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8日,英籍华裔钢琴家傅聪先生因感染新冠肺炎逝世。其父傅雷先生是中国翻译家、作家、教育家、美术评论家。《傅雷家书》便是傅聪在1954年去波兰求学开始,一直到1966年傅雷夫妇双双上吊自*为止,给傅聪的家信。傅雷给二儿子傅敏的家信,由于文革被毁,所以仅存2封。
《傅雷家书》不仅仅是一封封父母对子女的叮嘱,父亲说得舌敝唇焦,对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傅聪各方面的担心,透过信中的字句我读到了我妈妈对我的叮嘱,读到了我想对孩子说的话,读出了全天下父母对孩子的不放心;除此之外,傅雷在信中还写了许多关于音乐、美术、哲学方面的见解。在这些之上,最重要的是,做人的道理。
中国人对“家教”非常重视,说一个人没有家教,是对人的极大的侮辱。傅雷强调“底线”,要把一个“人”尽量发展,没成为某某家某某家以前,先要学做人;否则那种某某家无论如何高明也不会对人类有多大贡献。他认为,“教育当以人格教育为主,知识其次。孩子品德高尚,为人正直;学问欠缺一些没有关系。”傅聪所理解说的“做人"则是“底线”加“底色”,"在最高意义上做一个精神上有所升华的人。”这里的“底色”则是以“全面的文学以上的修养为基础”,健全自己的精神世界,不断地求索追求。整本书中,关于“做人”贯穿始终。
傅雷对在海外的孩子各个方面都非常关心,从生活起居到思想动向。
教导孩子不要忘恩负义:让孩子给老师写信:“只有事实才能证明你的心意,只有行动才能表明你的心迹。”
教导孩子如何和外国朋友相处:对外国朋友固然要客气,也要阔气,但必须有分寸。像西卜太太之流,到处都有,你得提防。巴尔扎克小说中人物,不是虚造的。人的心理是:难得收到的礼,是看重的,常常得到的不但不看重,反而认为是应享的权利,临了非但不感激,倒容易生怨望。所以我特别要嘱咐你“有分寸”!
交友之道:一个人妨碍别人,不一定是因为本性坏,往往是因为头脑不清,不知利害轻重。所以你在这些方面没有认清一个人的时候,切忌随口吐露心腹。
和一个爱弄手段的人打交道:永远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对付,他也不会用手段对付你,倒反看重你的。你不要害怕,不要羞怯,不要不好意思;但话一定要说得真诚老实。既然这是你一生的关键,就得拿出勇气来面对事实,用最光明正大的态度来应付,无须那些不必要的顾虑,而不说真话!就是在实际做的时候,要注意措辞及步骤。只要你的感情是真实的,别人一定会感觉到,不会误解的。因为我一生做事,总是第一坦白,第二坦白,第三还是坦白。绕圈子,躲躲闪闪,反易叫人疑心;你耍手段,倒不如光明正大,实话实说,只要态度诚恳、谦卑、恭敬,无论如何人家不会对你怎么的。
谈恋爱:反复不已的、有始无终的,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结果的恋爱,只会使人变成唐·璜,使人变得轻薄,使人——至少——对爱情感觉麻痹,无形中流于玩世不恭;而你知道,玩世不恭的祸害,不说别的,先就使你的艺术颓废;假如每次都是真刀真枪,那么精力消耗太大,人寿几何,全部贡献给艺术还不够,怎容你如此浪费!老是自苦是只有消耗自己的精力,对谁都没有裨益的。
择偶的标准: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本质的善良,天性的温厚,开阔的胸襟。
把自己的思想写下来:(不管在信中或是用别的方式),比着光在脑中空想是大不同的。写下来需要正确精密的思想,所以写在纸上的自我检讨,格外深刻,对自己也印象深刻。
追求艺术:无论男女,只有把兴趣集中在事业上、学问上、艺术上,尽量抛开渺小的自我(ego),才有快活的可能,才觉得活的有意义。唯有艺术和学问从来不辜负人:花多少劳力,用多少苦功,拿出多少忠诚和热情,就得到多少收获与进步。
克服困难:天下事样样都要用痛苦去换来,都要从实践中学习。人没有苦闷,没有矛盾,就不会进步。有矛盾才会逼你解决矛盾,解决一次矛盾即往前迈进一步。成就的大小、高低,是不在我们掌握之内的,一半靠人力,一半靠天赋,但只要坚强,就不怕失败,不怕挫折,不怕打击——不管是人事上的,生活上的,技术上的,学习上的——打击;从此以后你可以孤军奋斗了。
面对人生:人一辈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唯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极高的修养,方能廓然无累,真正的解脱。只要高潮不过分使你紧张,低潮不过分使你颓废,就好了。人生没有一桩幸福不要付代价的。东边占了便宜,西边就得吃亏些。
《傅雷家书》中除了教育傅聪生活的方方面面,还大量体现了他的艺术思想,有大量音乐方面的评论,我也不懂。摘抄一个关于古诗词方面的见解。回过来说:写实可学,浪漫底克不可学;故杜可学,李不可学;国人谈诗的尊杜的多于尊李的,也是这个缘故。而且究竟像太白那样的天纵之才不多,共鸣的人也少。所谓曲高和寡也。同时,积雪的高峰也令人有“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之感,平常人也不敢随便瞻仰。还有讲如何欣赏白居易的《长恨歌》。
《傅雷家书》中还有傅雷给傅聪推荐的一些书,如:《约翰·克利斯朵夫》、《世说新语》、《艺术哲学》等等。这里有个小插曲,一朋友说她老公最近在读《艺术哲学》,我听了觉得好激动,这种刚刚获得了一个信息,正好别人也提到了,感觉特别开心。
1966年,十年浩劫刚刚开始,傅雷夫妇被批斗了四天三夜,回家不堪凌辱双双上吊自*。其实,1957年反右的时候,傅雷就已经被批斗,写检查。我无法想象,傅雷教育傅聪要坚强,是什么样的侮辱能使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放弃生命。一颗巨星就这样陨落了,令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