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每天依然优哉游哉地拉着二胡。又过了半年,一天晚上,父亲请老孙到家里吃饭,酒过三巡,老孙要父亲演奏一曲。父亲也不客气,拿来二胡,调好音弦,拉起了《二泉映月》。如泣如诉的旋律,雄浑清越的曲调,阴阳顿挫的音韵,让人如醉如痴。听着听着,老孙突然带头鼓起掌来,一曲奏完,大家齐声称赞。老孙回家的那一刻,还不忘拍着父亲的肩头说:“老刘,你的二胡水平,已经超过我了。”
年过花甲的父亲,痴迷于音乐,就像我痴迷于文字,父亲不是指望音乐扬名立万,我也不是奢望文字能让我出人头地,父亲在自己喜欢的音乐上勤学苦练,我在自己喜欢的文章里笔耕不辍。尽管父亲对基本的韵律都一窍不通,但父亲并没有因此懊恼,还是摸着石头过河,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尝试,慢慢记住哪句歌词应该用哪一个音符,我佩服父亲孜孜不倦的精神。
父亲爱音乐,也爱乐器。他把音乐当作生活的乐趣,演奏得好坏他不计较,只要演奏音乐,他全身就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劲,兀自陶醉在音乐给他带来的快感里。
父亲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乐器,有长笛,有二胡,有电子琴,有葫芦丝,有鼓,有唢呐等,都整整齐齐、有模有样的摆放在客厅的柜子上。父亲尤为喜欢二胡,在记忆中,他已经拉坏几把二胡,父亲是个敝帚自珍的人,如果还能修补,他是不会将二胡扔在一边不闻不问的。看着父亲手中的二胡,琴膜已经脱皮,琴杆也布满大小不一的裂缝,父亲用透明胶裹了一圈又一圈,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有些颤抖,我告诉父亲,要给他买一个质量上乘的二胡,对音乐人来说,二胡像侠客手中的剑,像文人墨客手里的笔,像石匠手中的锤子,同样尤为重要。可惜如今还没能如愿,也许父亲心里还是有些失望,尽管他嘴上也再三拒绝。我知道父亲舍不得花钱,随便在街上买一个地摊货,对父亲来说,也许只要能发出声响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