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盛,明朝正定府人,祖上也曾出仕为官,但从高祖开始没落,转而行商,颇有家私。
杜家虽财富丰盈,但人丁却一直不旺,五代都是一脉单传,还都是中年得子,所以香火延续,一直是杜家人的心病。
杜元盛成婚第二年,妻子蒋氏生下一子,父亲为其取名修怀。
原以为就此改变家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后的一天,当地突然刮起大风,城里有二十几人被卷走,修怀就在其中。
不久后,被卷走的人陆续有了音讯,有的安然无恙,有的落河溺亡,有的跌落沟中身亡,可修怀毫无踪影。
街坊邻居都认为,修怀小小年纪,活下来的希望渺茫,父亲气郁攻心,旧病复发而亡,不久后,母亲也撒手人寰。
一转眼,杜元盛三十六岁了,这些年来,妻子蒋氏再未有孕,为了香火之事,夫妻俩不知看了多少郎中,去了多少寺庙。
蒋氏曾多次劝过丈夫,纳两房妾室传宗接代,可杜元盛对妻子情深,一直不肯。
他经常安慰妻子:“我杜家都是中年得子,几代都是这样,母亲生我时,父亲都四十二岁了,家族传统变不了,娘子还年轻,别着急。”
蒋氏知道丈夫对自己情深,心里感动,可越是这样,越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杜家。
次年开春儿,蒋氏把心一横,私下买了个女子,给丈夫纳妾。
这天下午,杜元盛从铺子回家,进门发现到处贴着大红喜字,下人还不停道喜,他一头雾水,就进屋询问妻子。
还未等开口,蒋氏已将女子领过来,对丈夫说:“这女子姓徐,名瑾若,十七岁,出身清白,样貌也是绝色,我今日买来给你做妾,为了杜家香火,夫君一定要听我的。”
“妻子一改往日温柔,今日如此独断,看来是铁了心为自己纳妾,想想也是,马上就四十岁的人了,没有香火继承那可不行。”想到这里,杜元盛也就没有推辞。
“瑾若、瑾若,好文雅的名字啊。”杜元盛一边念叨,一边仔细观察女子,这女子确实绝色,令人心动,但她眼圈含泪,眉宇间一副愁容,明显是不情愿。
杜元盛做人正直,从不做以势压人之事,他问道:“姑娘,听你的名字,应该出身书香之家,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情愿,估计是迫不得已,你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我杜某人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徐瑾若闻得此言,泪水禁不住涌出,扑通一下跪倒,说道:“我父亲名叫徐介,是个秀才,可惜一年前中风,不能理事,哥哥赌钱输光家产,这才将我卖给夫人,小女子并非不情愿,只是担心哥哥沉迷赌钱,父亲无人照顾,这才伤心。”
“混账!”杜元盛最恨好赌不孝之人,听完此话拍案而起,他让瑾若起来,而后对妻子说道:“徐父不能主事,其兄人品恶劣,这还不算强人所难吗?再说了,我比徐姑娘大着二十岁,岂不是误了人家的青春,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蒋氏知道丈夫秉性,事到如今,就算天王老子也劝不了,她近前说道:“既然夫君不肯,那明日一早,我就让下人把徐姑娘送回去,在为你物色她人。”
“不行,徐姑娘还是女儿家,若在这过夜,会引起误会,影响她的声誉,我叫管家备轿,现在就送回去。”说完这话,杜元盛转身要走。
可迈出两步又转回来,对徐瑾若说道:“衙门典吏霍通与我相熟,我请他带上两个差役,一起去你家,恐吓一下你哥哥,好赌会家破人亡的,这可不能纵容。”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
两盏茶时间,霍通带着两个差役来了,管家也准备好轿子,一行人去往城郊徐家。
徐瑾若的哥哥名叫徐奚昀,性格散漫,不喜读书,在布庄做账房挣的钱,大多被他输掉了,这次是欠下许多赌债,才将妹妹卖入富家。
杜元盛见到徐奚昀,不禁训斥道:“你也曾是读书人,圣人之言都去哪里了,竟做出贱卖亲妹的恶事,我已从令妹口中得知,你收下的银子,还赌债只需花去三分之一,剩下的我就送给你,拿这些钱好生给你父亲治病,好生过日子,今日霍大人和两位差大哥都在,若以后再敢赌钱,定将你抓去衙门,按律治罪。”
官府对赌博之人,处罚很重,徐奚昀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儿尿了裤子,哪里还敢再犯,他不停求饶,发誓以后绝不再犯。
事情办完,杜元盛带着众人回家,徐瑾若感动万分,不停磕头感谢,直到杜元盛等人在视线中消失,这才起身回屋。
此事过后,蒋氏重新物色女子,为丈夫纳妾,杜元盛则尽量推辞,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蒋氏虽然心急,但也无可奈何。
转眼过去一年,这天上午,徐奚昀登门而来,一同来的,还有父亲徐介。
经过一年的悉心治疗,徐介已经痊愈,徐奚昀也痛改前非,不再赌钱,父子俩这次来,是要感谢恩人。
徐介比杜元盛大着十岁,他愿将女儿瑾若嫁入杜家,为奴为妾都要报答恩情,杜元盛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