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新疆的路其实也不全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新疆的路。那时从乌鲁木齐到新源县那拉提,九百来公里的路,开车要走四至五天。
也许有的人会质疑说:“用那么多天,为什么不走高速?”这不禁让我想到中国古代的一个笑话。晋惠帝时,中国多地遭受灾荒,老百姓断粮断炊,发生饿死人的事,有大臣禀报皇帝。晋惠帝觉得奇怪,便问:“既然老百姓没粮食吃,他们为什么不吃肉呢?” 大臣无语。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九百来公里要走四至五天,因为,那时新疆不要说高速公路,就连柏油路都很少见。大概是七五年,乌鲁木齐至伊犁的公路,才开始铺柏油路面。
七四年夏季,我部遵照*“一定要搞活天山”的指示,从七四年四月份起,开始有计划地分批向新疆移防,准备修建横跨天山的独库公路。
部队刚到新疆时,通往连队临时车场的道路,是一条汽车碾出来的乡村土路,路上虽然也有沟沟坎坎,但不是很多,好一些的路段也能挂上三挡、四挡跑一会。
这段路上平时没什么人。一次我收车返回连队,在这段路的前方,一位哈萨克牧民骑着一匹马与我相向而行。我们相距大约还有一百多米,牧民就勒马停在路旁,那匹马两只前蹄高高跃起。我觉得情况不对,想必是草原上的马,平时没怎么见汽车,可能是受惊了。我立刻将速度降了下来,此时一股子尘土,从汽车后边涌了上来,将整个驾驶室都笼罩了起来。待尘土渐渐散去,我才驾驶汽车缓缓地向前行驶,尽可能不去惊了牧民的马。
汽车扬起的尘土
待牧民走远后,我下车在土路上走了两步,发现双脚走在尘土中,会发出轻微的噗嗤、噗嗤的声响。这是因为夏季气候干燥,土地表面没有什么水分。在汽车轮胎的反复碾压下,道路表层的土地被车轮碾碎,变成了一层干燥的浮土。浮土铺在路面上足有一、两寸厚。
我开车继续前行,忽然感到咱们汉语果然讲究。我们脚下的土地,之所以叫做土地,其实是两种东西,土是土,地是地。表层松软如尘的是土,其下坚实的部分才是地。
回到车场,我听到远处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便站在车场观察。好家伙,汽车驶来其身后扬起的尘土,宛如一条巨龙,足有一里多地。怪不得刚才牧民的马会受惊了。
当年,新疆的便道不好走,公路的状况也很不怎么样。路面上到处是大坑套着小坑,再不就是搓板路 。
新疆地广人稀,道路平坦笔直,可是由于养护不到位,路面上尽是坑,司机不得不来回的打方向,在道路上尽量选择稍微好一些的路面行驶。
所谓搓板路,就是路面像洗衣板似的,有一道道不深不浅的横沟,汽车跑起来快也不行,慢也不是。只能一路颠簸。那时候每跑一趟乌鲁木齐,回来必须修车,不是水箱颠漏了,就是油箱颠漏了。
搓板路
新疆的司机可能已经适应了这种路况,他们为了防止驾驶室被颠裂了,在解放车的车门下方,前后的两个缝隙处卯上钢板,对驾驶室进行加固。即便是新车也会如此,可谓之未雨绸缪。
尽管司机想出不少的办法,减轻路面对车辆的损害,然而,有一些损害依然无法避免。我就在公路上见到过汽车羊角轴折断,或者后钢套断了的。(羊角轴是汽车前轮的轴,后钢套是汽车后轮的轴。)
如果羊角轴折断了,一只前轮就会脱离车体,自己滚的远处,汽车则会毫无征兆的一头攮在地上。所以说糟糕的路面,不仅会对车辆的设备造成损害,而且也严重地影响车辆的行驶安全。
为了减轻路面对车辆的损害,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司机为了避开那没完没了的坑,会主动将车开下公路。比如,从伊犁开车去乌鲁木齐,汽车爬上果子沟达坂后,来到赛里木湖,在湖边的公路就是那种坑连着坑的路面。幸好路边就是比较平坦的草原,不知是谁先发现,汽车在草原上行驶甚至比公路上还要快,他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于是司机们纷纷效仿,大家都把车开进了草原。
赛里木湖
这块草原的某些路段,会有多条汽车碾压出来的道路。如果一同出车的伙伴多一些,大家可以在草原上自由行驶,甚至可以来一场越野友谊赛。不过草原上跑不多远就会有一条小沟,汽车来到沟前,须点刹车减速,缓缓驶过,再加油奔跑。
当年,新疆公路路面普遍不好,不过也有例外。新源县则克台以西,大概在种羊场附近,有一段公路,路基坚实,路面平整,长约二十公里。在这段路上,汽车可以跑出,每小时五、六十公里的速度。
边远的公路
在这段路旁竖立着标志,上书“红色道班”。每当我驾车经过,心中必会赞叹红色道班养护的公路,对他们的辛勤劳动,内心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