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曰:清笛抚柳林熙熙,疑似嫦娥扑流萤。倩姿丽影妒飞燕,螓首蛾眉赛沉鱼。灵镜有灵生灵境,灵境无灵毁生灵。
离水之南,有一山,因其山皆植柳树,故唤作柳山。柳山之下,怀抱一村庄,唤作灵境庄。此地茂林修竹,四时如春,繁华不凋。春则莺歌花暖燕衔泥,夏则绿染河香抚清风,秋有百果霜林笑,冬无严寒日日晴。
园中百姓安闲恬适,自在快活。出则荷犁带锄伴山歌,入则扛柴摘果笑盈盈。东家西户似兄弟,左邻右舍如手足,家家不闭户,夜夜灯火明。诗书琴画养其气,八音相谐育其性。劳作往来皆欢乐,休息言笑又载歌。无腌臜泼皮坏人伦,无污风邪气扰环境,恰似人间仙境,人人皆心向而往。
话说自灵境庄活现以来,庄民作息有序,行动有则,静谧和谐,无乱事发,好不快活。一夜,圆月当空,庄民皆伴虫鸣而眠,枕清风而卧。庄中有一少年,名唤杨雨,正值酣睡,忽闻笛声阵阵,风声沙沙。笛音柔柔,若清风扬柳;情意绵绵,似细雨连连。雨闻笛无数,但此天籁忽,闻所未闻,甚是惊异,故嗅音而往。
开户门,掩柴扉,过小巷,出庄门,沿石阶而上,顺山径而走。待雨行至柳山顶,笛音遂止,雨顾四周,空无一物,唯柳条荡漾。
雨复行数百步,笛音又现。天音环绕,身舒爽朗,耳聪目明,但见:素衣仙子立柳梢,执笛奏曲柳和摇。空山明月照灵境,悠悠天籁盖云霄。亭亭玉立,宛若清水绽芙蓉;衣带飘飘,恰是彩蝶飞天舞。疑是广寒云游客,肤凝霜雪照冰蟾。发若绿水荡碧波,丝丝飘逸漾长风;双眸一笑融冰雪,魑魅魍魉不妄邪。朱唇榴齿,的砾灿练,幽谷泉声耳迷迷,玉语清脆遏行云。不食人间烟火,但闻天香漫漫遗世而独立;纤纤素手含情,但见国色袅袅抒旋律。柳山酥醉柳树摇,风神苏醒风光飘,流萤闪闪流星落,人间仙境到人间。
杨雨见如此美景,忘乎所以,行走间竟撞一柳树。素衣仙子闻声而望,笛声止。乃降于草地,欣然问曰:“汝从何而来?为何在此处?”
雨仓皇不知所措,顿了顿,乃曰:“吾从山下灵境庄而来,因闻仙子天籁故前来一睹究竟。”
仙子曰:“汝唤何名?”
雨曰:“吾名唤作杨雨,乃灵境庄一庄民。方才闻仙子笛音,有清水出芙蓉之感,声声凄婉,音音含情。仙子为何独自在此?”
仙子曰:“吾乃白羽洞仙子,因吾所奏之音能引柳枝飘摇,似一阵风,故名曰柳风。吾旧有一官人,因吾所奏之音悲郁而亡。后得天帝指导,叫吾每在月出之夜于柳林中吹奏,若有人寻来,此人必方使吾官人复生。吾吹奏此曲二十年,未得一人来见,不想今夜贵人到此!”
仙子嫣然一笑,恰是樱花落地,蜻蜓点水,杨雨一怔竟不知以何相对。
仙子又曰:“贵人能否为小女子指一明路,如何得以与夫君相见?”
杨雨曰:“吾以耕农为业,不晓仙术道法,更不知如何让仙子与官人相见,万望仙子恕罪。”
柳风曰:“天帝不吾欺也,君若助吾,当舍身相报。”
杨雨曰:“诺,然吾不知法,盖灵境庄有通道术者,吾等可相求之。”柳风遂同杨雨归灵境庄。
翌日,柳风、杨雨见庄主,问灵境庄有仙道者,庄主曰:“吾庄世代务农,自给自足,户户悠然自得,个个修身养性,然未有学道者。但儿时闻祖父有言:‘吾庄名为灵境者,乃因柳山灵镜洞有一灵镜辨人心也。’此洞居何处,庄人皆不得知,盖传言耳。”
杨雨思忖:“怪哉!吾梦必有此景:吾于月圆之夜对小杨山曰:开山门。但见茂柳繁花,青草满地,清泉汩汩,玉石铺地。闻瀑布响彻空谷,见深潭亮似明镜,手执玉石掷深潭,便有清水倒上流。忽现神仙立潭底,吾乃惊慌汗沾衣。此乃上天助我也!吾知矣!”
道别庄主,杨雨乃对柳风曰:“吾知灵境何处,亦知仙子官人何处!”柳风曰:“君若助我,没齿难忘。”
遂到杨山,但见:杨树漫山,杨叶将将,杨枝刚刚,笔直而立;中有绿道,青草铺地,藤蔓如林。柳风与杨雨乃进绿道,偶尔细雨沥沥,七彩环绕,杨叶如雨。两人甚是惊异,忽现一白兔,惊吓而走。两人遂循白兔踪迹,觅得一杨树与柳树共建之所,正是山门。杨雨按梦中之法果然洞开。但见:绿光映月绿水碧,玉石击水玉琼流。上有瀑布凌空漏,下有深潭不见底。水声细细,恰似情人耳语,击石柔柔,盛似昙花一放。
杨雨见潭边有一玉石,便拾起掷潭中,果见瀑布倒流,潭水飞天。俄而现一明镜,徐徐飞旋,而后落地而立。杨雨与柳风相视而立,照明镜。柳风所见乃一书生,弱冠之年,风度翩翩,此正是柳风之夫也!然杨雨所见镜中之人乃一骷髅,面目狰狞,遂惊吓而死。杨雨破胆而亡而镜中人亦倒地身亡,徒留枯骨,化而为雨,响彻山谷。
原来杨雨正是柳风之夫,其身亡后降生灵境庄,却不想如此短命而亡!
正是:柳风吹笛柳风起,杨雨闻笛杨雨亡。
柳风悲痛欲绝,遂折笛投镜中,瀑布复从天而降,潭深如故。柳风自投水中,化作一股洪流,灵境庄遂为一片汪洋,柳山亦不复存在。
后人有歌曰:柳风多情笛声扬,悠悠天籁灵境庄。杨雨多情笛声残,闻声身丧灵境庄。两情虽是久长时,奈何身世不相彰!