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川德的告白，我幸福点下头。
这时大门被人打开，小胖他们一拥而入。
眼尖的小湖南瞅到我手指上戒指，起哄道：“你们这速度也太惊人，才这一会会的功夫婚都求好了。千万别告诉我，下一步就是结婚。”
我刚说：“别瞎说！”
川德却抢在我面前大声宣布：“是的，我和晓晓错过这么多年，剩下的时间我不想再错过。只要晓晓愿意，我马上就求婚。”
我脸一红，轻轻推了推川德：“你别跟他们一起瞎闹。”
川德却低下头，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跟我说：“晓晓，我是认真的。我跟我妈相处那段时光，是我人生里最宝贵的回忆。我妈走了的这些时间，我一度颓废到想要放弃人生。”
“当时我的脑海中除了你，再也想不起任何人。从那以后，我彻底看清自己的内心。”
我问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我把我妈的后事处理完，又交接完工作上的事。我想把那边所有的事都处理完，再马不停蹄回来找你。日本是我的伤心地，余生没有必要我再也不想回去。”
“原谅我的迟到，那段时间我………”
我打断川德的话：“我理解你的心情，琳达阿姨是一位很优秀的妈妈。她的离开肯定给了你很大的打击，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
四目相对，仿佛一切都没改变。
此情此情，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川德在我耳边轻语：“我们今天先演示一下别人的婚礼，下次就变成我们自己。”
我晃了晃脑袋：“瞎说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我也要抓紧时间追上你的脚步。”
02我做梦都没想到，小湖南的婚礼竟然成为我人生的转折点。热闹的婚礼现场，我和川德笑得格外开心。
虽然有点对不起小湖南和小胖，但久别重逢的我们成为全场最抢眼的伴郎和伴娘。
一直忙到半夜，醉眼迷蒙的我们才从新房里出来。川德搀住我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摇摇有些晕乎乎的头，天知道身为伴娘的我今天到底因为高兴喝了多少酒。
虽然我酒量不错，可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我的舌头开始打结：“我家住郊区，现在太晚回去不方便。我今天暂时住小湖南的房子那边。”
“就你们以前租的地方？”
我点头。
川德扬手叫出租车，我好奇打量他：“你也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身边人苦笑一下：“我妈走的那段时间，我天天泡在酒里。这点程度对我来说还可以，我妈说她以前酒量比我还要好，估计是遗传基因。”
一阵心疼袭来，我不禁问道：“你那段时间很难熬，很辛苦吧？”
“嗯，我从小跟奶奶和爸都不亲近。但是我跟我妈特别投缘，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真的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以前童年的那些遗憾，我终于不再觉得是遗憾。”
“你奶奶和大江先生，还好吗？”
“他们还是老样子。”
“川德，你住哪？”
“我暂时住我奶奶那边。”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埋怨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回来，我正好把琳达阿姨房子的钥匙交给你。那边我有空就会去开窗透气，偶尔也会去打扫卫生，住人肯定没问题。”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川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日本那边手续办的差不多，现在就差国内这些。等我把一切忙好，就打算找工作稳定下来。”
03深夜出租车姗姗来迟，就像我身边的某人。
上车后，川德主动拥住我：“你人难受，靠着我会舒服点。”
我点头。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什么原因。
我居然靠在川德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他把我轻轻摇醒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回到熟悉的楼下。
下了车，我对川德说：“太晚了，你赶紧坐这车回去休息吧。”
川德却摇摇头：“我送你上去。”
我刚说不用，川德马上说：“晓晓，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我希望你以后不用这么坚强。我会陪在你身边，现在我有能力照顾你。”
心头一热，我发现川德变了好多。
不再内敛谨慎。
隔天一早，从出租屋醒来恍惚的我差点以为昨天一切都是在做梦。直到瞅见自己手指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巧蓝宝石戒指，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
门铃声响起，我猛然想起川德说今天要送我回去的事情。一个鲤鱼打挺，我连忙从床上翻了起来。
打开门，我见到一身清爽的人。
反观自己的不修边幅，我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是看出我的窘迫，川德打趣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刚见你时的样子。那时候我就在想，天了、家里怎么找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小保姆。”
“可惜你那时候对我超级冷淡，一个正眼都不肯看我。”
我不服气回嘴道：“我那是懂规矩，好不好？”
川德大笑，不知不觉我也跟着他笑起来。
因为”规矩“二字，对我和川德来说太熟悉不过。
04我不禁好奇道：“你奶奶跟保姆相处怎么样，最近有李姐的消息嘛？”
“怎么说了，现在我奶奶家没有外人来。除了我爸跟阿姨偶尔来看看她，她找谁讲规矩？她自己也看开了，那么多规矩做给谁看？我这次回来，发现奶奶变了好多。”
“川德，哪里变了？”
“离开原本那个圈子后，她说感觉轻松很多。”
“那你奶奶平时就一个人待着吗？”
“差不多，她现在每天看看书报。要不就下楼去遛溜弯。”
我顿了一下：“这样其实也很好。”
“还行吧，听我奶奶说我走的这几年，李姐逢年过节都会带些老家的土特产来家里看她。”
我小心问道：“她们两个老太太，这算是冰释前嫌了？”
川德笑了起来：“具体我也不知道，据说是李姐离开的时候来找我奶奶登门谢罪的。”
我顿时明白事情的原委：“那是因为你奶奶大气，李姐肯定心里过意不去。其实她们相处大半辈子，谁会真的去记恨谁？”
“可能吧，她们开心就好。晓晓，我送你回去顺便拿钥匙好吗？”
“好呀，你等等我。”
等我洗漱出来，川德跟我说：“小胖他们去度蜜月了，你最近能抽出时间吗？”
“干嘛？”
“我跟你也出去玩玩，好嘛？这些年我和你都在忙，抽个时间好好放松一下。还记得那个大露台吗？”
“嗯。”
“我始终记得聊到三毛时你眼里的光，我们也去做一回三毛如何？”
往昔的时光袭来，我咬着牙说：“我最多只能抽个几天出来，我的工作特殊。你懂的？”
“晓晓老板，我懂得。几天就够了，你把时间抽出来其余就都交给我。”
“好呀。”
出了门准备吃早餐，川德突然问我：”晓晓，你还记得那个大露台嘛？“
我点头：”当然，还有那个秋千。”
川德笑笑：”那时候我跟奶奶说，姚箐喜欢秋千。其实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可那时候我只能找这个借口。”
听到久违的名字，我不禁问道：“姚箐，她最近还好嘛？”
“我妈妈这一病，我没有再见过她。我们只是偶尔通一下邮件，她毕业后找了一份工作。听说再过几年小蒋阿姨可能会提前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母女应该会在国外团聚。”
“那很好，起码彼此有照应。姚箐哥哥和爸爸有消息吗？”
川德摇头：“没有，对姚叔叔来说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川德突然提议道：“要不吃完饭，我们去看看哪个大露台好嘛？”
我算算时间，马上说：“要不我们直接去那边吃蟹粉小笼包，你不是最爱吃？”
欣然同意的川德，拉着我的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车窗外的清风一把吹开阴霾，微风中我们谈笑风生。
突然车内广播放了一首怀旧老歌，我和川德同时收住声音望着对方，熟悉的歌词正是黑豹乐队那首——人群中有你有我……
我主动提：“还记得当年你送给我的walkman吗？”
“当然，那个小东西还在吗？”
我点头：“我一直留着。”
熟悉的旋律把我们带到那一段很难忘怀的时光——回不去，又忘不掉。
很奇怪那些关于往事的记忆没有被时光冲淡，反而愈加清晰。
06下了车，那家小笼店门前依然排长队。
我和川德并排站在队伍中，言语间聊着往事。那一刻仿佛时光从未离开，我还是我，他还是他。
这时我的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对上小钱惊讶不已的脸：“晓晓，真的是你？”
同样惊讶不已的我，打量小钱已经染上岁月痕迹的脸。小钱上下打量我：“晓晓，你怎么比以前瘦好多？”
我笑笑：“最近工作太忙了，你最近好嘛？”
“我再做两年，就准备退休了。这位是？”
见小钱看川德，就在我酝酿该怎么介绍时。
毕竟一夜之间，我的生活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觉还似在梦境中有些不真实。川德却抢在我前面说：“你好、我叫顾念，是晓晓的男朋友。”
小钱睁大眼睛，嘟囔道：“你好，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川德大方说：“我家以前住在某小区、某个楼，这次跟晓晓一起回来看看。”
恍然大悟的小钱叫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晓晓以前东家的孙子。”
“是的，我跟晓晓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川德的坦率，让小钱立马兴奋起来、也放肆起来：”晓晓、你可以，没看出来你下手这么早。”
我脸一红，川德则笑眯眯地说：“阿姐、你搞错了，当年是我先看上我家晓晓的。只是她那时候还小，再加上我家里又发生很多事，所以我们错过了。”
川德一边说，小钱一边不住点头。
眼看排到我们，川德发出邀请：“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跟我们一起？”
小钱连连摇头：“不用客气，我还要帮东家买早饭。”
“好，那我们不耽误你。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吃饭。”
小钱临走时，悄悄对我翘起大拇指。
我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小笼包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吃到太饱的我们慢慢走到那个大露台下。树荫中那个白色的秋千架依稀还在，川德突然说：“晓晓，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套房子买回来？”
我吃了一惊：“最近房价涨了很多，这套房子估计要翻倍。”
川德不急不慢跟我说：“我妈跟我留了一些钱，有些法律程序已经走完了。如果把她留给我的那套房子卖掉，应该差不多。”
“晓晓，你喜欢哪里？”
我反问道：”这事，要看你自己的感觉？”
“这里代表我的童年，另外一套房子是我跟我妈仅有的回忆。如果真要我选择，我喜欢那一套房子。只是那套房子不大，以后肯定不方便。”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当然明白川德所指的意思。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心跳莫名加速的我马上说：“川德，跟着你的心走。”
“晓晓，你真这么想？”
“当然，那里是琳达阿姨留给你所有的念想。”
川德突然说：“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如果执意选择去日本留学就好了。那么我还可以多陪伴我妈一段时间，现在想想那些我们相依为命畅所欲言的日子，我都感觉太短。”
“一个转身，就是永别。”
“晓晓，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说我妈那时候为何执意不让我去日本留学？”
08面对川德的疑惑，我的思绪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场不快。既然当年琳达选择隐瞒，那么如今我更应该如此。
那一段不为人知的旧时光，就让它永远随故人远去！
本就是该止于秋水的沉没，何必再去提起。
我故意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琳达阿姨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理由。”
听我这么说，川德耸耸肩：“好吧，蛮好我那时候问问我妈。”
我安慰道：“人要往前走，何必老是想过去。”
川德赞成道：“对！”
房子四周并没什么变化，我们简单看了看就离开。曾经以为会感概万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看来我和川德，其实对这套房子并没多少感情。
等回到我家那边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对于川德的到来，我爸是十分意外的。
来的路上，川德已经听说我的情况。
他执意下车去了超市尽我们两个人手能拎得动的范围内大肆采购一番，所以我爸看见满满当当进门的两个人当然就傻了眼。
趁着我爸分神的功夫，川德微微恭下身有礼貌地说：“叔叔、你好，我叫顾念。”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我爸用已经十分熟练的普通话说道：“你好。”
“叔叔，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和晓晓认识很久，以前是……”
川德把我和他的故事详细地说了起来，刚听了一个开头，我爸突然反应过来：“你先等等。”
然后转头低声问我：“顾念，是不是就是*以前跟我提过那人？”
我悄悄点点头。
我爸激动一拍大腿：“他回国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解释道：“我也是昨天去参加小湖南的婚礼才知道，这人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爸马上说：“小顾、这样你先别急着说，咱们先喝茶。”
然后转头对我说：“赶紧给*打电话，让她过来。”
我讪讪地说：“不至于吧？”
我爸肯定地说：“打吧，听我的。”
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川德，他马上说：“你请阿姨过来，正好我有话想跟你爸爸妈妈说。”
见川德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去打了电话。
09不到20分钟的距离，我这个小两室一厅顿时变得拥挤起来。不仅仅是我妈赶过来，连带着小军一家三口也来了。
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几个探头探脑人头，我愣了半天才出声：“你们怎么都来了？”
小军率先说：“咱们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事能不来吗？”
川德看了看我妈，然后对着我爸妈主动说道：“阿姨叔叔你们好，我叫顾念。我和晓晓认识很久，我们以前是……”
我爸和我妈刻意保持一个他们认为体面的标准坐姿，仔细听着川德每一句话，尤其是我爸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川德。
没想到川德把我们最初相识到一路走来的经历记得如此清楚，在他的娓娓道来中我才惊觉我们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有好多我原本已经淡忘的细节，再度被清晰唤醒。
直到川德说道：“叔叔阿姨，我这次是以晓晓男朋友的身份过来探望您们。没有事先打招呼有些唐突，下次我再找机会好好正式拜访。”
“叔叔阿姨，我希望您们给我一个机会照顾晓晓。”
我爸跟我妈面面相觑半天，我爸才憋出一句话：“我女儿很优秀。”
川德马上笑了：“叔叔，您说得非常对！晓晓是一位优秀的女孩，能够认识她并且有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的荣幸。”
我妈抬头轻声问我：“花儿，你想清楚了吗？”
我看了一眼川德，肯定朝爸妈点了点头：“我们这次不想再错过。”
10看了半天好戏，小军突然插嘴道：“你们两个可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以后的路都想清楚了吗？”
川德诚恳地对小军说：“我听晓晓说认了你当哥哥，那么我以后也可以叫你一声哥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小军讪讪地说：“我们年纪差不多，不用这么客气。”
“不能这么说，晓晓说你帮了她很多。”
小军连忙说：“别这么说，晓晓和婶子也帮了我很多。”
川德主动伸出手，对小军说：“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我和晓晓的成长环境不同，将来肯定会面临很多问题。”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一直都在错过。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一起经历这些事后大家都变得成熟起来。”
川德望着我：“晓晓，我们以后还会有新的问题出现。答应我让我们一起来解决，好不好？”
“我用五年的时光发现自己对你的爱，所以余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动情地说：“好。”
小军左右看看，最终说道：“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那我就祝福你们吧！”
说完，他主动握住川德的手：“好好照顾我妹妹，听到没？”
“我保证！”
两个紧紧握在一起的大手莫名让我觉得感动，鼻头一酸差点儿落泪。
我妈站起身来张罗道：“小顾，留下来吃饭吧？时间太匆忙，我随便炒几个菜应付。下次你来，早点跟我打招呼。”
小军连忙拦住我妈：“婶子，今天这么开心我请客出去吃别忙了。你平时帮我们带孩子，就够辛苦了。”
川德抢着说：“应该我来请。”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当然我来买单。”
“哥，下次你来。”
一片欢声笑语中，川德牵起我的手。
我主动回握住他的手，余生的路肯定不会平坦。可那又怎么样，姐这些年一直升级打怪什么样的路没走过？
下一个五年，五年之后又五年。
无论多少风雨，我们携手一起走下去！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