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秀才王鹏程对此深信不疑!自己目前只是怀才不遇,只要不气馁,很快便有辉煌腾达之时。
我们的主人公王秀才此刻正摇头晃脑地默诵着《诗经》,旁边是衣着朴素,日渐憔悴的结发妻子。
妻子王氏正就着那微弱的烛光,缝补着那件已穿了三年,补丁加补丁的袍子。
也许是触景生情,妻子对着这满是补丁的衣服,发了声感慨:
唉,撕大巾,补小巾,撕巾补巾巾补巾;
王秀才想到一年不如一年的光景,眼前只能变卖家产,借债度日。回应道:
嗯!借新债,还旧债,借债还债债还债。
不经意间,一副绝妙的对联就这样产生了。但是,此情此景王秀才没有半点欣喜;相反,心中陡然涌起一阵愧疚感。
想当年妻子也是大家闺秀,读书识字,容貌不俗。到如今,洗衣做饭,打理家务,已是人老珠黄,受尽贫苦。
自己仍旧一事无成,只顾念书备考。参加会试已经三次了,每次都名落孙山。从风华正茂的少年,到如今已接近不惑之年。
岁月如流水,匆匆而过,徒增烦恼。
王秀才推门而出,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冷风一吹,心里一下子又亮堂了许多。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穷且亦坚,不坠青云之志!
第二天一大早,王秀才告别了还在熟睡中的妻子,背起书篓,再此踏上了进京赶考的旅程。
信心十足,胸有成竹而去;
却是,再一次垂头丧气,满怀失望而归。
幸运之神再一次与王秀才擦肩而过,再一次榜上无名;王秀才只觉得返程的路是那么的漫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晃从秋天已到深冬。
一天,忘了城门关闭的时辰,赶到时,城门正在徐徐关闭之中。
王秀才心想,完了!今晚定要露宿郊外了,况且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此时如能请求守门军爷网开一面,还有机会进得城内。
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况且是没理呢?顾不得许多了,先试试再说。
王秀才赶忙对守城军爷赔着笑脸,说自己误了时辰,请求军爷放自己进去。
但今天这位军爷有所不同,是位性情宽厚得长者,见眼前这位读书人,虽落魄却有一股不同常人的英气。便想试试他。
军爷道:见今日天寒地冻,我就放你一马。但我有一联,如能对上,放你进城,如对不上,那就怪不得我了。军爷于是吟出了上联:
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
对联很难,三句话中都有“对”字,王秀才此时是急中生智,想到自己目前进城的情形,对道:
开关早,关关迟,放过客过关
军爷一听,对联对的巧妙而工整。正要重新开门,让秀才进城。
正在此时,一位气度不凡,不露声色的中年人称道:真乃妙联也!
原来,此人早已在暗中观察了当前的一切情形,见秀才对联不俗,便站了出来。
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对王秀才道:我家就在城内不远处,如不嫌弃,诚邀今晚将就一宿。
王秀才正要拒绝,但一想天色已晚,投宿不易。有人相邀,先住了今晚再说。
王秀才便跟随中年男人进得城内,让其有所诧异是,守城的军爷似乎对此人格外尊敬。
是夜,俩人品茶聊天。
那中年男人问了几句秀才的情形后,便出了一联,请王秀才来对。那上联为:
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始,
王秀才沉思片刻:自己不就是那雏凤吗?自己的万里风云又在哪里。便将心中积存已久的壮志和盘托出:
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那中年男人点头称赞不已,至此,向王秀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中年男人为当今皇上的钦差李大人,暗中微服私访,为皇上选拔人才。
这里还有一段背景:当今皇上是爱才之人,但是,主考官员都为权臣刘宰相所收买,所以录取之人多为其亲信及故旧门生的子弟。故皇上命李大人暗中查访,顺便为其在民间选拔人才。
而王秀才不仅文才不俗,而且志向远大,当是可造之才,甚合李大人心意。
李大人不仅要举荐王秀才,而且要招其为婿。
王秀才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彻底砸晕了!忘了初衷,一封休书到家,休了那患难与共的妻子。
可怜的王氏,还等着丈夫金榜题名,一起过好日子,却遭到如此对待。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王秀才是春风得意,双喜临门,不仅被皇上赐官,而且成了李大人的乘龙快婿。
风云突变,世事无常。
有道是,政治的残酷是普通人永远都想不到的。
那刘宰相耳目众多,手眼通天,发觉李大人在暗中查他。先下手为强,抓住李大人所推荐的门生中有一人,曾写有讽刺当今朝廷的反诗为名。
先下手为强,参了李大人一本,同朝的官吏乘此落井下石。这样,皇上也保不住李大人,李大人被迫告老还乡。
身为李大人的佳婿,很快就被削职为民。王秀才是一枕黄粱,就像做了一个美梦一样,一觉醒来,又成了一无所有的穷秀才了。
李小姐也离他而去,至此,王秀才又想到糟糠之妻王氏。
只是此时,伤透了心的妻子还会接纳他吗?
王秀才托人带了一封信给妻子。
妻子展开书信,只见上面七个大字,是半幅对联:
雪压竹枝头点地
对联在为自己辩解,意思休妻非本意,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就像那雪压在竹子上一样,也是头点地。
妻子回信,对了下联:
风吹荷叶背朝天
希望其浪子回头,就像风吹过的荷叶一样,要转向,痛改前非。
。。。。。。
至此,故事虽然结束了,但留给我们深思的地方有很多。
一心想出人头地的王秀才,终于等到机会,得到钦差李大人的赏识,做了官,也做了乘龙快婿。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忘了初心,忘了结发妻子,忘了患难与共的岁月。
到头来一场空,黄粱美梦破灭,守着自己的还是那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
世事无常,人生苦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