只有皇城中纨绔膏粱的奢靡浮华。我的恨,多么狭隘,多么渺小啊!

他们的笑,也让我想起了萤儿,若是她,即便在这种残酷环境里,也能绽放如这些庶民们满足美丽的笑容吧。

从此,我放下皇子身份,和士兵同吃同睡,同训同劳,痂落疤满,我从不喊一声苦,汗流浃背,我从不喊一声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变成了燕颔虬须的边关战士。

而身体里的皇家血脉,让我与生俱来地知道如何收买人心,拉拢战友,我身边围绕了一群勇猛将士。

两年后,我纠集八百骑兵,深入匈奴营帐,*了一百多个敌军,捷报传入京中,举国沸腾,这是开朝以来,对战匈奴少有的胜利。

带着一身功勋,我踏上回京的路。

母家无人,朝中无援,我的军功给我带来了荣耀,却不持久,我在朝廷深感力不从心。

此时,萤儿找上了我,她很大胆,一上来,便大言不惭地说要助我夺储君之位。萤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厉声指出我的困境,我的萤儿,有子房之才,若是生为男子,定能名传青史。

我静静听着,她的话给我打开了思路。

如她所言,娶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顾明月,便能得到舞阳侯的支持,便是得到了武将们的支持,还有鄂邑长公主所代表的一半宗室的支持。

我们的计划如期进行着,顾明月那个蠢货,被我和萤儿耍得团团转,在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下,对我情根深种。每次看到她深情的眼神,都让我想吐。

但一想到我的大业,一想到总有一天会弄死她,迎娶萤儿,我忍了下去。

接下来的发展,如同我和萤儿谋划的一样,舞阳侯在顾明月的胡搅蛮缠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支持我夺嫡,我在军中迅速发展着自己的势力。

我和萤儿心有灵犀,每次只要我一拉脸,萤儿便跟顾明月一通分析,我再皱眉呵斥,表示我的烦恼,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懂什么。顾明月便会立马跑去找舞阳侯,撒娇撒痴,寻死觅活地要舞阳侯满足我的需求,还不能让我知道,免得伤了我自尊。

抻了大半年,我终于被顾明月「打动」,舞阳侯迫于爱女压力,迫不及待去求父皇赐了婚。

我也给萤儿找了一名夫婿,只要一想到她将成为另一个男子名下的女人,嫉妒便如跗骨之蛆,令我寝食难安,但为了我的大业,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得不忍耐。

萤儿善良,说要寻一身患恶疾、命不久矣的男子,她无论嫁不嫁过去,很快便能守寡,之后等顾明月给她姨娘偿了命,我们便能双宿双飞。

但说来容易,这种人哪里容易找,而且,我也不想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更不希望万一她未婚夫病死得晚一点,她要嫁过去。

病死不容易,但其他死法,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还是很简单的。萤儿如愿以偿地守了望门寡。

我们都等着顾明月过门,不成想事情峰回急转,顾明月不知哪来的运道,一梦醒来,居然能预知未来。

萤儿真是吾之子房,关键时刻,她沉着冷静,夜黑风高的,不顾危险,孤身一人跑到我府中,告知了我舞阳侯府发生的事情。

顾明月的预知有坏也有好,坏的方面,我们的谋划肯定是不能成了,好的地方,从她预知的未来中,我抽丝剥茧,似乎揣摩到了父皇的心意。

当机立断,我立马进宫,将舞阳侯府的事情报告给父皇,父皇仍是喜怒莫辨的神情,我狠一狠心,将我和萤儿的谋划和盘托出。

父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心里打鼓,正想请罪,父皇却先开口了:「你一个皇子,居然将眼光放到后宅女子身上,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还未开口,父皇已经接口道:「不过总算还好,知道利用顾家长女帮你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在朝堂上也有建树,也不算太让我失望。」

不是,我是真心爱萤儿的,我不是利用她。但这些话我不能对父皇说。

「顾家长女,哈哈,很不错的女子。」父皇似乎忆起什么有趣的往事,也不用我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有一次德阳不忿清河新簪的宝钗,伸手便要去抢,是这个女子,说德阳瑶池仙女下凡,布裙荆钗难掩国色,一身装扮,不过是令衣服首饰增辉,何必让清河戴过的钗子有这份荣幸呢。这才避免了一场争吵。」

「哈哈,你不知道德阳,那个脾性,你居然能降服她,说实在的,父皇都有点佩服你。」说着,父皇脸色一肃,「不过,若是不能让我看到你有挣脱舞阳侯掣肘的手段,我是不可能让位高权重的武将成为外戚的。」

我赌对了父皇的心思,也通过父皇,看到了帝王心术。帝王不是道德君子,也不能拥有平凡人的感情,关键时刻,谁都能牺牲。

他欣喜我成为舞阳侯的女婿,但我若为舞阳侯府所拿捏,那便只是一个分散舞阳侯兵权的工具人,等我价值用尽,便会被毫不留情地踢出棋局。

而我选择将萤儿拉到台前,让父皇看到萤儿的价值。萤儿为舞阳侯府长女,却对侯府毫无归属感,还对我一心一意。

果然,父亲断然换了我的赐婚人选,我的萤儿,不用忍辱负重,便成为了我的正室嫡妻。

之后,我们利用萤儿在侯府的经营,获得了顾明月预知的更多消息,知道哪些人将在未来大放光彩,提前交好他们。

狼子野心的舞阳侯,居然嫉贤妒能到要去刺*这些能拯救国家的未来之星,动机大大的坏,结果倒是对我很有利,我的好丈人,真是用九族给我创造施恩机会啊。

父皇早就对舞阳侯府的恃功自傲、嚣张跋扈非常不满,只是为他是当今战神,国家栋梁,不得不忍耐。

现在知道了他未来会因为轻功冒进而败绩失据,若不是还需要验证顾明月的预知,父皇当场就想弄死他们了,他们不知收敛,竟然还丧心病狂到刺*名将。

朝堂上,舞阳侯对我全面打击,我进退失据,才意识到,父皇让我娶萤儿,是对我的惩罚,没有有力的妻族,我太难了。

萤儿和我夫妻与共,情愿放弃正妻的掌家权,让我娶了两个高门侧妃。谢家和江家贪心不足,执掌内务都不能满足,还要长子,剑指后位。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匈奴寇边比顾明月预知的提前到来,虽然我们已经未雨绸缪,仍难以应对,朝堂上纷争嚷嚷,最后由我带兵出战。

这次征战匈奴,对我是危险,也是机遇,由萤儿为我稳定后方,我携着战功大胜还朝,储君地位牢不可破。

舞阳侯被拉下太尉之位,兵权被夺,又在我们几次刺激下,决然宫变,最终身死,大皇兄和顾明月终生监禁。

没有族灭,真是可惜了,萤儿说动了顾家几位公子背叛舞阳侯,何必呢,本就在我们掌控中,为何要给那些欺辱过她的人生机呢!

父皇驾崩,我终于大权在握,萤儿也迎来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若是第一个孩子没被那两个贱人害死,都已经会叫父皇了吧!

我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朝臣却老是和我作对,我要废除太后之位,他们竟说不合礼法。她身为皇后,却不能管理六宫,任由皇子被欺凌的人,有何面目身居高位。

最让人作呕的是谢太傅,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落地有声,甚至要以死劝谏我遵守礼法,他自己的孙女,在后宫中,却谋害我的皇后,让萤儿难产而死。

这就是清正名门养出的女儿,还有脸面来劝谏我?

谢太傅终究是退让了,但晚了,害了我的萤儿,你们还想全身而退?两年后,我送了谢、江两家十八族,去地底下给我的萤儿道歉。

然而,我的萤儿,无论如何,却回不来了。只有我们的孩子,和萤儿的一些旧物,聊寄相思。

手携稚子夜归院,月冷空房不见人。萤儿,你是不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让我只得思儿这一个孩儿,不过,没关系,我将思儿养得很好,他会继承好我们的江山。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萤儿,我想我是太思念你了,夜夜难以入睡,萤儿,你在地下孤单吗,思儿已经长大,我马上就能来陪你了!

二十二、顾明月番外

我叫顾明月,「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的明月。

我上辈子直到死,才知道错把豺狼当良人,枉付了卿卿性命。

我一直以为真心爱我敬我的夫君,居然是为了侯府的权势,才娶的我。我一直以为对我千依百顺的庶姐,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将我拉进泥潭。

顾萤儿不过是倚门卖俏的低贱歌女生的女儿,若不是我发善心,在她生母去世后,将她留在身边,她都不知道飘零何方了。

是我,让她青云直上,从无人问津的庶孽,成为侯府举足轻重的大红人。

若没有侯府的倾力相助,周宏光不过一寒酸落魄,不受重视的皇子,是我让父亲帮助他夺嫡,让他直通储君之位。

这两人贱人,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周宏光那个贱人,欺骗我感情,枉我对他一往情深,放下郡主尊严,为他洗手作羹汤,他却反手一记摧心掌,将我打入谷底。

我*八月的时候,无意发现顾萤儿和周宏光暗通款曲,一通发作,从皇子府跑回侯府的时候,顾萤儿竟利用侯府众人对她的信任,颠倒黑白,说我胡思乱想,污她清白。

周宏光也跑过来负荆请罪,混淆视听,说他只是看我孕期难受,请教顾萤儿一些事情,不想我会误会。但让我难过了,就是最大的过错,只要能让我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

可恨父亲出征在外,祖母慈悲,母亲懦弱,都被这两个贱人欺骗了。

大家都信他们,我气急败坏,得到的却只是祖母她们哄小孩般的糊弄。

贱人,贱人,两个贱人,我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晚上要靠安神药,才能勉强入眠。却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听到身旁周宏光和顾萤儿在我身边颠龙倒凤的声音,还淫笑着骂我愚蠢,说忍我忍太久了,恨不得我去死。

我想醒来*了他们,身上却如压了千斤重担,怎么也爬不起来。

第二天一醒来,我立马怒发冲冠地跑到顾萤儿院中,想要打*了她,然而功亏一篑,周宏光那个奸夫出来护着了。

顾萤儿自来会耍巧,妖妖娇娇地哭着跑到祖母院子,自请了产婆过来,检查一番,竟是处子身。

我正疑惑的时候,顾萤儿对着祖母砰砰砰磕三个头,又对母亲砰砰砰磕三个头,说她侯门贵女,却自轻自贱,让产婆检查身子,但请祖母和母亲原谅,她只是不想顾家门楣染上家风不正、教女荒淫的名声,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然后,一头往墙上撞去,尽管身边奴婢及时拉住,还是血流满地,立马昏了过去。救醒后,还是寻死觅活的,最后在大家的劝慰下,才肯退一步,说要去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转过头,晚上两个贱人又搞在了一起,在我床边骂我怎么还不死,说顾萤儿肚子都藏不住了,就等着我快死了,给她腾位置。

我终于如他们所愿,被气得难产,更气的是,我赌咒发誓,说那两个贱人有一腿,却没人信我,我要他们找大夫来,肯定能让顾萤儿露馅。

顾萤儿装模作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哼哼,我就知道她不敢吧,谁知周宏光站了出来,满脸冤屈,伤心至极,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疲惫至极的样子,请了大夫过来,诊断后,顾萤儿又没*!

看着祖母和母亲对我失望的神情,我才知道,我又上当了,他们骗我的。有生以来,祖母第一次骂了我,说我拿着家族的脸面在地上摩擦。

我死了,我被他们活活气死了。孩子早产,生产时怒火攻心,本已九死一生,产后又大出血,彻底命丧黄泉。

我死了,好像有没死,魂魄飘在侯府中,我看见顾萤儿又在作妖,作张作致地说要去家庙。

四嫂倒会奉承那俩贱人,建议干脆将顾萤儿嫁给周宏光,一来虽说顾萤儿已自证了清白,但闹了这么几场,总是有损六皇子名声,二来,顾萤儿以往和我关系最好,现在由顾萤儿抚养我的孩子,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除非六皇子不续娶,否则以京中贵女对我嫉恨,不会有谁会善待我的孩子,三来,六皇子风头正茂,是个好的联姻对象,不能让我一场闹腾,将恩变成仇。

顾萤儿会拿乔,收起在我床头风流淫荡的贱样,装成贞洁烈妇,说她守寡之人,一女不二适,若侯府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便去未婚亡夫坟前,为亡夫结庐守贞。

周宏光不顾皇子身份,跪在顾萤儿面前,不要脸地替我道歉,说他教妻不严,令顾萤儿备受屈辱,但请看在孩子面上,看在和我自小的感情面上,请她去六皇子府照养孩子。

妈的,我都已经被你们气死了,还要拿我当借口,我变成鬼,都被他们气成了疯鬼。

可能就是因为怨气太大,我没有被牛头马面带走,一直守在死前的明月阁闺房里——我临时早产,就在未嫁时的房间里生产。

周宏光还不顾会被责骂,入宫请求父皇赐婚。

此时,前线传来消息,爹爹和兄长们征战匈奴失败,在白水被围,全军覆没。

侯府的顶梁柱倒了。侯府失意,顾萤儿那贱人却得意,不顾全家伤心,在热孝中凤冠霞帔地嫁给了周宏光,还说什么嫁入皇子府,只是为照顾孩子,会以未嫁女礼仪,为父兄守孝。

我的亡魂只能在闺房之内,不得外出。不过顾萤儿那贱人太得意了,竟跑到明月阁来祭祀我,我才知道,那俩贱人早就搞一起了,周宏光不过是为了侯府的权势,主动勾引的我。

他们就是故意气死我的,妇人生孩子多危险啊,他们就是要让我难产而死,生怕我不死,在我生产时,还在我房间里点了活血的香料。可恨,竟没一个人相信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好人。

我还知道了,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谁能保证我被气难产后,能顺利产下孩子。于是,那两个贱人,早就让周宏光和别的女人怀了孩子,只等着占我孩子的位,以用于牵制侯府。

守护明月阁的奴仆越来越少,府中似乎一直在办丧事,祖母去世了,母亲自父兄战亡后,一直病恹恹的,长嫂不守妇道,仗着公主身份改嫁了。

家中只有四兄没有随军出征,家中庶务掌控在四嫂手中,我的祭品越来越少,最后竟然用剩菜残羹敷衍,明月阁中只剩一个粗使丫鬟,做些扫洒。

瑶池月宫般的明月阁,竟成了府中刁奴聚众赌博的地方。

不过,也是从这么奴才口中,听他们说说外面的事情,我才不至于无聊死。

总也没有好消息,侯府是愈加落没了,此消彼长的,是周宏光和顾萤儿那两个贱人。

周宏光很快被立为太子,他们是京城中有名的模范夫妻,真可笑,一个婚前与妹夫乱搞的淫娃荡妇,竟成了女子道德楷模。

一年后,皇帝驾崩,竟让周宏光登基为帝,顾萤儿也母仪天下。

老天还是长眼的,大皇子为我父亲喊冤,原来父兄并不是轻功冒进,才误中匈奴埋伏,而是周宏光丧心病狂,怕我去世后,他会被父兄报复,竟然勾结匈奴,将我军路线泄露出去,才导致二十万精兵,一朝命丧。

大皇子不忿皇位落入此等阴险小人手中,愤而起兵。可惜皇天无眼,大皇子功败垂成,周宏光更是指鹿为马,将黑锅全扣在爹爹头上。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顾萤儿为救周宏光,挡了一支毒箭,请了全天下的神医,都就不回来。

哈哈哈哈,真好啊,我终于等到了今天,我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却发现自己的魂魄月越来越淡——不,我不要魂消魄散。

我是天佑之人,我没有魂飞魄散,而是重活一世,回到了三年前,彼时,我还没有和周宏光成婚。

顾萤儿,顾萤儿,我要*了她!

然而,我的死而复生,没给自己和侯府带来丝毫好处,反倒让周宏光提前当上太子,也让那对奸夫淫妇更早在一起。

大皇子也是没用,有我们侯府的全力支持,竟然没有周宏光的一合之力。还敢暴打我,我怂恿父亲支持大皇子宫变,哼,等成功后,一碗毒酒送大皇子归天,我抱着小儿临朝听制,做太后可比做皇后强。

可惜宫变失败,父亲身死,我也被圈禁在皇子府里。

最可恨的,是兄长们,他们竟然如此趋炎附势,不顾孝道,一个个地全倒向了周宏光和顾萤儿。

我的重生到底重生了什么?「我恨,恨天道不公,为什么让那些作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原来天地也怕硬欺软,这般顺水推船。

若有来生,拼着性命不要,我都一定要弄死顾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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