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天灾人祸,是民不聊生!话说在建宁府城外的王家庄,有着这么一户人家儿,主家儿姓王,家里呢除了媳妇,还有着一双儿女,平日里也是仅靠男人的木匠手艺勉强度日。
常言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王木匠虽然忠厚老实,可惜却是命里多舛。怎么的呢?只因有一日在给人做工之时,不小心摔断了一条大腿,按理说休养个半年一载便可完好如初,可他这一不做工,顿时便让本就贫寒的家中,再也难以维持下去。
瞧着满脸菜色的媳妇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万般无奈,他只好向城中的富户抬了十贯铜钱,好买一些粮米,用以度日。当时,张木匠与这富户讲好的是三分利息,他合计等腿好了以后,多做几份活计倒也是能够还清。
借了钱,买了米,接下来就这样清汤寡水的过了一个多月,王木匠的腿伤刚渐好转,便忍着疼痛去复了工。也因为心里总惦记着欠的那十贯铜钱,所以说王木匠比平常卖的力气更要多上许多。转眼又是两月有余,他终于攒够了本利,赶忙就送到了富户的家中。
‘老爷,小的欠您的那十贯今日方才凑齐,当下就给您送过来了。’
‘你带来了多少啊?’
‘连本带利一共一十三贯。’
‘那你知道你还欠我多少吗?’富户让下人接过了铜钱,然后问道。
‘还欠您的?咱们不是定好的三分利息吗?我借您十贯还您十三贯,怎么会还欠呢?’
‘三分利息不假,但这三分老爷我说的可不是什么三个月,更不是一年,而是一天!’
‘什么!’
‘一天三贯利息,你一共用了一百零三天,你算算这一共要还我多少?’
‘这!’王木匠一听,汗可就下来了。
‘这什么这,契约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你也是签了字画了押的!怎么?还想抵赖吗?’富户说着,早有下人就把当初的那张文书拿了过来。
‘你明知我自幼贫穷,根本就不识字,这不是明摆着坑我吗?’王木匠双目赤红,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坑你又能怎么样?’
‘我要去官府告你!’
‘告我?你难道没听过衙门口儿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就凭你一介升斗小民,也想去官府告我,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
‘你什么你,赶紧去挣钱吧!我只给你一个月期限,要是到时你还还不清,我就把你家里的婆娘和那两个孩子都卖到瓦肆里去!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还没等王木匠再说什么,当即就过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紧接着拽住他的手脚,就给扔到了街上。王木匠的腿伤并没有痊愈,这一扔一摔,顿时就让那条残腿又一次的断了开来……
一个月过的很快,这一日,富户见王木匠并没有如期前来还钱,于是就带着三五个恶奴,气势汹汹的来到了王木匠的家中。
等进了门一瞧,富户顿时是火冒三丈!怎么的呢?原来那王木匠也没去做工,一家四口都在家中闲坐,而且他的那双儿女还正在高兴的吃着碗里的肥肉!
‘好啊,有钱吃肉没钱还给老爷,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没等富户开口,一旁的恶奴便冲了上来。
‘老爷,不是小的不还您钱,而是腿疼的厉害,实在难以行走。至于那钱,我早就给您备好了,本利一共八百贯,您请过目!’说着,王木匠就把一个褡裢递了过来。
富户接过去一瞧,褡裢里也确实装了铜钱八百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个月的功夫,你个小小的木匠哪里来的八百贯铜钱,我看这里定是非奸即盗!来人呐,把他给我绑了带回家去,老爷我要好好审他一审!’富户见王木匠忽然拿出来这许多的铜钱,顿时便又生出了歹意。
‘小的哪敢呐,我这钱确实是自己挣来的!’
‘如何挣得?’
‘小的见实在还不上您的利钱,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老父要了一些……’
‘胡说八道,这左邻右舍谁不知道你爹早已死去多年,又如何会有钱给你?’
‘我也没说他老人家、还活着啊……’
‘那、那你!’富户这时才发现眼前的王木匠似乎有些狰狞,心中不由得也是有些慌乱。
‘哎!实话跟您说了吧,我这一家子实难度日,于是我便想到了一死了之。可怜我那两个孩儿自打出生至今,尚且不知肉是何滋味儿!所以我就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一条大腿砍下,让婆娘煮给他们吃了。您看,他们吃的是不是挺香啊?……’
‘你你你、你疯了吗?’
‘我没疯,只是死了……’
张木匠的这句话刚一出口,顿时就化作了一缕烟尘,是踪迹不见。不但是张木匠不见了,刚刚还在床上吃肉的两个孩子和那婆娘,转眼也都不见了。
这时,屋子里的情景突然大变!仔细一看,原来那张木匠少了一条大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床上。妇人带着两个孩子都吊死在了房梁,而且就在她们娘仨儿的脚下,还摆着一盆似乎已经臭了许久的熟肉……
没过几日,富户和他手下的那个几个恶奴,就被传出得了疯病,至于因为什么,却是很少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