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的画中,最常见的是杨柳。
他爱柳,是因为柳的谦逊。
红杏可出墙,古树能参天,
唯有杨柳,愿意伏首,望向自己的根。
“千万条陌头细柳,条条不忘记根本,
常常俯首顾着下面,时时借了春风之力,
向处在泥土中的根本拜舞,或者和它亲吻......
杨柳树也有高出墙头的,但我不嫌它高,
为了它高而能下,为了它高而不忘本。”
因此在他的春日画中,总有一抹绿柳在。
有时柳作景,更有人间烟火气。
有时人立柳梢头,无论是闲谈还是静坐,都
多了一份温吞和谦逊。
丰子恺也爱画春日飞花。
绿柳衬红花,是他画里的浓墨重彩。
生长于穷乡,少见繁花,
因此对于柔弱易逝的花,
丰子恺总有种怜惜的心情。
而花的脆弱,也正是他对春的感受。
但在散文《春》中,
丰子恺也狠狠斥责了一顿春日红花:
早春时,乍暖乍寒中,尚不见你们的身姿,
而到了暮春,几尽零落,又让人徒增惋惜。
短暂的红花,就像人生中一时的欢愉,
无法长存,固而贪恋。
但即便如此,丰子恺还是
老老实实将人们逐花的场面画了下来。
也许就是因为欢愉短暂,
才更需要借绘画,将记忆中的它们留存。
丰子恺还爱画春日里的小朋友,
大概因为活泼的小朋友,和生机的春日,
是茫茫宇宙中同一类令人欣喜的存在吧。
春日里的小朋友,
会折杨柳,逐飞花,扯着长线放纸鸢,
也会煞有介事地挖土、提水来种树、浇花。
万物复苏的时节里,他们对新生命好奇又尊重。
这不禁让人想起袁枚的那句
“儿童不知春,问草何故绿。”
天真如孩童,他们便是人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