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沙发？99元。”
“行，给钱，沙发拉走。”
“先生，您搞错了。是您给钱，我才把沙发拉走。”
别惊讶，现在想把家里的旧床、旧沙发、旧衣柜处理掉，花钱已经成了主流。
近日，《关于加强本市大件垃圾管理的指导意见》印发执行，明确了“按照产生者付费原则，产生大件垃圾的居民合理承担大件垃圾清运费”。
付费
花钱还得瞒着咱爸妈
“您好，我们是来收家具的……”下午6点刚过，门铃响起，两个背着工具包的工作人员，推着个平板车，出现在陈先生家门前。
“嘿！可来了。”等待许久的陈先生，连忙把人迎进了门，然后指向客厅里的皮沙发，“都收拾好了，您看看怎么弄吧……”
米黄色的皮沙发已经用了五年，如今皮面磨损斑驳，甚至露了两个大洞。一周前，陈先生在家居市场购买了新的沙发，可旧沙发怎么处理，却成了一大难题。
“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时买的时候小两万呢，现在一问，收废品的都不要。”尺寸大，搬运前需要拆解；重量沉，一个人难以搬动。在小区周边打听了一圈，陈先生发现，自己家里的“大品牌真皮沙发”，几乎没有什么出路。
陈先生坦言，前几年管理不严时，家中的大件垃圾还能直接扔到小区里，如今小区实行垃圾分类，有了专人管理，“你前脚儿扔出去，后脚儿物业就来找你了。”
让陈先生没想到的是，在购买新沙发的过程中，商家表示可以提供“回收旧家具”的服务，一件三人位的沙发，需要支付99元。虽然没有经过比较，怕麻烦的陈先生还是付了款并约定了上门时间。
钱是交了，回家后，陈先生却对自己的父母说，回收沙发是商家的“附加服务”。毕竟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旧家具都是能换钱的，不大能接受“花钱请人搬沙发”的理念。
实际上，在商家眼中，“顾客花钱”的家具回收，也算是附加服务。回收沙发的工作人员表示，如果陈先生不购买新沙发的话，商家不会提供回收服务，而自己的主要工作也是安装新沙发。而回收后的旧沙发如何处理，自己并不清楚。
从工作人员的操作上，陈先生也发现，两人算不上“专业回收”。面对皮沙发，回收人员研究了半天，才找出了拆解的办法，一通忙活后，沙发被拆得七零八落，堆了满满一平板车，家中的地板还被划了深深的一道痕迹：“让他们这么一拆，再想装回去都难了。”
家里装修了九年多，陈先生家中有不少大件家具都到了维修更换的年限，想来“不出钱没人管”的窘境今后还少不了。他坦言，“大件垃圾付费回收”并非不可接受，但希望能够有更明确的收费标准和更专业的团队，这样才能让消费者更放心。
回收
收费清运是因没人要
老张的问题和陈先生很像。
老张有套房子在出租，租户不满意现在屋里的旧床，想换新的，提出来让老张把旧床搬走。但老张自己又没办法处理旧床，“我又没大车，这床怎么搬？而且搬走了我放哪儿啊？我现在住的地方，也没空地方再容下一张双人床。”最后，老张和租户找到房屋中介协商，三方合资出了笔钱，请人把床搬走。
记者发现，就像陈先生对父母的善意谎言一样，确实有商家把搬走旧家具，当成了附加服务。比如，某床垫品牌就宣传可以“以旧换新”，旧床垫可以抵扣新床垫费用，最高可抵扣2000元。新床垫运到家的同时，床垫品牌方帮助客户免费搬运并环保处理旧床垫。号称“新到旧走，一步到位”。
老张和陈先生均表示不知道在哪儿寻找正规的大件垃圾清运服务。实际上，在北京，有少量垃圾分类回收企业，同时也从事正规的大件垃圾付费清运业务。
绿猫就是其中之一。打开绿猫的微信公众号，就可以看到大件清运的选项。椅子、桌子、沙发、床垫、床、衣柜，都在清运业务范围内，收费最低10元/件，最高80元/件。目前业务试运行开通区域是东城区东花市街道。
“一个月大概会有七八单大件清运，主要是沙发和床。”孙飞飞是绿猫负责东花市街道忠实里社区的工作人员，虽然是女性，但她平时和同事们接完单，就上门为居民清运沉重的大件垃圾。这当然不是孙飞飞的唯一工作，绿猫作为垃圾分类服务平台，平时还负责上门回收居民家里的“可回收垃圾”。纸箱、饮料瓶、金属、家电，居民们都可以用来换钱。这些钱存入绿猫的绿色存款账户，既可以提现，也可以换购日用品，还可以抵扣大件垃圾清运费。
在北京市严格管理垃圾分类之前，大件垃圾，一般就被随意堆放在垃圾桶站旁边。“以前，垃圾桶总有人翻，纸箱、塑料瓶肯定被翻出来收走，但沙发、床，扔一边，多少天也没人要。”孙飞飞说，东花市街道的每个社区实际上都有大件垃圾暂存点。但是，就从家里到暂存点这几步路，很多居民都不愿意走，基本上是扔到楼下垃圾桶站算完事。
随着北京市对垃圾分类的管理越来越严格，很多社区的垃圾桶站附近安装了监控。把大件垃圾扔到桶站的行为，已经被严格禁止。垃圾桶站周围的环境和秩序也得到极大改善。
“我记得，有一个居民就是，把沙发扔到桶站，被监控发现，物业打电话给他，让他及时处理。没办法，只能约我们上门，花钱清运，让我们又把沙发搬到暂存点。”据记者了解，目前，在忠实里社区，居民自行把大件垃圾搬运到暂存点，暂时还不需要付费。
“沙发、床这类大件垃圾的拆解和回收，对于一般的废品站来说，很难完成，而且价值偏低。所以，他们都倾向于回收高价值、易拆解的垃圾。” 绿猫创始人刘权介绍，目前绿猫承担的主要是把大件垃圾从居民家运到暂存点的服务。从暂存点再到大件垃圾拆解厂的环节，多数由各级政府承担。
观念
产生者付费将成主流
“谁生产谁负责，处理大件垃圾，是一种生产者责任延伸的行为。”北京爱分类环境公司总经理徐源鸿透露，北京市民付费清运大件垃圾的意识正在逐步加强，但仍然有很多人是“一扔了之”。
在《关于加强本市大件垃圾管理的指导意见》中，也有类似的表述：按照产生者付费原则，产生大件垃圾的居民合理承担大件垃圾清运费。通过加强宣传引导，增强居民“谁产生谁付费，多产生多付费”意识。
“大件垃圾，随处一扔，就成了‘无主垃圾’。这种垃圾最后要么是物业自己运走，要么是社区运走，基本属于政府兜底。”
爱分类也有付费清运大件垃圾的业务，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拆解工厂。别人眼里的无主垃圾，在爱分类的拆解工厂，变成有价值的再生资源。床垫拆解后，变成布料、弹簧、海绵等。沙发拆解后，一样有布料、弹簧、海绵等。而且，连沙发和床里最难处理的木料，也可以制作成燃烧棒，卖给发电厂。只是，这类可以拆解并资源化再利用的工厂，在北京只有两三家。
正规企业少，推广力度不够，造成大部分市民对正规大件清运服务还很陌生。
一位垃圾分类从业者介绍：“现实中，大部分大件垃圾还是靠政府兜底。”他透露，因为正规企业覆盖范围不大，大部分市民在得知自己家的大件垃圾无人收购后，还是会偷偷地扔掉。多数物业对这种大件垃圾也无力清理。“物业清理，也是自己花钱、找人、找车，所以物业也不想干这个事。”
最后的结局，就是社区、街道等各级政府兜底，由于正规拆解厂也很少。目前政府兜底的大件垃圾，有很多没法做到资源化利用。而是采用比较原始的粉碎手段，变成“其他垃圾”，最后焚烧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