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喜欢阿杜，记得他有一首叫《Andy》的歌，沙沙的嗓音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有多久没有看过那片海，你到现在对自己到底有多明白”。
觉得很多歌词是为了凑韵律强掰，比如这两句，我一直不懂“看海”和“懂自己”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初中之前，我对海的记忆是一大筐的寄居蟹，是普陀山，是把妈妈晃到吐、随海浪一起飞起来的小船，是20块一个带哨子的海螺。总是很羡慕生活在海边的小孩，他们走出家门就是海，在沙滩上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活的海螺，完整的漂亮贝壳，玩的沙子也总比我们小时候的干净很多。
这些美好的关于海的认知，跟歌词里的“要的未来”没有一点儿关系。
呵，谁不是说少年不知愁呢。
直到十来年后，再听一遍这老歌：这些年，我真的去了很多海边，赤脚站在沙滩上眺望，也曾和听这歌一样的热泪盈眶。
你有没有像我一样，站在海边哭过？
悲伤是会过期的，而回忆永远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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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坐在两层楼高的岩石上看过南麂岛的夜。大概当时也有很多繁星，也大概我本也没有抬头看过。我给我爱的人打了个电话，海风太闹了，呼噜呼噜地刮进手机里，对方很吃力地在听我说话，不耐烦地重复问我在说什么。我想跟他分享我坐的位置看到的画面多么温和又撩人，想跟他说我多想他在身旁，可是漂亮的情话如果跟海风一样叫嚣给他听就不再好听，于是只好匆匆挂了。我本也不该再给他打电话的。
有一群人在沙滩上点了篝火，他们手拉手围成圈圈，站在中间的主持人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大概是很好笑的事，于是每个人都拍手哄笑起来。还有一堆人在旁边唱黄家驹的《喜欢你》，粤语发音不是很准却也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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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撑在岩石上，跟着拍子晃动凌空的双腿，我想我正在经历着一场悲伤，它大得来势汹汹把我从头淋到脚，却也是小的，我本身对比这海就是一粒沙尘，何况是我的情绪呢？我对着海说话，一句未完，它飞快地把我的上半句吹走，一定也有太多少女跟它说过情怀和忧愁，它总是懂的。它懂，所以这海水到涨的时候还是会涨，春去秋来，一遍遍拍打礁石，没有情绪的简单、重复，像是一直循环的日子；在退潮的时候就缓缓地抽身回来，连着带走沙滩上纷杂的脚印、写着的情侣名字和被遗弃的饮料瓶。
把哀愁都带走。
回忆永远是回忆，而年龄总是新的。
去年去了水桶岙，是一个温岭松门镇上未开发的小海滩。越野车开过还未修整的山路，一路漫起黄土，两边是高过人的五节芒，这场景，倒像是去探险的。车未通的地方离海边还有很长一段山路，大概就像《桃花源》里写的，复行二十分钟，才见一白色裸露的沙滩，因为未开发，所以没有半点商业建设，干净得像少女胸口的一抹白。
我一路被丝茅草划花的小腿，浸泡在海水里略微感到刺，也就上岸了，到底已经不是在沙滩上追着沙蟹跑的少年。
这里有唯一一家住户，他与接待我的同学是旧友，早为我们在沙滩上单撑起一把太阳伞，四把沙滩椅，一个烧烤炉。炭已经红了一半，架上铺好锡纸，夹起一条鱼往上放，油水混合发出一阵“嗞嗞嗞”的声响，还有海风吹动顶上的遮阳布，扑呼扑呼。远处阳光打在海面上白晃晃的一片，我躺在沙滩椅上跟它对视，它更像中年绅士，比那夜的南麂岛冷静、理智、豁达。我想把这一年特别纠葛的事都对着这海理一遍，又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像是被或轻或重地点在一张A4纸上，而这深浅疏密的一页扔进海里，也不过一个浪花就浸透搅碎了。
又有什么事能让你藏在心头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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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见过海平面上升起的日出，在一片灰蓝里徐徐升起的太阳染得周遭的云五彩绮丽，那是种让人心头一热的震撼；遇见过海边的渔民在修理一种螺，他们用榔头把壳敲碎拣出肉来，说是腌制起来很下饭；还有情侣在沙滩上一笔一笔认真写下各自的名字，恳请大海见证爱情；也看过渔民在修补网，听他们说最近鱼不好打，得去离家很远的海域。这些画面一高一低一远一近，我想起歌词里那句“活着不需要道理，谁都可能，暂时地失去勇气”，竟也觉得有几分应景。
海是理想，海也是生活，而你纷纷扰扰的内心，多久没有好好跟海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