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欢乐颂》《大江大河》《都挺好》热播,《欢乐颂》里的五位女主角、《都挺好》里的苏明玉和苏大强这些人物成为近期主打话题,这几部剧作都是由著名女作家阿耐的小说改编而成的。收获如此成绩,必然引得众人目光聚焦至作家阿耐身上,然而记者试图联系时却发现,她竟是一位如此低调的作家,遍寻不见,数访无果。阿耐是谁?有着怎样的生平与个性,无缘当面采访,华商报记者集纳众人视角,尝试来为这位传说中的神秘女作家“画像”“贴标签”。
“阿耐”是笔名,她上世纪60年代生、浙江宁波人,学机械的工科生。1990年弃政入商,经商数年,在商圈拥有一定地位,2016年,很多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因为《欢乐颂》。但其实从2003年开始,阿耐就以多年的商场经历和个人感悟为蓝本,在某小说网站开始创作。至今已经出版小说《食荤者》《不得往生》《回家》《大江东去》《欢乐颂》《最后的狐狸精》等长篇小说。《欢乐颂》大火的背后,事实是,当年没人看中《欢乐颂》,侯鸿亮最初青睐的作品是《大江东去》,即《大江大河》原著小说,为了等到这部作品版权到期,他捎带买下《欢乐颂》,不料无心插柳,《欢乐颂》影视剧上线后收获全网好评,还成功开拍续集。《欢乐颂》也荣获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颁发的2016年度“大众喜爱的50种图书”。《大江东去》被誉为“描写中国改革开放的奇书”,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成为中国第一部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的网络长篇小说。
近期《都挺好》热播,网友、观众、读者对女作家阿耐的好奇求知度,再次达到最高峰值,一般而言,大热的作家必定会配合出版社签售、读者见面、接受采访等活动,而阿耐一概回避。
阿耐,她是江湖传说……
翻阅网络纪录,在多年前阿耐还只是网络作家时,在网络小说圈内是有名的“紫红大大”(网络尊称),那时即已经定下“规矩”,阿耐的原话是:“不见网友。”2009年,阿耐的《大江东去》获得“五个一工程”奖,颁奖仪式阿耐都没有去。虽然她在十年前曾接受过媒体的联线采访,回答过几个相关写作的问题,但自《欢乐颂》热播,阿耐开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迄今为止,阿耐从没参加过任何宣传活动,坚决不透露真实姓名。
于是,我们再次启动搜索,从不同线索里寻找江湖传说……
华商报记者在问过老中青三代十几位作家后,大多数作家表示与其无任何交集,也从未在任何活动上见过此人,即使有可能接触过她的江浙作家,也默契地集体保持沉默。记者采访了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图书公司以及宣推工作人员,责任编辑都不知道阿耐长什么样,更表示她不会参与宣传活动,不接受包括邮件、电话各种形式的采访。但在适当时刻,阿耐还是愿意出来和网友互动——在阿耐ane这个微博账户中,她经常发表自己对于社会大事的看法,在个人简介上,她写得很清楚,“不见网友,不接受采访不面见合作者。”
还有消息爆出,阿耐“与出版方签订了20年的保密协议,旨在保护她某世界500强企业总经理的身份,同时也使她自己免于纠纷。”宁波市作协主席荣荣证实:阿耐家庭背景显赫,是当地一家机械企业的高管,但其为人十分低调,自己也没有见过她。
《欢乐颂》编剧:我也没见过阿耐老师
华商报记者联系到《欢乐颂》的编剧,现居北京的八零后女编剧袁子弹,她非常诚恳认真地回复了记者。
华商报:有没有见过阿耐?
袁子弹:没有见过阿耐老师,电话和网络上联系过,讨论过相关剧情的处理。阿耐是非常低调的作家,我觉得她选择将生活和写作分开,是一种保护自己创作状态和生活状态的方式。事实上我很喜欢微博上的阿耐,关心很多社会问题,深入而有趣。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华商报:阿耐给了编剧更多的自由编改空间吗?
袁子弹:小说改成剧本有很多要考虑的问题。比如阿耐老师小说中大量的心理分析和描写,可以通过文字直接到达读者,形成清晰的具象,而影视剧不行,必须化为可被理解的动作和台词。包括影视剧的节奏问题、拍摄的可行性问题(季节、经费)、审查制度的干预等,比如书后期谢滨的警察身份,就比较敏感,所以我们做了调整。当然也跟影视创作的思路有关。比如阿耐的作品很善于深入挖掘人性,而我们更侧重于五个女生的友情和共同成长。所有这一切决定了剧本端的改编思路。但其实也都还是基于阿耐老师原著的基础,这是我们创作的地基。
华商报:品读作品后,你对阿耐的印象?
袁子弹:我觉得她是一位深入、犀利、不回避问题的作者。比一般的网络文学作者要更关心生活,而且有一双非常独特的眼睛,能从人群中挑出那些特别典型性的人物和事件。是有自己风格的作者。
评论家:对世道人心观察比较透彻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杨辉近年在陕西文艺评论圈以目光犀利、见解先锋独到颇受关注,华商报记者请他简评阿耐。
华商报:见过阿耐、读过阿耐的作品吗?
杨辉:没有见过本人,但读过她的一些作品。
华商报:如何评价她的作品?
杨辉:阿耐的作品有较为浓重的现实关切,也触及当下比较迫切的现实问题。
《欢乐颂》关注都市中不同女性的命运遭际及其奋斗的心路历程,自然也涉及社会生活的复杂面。《都挺好》切中养老及家庭问题,也有一定的代表性。《大江大河》视野更为宏阔,从大历史与个人命运内在关系的角度展现一代人的奋斗历程。如是种种,表明阿耐有着同时期作家少有的历史感和现实感。这也是其作品被改编为电视剧之后,产生较大影响的原因。
华商报:网络上有一些对她三观的争执,你如何看待争论?从作品你能否感受到她是什么个性特点的一位作家?
杨辉:《欢乐颂》里的金钱观,以及重要人物设置背后潜藏的对社会关系的一些看法,确实是有些问题的。虽然文艺作品有争议很正常,但我认为《欢乐颂》里涉及到的一些问题还是比较重要的,也可以算是这部作品的硬伤。作品可以涉及到一些社会比较重要、敏感的话题,作家也可以有他自己的看法,但是作品最终还是应该有一个正面的价值观的引导,而不是一味展示作家自己所谓的个性。
阿耐对现实的关切和敏锐度,对当下社会的突出矛盾、民生问题的观察,比一般作家要高很多,这也是她作品的一个重要的特点,尤其《大江大河》,在改革开放大形势中描写个人命运,其实某种程度上很多特征比较接近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当然论厚重还是不能相比的,阿耐也在尝试从这样的角度来描写人物,但是因为作者功力视角所限,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对现实宏阔和深邃的把握程度无法跟《平凡的世界》相比。但她的其它作品整个状态还不错,涉及到家庭伦理、养老等问题,包括家庭矛盾的设置,最后的解决方式,处理的还是比较妥帖的,表现出的人与人的温情,最后化解掉了人物身上戾气,抵消了人与人之间不信任的冲突。
我感觉阿耐是一位对现实问题敏感、对世道人心观察比较透彻、而且很有表现力的作家,她的这几部作品,都切中当下社会关注度比较高、与很多人切身相关的重要社会问题。确实也有争议,但这些争议足以说明她对当下重要社会问题的把握是比较精准的,否则不能引起更多人的共鸣。
读者:精英主义,大女人特点
西安读者多木多研究中文喜好阅读,是陕西几个影响广泛的读书会的领读者,对阿耐作品深有感触。
华商报:请谈谈读书看剧后的感受。
多木多:阿耐是一个极其推崇精英主义的女作家,这应该和她的家庭背景有关,《欢乐颂》里刘涛演的角色和《都挺好》里姚晨的角色都是绝对精英。所有的事情最后都是由这两个精英来解决。尤其是《都挺好》,那两个哥哥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没有一个不是依靠这个妹妹,我觉得这是这部作品里的弱点,精英毕竟少数,这点不具有代表性。这其实反映的还是中国的中产阶级的生活状态,一种焦虑,作品直面现实,把所有具有时代典型特色的事件,都通过这个家庭反映出来了。超生、重男轻女、上不起学、出国、买房、理财等等,中国中产阶级的现状和困境都反映出来了,尤其感觉阿耐重视养老问题。阿耐的作品其实还是悲观大于乐观的,比较沉重。
华商报:描述一下阿耐的特点,尝试勾画这个人的轮廓。
多木多:阿耐对精英有绝对的偏好。我觉得应该有她自己的影子,作品给我的感觉是,如果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精英,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那么普通人面临的所有问题将一个也解决不了。这从侧面反映出当下中下层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包括苏大强患上阿尔茨海默症(老年痴呆)后,还是女儿明玉把他接回家,辞职照顾他。这个片子里,男人表现的一无是处。总之,精英主义,崇尚智慧,大女人特点,让我基本能看到阿耐这个人的轮廓。
阿耐什么样?
标签协会来了
采访的数十位网友,如同朋友圈里可以给好友贴标签一样,我们组织“标签协会”,狂妄地来给江湖传说的神秘作家贴个标签吧!下面是记者集纳读者看法,给出关于阿耐的十六条标签。
标签一、把“低调”发挥至“神秘”
此人没有大名吗?阿耐是我国著名作家,名气很大,资料却很少,几乎是江湖中传说,没人知道她姓甚名谁,也没人知道她真容真貌。
标签二、公务员、商人、作家
喜欢关注并分析经济新闻。
标签三、吃货一枚
关心菜谱美食,饮食偏向绍兴菜,热爱水果。
标签四、网购高手
日常购物会光顾各大购物网站。
标签五、出行公交加滴滴
曾在微博中展示观察到一群老人乘公交车的经历。
标签六、热爱微博,直言意见
还好阿耐喜欢在微博上发表意见,否则她的低调使得一些网友表示,她是不是创作团队虚构出来的?
标签七、喜欢历史,喜欢陕历博的丝路文物台历
喜欢历史,尤其喜爱北宋文物的精美,喜欢陕历博的丝路文物台历。
标签八、董明珠的粉儿
关注格力老总董明珠,表示无条件全力支持董总。
标签九、宅女,资深网友
她的写作极丰,高产作家,为互联网文学发展的受益者。
标签十、相貌清秀的美女作家
阿耐微博中有一侧影,网友深扒出两张定义为阿耐的照片,面部清秀。
标签十一、为人狷(juàn)介,不屑迎合
在极少的早期采访中,阿耐说过:“我写小说,是我要说我想说,说说我经历那么多年的所见所闻所感……写什么,该怎么写,都顺从我的喜好。我不可能去迎合图书市场或者流派权威的喜好,简单归纳,一是不熟悉而无从迎合,二是为人狷介,不屑迎合。”
标签十二、坚强并悲观
作品中提出的社会问题,诸如买房、上学、养老等,太难解决了,需要钱、职权、爱,还要懂放弃,女主能做到,普通人实在做不到呀!
标签十三、重视家庭
职场金领苏明玉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功,却在无法割舍的亲情之下,被迫一次又一次面对那个曾抛弃自己的家庭,伸出援手,重视家庭得快要“圣母病”了。
标签十四、在商场斗争中呼唤真诚之心
给伤害过自己的人以温暖,给羞辱过自己的人以希望。
标签十五、关注中国的老年人生态
在作品中会把老年人问题放入戏剧矛盾的前端,在生活中偏向关注老年人生活状态。
标签十六、憎恶重男轻女
在作品流露,也在微博中表达,在看到清明时有宣扬《朱子家礼》,评论:“腐臭,处处男尊女卑。”
标签做出来了,勾勒出了这样一位女作家,热爱生活、好憎分明、生动有趣、个性鲜明、关注民生等等。但既然阿耐选择了保持神秘,我们也会尊重她,不去打扰她的平静生活。 华商报记者 王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