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迷下蔡”,这句又引用了两个典故。“倾城”引用的是李延年的《佳人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极言女子之美。“迷下蔡”则出自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宋玉说他的隔壁有一位“东家之子”,这位“东家之子”极为美丽,无论是身材还是姿色都美得恰到好处,她“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整个阳城和下蔡的人都为之迷倒。所以“迷下蔡”也是形容女子美貌的。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二妃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和“迷下蔡”的魅力。
“容好结中肠”,二妃的美好容颜令郑交甫对她们深深沉迷和爱恋。“结”是系结、捆绑的意思,就是说郑交甫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牢牢地拴在了二妃身上。这前面的四句都是极力描写他们在一起时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感激生忧思”,“感激”在这是感动的意思,二妃为郑交甫的情深义重而感动,因此产生了忧思。产生什么忧思呢?正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在爱到极点时产生的忧思,自然是害怕郑交甫有朝一日会离别与背弃她们。
“萱草树兰房”,“萱草”又作“谖草”,是一种野生植物。《诗经》有云:“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据说“萱草”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能够使人忘记忧愁,所以又称“忘忧草”。“言”是语气助词,“树”是动词,种植的意思。《诗经》中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何才能得到萱草,将它种在房子的背面,以帮助我忘记忧愁。阮籍这句话也是同样的意思,二妃害怕郑交甫的离别,于是将萱草种在自己的闺房旁边,以此来忘记忧愁。
“膏沐为谁施”,“膏沐”是古人洗头发用的油膏与汤沐。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二妃说,如果欣赏我的人,爱我的人离我而去,那我还能为谁来使用这些膏沐呢?这句话化用了《诗经·卫风·伯兮》中的典故,原诗中是这样说的:“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自从你去了东方,我就头如飞蓬,岂是没有膏沐,只是不知道为谁装扮自己罢了。“适”在这念dì,“目的”的意思。
“其雨怨朝阳”,这句话同样化用自《诗经·卫风·伯兮》,原句是“其雨其雨,杲杲出日”。“其”是预测、将然的意思。诗中的女子自丈夫东去之后,就天天盼着他归来,就像干涸的土地盼望着下雨一样,但却总是艳阳高照。“其雨怨朝阳”意思就是如果你离我而去,我也会像期盼下雨的人怨恨朝阳一样,怨恨着那个负心郎。
“如何金石交,一旦更离伤”,“金石交”喻指非常坚固稳定的情谊。前十二句都是在说男女情爱,这最后两句却发出奇特的感叹,为什么那些坚如金石的情谊,反而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不幸的离弃和哀伤呢?
这一感叹起得十分突兀,也十分离奇,这也再一次印证了阮籍的诗“兴寄无端”的特点,你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一个感叹,这也是我们下面要说的诗的第二层含义。
三、这首诗的深层含义
大家都认为阮籍的最后两句是在讽刺,那么到底是讽刺什么呢?有的说是讽刺恋人之间用情不专的,有的则说是讽刺朋友之间背信弃义的,这些解释都有牵强附会的地方。
最为合理和详细的解释则是元朝刘履所说。他说,这首诗是讽刺司马氏辜负曹魏的重托,欲行篡逆这件事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我们来看“金石交”的出处。这个词语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说的是韩信的故事。当年韩信在刘邦实力还不是很强大的时候投奔了他,刘邦也在萧何的大力举荐下拜名不见经传的韩信为大将军。后来,韩信果然没有辜负刘邦的信任,凭着自己卓越的军事才能,为大汉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时有人来劝韩信,说你已经威名震主了,这样很危险,不如早点反了,自立天下。韩信则说,他与刘邦是“金石之交”,自己怎么能背弃这份君臣的信义呢?所以,“金石之交”是包含有君臣之交的意思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