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又是“双十一”。从眼下直至短期可预见的未来,如无意外,这个已经存续了十二年的民间节俗仍将存续下去,将来有可能跻身“中国传统民俗”的行列。
之前,笔者曾在如《初非风月,七夕源自湖北》、《赛龙舟纪念谁?一直有争议》等多篇文章中回顾了许多著名节俗在历史上的融合、演变。“双十一”正是一个“民间节俗融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活生生的事例。
为什么是十一月“双十一”这个日期,本身的随机性其实并不像一般人想的那么强。至少,在月份上就是先天注定。
中国是市场经济的后来者与学生。现代市场经济中的许多问题,发达国家早就已经通过长期实践给出了正确或者是最优的答案,比如说“最大的促销活动应该放在几月份”。
眼下,在欧美发达国家,最大的促销周或者叫“购物节”,毫无争议,是源起于美国的“黑色星期五”,也就是自每年11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举行持续一周的全国性的购物打折狂欢。“黑色星期五”这个日期用的是美国人普遍熟悉的“感恩节”之后一天,方便好记,在同一文化圈的欧洲国家也能很快得到普及。
欧美国家选择11月份做大促销,有厂商和客户两方面的心理因素。
企业临近年底,需要清理库存,抛售一批挤压产品,回笼资金,以迎接年底的商业绩效考核,让自己的企业报表比较好看,增加投资人的信心。通过历史经验总结,这个抛售活动如果放到12月份,会稍微有些晚,必须从11月下旬开始制造购物气氛。
对于消费者,由于年底通常会有额外的收入,买起东西来比较有底气。同时,消费者也希望通过购买商品改善生活,让自己对新的一年有更为美好的期待。
有了发达国家的促销活动先例,加上中国企业运营的财务周期和国外差别不大,都是年底扎账,中国促销节被放到11月,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为什么是光棍节既然促销必定放在11月,选取一个有群众基础的节俗,显然比新创一个节俗成本更低。
年纪稍长的读者可能知道,在历史上,“双十一”并非购物节,而是单身男女用于自嘲的“光棍节”,因其日期为四个“1”而得名。
光棍节的源起目前尚无确考,有说法称其为新世纪才出现,不确。笔者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进入大学。当时,光棍节至少在武汉高校里已经是一个普遍为人所知的节庆,已经产生出相对较为固定的节庆活动。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光棍节在校园中的常见活动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寝室同学共同外出饮酒、寝室同学共同外出打电脑游戏、单身男女在意中人寝室楼下举行某种告白活动、单身男女借光棍节之名互邀饮食起居,等等。笔者有幸,参加过其中部分活动。总体而言,和历史上诸多民间自发形成的节俗早期一样,带有明显的狂欢性质,处于发展完善的过程当中。
至迟到新世纪初,光棍节这一节俗已经普及到了校园之外的社会上,最常见的活动地点是在酒吧、歌厅等场所。经营者以光棍节为卖点,举行各类促销活动,每年都很常见。原本单纯的民间狂欢,借着这些特定场合的促销活动,开始转型为一个商业化节庆。
如果我们考虑到光棍节原本就带有的促销要素,这一节庆的日期被电商选择成为购物节也就顺利成章。
为什么是2009年2009年在历史上有一个特殊的称号,“3G元年”。移动、网通、联通在这一年都拿到了3G牌照。也正是在这个时期,网银付款方式逐渐普及,手机实名制度开始落实,快递业拿到了合法身份,不必再受邮政管理机构的限制。
这一系列的革新与进步,成为了“双十一”购物节出现的先决条件。自此,手机不再是单纯的通讯工具,而是重要的生活用品。
如果我们关注这些年来双十一的增长趋势,有一点非常清晰:越是大型的一二线城市,双十一的增长就越为明显。同时,越是人口流入力度大的城市,双十一的增长就越为明显。这背后隐藏了一个判断:双十一的成长,与“新市民”的增加有直接联系。
众所周知,中国的城乡发展并不均衡,来自不同区域的市民,从小积累下的线下购物经验具有非常大的区别。
笔者的一位朋友,如今在欧洲做红酒,少年时对农村定期举行的集市非常熟悉;笔者另一位朋友,虽然同样出身农村,但从小并未参与过赶集,而是在固定的菜场买菜;笔者有的朋友出身乡镇,少年时的商业记忆全都来自当地的“城关”;有的朋友出身武汉周边,对定期来武汉的大商场购物充满美好回忆。笔者本人自小成长在武汉,见过街头巷尾的小摊贩的人间烟火,也见过充满时代感的各类“展销会”。
最终,这些带着不同商业记忆的人汇集于一二线城市。在新的居住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无法继续依赖长辈的购物经验,也没有熟悉的购物场所。因此,具备公开、透明评价体系的电商,必然成为其首选之一。
这使“双十一购物节”的出现成为了可能。
在这个大趋势之下,还有一个小趋势值得一提,它与购物节原本的另一个涵义“光棍节”形成了微妙的联系。
当越来越多的农村、小镇青年背井离乡,进入大城市生活,高昂的生活成本使得结婚与生育已经变成一项需要高度慎重、再三权衡的事情。因此,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一大批最具购物*和购物能力的消费者,需要的是适合于单身生活或二人小家庭的商品。这为原本已成燎原之势的双十一带来了新一层的机遇,使其燃之愈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